第一章　为救心上人秦鸥愿娶他人　幸得神医救冷兰死里得生

2019-12-12  作者：东方白  来源：东方白作品集  点击：

　　冷兰的衣服一件件地减少，到了最后一件，秦鸥转过身去，就连小翠对这灯光下晶莹如玉、玲珑剔透、玉腿修长、高腰隆臀的玉体也不由瞠目结舌，惊羡、妒嫉兼而有之。
　　余寒斋以为，这小子对冷兰这女煞星如此呵护深爱，也的确有他的道理在。
　　余寒斋这工夫侧耳听了一阵，脸上有了神秘之色，然后道：“小子，你来看看，老夫有没有危言耸听？”
　　秦鸥此刻也顾不了其他，转过身来望去，目光在那脂玉般的胴体上几乎被反射回来。为了这天下之美，他经常劝她不要太辣，杀人伤命总是有干天和，但她似乎没有改善过。她杀人伤命的主要原因是对方居心不良，或出言下流，如果能把余老头的眼睛先洗一洗再让他看这胴体的话，秦鸥的心情就会好多了。
　　“你看，‘逍遥指’的厉害处在此。”余寒斋叫小翠把灯笼靠近一点，指着冷兰的肩下“缺盆穴”道：“看到没有？此处中了一指，顺着往下是‘气户’、‘库房’、‘屋翳’、‘膺窗’、‘乳中’和‘穴根’，是不是有条红线？”
　　秦鸥道：“不错，还通了下去……”
　　余寒斋道：“再由‘乳根穴’向下斜下三寸余，又形成一条直线，经过‘不容’、‘承满’、‘梁门’、‘关门’、‘太乙’、‘骨肉门’、‘天枢’、‘外陵’、‘大巨’、‘水道’、‘归来’、‘气衔’而又横向大腿的‘衔门’、‘髀关’、‘伏兔’、‘阴市’、‘梁丘’而至膝盖的‘犊鼻’。再往下是‘足三里’、‘上巨虚’，直通脚背上的‘解溪’、‘冲阳’、‘陷谷’和‘内庭’。这条经脉只是往下，再往上可以横移到‘气舍’、‘水突’、‘人迎’而到颊下的‘地仓’，再分一股到眼下‘承泣’，一到头两侧的‘头维穴’。上下共四十余穴。若非此女功力深，而且尚是处子之身，在途中已经不治了。”
　　秦鸥抹着汗道：“那不快救治吧！”
　　余寒斋先自药箱中取出三种药丸共九粒，撬开冷兰的牙齿让她服下。然后再取出银针，长的约半尺，短的不过两寸，都插在一个荷包上，只见他每拍一拳，立刻下一针，“啪啪”声不绝于耳。不到盏茶工夫，已经下了四十余针。秦鸥目不转睛地盯着余寒斋的手和表情，此刻余寒斋头上已布满汗珠，而且停了下来，盯住冷兰的面孔。
　　足有半个时辰工夫，余寒斋长叹一声，摊摊手道：“老夫已尽了全力，可是……”
　　秦鸥猛吃一惊，一把揪住了余寒斋，道：“怎样？人已经……”
　　余寒斋道：“老夫已经尽了全力，还是无救，人生修短天定，不可强求，这可能和她动辄杀人伤命有关……”
　　秦鸥暴怒道：“老贼，我以为你如果不故意拖时间，八成还是有救，可以说是你害死了她，你纳命来……”
　　余寒斋以守代攻，刚刚闪开，又差点被他抓住。这工夫小翠忙把冷兰的衣服盖住了胴体，而秦、余二人已由屋中打到院中去了。
　　小翠道：“秦大侠，老爷子事先就交代过，他没有十成的把握，像你这作风，老爷子今后怎么敢再济世救人了呢？”
　　秦鸥非但不罢手，反而撤出了长而窄的刀。“刷刷刷”就是五六刀。余寒斋对这位武林新贵还真头痛，闪闪避避退了三四步。
　　这工夫，正屋中那少女道：“爹爹，接着……”原来丢出了一柄破剑，所谓破剑是指剑鞘很破，都脱了一层皮，剑穗本是黄色，也褪了色。
　　余寒斋接住剑柄一甩，剑鞘飞出，剑已出鞘，居然是一柄寒芒森森，剑焰逼人的名剑。
　　秦鸥不便趁他人之危，反之，他无法接到这柄剑，这工夫余寒斋攻出一式“野渡横舟”。秦鸥的窄刀往上一拨一挑，其实这是一招“秋风扫叶”。正如这名称一样，在秋风中，枯叶随风起舞，不由自主，而且正是秦鸥七绝招的头一招。
　　余寒斋被称为“医剑双绝”，其剑术造诣也不问可知，见出此招，只有以实刃的锋利，加上快速退来闪避这一招。就在这时，站在东厢门外的小翠突然怒吼一声道：“什么人不要脸？摸索一位姑娘的身体……”
　　此声未毕，一条黑影已自东厢窗中穿出，秦鸥迎面一拦，厉声道：“朋友，人死了也不得安宁，你去猥亵一位已死去的姑娘，如不说出理由，就得和在下这柄窄刀打个商量了！”
　　此人身材颇高，背上兵刃用布套套着。似乎怕被人认出兵刃，而此人也戴了个花布条结成的面罩。这面罩可见双目、鼻头及嘴巴，双耳也在外面。由于是花布条结成的，可以扰乱对方的视线。
　　此人似乎知道：“夺命圣手”的厉害而不出声，也无意亮兵刃。此人向右窜，秦鸥也向右闪；此人向左，秦鸥也向左。此人只好侧纵，秦鸥以为此人摸他女友的身体，居心不善，尤其此刻心情悲忿，哪会让他轻易离去？
　　此人压低嗓音道：“在下此举并非轻薄，而只是试试这个女煞星死了没有。”
　　“为什么要试？”
　　“因为她的死与活对在下十分重要。”
　　“你和她有仇？”
　　“岂但有仇？她杀了家妹，而且连捅三剑，甚至第一剑已经毕命了……”
　　“你知道原因吗？”
　　“正因为不知道才更恨她。”
　　“我想令妹和她一定有过节。”
　　“据在下所知绝对没有。近日苦思，在下想出了一点端倪。因家妹爱扮男装，可能是在家妹扮男装之下与冷兰相遇，多看了她几眼，冷兰把家妹当作了色狼。”
　　“江南燕……原来你们是武陵双杰江氏兄妹……”
　　“正是。在下的意思是，如冷兰已死，怨仇一笔勾销；假若没死，再设法报仇，所以只好蒙面，不想把仇恨扩大。”
　　“现在江兄已经证明冷兰已死，且挑明了身分，可以取下面罩了吧。”
　　“当然。”江昆取下了彩色面罩。
　　秦鸥抱拳道：“江兄请，此事就此了断如何？”
　　江昆抱拳道：“在下别过秦大侠……”
　　秦鸥道：“依在下猜测，不仅江兄一人来此，不知确否？”
　　江昆肃然道：“不瞒秦兄说，今夜来此人共有七位之多，还有‘天雷手’梁季五兄、‘天山三剑’吕氏贤昆仲、‘现世报’霍大奎兄、‘长白一鹤’云天，另外一人就是在下了。其余六位都和冷兰有过节。”
　　秦鸥和余寒斋互视一眼，不由暗暗吃惊，这七人联手，他和余寒斋联手恐怕也未必稳操胜算。何况，以余寒斋的为人，也绝不会甘冒开罪这么多的武林高手的大不韪和他联手的。
　　江昆临去时又道：“秦大侠，在下对大侠心仪已久，虽然对大侠和冷兰来往颇不为然，但情有所钟又不二色，也非常人所能及。在下顺便报告大侠一个消息，我等一行七人，大多为找冷兰算帐的，可能另有数人却是冲着两位而来，希望秦大侠留意点……”
　　秦鸥根本不问是什么人物，却抱拳道：“谢谢江兄关照，在下有个小小原则，一向是无事躲事，有事不怕事……”
　　“在下就此别过……”
　　江昆一走，秦鸥的目光和余寒斋一接触，立刻充满恨意，“唰”的一剑刺出，虽非偷袭，却因含愤而发，余寒斋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格架或闪避。
　　哪知余斋的名剑一挡，秦鸥的剑不论如何攻击，都被挡住而化解。
　　“老小子！原来你藏了拙，你再试试这一招……”正要变招，余寒斋连退五步，连连摇手。
　　“怎么？认栽了？认栽也不成，明可以救活的人，却被你拖延时间给害死了！老贼，我不杀你绝不罢休。”
　　余寒斋突然作个手势，秦鸥微微一愣，道：“什么意思？”
　　余寒斋又作了一个手势，领先往东厢内走。秦鸥怕他溜了，立即跟入。只见余寒斋往床一坐，道：“小子，咱们谈的事还算数吗？”
　　秦鸥道：“老贼，你的死期不远，还敢消遣我？”
　　“放心！老夫的命还长得很哪！你杀了老夫，这个姑娘可就真的完了！”
　　“什……什么？”秦鸥猛然一震，呐呐道：“老贼，你是说冷兰她……她还有救？”
　　“嘿……”余寒斋接过水烟袋，又“呼噜呼噜”地抽着小翠递给他的水烟袋。喷出白烟，道：“老夫要是连这点毛病都治不了，那‘圣手夺命’的招牌还等着你来砸吗？”
　　“还有救？那太好了，老贼，那你……”
　　“你叫我什么？”
　　“好吧！就恢复原来称呼吧！余前辈，既然能救，你为什么刚才不说？却声明人已经死了呢？”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这点心机都没有？要是我说有救，或者马上救活了她，试问，江昆等七个来找她算帐的人能放过她吗？何况据江昆说，另外还有高手，连你也不放过，你说，宣布她残废，任人来摸她一下她呢？还是大声嚷嚷说她有救死不了，而让人来此玩命好呢？”
　　“这……这……”秦鸥心想，还是老姜辣，道：“前辈高见，晚辈心折……”
　　“好吧！咱们仍照前议，牛、狗属我，另外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准拒绝。”
　　“当然。”
　　“不过我这人总是心直口快，老爱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夫略通风水之术，对相人更有心得，依我看，就算老夫能救得了冷兰，不久她仍有血光之灾。”
　　“你又耍什么花样？”
　　“看你！不信这一套是不是？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之度，文王取人以色，即为相法之始祖，不信不行，好！你来看看她的相貌……”
　　“她的相貌为何？”
　　“有些部位短命。”
　　“哪里？”
　　“只看人中。此处太短，绝对谈不上长寿的。”
　　“还有呢？”
　　“皮急，也就是脸上的皮肉太紧。”
　　“你是根据什么相人的？”
　　“柳庄及麻衣相法呀！”
　　“我不信这一套。如果真有所谓相法的话，我看你老贼的相，早就该死了，居然让你糟蹋这么多年的粮食。”
　　“信不信由你，老夫只不过提醒你，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将会节哀顺变……”
　　“你能不能不噜嗦？人救活了才算你有本领呀。”
　　余寒斋道：“小子，抱着她跟老夫来……”余寒斋往左边内间走，小翠背起药箱，已打起帘子，秦鸥反正目前总要听他摆布，只好抱起冷兰的身子，有些部位的胴体已露了出来。
　　内间也是一些药柜靠在墙边，小翠拉动其中一个抽屉，那大柜子竟缓缓离开墙壁，壁上竟有个小门，人要弯腰才能进入。
　　小翠领先进入，有石阶往下通去，余寒斋提着灯笼，随着进入，后面是秦鸥。
　　这是个地下室，只有上面三间屋一间那么大。有几张床，也有些药柜。余寒斋手指一张床，叫他放下冷兰。
　　秦鸥道：“余前辈怎么能证明她还有救？一个人的心脏已停，脉搏既不跳动，呼吸也没有了，这情况还能……”
　　余寒斋道：“有所谓‘心死脑活’的说法，你来看……”他掀起冷兰的眼皮道：“所谓脑活，就是脑根本未死，这由瞳孔可以看出，只要脑未死，老夫就可以救活。而脑未死的原因你知道吗？”
　　“莫非是前辈事先作了安排？”
　　“小子，算你聪明。”余寒斋道：“你看这个……”首先一指背后“灵台穴”上，有根极短极细的针，另外，在脑后的“玉枕”及“脑户穴”之间也抽了一根银针。
　　秦鸥骇然道：“脑上可以插针吗？”
　　“哪里不可以插针？金针过膛你见过吗？”余寒斋道：“就是这两根针保住了她一命，也能使对方以为她真的死了……”说着，拔下这两根针，在七个穴道上各拍了一下，道：“小子推宫活血吧！是你自己来还是由小翠来代劳，这一手什么地方都要摸到才有用。”
　　秦鸥道：“还是偏劳小翠姑娘吧。”
　　小翠上前挽起衣袖，撩开衣服，开始推宫活血，秦、余二人坐到另一角落，余寒斋道：“老夫人今夜根本未出诊，却外出溜了一趟，不用江昆说，我也知道来了不少的人要对付冷兰，所以才诡称她已不治死亡……”
　　“花不可见其落，月不可见其沉，美人不可见其矢。前辈，在下并非不知道冷兰的杀孽太重。”
　　余寒斋目光一凝，立即敛容，道：“知道就好，这么一位美好动人的姑娘，却是两手血腥，真不敢想像她不久的将来。”
　　“前辈刚才说过，她不久会有‘血光’，所谓‘血光’是不是死亡的术语？”
　　“不一定，有时也代表受伤，但她犯的可能是‘五鬼’。”
　　“什么叫‘五鬼’？”
　　“这也是术语，在风水方面也有些术语，意指在劫难逃。”
　　秦鸥道：“依你看她的时限还有多久？”
　　余寒斋道：“小子，老夫以为，对这种事情懵然不知比较好些！”
　　“放心！晚辈也知道君子问祸不问福的道理，自信还沉得住气！”
　　余寒斋闭目想了一会道：“一月之内，但五行是否仍有救，要看她的造化，即使不死也必重伤终身残废！”
　　秦鸥过去不信这一套的，但今夜见识了余寒斋的神奇医道，对这老小子又多了一层认识。世间的事，确实不可以自己的固执去制定。他道：“余前辈可知道‘逍遥指’是什么人？”
　　“怎么？你们也没有见过此人？”
　　“前辈，试问武林中谁见过此人？”
　　“的确没有，据说此人杀人都选在无星无月的夜晚，不是在漆黑的屋中，就是在黝黑的密林中。”
　　“但是，据说武林中仍有一人看到了……”
　　“谁？”余寒斋目光一凝，道：“谁看到了？”
　　“据说‘插翅狐’艾伦看到此人一个侧影。”
　　“能不能猜出此人是谁？”
　　“不久之前，晚辈遇见艾伦还提过此事，他说已自可能性极大的十二个武林高手之中筛除七个，只剩下五人了！”
　　“这么说，这‘逍遥指’必在这剩下的五个高手之中了。”
　　“也许。”秦鸥说道：“前辈刚才所说冷兰之劫数，也许有点道理。”
　　“这话怎么说？看你小子是不信这一套的。”
　　“不瞒前辈说，她不久将要赴一个生死约会。”
　　“对方是谁呀？就那么厉害吗？”
　　“不知道是谁？”
　　“胡说！哪有和人对决而不知姓名的？”
　　“真的，这件事发生在上一代，冷兰之母遇人不淑，和那人有了冷兰，但那人始乱终弃，不知去向，可是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三年后二人在华山一破庙中再次相遇，就在那漆黑的殿中动手。一边动手，那人一边说出了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的本来面目不是那样，自第一次邂逅冷兰之母开始，一直是戴着人皮面罩，冷兰之母盛怒，全力搏杀，她虽是绝顶高手，对方也不含糊，足足拚了千招以上。两人力竭时，此人捅了冷母一剑，冷母这时也在此人左腋下划了一刀。由于看不见，难以估计那一刀划得有多深。两人都受了伤，遂约定五年后的同一天同一时辰，也是在同一小庙中再对决一次……”
　　“原来如此，冷兰的母亲目前如何？还好吗”
　　“她……她已经残废了！所以这次生死之约非冷兰自己去不可了！唉！冷兰怎么还没有醒来？”
　　“我早就醒了……只是在听你们交谈而已，有一点我要补充的是……那个贼有三种很显著的毛病，那就是夜晚睡觉会咬牙、放屁及说梦话。咬牙声在屋外都能听到，放屁更是一连好几个，而且很响，至于梦呓，老是说那一句话‘我不配，我不配……”
　　余寒斋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诠释神色，道：“这倒是档子新鲜事儿。老夫治活了五十来个生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怪人怪事。”
　　冷兰道：“什么怪人？那简直不是个人，是畜生，我此去有九成九的把握把他搁到……”
　　“冷姑娘，这种事必须是十成十才行，那一成是什么因素不能凑足？”
　　冷兰道：“除非他是‘逍遥指’，要不，就可以凑成十成十。世上可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当然，当然……”余寒斋笑着道：“要是那么巧，也未免太可怕了。”
　　秦鸥见冷兰已经和好人差不多，大概运功自疗一两天也就快痊愈了，道：“余前辈，晚辈答应的条件，应该履行，请说出来吧！”
　　冷兰道：“什么条件啊？
　　秦鸥道：“你当时奄奄一息，我为了救你，答应余前辈三个条件，一是把那瘦牛送他，二是把那头病狗送他……”
　　“秦鸥，这条件太简单了！”
　　余寒斋笑笑不语。
　　秦鸥道：“另外还有一个条件，余前辈还没有说出来。”
　　冷兰道：“那就请余前辈说出来吧！许了愿一定要还愿的。”
　　余寒斋又抽着水烟，道：“只怕你们后悔莫及……”
　　“不会的……”冷、秦十分异口同声。
　　余寒斋吹出烟渣子，道：“那就是要小女杏春作你的终身伴侣……”
　　此言一出，秦、冷二人同时一惊，这是他们绝未想到的事。但是，能反悔吗？事前余寒斋还再三嘱咐过他，他说绝不反悔。其实他应该先问问的。凡是条件，难免奇苛，然而，如他事先知道，答不答应呢？他能严拒而不救人吗？
　　“秦鸥，你答应了？”
　　“当时我为了救你，我以为什么条件都不重要，谁会想到是这种事呢？”
　　哪知冷兰道：“你认了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余寒斋道：“是啊！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再说小女也不计较名份，续弦也好，侧房也罢，主要是看你小子有出息，将来能在武林中干一番事业……”
　　秦鸥此刻真是进退维谷，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怎么能过桥拆板不认帐呢？但是，他和冷兰之间虽无任何约契或盟誓，却都有个默契，不作第二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