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5-06-13 作者:丁剑霞 来源:丁剑霞作品集 点击:
司徒玉在苏州太湖畅游时,金陵诸人却望眼欲穿,尤其凤尾帮主兼七湖三江一岛十三帮盟主翻江龙女陶小凤,焦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度日如年。她为什么这样性急?一方面是初任盟主便失信符,必需与玉弟弟早商对策,一方面是黄山信返,苦心有望,怀念伊人。好容易六月下旬,冰心魔女郝倩倩与洪玉华姑娘相偕回转后之第三日,司徒玉才施施然倦游归来。一时新知旧友小别重逢,又是一番酬酢,少不得金傅二府、源盛杂货店三方周旋。
是时云县令全家,亦因司徒玉之介而下榻金府,金大人与云洋父子诗酒相投,相逢恨晚。古秀媛与书凤小姐,顿成闺中良友,无话不谈,云家父子婆媳,把司徒玉看作天上神仙。将苏州那一件遇难呈祥,绘声绘影,说得活像唐三藏遇见观音菩萨。金大人将信将疑,书凤小姐乍惊乍喜!金老夫人笑口常开。不久一切怀疑,都经傅公子暗告后花园一幕证实。这一家更是与兴奋欲狂!
司徒玉一回来便被缠得不可开交,老人家总有地么多问不完的话语。表妹书凤更有诉不尽的情怀!云家感恩谢语自是不用再说,一直到深夜才去源盛杂货店拜望张老夫妇,并约同郝洪二女前往八卦洲。
陶小凤早就降烛高烧,置酒相待,一见面就娇嗔玉弟弟姗姗来迟,在太湖留连忘返。郝姑娘笑说:“应当罚酒三杯,权作谢罪。”
司徒玉连连向凤姐姐拱手说笑:“应该!应该!”
这一场重逢宴吃得异常愉快,翻江龙女陶小凤更回异于往日情怀。好事可偕,心上人相对,但见她面绽桃花,眉含春色,谈得哪么亲切,笑得哪样香甜!不但是她,连冰心魔女郝倩倩和洪玉华姑娘也是一扫往日愁怀,春风满面,笑语如珠。还幸亏赛关羽大力金刚张存义知机识趣,事先推说已用酒饭未能相陪。否则司徒玉当着这位素喜诙诣老人必更窘迫不堪!饭后陶姑娘细述信符被盗经过。
原来六月十二日夜晚,月白风清,鳄鱼港所有人众,都沉醉在这夏夜凉风之下。陶姑娘奉母纳凉,赛关羽亦适在座,母女全系念司徒玉独闯百魔岛,不知吉凶?赛关羽大力金刚张存义,力言司徒小侠技绝天下,决非区区东海三恶可敌,不日必有佳音。陶小凤怀伊人,不禁对月如有所思!秀目余波,恍觉后厅屋脊上似有人影一闪,立即生疑纵身追查,陶母与张存义屈起身戒备!谁知搜寻半天,毫无结果,仅陶姑娘见一黑点飞落长江,宛如一只狐狸。一跳十余丈,身法之快,无与伦比,陶姑娘轻功,在武林中也是顶尖人物,一连几纵,便追失了敌踪!但返身各处查看,又毫无损失异状。乃至回到香闺,才惊得满身冷汗!气得银牙咬碎。只见妆台上平放着一张黑迹未干字条,上书:“天一老神仙信符,权代保存,八月十五日于岳阳楼,敬侯司徒大侠台驾。”下署洞庭君。看字迹十分娟秀,看语句亦无火气。但陶姑娘身为江南盟主,如何丢得起这种人!一翻箱子,果然单单密藏的竹令符不翼而飞,气得杏眼圆睁,马上禀明陶母,要单身追入三湘。还是赛关羽老成持重,力言来人功力特高,似无重大敌意,不过仅是向司徒小侠挑战而已,一切以待正主儿回时再说为妥。陶母也劝说爱女,不要轻举妄动,把事情闹僵。陶小凤只得强忍怒火,捺性等待。及至一闻司徒玉凯旋,便飞马传书,促其即返共计。
司徒玉闻言笑道:“凤姐姐勿忧,张老夫子之言,深合我意,盟主只应运筹于帷幄之中,南征北讨乃我司徒玉将军之任也,何况小弟久慕三湘七泽之胜,趁便一游,不亦快哉!“三女又相顾笑谑,纷向将军讨令,愿为先锋,大家一直欢叙到天晓,方各分别就寝。
翌日司徒玉又为三女介见姨父姨母及表妹书凤,共商重建济仁堂之事。老人家胸怀旷达,赋性仁慈,一见三女,并不以江湖儿女视之,反觉她们美艳斯文,有胜大家闺秀,份外怜爱,书凤小姐,更是一见投缘,四人登时像扭股糖儿似地缠在一起,分不开来。
济仁堂设计,金大人早已托人办妥,并且两江总督傅大人,慷慨捐资一万两,以为赞助,有钱有人诸好事办,洪姑娘金小姐特别热心,反使司徒玉无事可做,镇日周旋于诗文酒友之中,一幌就是半个多月,济仁堂中元节落成典礼,整日车水马龙,总督大人亲笔题楣,轰动全城!名医聘请七八位,工友数十人,书凤小姐主医,玉华姑娘主药,两位天仙美人权充主人,并且对赤贫施医施药,哪能不生意兴隆?
司徒玉眼看得继先人夙愿,并符合恩师救人济世之旨,快慰莫名。并且八卦洲,亦经翻江龙女陶小凤和郝姑娘整顿,生气勃勃,旧日飞龙帮徒众各得其所,能耕的得耕,能商的经商,能渔的捕渔,各安生业,一改昔日扰民现象,反与居民打成一片,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仅暗中以兵法部署而已,七月底司徒玉独自束装西上,准备赴约。依然是白衫翩翩悠然就道,暂且不表。
话说洞庭湖,乃中国第一大湖,周围八百里,上接湘、资、沅、漓诸水,下通长江,盛产鱼米,代出奇人。并且碧水澄波,山岚相接,端的湖光山色景物怡人,无怪唐人孟浩然有:“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之句。
就在这山明水秀之乡,洞庭湖第一大岛君山上,有一位名震西南老英雄俞领,人称云梦叟洞庭君,武功出神入化,高不可测,师承素无人知,一枝龙头拐杖,生平未逢敌手。夫人铁梨花,为点苍传人,二十年前行道西南,人称梨花女侠。家资富有,门徒众多,并且交游遍黑白两道,隐隐执西南武林牛耳,在这八百里洞庭湖中,无人不敬,无人不尊!
惟老夫妻年逾耳顺,膝下仅有一位掌珠,芳名碧霞。年过二十,生得如玉如花。说武学,幼得父母真传,长从汉阳白龙庵阿含神尼习艺,已青出于蓝,讲文才,饱读诗书,起码万言可待。小小年纪凭真才实学,就已博得一个三湘女侠称号。也难怪她眼高于顶,看不起俗子凡夫,至今小姑居处,犹待字闺中。
老夫妻抱孙心切,早就想招一个英雄赘婿,无如爱女条件太苛!人才难得,只好一年一年的因循,并且每年应付纷至沓来的远近求亲者,实烦不胜烦!本年五月,衡山四异中的七情居士,携徒玉面人魔尤远智,前来求亲,俞老英雄看到玉面人魔,生得风流俊秀,艺术高强,大为称许,但俞姑娘却嫌来人一脸邪气,绝不赞成,结果父女闹僵!
父亲说:“女人二十而嫁不能再等。”
女儿讲:“如果找不到如意郎君,宁愿不嫁!”
还是母亲梨花女侠打圆场,决定广邀天下英雄,八月十五岳阳楼衡文比武招亲,俞姑娘难违亲命,暗暗前往汉阳,哭诉师尊。阿含神尼笑说:“据我为你推算,确是红鸾星已动,不过对象好似来自南方,绝不会是衡山门徒,为师包你一个如意郎君就是。”
后来姑娘又闻传言,江南崛起一位年轻侠客,名叫司徒玉,武功盖世,技绝天下人,在金陵大破飞龙帮,谈笑残巨寇,独指杀三龙……许多稀奇事迹,不觉心动!于是暗下金陵,拟一较长短,不料适逢司徒玉有事东海,大为扫兴,匆匆中探得一点江南武林联盟始末,便潜入凤尾帮,盗得盟主信符,并留书约斗岳阳楼而返。
回到汉阳,神尼一听禀告,便大加斥责,谓天一竹令符乃武林瑰宝,黑白两道奉若神明,安可如此儿戏?并且师门与之渊源颇深,更应特别崇敬,如果八月十五有人前来务必以礼奉还,否则必须亲送金陵谢罪等语。
俞姑娘唯唯受教,芳心中别有一番打算,心想八月十五比武招亲,如果合意便罢,设或不然,这块信符,正可作为自己护身保障,暗自得计。
她在汉阳白龙庵,一住就是多日,这一日正是八月十二,惟恐双亲焦急,便辞别恩师,换上男装起程回家。渡江来到武昌,趁便黄鹤楼一游,拾级而上,俯瞰长江,心胸为之一爽,附近游人如织,楼上生意兴隆。
她也要了几样酒菜凭栏独酌,忽然发现临座一位白衣书生,正面向长江,把酒高吟:“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但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一副旁若无人之概。从背影看,便觉骨秀神清,俊逸风流,年龄至多二十上下,语音清越,吐字如珠,俞姑娘不由顿时呆住了!随又听他续吟出崔颖七律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馀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姑娘听到这里,正感意乱神驰,触动同感之际,突隔座一位凹眼勾鼻壮汉,拳头向桌上一擂骂道:“小穷酸尽鬼嚎些什么?吵得老子酒都喝不下去!快快给我住嘴。”
姑娘一听心中不由生气,只见白衣书生毫不理会,仍然吟声不绝,但丑面壮汉,一时无法下台,恨得抓起桌上酒壶,一转身就向白衣书生背后摔去。
俞姑娘一见大惊,顺手一劈空掌推去,也是救人情急,匆忙中用上五六成功力,不但酒壶振飞,连壮汉也震倒在地,这时才见书生从容转身,姑娘突觉双目一亮,一个人如玉树临风,形比祥麟威凤,玉貌朱颜,亚赛金童书生呈现眼前。不由芳心卜卜直跳,怔得说不出话来。
但见白衣书生迎面一揖道:“适才俗客相扰,荷承兄台仗义挽救于危,小弟这厢有礼!”
俞姑娘突感面上一红,急忙还礼道:“恶汉有辱斯文,小弟未能容忍,有乱清兴,还请见谅!”
少年书生笑道:“兄台过谦!小弟今日得遇高人,何幸如之!斗胆敬请移驾共谋一醉,不知如何?”
俞姑娘腼腆地笑道:“得接清芬,附庸雅兴,固所愿也,只恐庸俗不堪承教罢了!”于是便命堂倌将酒菜并为一桌,二人就对酌清谈起来。
被击倒的汉子,倒是一个识货的武林中人,见青衣少年仅仅遥遥向自己一推,就吃了这样大亏,现两少年似为旧识,如果不再识相逃走,难免他们还不肯罢休!慌忙爬起溜之乎也,惹得满楼上哈哈大笑。
俞姑娘满腹珠玑,又素性高傲,刚才为白衣书生容光所慑,现在相对清谈,哪能不着实考较一番,谁知她不卖弄文才倒好,这一卖弄所学,直引起对方如长江大河高论滚滚而来,俞姑娘叹为观止,敬为绝世奇才,一颗高傲的心立时化为乌有,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感觉白衣少年,有一种自然高逸风度,使人相对如沐春风,登时一颗芳心牢牢系住,认为过去所阅人才全是粪土,尤其赳赳武夫俗不可耐!只有对面这位白衣书生才是自己理想人物,果能得配斯人,庶几不负此生!
双方互相请教姓名,展问邦族,姑娘托名“于碧”,对方自称钱玉,江南人氏,此次系往游洞庭,一览三湘之胜。
俞姑娘焉能不即时把握机会,立时告以家住洞庭,正要回家,愿作向导等语。
少年书生闻言大喜,深深称谢!于是二人雇妥客船一艘,直放岳阳。
途中俞姑娘也磊磊大方,尽量避免女儿气概,诗酒唱和,极尽攀交之能事!不一日,二人由朋友而成口盟兄弟,姑娘长一岁为兄,钱玉小一岁为弟,亲热非凡。谈中钱玉也曾便中询问,听说岳阳有一位洞庭君?俞姑娘约略相告,并戏言俞家近日正比武招亲,问他是否有意?钱玉笑答:“比文还不难招架,如比武那当要喝哥哥喜酒了!”
船行一日夜,经嘉渔、赤壁、螺山、城陵矶,于十四日傍晚抵近岳阳城。俞姑娘将钱玉送入悦来店,自己推说有亲戚住在左近,必须一住,明日岳阳楼上再见,就兴冲冲地离去。
一宵易过,第二日即为中秋佳节,又是俞家比武招亲之期,岳阳城显得份外繁华,单说城西岳阳楼,门悬诗仙李白:“水天一色,风月无边”楹联,坐无虚席。楼下湖中联结几十只板船,铺成一座擂台,右首聚集一般大小桅船七十二只,由桅顶形成十二朵别开生面的梅花桩,周围四十丈内每隔四丈设一浮标,台口放置千斤大铁锚工具。
参加比武群雄,必须先用登萍渡水轻功绝技,通过浮标而上擂台,再举起千斤大铁锚报名登记,才算初步入选,然后再互相较技,最后由优胜第一名,与主人父女较量文才武学各种工夫,三场两胜方为合格,端的难极!
本日辰时不到,湖中便围绕千百艘船艇,岸上更是人山人海,各路应邀观礼,或闻风而来的天下英雄,不下数百。谁不愿人前一显身手,既可扬名天下,又可获得一位文武全才貌美如花娇妻。无如条件太苛刻,能上擂台的这一套轻功,就非常人所能,当台主在欢呼中莅场宣布规则时,便使当场十分之九来客满头丧气,一副满怀热望,登时冰冷。
巳时一到,一阵细乐,满场鼓掌,台主宣布比赛开始,但见三面约有数十人,都纷纷作势飞渡浮标,怎奈浮标既轻又小,毫无力量可托,而且距离又远,一个提气不慎,便失足下水。不一会就多数变成落汤鸡,为巡船救起。
就中仅有五位纵上擂台,初步入选,赢得一遍欢呼!计鳌山寨主小神龙孔庆海,九嶷狂生裘清,小方朔申通,铁笔判官王凯,玉面人魔尤远智。其中尤远智今日一身华服,油头粉面,一脸春风。九嶷狂生,一领青衫诙谐滑稽。小方朔短小精干名副其实。铁笔判官王凯,犹如半截黑塔,小神龙孔庆海,雄赳赳,气昂昂。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玉面人魔和九嶷狂生,一个是姿势美妙,人物风流,一个是狂妄不羁,笑料百出。
最先出场的是鳌山寨主小神龙孔庆海,九嶷狂生裘清,二人先向台主一礼,然后相对一揖。九嶷狂生笑道:“今天是争老婆,孔老弟要多卖些气力哟!不然老婆没争到,连儿子都耽搁了,哪才不合算咧!”
小神龙笑道:“裘兄不要说笑,大家都是彼此!请进招吧?”裘清喝声“好!老弟留神!”一招冲天炮迎面击来,小神龙托梁挽住,黑虎偷心。二人功力都不等闲,九嶷狂生青衫飘舞,拳风霍霍,小神龙气度壮严,掌力雄浑,一搭上手就缠斗了五十余合,终于小神龙孔庆海失招落败。
第二场是小方朔申通与铁笔判官王凯,二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打起来活像小鬼戏判官,有趣已极,尤其是小方朔一身小巧之技,神出鬼没,直绕着王凯滴溜溜乱旋,铁笔判官,一个庞大身躯,瞻前顾后,忙得团团直转,最后索性一套大洪拳施展出来,犹如狂风暴雨,向申通攻击,小方朔仍然从容游斗,趁隙擒拿手,点穴法齐施,王凯闹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一个不留神,笑腰穴被点,哈哈大笑震动长空,申通赶忙将其拍活,向王凯一拱手道:“承让!”
第三场是九嶷狂生对玉面人魔,全场都凝神观战。争看他们各显神通。九嶷狂生站在左方,笑谈自若,一见面就打趣尤远智道:“看人魔一副新郎信打扮,不知胸中有无点墨?拳脚有多大神通?狂生代新娘这厢领教?”
玉面人魔存心今日大展所学,折服群雄,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毫未将九嶷狂生放在眼中,闻言一声冷笑道:“今天是比真工夫,不是耍嘴皮子,请收起你的狂态吧!”
裘清一听哈哈狂笑道:“有趣!有趣,人与魔斗,不比障眼法,而比直功夫,实是奇闻!”
玉面人魔气向上冲,喝声看招!立即骈二指双龙取水,直点裘清右目,招式如闪电,又快又疾!九嶷狂生不敢轻敌,立时凝神运气分花拂柳,打出一套醉八仙。只见他前仰后合,步法跄踉,身形摇幌,看起来似乎无章法,但拳拳带风,掌掌有力。玉面人魔尤远智,也顿将衡山绝技四灵掌施展开来。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窜高逐低,掌风呼呼。两个人打成一团光影,快得分不清谁是谁来,一幌就是一两百招。
玉面人魔急思取胜,右手暗扣六支丧门钉,左臂暴长,运四灵功,喝声“看暗器”倏然双掌齐挥,一股劲风,一蓬银雨,直罩向九嶷狂生。
裘清一见大惊,凭空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贴向台板,但暗器虽然避过,右腿却被掌风扫中,登时断折不起!玉面人魔一声狂笑,好像伤人非常快意,一脸骄态!
不料观众对暗器偷袭具表不满。他这一次胜利连一个喝彩掌声都没有。结果伤者抬下调治,续由小方朔申通接场。
二人这一场是议定同在桅顶梅花桩上比兵器,双方腾身窜上桅顶,分立东西,小方朔申通用的是九尾金丝鞭。玉面人魔使的是七情魔火杖,各都有一身绝顶轻功,履险如夷。首先各逐桅疾走,翻出许多花样,赢得掌声如雷。继之相互追逐,此进彼退,金丝鞭周旋挥舞,映日生辉,七情杖点搠翻飞,迎风发啸,二人功力不相上下,棋逢敌手,两百个来回,未见输赢。
斗到后来,小方朔以兵器稍长略占上风,玉面人魔心中焦急,毒念陡生,除了一按七情杖机簧,喷出一蓬迷魂散外,并重施故技一支丧门钉存心置小方朔于死地。小方朔申通正暗忖可操必胜之时。忽闻一股香气扑鼻,登时身软无力。一声不好还未叫出,身躯便昏然由桅顶下坠。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玉面人魔快要继续打出丧门针之际。突然岳阳楼上横空四五十丈,如电飞来一条白影,悬空托住即将落湖的申通,并且尤远智所发出的丧门钉,反激射而回。
在一阵欢呼声中,擂台上飘落一位白衣美秀书生。放下申通,抽出腰下摺扇,迎面向小方朔三拂,申通立时醒转。但见这白衣书生,笑盈盈静立台中,向台主略一拱手道:“比武招亲,乃是喜事,只合点到为止,怎能连下毒手伤人?并且使用下五门暗器!小生倒要向台主领教,是否也在规矩之列?”
台主云梦叟洞庭君俞颗,与夫人梨花女侠,乍见这位书生从天而降,蹈空蹑虚,简直就是腾云驾雾,并且仙骨珊珊,飘逸如仙,恍疑真是吕纯阳再次下凡,正怔得说不出话来,闻言方自惊醒,双双起立答道:“小侠所责甚是!此事亦非愚夫妇始料所及!”
是时玉面人魔尤远智亦纵回台上,虽震于对方威势,但细看白衣书生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雄心突又陡起,闻言阴恻恻地插言道:“小子别当面损人!什么下五门不下五门,老子名门正派,几曾看过你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白衣书生闻言毫不生气,笑答道:“是吗?你也是名门正派之徒?恕我孤陋寡闻,远没有听过名门正派使用迷魂香的,好吧!我正要看看你那什么七情杖!不过我申明在先,我无意参加比武招亲,只是替你们凑凑热闹而已!”说完仍是悠闲的静立,摺扇指着玉面人魔道:“请赐招罢!”
玉面人魔喝道:“小子找死!还不快亮出兵刃?”
白衣书生又笑道:“不必!你看我在第二十一招上空手夺杖!”
这几句话直把玉面人魔肺都要气炸,大喝一声,横杖就劈,他一点不敢大意,一上手就把七情杖绝技像狂风骤雨般施展开来。
擂台上五丈方圆舞成一团寒光,但奇怪的是白衣书生毫不还手,一个身躯犹如一张纸片,始终在杖隙内穿插,尽管尤远智掏出看家本领,不但无法沾到敌人,反而对方如影附形,牢牢粘着自己!看的客人欢声如雷,台主夫妇心惊欲绝!
堪堪到了二十一招,忽听书生轻喝一声撒手!果然一支七情杖生生地到了白衣书生手中,你看他神态从容,面不红气不涌,像没事的人一样,指着玉面人魔笑道:“如何?你这正派名门的人魔?”随又见他顺手将七情钢杖一折,宛如玩弄灯草,随手一抛,直飞两百丈的湖心!
跟着,他面容一整,二目神光闪射,威棱棱不可逼视地向着尤远智道:“你的名声不很好!这种下流兵器也不可用!望你记住名门正派四字!”玉面人魔哪敢再行还嘴,一脸颓丧神色退到一旁。
台主夫妇正要起身请教,忽听少年书生又向上一揖,亮声道:“今日打扰喜事,甚是不安!晚辈司徒玉应老前辈之约,前来索取天一信符,不知如何见教?”
洞庭君与梨花女侠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全都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心想我何时相约?又何时拿你什么信符?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夫妻二人都只当对方所为,一时答不出话来。
正在这尴尬之际,后台飞速地跑来一个使女,送上一张字条,夫妻二人一看不禁笑逐颜开,梨花女侠赶紧抢笑答道:“不错!果有此事,不过据正主儿意思,司徒小侠必须连接我夫妻小女各一场,三场全胜,方能奉送,不如尊意如何?“
司徒玉答道:“既然如此,晚辈遵命,不过今日贵府喜事不便相扰,准定明日岳阳楼再见好了。”说罢拱手转身就欲离开,洞庭君见状,慌忙开言说:“小侠且慢,明日不如今朝,老朽这就领教。”他欢欢喜喜地走下座来,在上首站定。
人家是主人,司徒玉是客,自来客随主便,何况司徒玉也急欲了结,便回身答道:“老前辈既欲立时见教,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但不知如何比法?”
洞庭君笑道:“老朽膂力已衰,筋骨久不锻炼,我想先对三掌试试,再动我龙头拐如何?”
司徒玉闻言,感觉他似乎有点轻视,先要称称自己斤两够不够兵器资格似的,心下颇不愉快,但面上仍从容笑答道:“一切悉听尊意!”随着在客位立定,相距约三丈,又亮声道:“请老前辈发招!”
洞庭君也不再客气,猛提真气运功于掌,先用五成功力发出一记劈空拳,果然名不虚传,一股轻风宛如狂飕,直袭对方!但见司徒玉毫不作势,伸左掌遥遥相迎一接,掌风相接轰然一声,力道不相上下,洞庭君随着又用八成功力打出一掌,但仍然如前,功力悉敌,心下不由暗暗惊讶!最后拼全力猛击一掌,双方震得擂台直幌,但司徒玉仍然从容鹤立,神态悠闲。
这一来,不禁使洞庭君惊喜欲绝,心想对方分明内力不可思议,有意相让,不使主人难堪,掌掌使功力与自己相等,小小年纪居然这等谦虚礼让,的是可儿!不知爱女如何寻来,当下哈哈笑道:“小侠果是不凡,老朽领教了!”随从架上取来一支龙头纯钢拐杖,在手中掂了掂笑道:“老朽已二十年不拈兵器,生疏已久,望请多多包涵!小侠随身不带兵器,请从架上自选吧。”
司徒玉笑道:“如果晚辈不用兵器,老前辈必笑我狂妄!现在请借我一柄单剑好了!”立时台上从人送上一剑。
司徒玉又抱剑躬身,敬请赐招!
洞庭君龙头拐杖一起,风雷俱动,十丈以内冷风刺骨,端的是好。司徒玉剑走轻灵,闪动万道光芒!但见他白衣飘动,身形飞舞,剑端颤动宛如千朵梅花,始终不与钢杖相触。
老英雄人逢喜事精神爽,明知不是敌手,反尽展所学,钢杖舞成一片瑞雪,迎着花雨缤纷剑光,接后一团光影,在擂台上滚来滚去!只将观众看得眼花缭乱!前来问鼎的各路英雄惊得目瞪口呆!玉面人魔也暗叹今日见过世面!大家雅雀无声,连喝采也全忘了!
场中酣斗三百余合,梨花女侠双目注定司徒玉,真说得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并且心惊他那无穷绝学,绝妙剑法,自己也算得上是使剑大行家,但总觉得剑剑玄妙高深,始终无法摸到他的路数,同时见他气定神闲,好像毫不着力,心想斗到明天还是这样,一时见猎心喜,抓起自己长剑,喊声“我来也”纵入场中,参加战团,老夫妻合斗一人。
但见她果不愧梨花女侠,剑起寒光点点,身如蝴蝶穿花,而且剑杖配合有方,此攻彼守,一遍剑山杖雨,煞是好看已极。
但司徒玉并不因多一敌人而感忙乱,始终身如游鱼,剑剑逼开对方攻势,恰到好处,一直斗到五百合,洞庭君猛地跳出战团,喝声停!随着呵呵大笑道:“老夫今日开眼了!叹为观止矣!”并且双手弃杖,抓住司徒玉双手,不停地摇撼,他两只慈祥的巨目,看定司徒玉有不红气不滴,像拼斗前一样的脸上,叹道:“司徒小侠果是神仙中人,凡人哪有这种绝世功力!现在先请待茶,稍息小女还要领教!”
三人相将入座,仆役奉上香茗,小方朔趁空趋前叩谢!司徒玉突然想起那一位折腿的九嶷狂生,当下近前诊视,取出两粒碧灵丹,一敷一服,不到半盏茶时光,痛苦全消,便可扶仗起立,这时狂生也不狂了,恭恭谨谨地敬表谢意!司徒玉毫不矜持,温文礼让,连玉面人魔尤远智也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有顷使女报称,姑娘即将出场,司徒玉连忙下场厂下首相待,在一阵欢呼如雷声中,一个艳丽如仙美人现出眼前,司徒玉不禁一愣,面貌身材好熟,酷像途中口盟哥哥于碧?心想莫不是他家表兄妹什么的?
但见姑娘轻移莲步向父母一礼,然后又向司徒玉一福,并启朱唇笑亮声道:“小妹不该下金陵,擅取天一老神仙信符,累司徒小侠千里奔波!敬请原谅!并请赐教!”
司徒玉慌忙答礼,并愈听愈糊涂?怎的连声音也和于碧哥哥一点不差?真是怪事!他这里怔怔地发呆,俞姑娘可心中雪亮,知道他想什么?不由仆吃一笑,脱去外罩翠绿披风,从使女手中取过青钢宝剑准备较技。
写到这里,且先打开司徒玉疑团再说,原来俞姑娘昨日分别回家,芳心喜慰,一夜未眠,暗暗打算今日如何结束招亲局面,梨花女侠见爱女愉快之状,还当她是喜欢比武招亲,心中暗自欣庆,小鬼头春心动矣!
今日早晨,她随双亲来到擂台,一颗心始终在想念玉弟弟,并料到他必来岳阳楼,不时秀目从台隙向岳阳楼眺望,果巳时不到,楼口边出现心上人,芳心顿时起伏不安,恨不得飞上楼去,和他双双凭栏,甚至比武开始,她始终都未注意台上,仍深情款款地只看定楼上的玉弟弟,及至司徒玉纵出救人,始而姑娘疑他不慎坠楼,骇得一身冷汗,继而恍疑两眼看花,玉弟弟竟向自己凭空飞来!咬咬指尖,又不是作梦。
并且闻到台上玉弟弟的口音,这时她芳心中那一份惊喜,实非笔墨所能形容。心上人,文才绝世,武学如同飞仙剑侠一流。暗骂自己眼光太差,相聚数日,竟看不出他身怀超凡武功,及至他自称司徒玉,才恍悟他是为信符而来。恐怕父母不知闹僵,赶紧写了一张纸条差使女送出后见他小惩玉面人魔,连斗自己双亲,那份悠闲神情,奇妙绝学,面对自己父母不卑不亢,始终以礼相让,心中更有无限快慰。同时察看双亲态度,直和自己一样喜爱他,更增兴奋!出场后,见他那一副困惑模样,心中不由乐得直笑。
当下,她又亮声道:“请司徒玉侠梅花桩上指教!”说完宛如一双飞燕纵上桅顶,司徒玉也提剑随上。但见俞姑娘一阵风似地绕桩飞驰,司徒玉始终前脚后脚不离前后,突然俞姑娘单足点桩,身躯一转,差一点两人撞个满杯,但见她故意双手一叉腰,鼓起桃腮,向司徒玉嗔道:“昨天的哥哥,今日就不识了!你说出理由来?”
司徒玉一听恍然大悟,连忙笑着拱手道:“哥哥变姐姐,叫我如何认法!今日选姐夫大喜,可惜未备贺礼送来,这如何是好?”
俞姑娘杏眼一瞪道:“你敢再说!”随又卟吃一笑,转身又跑,这哪像比武,简直是一双彩蝶翻飞,不时两口剑闪出万道银蛇,在桩上翻翻滚滚,看的人真叫过瘾!喝采的喝哑了嗓子,鼓掌的拍痛了手心。
俞姑娘今天兴趣真高,脸上洋溢出满怀喜气,始终不曾平复。后来索性纵下浮标阵,绕着擂台急转,司徒玉一直保持着并肩而行,外行人因他们飞行太快,实看不出来,而内行人一见就不禁伸出舌头缩不进去,原来俞姑娘存心捉捉狭!步步踏着浮桩,但司徒玉只好脚脚凌空而行,这一份功力,在场的人几曾见过!
洞庭君夫妇喜见这一对佳儿,这一份神奇武功,笑得口都合不拢来。一等他们回到台上,马上就宣布比武结束,殷殷请司徒玉随回君山,并且小方朔等人一致趋前道贺!
司徒玉恍悟这是怎么回事,暗叫一声糟糕,急忙红着脸向洞庭君道:“今日晚辈领教,系为信符作一了断,不能与比武招亲混为一谈!务请老前辈鉴谅!”
众人一听,都不禁愕然!俞姑娘芳心犹如凭空掉下冰窑,登时满身发抖,泪珠像断线珍珠向下直落!小脚一蹬,哇的一声,翻身就向湖中跳去。
大家挽救不及,唬得呆若木鸡!还是司徒玉应变得快,单堂运罡气凭空一抓,俞姑娘将要落水的娇躯,立时倒飞回他的手中,大家又是一惊,这哪里是武功,简直是神仙法术。
司徒玉救回俞姑娘之后,扶送梨花女侠怀中,姑娘仍是悲啼不己,司徒玉显出一脸为难神情。
还是云梦叟洞庭君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请到寒舍再说吧!”司徒玉无奈,只得暂时随往,这一场有声有色,有喜有悲的比武招亲,就此告一结束。
君山俞宅,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徒众数百,仆从如云,临湖靠山,美景无边,确如昔人诗云“水涵天影阔,山拔地形高”、“四顾疑无地,中流忽有山”、“鸟飞应畏坠,帆远却如闲”。
司徒玉随着她们一行,回转俞宅,但见一门喜气洋洋,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洞庭君夫妇一直引他进入内室,桌上已备好酒菜,大家坐定,俞姑娘始终低头不语,伤心欲绝!洞庭君夫妇也愁容满面,默默无言!
司徒玉十分局促不安,终于红着脸鼓起勇气,忸怩地起立,向洞庭君夫妇道:“小侄与俞姑娘途中邂逅,结为兄弟,足以证明并非情意不合,但今日有负盛意,实因已定有两房妻室,不敢有屈姐姐,别无他意!务请海涵!”
云梦叟闻言接着问道:“照贤侄所说,如果未订妻室你对碧儿倒是很满意,是吗?”
司徒玉恭答:“是的!”
洞庭君顿时哈哈大笑道:“只要有贤侄这句话,老朽自有办法!不管你有三妻四妾,我只要你作一个赘婿,名份绝无问题,并且我可以前往亲求你的岳老,同时我料定你的未婚妻,定亦是人间奇女子,决不是难以容人的醋娘子!”
司徒玉红着脸尚未答话,俞姑娘偷偷地瞪他一眼!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几回欢喜几回愁!
洞庭君俞老英雄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仁至义尽,司徒玉实觉无辞可以反对,并且对俞姑娘品貌才华都甚钦慕,尤其是她一往情深至为可感!也不愿再使她伤心气苦走向绝路,同时心想反正恩师有命,琼璜二女又有寄语,让她们自己发展去好了,当下就没有再作表示。
梨花女侠与俞姑娘也觉这种办法最好,又见司徒玉已经默认,心下顿时有说不尽的高兴,满天云雾都散,首先老夫人替爱女擦干眼泪,笑道:“今天虽不是你大喜之日,也算是与玉儿文定之期,我们应该好好快乐一天啊!”
姑娘闻言,幽怨地投了司徒玉一眼,见他煞像一个女孩儿家,一脸飞红,俊目注定自己,发射出一片似乎歉意的光辉!不由卟吃一笑!四人就在这愁尽欢声中,愉快地用完晚餐。
饭后大家又听司徒玉报告他的师承家世,说到父母双亡,俞姑娘也不禁泫然欲泪!梨花女侠插言道:“孩子!从今天以后,我这个家就是你的家了,不要伤怀!令妹自必吉人天相,我们当尽力替你寻访!”
继续听他长长一段叙述学艺、婚姻、和复仇经过,不由使听的三位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兴奋!使空气紧张得连气都吐不过来。
等他说完,首先云梦叟洞庭君乐得哈哈大笑道:“我说尘世间哪有你这等旷世奇才,原来是黄山天一老神仙的高徒,这就难怪了,如论江湖班辈,别看你是小小年纪,连现在各大名派掌门人,都要尊称你一声前辈,令师兄伏魔尊者,二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我尚以晚辈之记拜见,如今老朽却托大了!”
他说到此处,简直乐不可支,又笑声不绝!只把一旁的三湘女侠俞姑娘喜得芳心都要跳到口中,比别人夸奖自己,都要来得快乐!一双妙目不停地在玉弟弟身上滚来滚去,随着洞庭君又笑道:“谈到徐家更不是外人,九华大侠徐翠,是我二十年前的好友,无影女钟燕萍亦是熟人,松筠老人也曾拜见过,这样一来,碧儿的事就顺利得多了,老朽决定不日亲赴黄山,一方面吊祭老友徐大侠,及为碧儿之事与徐家说妥。一方面要拜见老神仙和伏魔尊者亲自求亲,同时能见到老神仙也是我的光荣和福缘。”
大家都快乐无比!晚间俞姑娘亲自为司徒玉收拾了一间华丽卧室,并且夜深后又亲送入房,而且浅笑着说:“这次哥哥委曲弟弟了!”
司徒玉赶紧一揖到地道:“小弟前此实非得已,一切都今在姐姐大度包涵之中!小弟这厢谢罪了!”
姑娘笑弯了腰,纤指划在杏脸上道:“不害羞!这时又谢罪了!白天把人差点淹死,如果不是你那手功夫,现在怕不幽灵异路,姐姐进了丰都城了!”说时面上不由又现出了生气之色!
司徒玉满怀歉意地握着俞姑娘玉手,一脸惶急道:“姐姐还生我的气吗?”
俞姑娘见他急得头上似乎都要冒汗,俊目泛出无限深情,不由又怜又爱,乘机紧靠他的怀中,叹道:“女孩子总是痴心的!你所说的那位陶小姐和那郝姑娘必定也同我一样,我希望弟弟不要辜负她们才好!”
司徒玉闻言,这才放心,拥着她在书桌旁坐下,相互依偎着,兰泽微闻,耳鬓厮磨,双方共享这初恋的甜蜜。良久,良久,才又闻司徒玉笑道:“我听说女孩子都是酸溜溜的,怎的你们都是这种大量呢?”
俞姑娘瞟了他一眼答道:“那是世俗女儿之见,我以为爱情独占固是好事,但与其使别人失望,悲伤,走上极端,反不如让情投意合的人们,皆大欢喜,合乎人道;斯以圣人也不反对男人三妻四妾,可能也有见及此咧!”
司徒玉乐得哈哈大笑道:“你们真是英雄所见皆同,这倒便宜小弟了!”随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徐氏姐妹书信,递给俞姑娘阅读。
三湘女侠读完这封情书,喜上眉梢,突然壮容道:“二位徐姐姐这等胸襟确是我们女中豪杰,也是我的知音,从此我们天长地久,美满和谐,可预祝也!”
二人瞩瞩清谈,一直到四更,姑娘才喜孜孜地回房安息,从此洞庭湖上,在碧波荡漾中,常见他们俪影双双!君山美景也凭添一双鹣鹣鲽鲽。男似金童,女如玉女,羡煞了多少湖民,暂且不提。
是时云县令全家,亦因司徒玉之介而下榻金府,金大人与云洋父子诗酒相投,相逢恨晚。古秀媛与书凤小姐,顿成闺中良友,无话不谈,云家父子婆媳,把司徒玉看作天上神仙。将苏州那一件遇难呈祥,绘声绘影,说得活像唐三藏遇见观音菩萨。金大人将信将疑,书凤小姐乍惊乍喜!金老夫人笑口常开。不久一切怀疑,都经傅公子暗告后花园一幕证实。这一家更是与兴奋欲狂!
司徒玉一回来便被缠得不可开交,老人家总有地么多问不完的话语。表妹书凤更有诉不尽的情怀!云家感恩谢语自是不用再说,一直到深夜才去源盛杂货店拜望张老夫妇,并约同郝洪二女前往八卦洲。
陶小凤早就降烛高烧,置酒相待,一见面就娇嗔玉弟弟姗姗来迟,在太湖留连忘返。郝姑娘笑说:“应当罚酒三杯,权作谢罪。”
司徒玉连连向凤姐姐拱手说笑:“应该!应该!”
这一场重逢宴吃得异常愉快,翻江龙女陶小凤更回异于往日情怀。好事可偕,心上人相对,但见她面绽桃花,眉含春色,谈得哪么亲切,笑得哪样香甜!不但是她,连冰心魔女郝倩倩和洪玉华姑娘也是一扫往日愁怀,春风满面,笑语如珠。还幸亏赛关羽大力金刚张存义知机识趣,事先推说已用酒饭未能相陪。否则司徒玉当着这位素喜诙诣老人必更窘迫不堪!饭后陶姑娘细述信符被盗经过。
原来六月十二日夜晚,月白风清,鳄鱼港所有人众,都沉醉在这夏夜凉风之下。陶姑娘奉母纳凉,赛关羽亦适在座,母女全系念司徒玉独闯百魔岛,不知吉凶?赛关羽大力金刚张存义,力言司徒小侠技绝天下,决非区区东海三恶可敌,不日必有佳音。陶小凤怀伊人,不禁对月如有所思!秀目余波,恍觉后厅屋脊上似有人影一闪,立即生疑纵身追查,陶母与张存义屈起身戒备!谁知搜寻半天,毫无结果,仅陶姑娘见一黑点飞落长江,宛如一只狐狸。一跳十余丈,身法之快,无与伦比,陶姑娘轻功,在武林中也是顶尖人物,一连几纵,便追失了敌踪!但返身各处查看,又毫无损失异状。乃至回到香闺,才惊得满身冷汗!气得银牙咬碎。只见妆台上平放着一张黑迹未干字条,上书:“天一老神仙信符,权代保存,八月十五日于岳阳楼,敬侯司徒大侠台驾。”下署洞庭君。看字迹十分娟秀,看语句亦无火气。但陶姑娘身为江南盟主,如何丢得起这种人!一翻箱子,果然单单密藏的竹令符不翼而飞,气得杏眼圆睁,马上禀明陶母,要单身追入三湘。还是赛关羽老成持重,力言来人功力特高,似无重大敌意,不过仅是向司徒小侠挑战而已,一切以待正主儿回时再说为妥。陶母也劝说爱女,不要轻举妄动,把事情闹僵。陶小凤只得强忍怒火,捺性等待。及至一闻司徒玉凯旋,便飞马传书,促其即返共计。
司徒玉闻言笑道:“凤姐姐勿忧,张老夫子之言,深合我意,盟主只应运筹于帷幄之中,南征北讨乃我司徒玉将军之任也,何况小弟久慕三湘七泽之胜,趁便一游,不亦快哉!“三女又相顾笑谑,纷向将军讨令,愿为先锋,大家一直欢叙到天晓,方各分别就寝。
翌日司徒玉又为三女介见姨父姨母及表妹书凤,共商重建济仁堂之事。老人家胸怀旷达,赋性仁慈,一见三女,并不以江湖儿女视之,反觉她们美艳斯文,有胜大家闺秀,份外怜爱,书凤小姐,更是一见投缘,四人登时像扭股糖儿似地缠在一起,分不开来。
济仁堂设计,金大人早已托人办妥,并且两江总督傅大人,慷慨捐资一万两,以为赞助,有钱有人诸好事办,洪姑娘金小姐特别热心,反使司徒玉无事可做,镇日周旋于诗文酒友之中,一幌就是半个多月,济仁堂中元节落成典礼,整日车水马龙,总督大人亲笔题楣,轰动全城!名医聘请七八位,工友数十人,书凤小姐主医,玉华姑娘主药,两位天仙美人权充主人,并且对赤贫施医施药,哪能不生意兴隆?
司徒玉眼看得继先人夙愿,并符合恩师救人济世之旨,快慰莫名。并且八卦洲,亦经翻江龙女陶小凤和郝姑娘整顿,生气勃勃,旧日飞龙帮徒众各得其所,能耕的得耕,能商的经商,能渔的捕渔,各安生业,一改昔日扰民现象,反与居民打成一片,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仅暗中以兵法部署而已,七月底司徒玉独自束装西上,准备赴约。依然是白衫翩翩悠然就道,暂且不表。
话说洞庭湖,乃中国第一大湖,周围八百里,上接湘、资、沅、漓诸水,下通长江,盛产鱼米,代出奇人。并且碧水澄波,山岚相接,端的湖光山色景物怡人,无怪唐人孟浩然有:“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之句。
就在这山明水秀之乡,洞庭湖第一大岛君山上,有一位名震西南老英雄俞领,人称云梦叟洞庭君,武功出神入化,高不可测,师承素无人知,一枝龙头拐杖,生平未逢敌手。夫人铁梨花,为点苍传人,二十年前行道西南,人称梨花女侠。家资富有,门徒众多,并且交游遍黑白两道,隐隐执西南武林牛耳,在这八百里洞庭湖中,无人不敬,无人不尊!
惟老夫妻年逾耳顺,膝下仅有一位掌珠,芳名碧霞。年过二十,生得如玉如花。说武学,幼得父母真传,长从汉阳白龙庵阿含神尼习艺,已青出于蓝,讲文才,饱读诗书,起码万言可待。小小年纪凭真才实学,就已博得一个三湘女侠称号。也难怪她眼高于顶,看不起俗子凡夫,至今小姑居处,犹待字闺中。
老夫妻抱孙心切,早就想招一个英雄赘婿,无如爱女条件太苛!人才难得,只好一年一年的因循,并且每年应付纷至沓来的远近求亲者,实烦不胜烦!本年五月,衡山四异中的七情居士,携徒玉面人魔尤远智,前来求亲,俞老英雄看到玉面人魔,生得风流俊秀,艺术高强,大为称许,但俞姑娘却嫌来人一脸邪气,绝不赞成,结果父女闹僵!
父亲说:“女人二十而嫁不能再等。”
女儿讲:“如果找不到如意郎君,宁愿不嫁!”
还是母亲梨花女侠打圆场,决定广邀天下英雄,八月十五岳阳楼衡文比武招亲,俞姑娘难违亲命,暗暗前往汉阳,哭诉师尊。阿含神尼笑说:“据我为你推算,确是红鸾星已动,不过对象好似来自南方,绝不会是衡山门徒,为师包你一个如意郎君就是。”
后来姑娘又闻传言,江南崛起一位年轻侠客,名叫司徒玉,武功盖世,技绝天下人,在金陵大破飞龙帮,谈笑残巨寇,独指杀三龙……许多稀奇事迹,不觉心动!于是暗下金陵,拟一较长短,不料适逢司徒玉有事东海,大为扫兴,匆匆中探得一点江南武林联盟始末,便潜入凤尾帮,盗得盟主信符,并留书约斗岳阳楼而返。
回到汉阳,神尼一听禀告,便大加斥责,谓天一竹令符乃武林瑰宝,黑白两道奉若神明,安可如此儿戏?并且师门与之渊源颇深,更应特别崇敬,如果八月十五有人前来务必以礼奉还,否则必须亲送金陵谢罪等语。
俞姑娘唯唯受教,芳心中别有一番打算,心想八月十五比武招亲,如果合意便罢,设或不然,这块信符,正可作为自己护身保障,暗自得计。
她在汉阳白龙庵,一住就是多日,这一日正是八月十二,惟恐双亲焦急,便辞别恩师,换上男装起程回家。渡江来到武昌,趁便黄鹤楼一游,拾级而上,俯瞰长江,心胸为之一爽,附近游人如织,楼上生意兴隆。
她也要了几样酒菜凭栏独酌,忽然发现临座一位白衣书生,正面向长江,把酒高吟:“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但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一副旁若无人之概。从背影看,便觉骨秀神清,俊逸风流,年龄至多二十上下,语音清越,吐字如珠,俞姑娘不由顿时呆住了!随又听他续吟出崔颖七律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馀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姑娘听到这里,正感意乱神驰,触动同感之际,突隔座一位凹眼勾鼻壮汉,拳头向桌上一擂骂道:“小穷酸尽鬼嚎些什么?吵得老子酒都喝不下去!快快给我住嘴。”
姑娘一听心中不由生气,只见白衣书生毫不理会,仍然吟声不绝,但丑面壮汉,一时无法下台,恨得抓起桌上酒壶,一转身就向白衣书生背后摔去。
俞姑娘一见大惊,顺手一劈空掌推去,也是救人情急,匆忙中用上五六成功力,不但酒壶振飞,连壮汉也震倒在地,这时才见书生从容转身,姑娘突觉双目一亮,一个人如玉树临风,形比祥麟威凤,玉貌朱颜,亚赛金童书生呈现眼前。不由芳心卜卜直跳,怔得说不出话来。
但见白衣书生迎面一揖道:“适才俗客相扰,荷承兄台仗义挽救于危,小弟这厢有礼!”
俞姑娘突感面上一红,急忙还礼道:“恶汉有辱斯文,小弟未能容忍,有乱清兴,还请见谅!”
少年书生笑道:“兄台过谦!小弟今日得遇高人,何幸如之!斗胆敬请移驾共谋一醉,不知如何?”
俞姑娘腼腆地笑道:“得接清芬,附庸雅兴,固所愿也,只恐庸俗不堪承教罢了!”于是便命堂倌将酒菜并为一桌,二人就对酌清谈起来。
被击倒的汉子,倒是一个识货的武林中人,见青衣少年仅仅遥遥向自己一推,就吃了这样大亏,现两少年似为旧识,如果不再识相逃走,难免他们还不肯罢休!慌忙爬起溜之乎也,惹得满楼上哈哈大笑。
俞姑娘满腹珠玑,又素性高傲,刚才为白衣书生容光所慑,现在相对清谈,哪能不着实考较一番,谁知她不卖弄文才倒好,这一卖弄所学,直引起对方如长江大河高论滚滚而来,俞姑娘叹为观止,敬为绝世奇才,一颗高傲的心立时化为乌有,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感觉白衣少年,有一种自然高逸风度,使人相对如沐春风,登时一颗芳心牢牢系住,认为过去所阅人才全是粪土,尤其赳赳武夫俗不可耐!只有对面这位白衣书生才是自己理想人物,果能得配斯人,庶几不负此生!
双方互相请教姓名,展问邦族,姑娘托名“于碧”,对方自称钱玉,江南人氏,此次系往游洞庭,一览三湘之胜。
俞姑娘焉能不即时把握机会,立时告以家住洞庭,正要回家,愿作向导等语。
少年书生闻言大喜,深深称谢!于是二人雇妥客船一艘,直放岳阳。
途中俞姑娘也磊磊大方,尽量避免女儿气概,诗酒唱和,极尽攀交之能事!不一日,二人由朋友而成口盟兄弟,姑娘长一岁为兄,钱玉小一岁为弟,亲热非凡。谈中钱玉也曾便中询问,听说岳阳有一位洞庭君?俞姑娘约略相告,并戏言俞家近日正比武招亲,问他是否有意?钱玉笑答:“比文还不难招架,如比武那当要喝哥哥喜酒了!”
船行一日夜,经嘉渔、赤壁、螺山、城陵矶,于十四日傍晚抵近岳阳城。俞姑娘将钱玉送入悦来店,自己推说有亲戚住在左近,必须一住,明日岳阳楼上再见,就兴冲冲地离去。
一宵易过,第二日即为中秋佳节,又是俞家比武招亲之期,岳阳城显得份外繁华,单说城西岳阳楼,门悬诗仙李白:“水天一色,风月无边”楹联,坐无虚席。楼下湖中联结几十只板船,铺成一座擂台,右首聚集一般大小桅船七十二只,由桅顶形成十二朵别开生面的梅花桩,周围四十丈内每隔四丈设一浮标,台口放置千斤大铁锚工具。
参加比武群雄,必须先用登萍渡水轻功绝技,通过浮标而上擂台,再举起千斤大铁锚报名登记,才算初步入选,然后再互相较技,最后由优胜第一名,与主人父女较量文才武学各种工夫,三场两胜方为合格,端的难极!
本日辰时不到,湖中便围绕千百艘船艇,岸上更是人山人海,各路应邀观礼,或闻风而来的天下英雄,不下数百。谁不愿人前一显身手,既可扬名天下,又可获得一位文武全才貌美如花娇妻。无如条件太苛刻,能上擂台的这一套轻功,就非常人所能,当台主在欢呼中莅场宣布规则时,便使当场十分之九来客满头丧气,一副满怀热望,登时冰冷。
巳时一到,一阵细乐,满场鼓掌,台主宣布比赛开始,但见三面约有数十人,都纷纷作势飞渡浮标,怎奈浮标既轻又小,毫无力量可托,而且距离又远,一个提气不慎,便失足下水。不一会就多数变成落汤鸡,为巡船救起。
就中仅有五位纵上擂台,初步入选,赢得一遍欢呼!计鳌山寨主小神龙孔庆海,九嶷狂生裘清,小方朔申通,铁笔判官王凯,玉面人魔尤远智。其中尤远智今日一身华服,油头粉面,一脸春风。九嶷狂生,一领青衫诙谐滑稽。小方朔短小精干名副其实。铁笔判官王凯,犹如半截黑塔,小神龙孔庆海,雄赳赳,气昂昂。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玉面人魔和九嶷狂生,一个是姿势美妙,人物风流,一个是狂妄不羁,笑料百出。
最先出场的是鳌山寨主小神龙孔庆海,九嶷狂生裘清,二人先向台主一礼,然后相对一揖。九嶷狂生笑道:“今天是争老婆,孔老弟要多卖些气力哟!不然老婆没争到,连儿子都耽搁了,哪才不合算咧!”
小神龙笑道:“裘兄不要说笑,大家都是彼此!请进招吧?”裘清喝声“好!老弟留神!”一招冲天炮迎面击来,小神龙托梁挽住,黑虎偷心。二人功力都不等闲,九嶷狂生青衫飘舞,拳风霍霍,小神龙气度壮严,掌力雄浑,一搭上手就缠斗了五十余合,终于小神龙孔庆海失招落败。
第二场是小方朔申通与铁笔判官王凯,二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打起来活像小鬼戏判官,有趣已极,尤其是小方朔一身小巧之技,神出鬼没,直绕着王凯滴溜溜乱旋,铁笔判官,一个庞大身躯,瞻前顾后,忙得团团直转,最后索性一套大洪拳施展出来,犹如狂风暴雨,向申通攻击,小方朔仍然从容游斗,趁隙擒拿手,点穴法齐施,王凯闹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一个不留神,笑腰穴被点,哈哈大笑震动长空,申通赶忙将其拍活,向王凯一拱手道:“承让!”
第三场是九嶷狂生对玉面人魔,全场都凝神观战。争看他们各显神通。九嶷狂生站在左方,笑谈自若,一见面就打趣尤远智道:“看人魔一副新郎信打扮,不知胸中有无点墨?拳脚有多大神通?狂生代新娘这厢领教?”
玉面人魔存心今日大展所学,折服群雄,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毫未将九嶷狂生放在眼中,闻言一声冷笑道:“今天是比真工夫,不是耍嘴皮子,请收起你的狂态吧!”
裘清一听哈哈狂笑道:“有趣!有趣,人与魔斗,不比障眼法,而比直功夫,实是奇闻!”
玉面人魔气向上冲,喝声看招!立即骈二指双龙取水,直点裘清右目,招式如闪电,又快又疾!九嶷狂生不敢轻敌,立时凝神运气分花拂柳,打出一套醉八仙。只见他前仰后合,步法跄踉,身形摇幌,看起来似乎无章法,但拳拳带风,掌掌有力。玉面人魔尤远智,也顿将衡山绝技四灵掌施展开来。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窜高逐低,掌风呼呼。两个人打成一团光影,快得分不清谁是谁来,一幌就是一两百招。
玉面人魔急思取胜,右手暗扣六支丧门钉,左臂暴长,运四灵功,喝声“看暗器”倏然双掌齐挥,一股劲风,一蓬银雨,直罩向九嶷狂生。
裘清一见大惊,凭空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贴向台板,但暗器虽然避过,右腿却被掌风扫中,登时断折不起!玉面人魔一声狂笑,好像伤人非常快意,一脸骄态!
不料观众对暗器偷袭具表不满。他这一次胜利连一个喝彩掌声都没有。结果伤者抬下调治,续由小方朔申通接场。
二人这一场是议定同在桅顶梅花桩上比兵器,双方腾身窜上桅顶,分立东西,小方朔申通用的是九尾金丝鞭。玉面人魔使的是七情魔火杖,各都有一身绝顶轻功,履险如夷。首先各逐桅疾走,翻出许多花样,赢得掌声如雷。继之相互追逐,此进彼退,金丝鞭周旋挥舞,映日生辉,七情杖点搠翻飞,迎风发啸,二人功力不相上下,棋逢敌手,两百个来回,未见输赢。
斗到后来,小方朔以兵器稍长略占上风,玉面人魔心中焦急,毒念陡生,除了一按七情杖机簧,喷出一蓬迷魂散外,并重施故技一支丧门钉存心置小方朔于死地。小方朔申通正暗忖可操必胜之时。忽闻一股香气扑鼻,登时身软无力。一声不好还未叫出,身躯便昏然由桅顶下坠。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玉面人魔快要继续打出丧门针之际。突然岳阳楼上横空四五十丈,如电飞来一条白影,悬空托住即将落湖的申通,并且尤远智所发出的丧门钉,反激射而回。
在一阵欢呼声中,擂台上飘落一位白衣美秀书生。放下申通,抽出腰下摺扇,迎面向小方朔三拂,申通立时醒转。但见这白衣书生,笑盈盈静立台中,向台主略一拱手道:“比武招亲,乃是喜事,只合点到为止,怎能连下毒手伤人?并且使用下五门暗器!小生倒要向台主领教,是否也在规矩之列?”
台主云梦叟洞庭君俞颗,与夫人梨花女侠,乍见这位书生从天而降,蹈空蹑虚,简直就是腾云驾雾,并且仙骨珊珊,飘逸如仙,恍疑真是吕纯阳再次下凡,正怔得说不出话来,闻言方自惊醒,双双起立答道:“小侠所责甚是!此事亦非愚夫妇始料所及!”
是时玉面人魔尤远智亦纵回台上,虽震于对方威势,但细看白衣书生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雄心突又陡起,闻言阴恻恻地插言道:“小子别当面损人!什么下五门不下五门,老子名门正派,几曾看过你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白衣书生闻言毫不生气,笑答道:“是吗?你也是名门正派之徒?恕我孤陋寡闻,远没有听过名门正派使用迷魂香的,好吧!我正要看看你那什么七情杖!不过我申明在先,我无意参加比武招亲,只是替你们凑凑热闹而已!”说完仍是悠闲的静立,摺扇指着玉面人魔道:“请赐招罢!”
玉面人魔喝道:“小子找死!还不快亮出兵刃?”
白衣书生又笑道:“不必!你看我在第二十一招上空手夺杖!”
这几句话直把玉面人魔肺都要气炸,大喝一声,横杖就劈,他一点不敢大意,一上手就把七情杖绝技像狂风骤雨般施展开来。
擂台上五丈方圆舞成一团寒光,但奇怪的是白衣书生毫不还手,一个身躯犹如一张纸片,始终在杖隙内穿插,尽管尤远智掏出看家本领,不但无法沾到敌人,反而对方如影附形,牢牢粘着自己!看的客人欢声如雷,台主夫妇心惊欲绝!
堪堪到了二十一招,忽听书生轻喝一声撒手!果然一支七情杖生生地到了白衣书生手中,你看他神态从容,面不红气不涌,像没事的人一样,指着玉面人魔笑道:“如何?你这正派名门的人魔?”随又见他顺手将七情钢杖一折,宛如玩弄灯草,随手一抛,直飞两百丈的湖心!
跟着,他面容一整,二目神光闪射,威棱棱不可逼视地向着尤远智道:“你的名声不很好!这种下流兵器也不可用!望你记住名门正派四字!”玉面人魔哪敢再行还嘴,一脸颓丧神色退到一旁。
台主夫妇正要起身请教,忽听少年书生又向上一揖,亮声道:“今日打扰喜事,甚是不安!晚辈司徒玉应老前辈之约,前来索取天一信符,不知如何见教?”
洞庭君与梨花女侠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全都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心想我何时相约?又何时拿你什么信符?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夫妻二人都只当对方所为,一时答不出话来。
正在这尴尬之际,后台飞速地跑来一个使女,送上一张字条,夫妻二人一看不禁笑逐颜开,梨花女侠赶紧抢笑答道:“不错!果有此事,不过据正主儿意思,司徒小侠必须连接我夫妻小女各一场,三场全胜,方能奉送,不如尊意如何?“
司徒玉答道:“既然如此,晚辈遵命,不过今日贵府喜事不便相扰,准定明日岳阳楼再见好了。”说罢拱手转身就欲离开,洞庭君见状,慌忙开言说:“小侠且慢,明日不如今朝,老朽这就领教。”他欢欢喜喜地走下座来,在上首站定。
人家是主人,司徒玉是客,自来客随主便,何况司徒玉也急欲了结,便回身答道:“老前辈既欲立时见教,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但不知如何比法?”
洞庭君笑道:“老朽膂力已衰,筋骨久不锻炼,我想先对三掌试试,再动我龙头拐如何?”
司徒玉闻言,感觉他似乎有点轻视,先要称称自己斤两够不够兵器资格似的,心下颇不愉快,但面上仍从容笑答道:“一切悉听尊意!”随着在客位立定,相距约三丈,又亮声道:“请老前辈发招!”
洞庭君也不再客气,猛提真气运功于掌,先用五成功力发出一记劈空拳,果然名不虚传,一股轻风宛如狂飕,直袭对方!但见司徒玉毫不作势,伸左掌遥遥相迎一接,掌风相接轰然一声,力道不相上下,洞庭君随着又用八成功力打出一掌,但仍然如前,功力悉敌,心下不由暗暗惊讶!最后拼全力猛击一掌,双方震得擂台直幌,但司徒玉仍然从容鹤立,神态悠闲。
这一来,不禁使洞庭君惊喜欲绝,心想对方分明内力不可思议,有意相让,不使主人难堪,掌掌使功力与自己相等,小小年纪居然这等谦虚礼让,的是可儿!不知爱女如何寻来,当下哈哈笑道:“小侠果是不凡,老朽领教了!”随从架上取来一支龙头纯钢拐杖,在手中掂了掂笑道:“老朽已二十年不拈兵器,生疏已久,望请多多包涵!小侠随身不带兵器,请从架上自选吧。”
司徒玉笑道:“如果晚辈不用兵器,老前辈必笑我狂妄!现在请借我一柄单剑好了!”立时台上从人送上一剑。
司徒玉又抱剑躬身,敬请赐招!
洞庭君龙头拐杖一起,风雷俱动,十丈以内冷风刺骨,端的是好。司徒玉剑走轻灵,闪动万道光芒!但见他白衣飘动,身形飞舞,剑端颤动宛如千朵梅花,始终不与钢杖相触。
老英雄人逢喜事精神爽,明知不是敌手,反尽展所学,钢杖舞成一片瑞雪,迎着花雨缤纷剑光,接后一团光影,在擂台上滚来滚去!只将观众看得眼花缭乱!前来问鼎的各路英雄惊得目瞪口呆!玉面人魔也暗叹今日见过世面!大家雅雀无声,连喝采也全忘了!
场中酣斗三百余合,梨花女侠双目注定司徒玉,真说得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并且心惊他那无穷绝学,绝妙剑法,自己也算得上是使剑大行家,但总觉得剑剑玄妙高深,始终无法摸到他的路数,同时见他气定神闲,好像毫不着力,心想斗到明天还是这样,一时见猎心喜,抓起自己长剑,喊声“我来也”纵入场中,参加战团,老夫妻合斗一人。
但见她果不愧梨花女侠,剑起寒光点点,身如蝴蝶穿花,而且剑杖配合有方,此攻彼守,一遍剑山杖雨,煞是好看已极。
但司徒玉并不因多一敌人而感忙乱,始终身如游鱼,剑剑逼开对方攻势,恰到好处,一直斗到五百合,洞庭君猛地跳出战团,喝声停!随着呵呵大笑道:“老夫今日开眼了!叹为观止矣!”并且双手弃杖,抓住司徒玉双手,不停地摇撼,他两只慈祥的巨目,看定司徒玉有不红气不滴,像拼斗前一样的脸上,叹道:“司徒小侠果是神仙中人,凡人哪有这种绝世功力!现在先请待茶,稍息小女还要领教!”
三人相将入座,仆役奉上香茗,小方朔趁空趋前叩谢!司徒玉突然想起那一位折腿的九嶷狂生,当下近前诊视,取出两粒碧灵丹,一敷一服,不到半盏茶时光,痛苦全消,便可扶仗起立,这时狂生也不狂了,恭恭谨谨地敬表谢意!司徒玉毫不矜持,温文礼让,连玉面人魔尤远智也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有顷使女报称,姑娘即将出场,司徒玉连忙下场厂下首相待,在一阵欢呼如雷声中,一个艳丽如仙美人现出眼前,司徒玉不禁一愣,面貌身材好熟,酷像途中口盟哥哥于碧?心想莫不是他家表兄妹什么的?
但见姑娘轻移莲步向父母一礼,然后又向司徒玉一福,并启朱唇笑亮声道:“小妹不该下金陵,擅取天一老神仙信符,累司徒小侠千里奔波!敬请原谅!并请赐教!”
司徒玉慌忙答礼,并愈听愈糊涂?怎的连声音也和于碧哥哥一点不差?真是怪事!他这里怔怔地发呆,俞姑娘可心中雪亮,知道他想什么?不由仆吃一笑,脱去外罩翠绿披风,从使女手中取过青钢宝剑准备较技。
写到这里,且先打开司徒玉疑团再说,原来俞姑娘昨日分别回家,芳心喜慰,一夜未眠,暗暗打算今日如何结束招亲局面,梨花女侠见爱女愉快之状,还当她是喜欢比武招亲,心中暗自欣庆,小鬼头春心动矣!
今日早晨,她随双亲来到擂台,一颗心始终在想念玉弟弟,并料到他必来岳阳楼,不时秀目从台隙向岳阳楼眺望,果巳时不到,楼口边出现心上人,芳心顿时起伏不安,恨不得飞上楼去,和他双双凭栏,甚至比武开始,她始终都未注意台上,仍深情款款地只看定楼上的玉弟弟,及至司徒玉纵出救人,始而姑娘疑他不慎坠楼,骇得一身冷汗,继而恍疑两眼看花,玉弟弟竟向自己凭空飞来!咬咬指尖,又不是作梦。
并且闻到台上玉弟弟的口音,这时她芳心中那一份惊喜,实非笔墨所能形容。心上人,文才绝世,武学如同飞仙剑侠一流。暗骂自己眼光太差,相聚数日,竟看不出他身怀超凡武功,及至他自称司徒玉,才恍悟他是为信符而来。恐怕父母不知闹僵,赶紧写了一张纸条差使女送出后见他小惩玉面人魔,连斗自己双亲,那份悠闲神情,奇妙绝学,面对自己父母不卑不亢,始终以礼相让,心中更有无限快慰。同时察看双亲态度,直和自己一样喜爱他,更增兴奋!出场后,见他那一副困惑模样,心中不由乐得直笑。
当下,她又亮声道:“请司徒玉侠梅花桩上指教!”说完宛如一双飞燕纵上桅顶,司徒玉也提剑随上。但见俞姑娘一阵风似地绕桩飞驰,司徒玉始终前脚后脚不离前后,突然俞姑娘单足点桩,身躯一转,差一点两人撞个满杯,但见她故意双手一叉腰,鼓起桃腮,向司徒玉嗔道:“昨天的哥哥,今日就不识了!你说出理由来?”
司徒玉一听恍然大悟,连忙笑着拱手道:“哥哥变姐姐,叫我如何认法!今日选姐夫大喜,可惜未备贺礼送来,这如何是好?”
俞姑娘杏眼一瞪道:“你敢再说!”随又卟吃一笑,转身又跑,这哪像比武,简直是一双彩蝶翻飞,不时两口剑闪出万道银蛇,在桩上翻翻滚滚,看的人真叫过瘾!喝采的喝哑了嗓子,鼓掌的拍痛了手心。
俞姑娘今天兴趣真高,脸上洋溢出满怀喜气,始终不曾平复。后来索性纵下浮标阵,绕着擂台急转,司徒玉一直保持着并肩而行,外行人因他们飞行太快,实看不出来,而内行人一见就不禁伸出舌头缩不进去,原来俞姑娘存心捉捉狭!步步踏着浮桩,但司徒玉只好脚脚凌空而行,这一份功力,在场的人几曾见过!
洞庭君夫妇喜见这一对佳儿,这一份神奇武功,笑得口都合不拢来。一等他们回到台上,马上就宣布比武结束,殷殷请司徒玉随回君山,并且小方朔等人一致趋前道贺!
司徒玉恍悟这是怎么回事,暗叫一声糟糕,急忙红着脸向洞庭君道:“今日晚辈领教,系为信符作一了断,不能与比武招亲混为一谈!务请老前辈鉴谅!”
众人一听,都不禁愕然!俞姑娘芳心犹如凭空掉下冰窑,登时满身发抖,泪珠像断线珍珠向下直落!小脚一蹬,哇的一声,翻身就向湖中跳去。
大家挽救不及,唬得呆若木鸡!还是司徒玉应变得快,单堂运罡气凭空一抓,俞姑娘将要落水的娇躯,立时倒飞回他的手中,大家又是一惊,这哪里是武功,简直是神仙法术。
司徒玉救回俞姑娘之后,扶送梨花女侠怀中,姑娘仍是悲啼不己,司徒玉显出一脸为难神情。
还是云梦叟洞庭君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请到寒舍再说吧!”司徒玉无奈,只得暂时随往,这一场有声有色,有喜有悲的比武招亲,就此告一结束。
× × ×
君山俞宅,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徒众数百,仆从如云,临湖靠山,美景无边,确如昔人诗云“水涵天影阔,山拔地形高”、“四顾疑无地,中流忽有山”、“鸟飞应畏坠,帆远却如闲”。
司徒玉随着她们一行,回转俞宅,但见一门喜气洋洋,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洞庭君夫妇一直引他进入内室,桌上已备好酒菜,大家坐定,俞姑娘始终低头不语,伤心欲绝!洞庭君夫妇也愁容满面,默默无言!
司徒玉十分局促不安,终于红着脸鼓起勇气,忸怩地起立,向洞庭君夫妇道:“小侄与俞姑娘途中邂逅,结为兄弟,足以证明并非情意不合,但今日有负盛意,实因已定有两房妻室,不敢有屈姐姐,别无他意!务请海涵!”
云梦叟闻言接着问道:“照贤侄所说,如果未订妻室你对碧儿倒是很满意,是吗?”
司徒玉恭答:“是的!”
洞庭君顿时哈哈大笑道:“只要有贤侄这句话,老朽自有办法!不管你有三妻四妾,我只要你作一个赘婿,名份绝无问题,并且我可以前往亲求你的岳老,同时我料定你的未婚妻,定亦是人间奇女子,决不是难以容人的醋娘子!”
司徒玉红着脸尚未答话,俞姑娘偷偷地瞪他一眼!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几回欢喜几回愁!
洞庭君俞老英雄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仁至义尽,司徒玉实觉无辞可以反对,并且对俞姑娘品貌才华都甚钦慕,尤其是她一往情深至为可感!也不愿再使她伤心气苦走向绝路,同时心想反正恩师有命,琼璜二女又有寄语,让她们自己发展去好了,当下就没有再作表示。
梨花女侠与俞姑娘也觉这种办法最好,又见司徒玉已经默认,心下顿时有说不尽的高兴,满天云雾都散,首先老夫人替爱女擦干眼泪,笑道:“今天虽不是你大喜之日,也算是与玉儿文定之期,我们应该好好快乐一天啊!”
姑娘闻言,幽怨地投了司徒玉一眼,见他煞像一个女孩儿家,一脸飞红,俊目注定自己,发射出一片似乎歉意的光辉!不由卟吃一笑!四人就在这愁尽欢声中,愉快地用完晚餐。
饭后大家又听司徒玉报告他的师承家世,说到父母双亡,俞姑娘也不禁泫然欲泪!梨花女侠插言道:“孩子!从今天以后,我这个家就是你的家了,不要伤怀!令妹自必吉人天相,我们当尽力替你寻访!”
继续听他长长一段叙述学艺、婚姻、和复仇经过,不由使听的三位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兴奋!使空气紧张得连气都吐不过来。
等他说完,首先云梦叟洞庭君乐得哈哈大笑道:“我说尘世间哪有你这等旷世奇才,原来是黄山天一老神仙的高徒,这就难怪了,如论江湖班辈,别看你是小小年纪,连现在各大名派掌门人,都要尊称你一声前辈,令师兄伏魔尊者,二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我尚以晚辈之记拜见,如今老朽却托大了!”
他说到此处,简直乐不可支,又笑声不绝!只把一旁的三湘女侠俞姑娘喜得芳心都要跳到口中,比别人夸奖自己,都要来得快乐!一双妙目不停地在玉弟弟身上滚来滚去,随着洞庭君又笑道:“谈到徐家更不是外人,九华大侠徐翠,是我二十年前的好友,无影女钟燕萍亦是熟人,松筠老人也曾拜见过,这样一来,碧儿的事就顺利得多了,老朽决定不日亲赴黄山,一方面吊祭老友徐大侠,及为碧儿之事与徐家说妥。一方面要拜见老神仙和伏魔尊者亲自求亲,同时能见到老神仙也是我的光荣和福缘。”
大家都快乐无比!晚间俞姑娘亲自为司徒玉收拾了一间华丽卧室,并且夜深后又亲送入房,而且浅笑着说:“这次哥哥委曲弟弟了!”
司徒玉赶紧一揖到地道:“小弟前此实非得已,一切都今在姐姐大度包涵之中!小弟这厢谢罪了!”
姑娘笑弯了腰,纤指划在杏脸上道:“不害羞!这时又谢罪了!白天把人差点淹死,如果不是你那手功夫,现在怕不幽灵异路,姐姐进了丰都城了!”说时面上不由又现出了生气之色!
司徒玉满怀歉意地握着俞姑娘玉手,一脸惶急道:“姐姐还生我的气吗?”
俞姑娘见他急得头上似乎都要冒汗,俊目泛出无限深情,不由又怜又爱,乘机紧靠他的怀中,叹道:“女孩子总是痴心的!你所说的那位陶小姐和那郝姑娘必定也同我一样,我希望弟弟不要辜负她们才好!”
司徒玉闻言,这才放心,拥着她在书桌旁坐下,相互依偎着,兰泽微闻,耳鬓厮磨,双方共享这初恋的甜蜜。良久,良久,才又闻司徒玉笑道:“我听说女孩子都是酸溜溜的,怎的你们都是这种大量呢?”
俞姑娘瞟了他一眼答道:“那是世俗女儿之见,我以为爱情独占固是好事,但与其使别人失望,悲伤,走上极端,反不如让情投意合的人们,皆大欢喜,合乎人道;斯以圣人也不反对男人三妻四妾,可能也有见及此咧!”
司徒玉乐得哈哈大笑道:“你们真是英雄所见皆同,这倒便宜小弟了!”随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徐氏姐妹书信,递给俞姑娘阅读。
三湘女侠读完这封情书,喜上眉梢,突然壮容道:“二位徐姐姐这等胸襟确是我们女中豪杰,也是我的知音,从此我们天长地久,美满和谐,可预祝也!”
二人瞩瞩清谈,一直到四更,姑娘才喜孜孜地回房安息,从此洞庭湖上,在碧波荡漾中,常见他们俪影双双!君山美景也凭添一双鹣鹣鲽鲽。男似金童,女如玉女,羡煞了多少湖民,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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