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龙戏凤　怪丐通风

2025-10-17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点击：

　　龙君毅刚掠出后院围墙，墙根下突然冒起一条黑影，抬手就是一掌，直拍龙君毅后心！
　　龙君毅闻风知警，大挪移身法，脚下倏然横跨三尺，旋身出掌，快如电闪地扣拿黑影的腕脉！
　　黑影一缩腕，闪电般飘退出丈外，轻声一笑道：“大挪移身法，加上擒龙手，放眼天下武林，一身兼具这两样绝学的只有一位！”
　　龙君毅一怔！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地道：“老人家好心智！”
　　原来这背后突袭的黑影，竟是名满宇内武林的“穷神”艾浩仁。
　　“穷神”艾浩仁嘻嘻一笑道：“如果不是好心智，怎能逼出你师承绝学来！”
　　龙君毅星目一眨道：“老人家知道我来了这儿？”
　　“穷神”笑道：“要是不知道，老化子蹲在这墙根底下做什么，这儿又没有宝贝！”
　　真会说话，真绝！龙君毅对此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穷神”艾浩仁的生性为人，一生游戏风尘，说话语气，向来就是这么调调儿，对谁都是一样。
　　因此，他淡笑了笑，道：“这么说，老人家蹲在这儿，是专为等我的了！”
　　“穷神”道：“要不是为等你，老化子早和周公打上交道了。”
　　龙君毅又笑T，笑道：“老人家算定我准会由这样出来？”
　　“穷神”道：“说良心话，老化子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在这一边等你，另一边由我那个宝贝徒弟小化子守着。”龙君毅星目倏地一凝，问道：“老人家在这儿等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老化子请问，你到里面干什么去了？”
　　“老人家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么？”
　　“老化子又不是个瞎子，怎么会不知道。”
　　“如此老人家就应该明白，我是个男人！”
　　“老化子非常明白你是个男人，可是更明白你不是那样的男人！”
　　“那么老人家以为我该是个怎样的男人？”
　　“龙兄弟，别和我老化走这一套了，否则你便不可能让那一位看得上你，造就你！”
　　龙君毅眉锋微皱了皱，道：“老人家好不厉害，看来我不说实话是不行。”
　　“穷神”道：“你本来就不该和我老化子装胡涂！”
　　龙君毅道：“我在玫瑰楼上和那个名玫瑰的姑娘谈了一会儿。”
　　“穷神”忽然一笑道：“老化子没有料错，你果然是找她去了！”
　　龙君毅星目倏地一凝道：“老人家知道她的身份？”
　　“穷神”道“要是不知道，老化子就不会担心得连觉都不敢睡，在这儿等着你了！”
　　龙君毅诧异地道“老人家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为何还要给她一枚‘万应金钱’？”
　　“穷神”道“要不这样，老化子又怎能找出她们在这儿的头子？”语声一顿，倏然转了话题地问道：“你和她谈的情形如何？”
　　龙君毅道：“只问出了她们是‘魔手婆子’的属下，时夜子正，‘魔手婆子’会抵达此地。”
　　“穷神”道：“明夜子正只怕到不了此地！”
　　龙君毅一怔！道“老人家，你另有消息？”
　　“金汤堡的人已经和老婆子缠上！”
　　“为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又在和老化子装胡涂？”
　　龙君毅正容道：“我确实不知道！”
　　“穷神”道：“我老化子问你，你到扬州做什么来？”，
　　龙君毅答道：“我是跟踪一位姑娘深的。”
　　“她也是‘魔手’属下？”
　　“不是。”
　　“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只知她名叫路秋茹。”
　　“你跟踪她不会没有缘故吧？”
　　“有人要计算我。她曾经暗中向我示警。”
　　“她认识你？”
　　“她不可能认识我。”
　　“就因为她向你示警，你就跟踪她，没有别的原因？”
　　“另外还有个原因，好奇。”
　　“好奇？”
　　“她一身所学功力高绝惊人！”
　　“比你还高？”
　　“那倒不至于，不过：不过，如果我要胜她，可能要在十招以外！”
　　“哦……”“穷神”贬了眨眼睛道：“她长得很美么？”
　　龙君毅点头道：“不但长得很美，而且很天真。”
　　“她现在什么地方？”
　　“失踪了。”
　　“失踪了？”“穷神”不禁意外地一怔！道：“是怎样失踪的？”
　　龙君毅摇头苦笑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穷神”默然沉思了刹那，问道：“你可愿意听我老叫化的？”
　　龙君毅道：“老人家请指教。”
　　“有处地力你应该先去看看。”
　　“什么地方？”
　　“城南八里的隐逸庄。”
　　“庄主是何许人物？”
　　“是位谜样的人物。”
　　“老人家认为路姑娘的失踪可能和隐逸庄有关？”
　　“这我老化子就不敢乱说了，不过，你去了也许会另有发现！”


　　一座占地广阔，四面围墙高大，里面屋宇栉比的庄院，这就是“隐逸庄”。
　　夜，二更多点儿辰光。
　　“隐逸庄”第五进的大厅旁的书斋内，烛火通明，巨大的逍遥太师椅上，端坐一位儒巾便服中年人。
　　他面如满月，双眉斜飞入鬓，目如寒星，胆鼻，方口，颚下三柳黑髯，年纪约在四十二三之间。
　　他神态沉着，庄严，不怒而威，气势慑人！
　　他巍然端坐那巨大的逍遥太师椅上，就好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岳，令人有“仰之弥高”，一见就屛息之感！太师椅后，垂手肃立着四个宫养扮的少女，前面，五尺外的地毯上，跪着个气宇英挺的少年，他虽然面色惨白，额角在冒着汗珠，但是腰干却挺得毕直的，显然是个十分倔强的少年人！
　　“嗯，这真是奇琢！”中年人说着，按在太师椅扶手上的右手握成拳状，好像要捏死个人似的，手指节在泛白，寒星般地双目注视着跪在他面前地毯上少年人，徐声说道：“这的确是‘魔手’所伤，由此可见，老婆子还活着，不过，这伤你的人必定是老婆子的传人，其功力火候还不到七成，否则你决不可能还有命在！”话锋微微一顿，声调条转威棱地又道：“潘骏，你仔细听着！”
　　少年人潘骏头一低，哑声说道：“弟子该死，误了恩师的大事，愿受恩师严厉处分！”
　　中年人咀角掠闪过一丝笑意，轻声“哼”！道：“潘骏，你必须承认，你失败了！”
　　“是！”潘骏的头低得更低了。中年人道：“我生平最讨厌失败，你应该知道，强者是绝不喜欢失败的，不过，这次你败在‘魔手’门下的手上，是一次意外的挫折，为师准许你带罪立功，将功折罪！”
　　“弟子谢谢恩师。”
　　“嗯。”中年人轻吁了口气，说道：“好了，你去歇着吧！”
　　潘骏挺身站了起来，说道：“弟子不累，弟子非常担心师妹……”
　　中年人截口道：“你不必多说，空言无益……”
　　咀角忽地浮起一丝令人脊背发冷的冷笑，目闪杀芒地说道：“生见人，死见尸，不论情况如何，我都将会要对方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以为卑鄙行为之戒！”这话，潘骏和肃立在椅整的四名少女都体会得到他内心的震怒！
　　潘骏暗吸了口气说道：“恩师，据五师弟判断，师妹之突然不见，可能是被‘逍遥谷’的人使用鬼祟技俩掳去了！”
　　“废话！”
　　中年人沉声叱道：“只愚判断，没有根据的话何异白说，在事实真相未弄清楚之前，最好少乱说，事情必须小心求证，你明白？”
　　潘骏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弟子愿请命差遣出外求证！”
　　“不！现在你已经倒下了！”
　　“弟子能够随时站起来！”
　　“我知道你能够随时站起来，但不该是现在，潘骏，你勇则勇矣：不过，目下你甫受‘魔手’之伤，虽已服药，仍须养息，伤未痊愈，带伤请命差遣，实乃匹夫之勇，勇有余，智不足，何能成大事，立大业？”
　　“弟子为报师恩，虽死无憾！”
　　“不要冲动，现在你必须先好好养好伤势，到需要差遣你时，为师自会下令给你！”
　　“弟子遵谕。”
　　中年人微点了点头，话锋忽地一转，道：“潘骏，为师要攻致你，目前为师心中有一件最最注意重要的事情，你可知道为何事？”
　　潘骏微一沉思，说道：“当然是小师妹的……”
　　中年人断然摇头道：“错了，你小师妹之事虽然重要，但吉人自有天相，还不算是最最重要之事！”
　　“那么，一定是那批价值……”
　　“不对！潘骏，在这一方面，你就不及你五师弟，甚至连你大师兄和二师兄也不会得如此幼稚！”
　　潘骏那苍白的脸色突然涌起了一片血红，神情显得很窘迫地发了怔！
　　这下子，连那肃立在太师椅后的四名少女心中也暗暗觉得奇怪了！
　　世上有比自己女儿失踪的事，更重要的？……
　　世上会有比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更值得注意的事？…………
　　潘骏窘迫地怔了怔道：“弟子愚鲁，不知何事？尚祈恩师明示！”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现在我补充一下，我最注意的是一个人，他比什么都重要！”
　　“哦！……”潘骏神色错愕的望着中年人。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潘骏双目眨动着，却犹疑着未答。
　　中年人虽然未开口，但目光如电灼灼地凝视着他，却使他更感窘迫！
　　书斋内的空气有了刹那的沉寂！
　　潘骏思念飞转，心中忽有所得地双眉微扬地道：“弟子明白了。”
　　中年人道：“是谁？”
　　潘骏道：“是魔手老婆子！”
　　中年人摇头道：“不对！‘魔手’老婆子，虽然也是个值得注意的重要人物，但是比起那个人来，她似乎还差一筹，”
　　潘骏傻了，他不由紧紧蹙起了眉！
　　那是什么人呢？“魔手婆子”竟然都差其一筹！
　　中年人倏然一笑道：“为师告诉你好了。”
　　潘骏连忙说道：“弟子恭聆！”
　　“龙君毅。”
　　“是‘青衫游龙’？”
　　“不错，正是他。”
　　这太出人意外了，潘骏楞住了！
　　“青衫游龙”之名，近年来虽已轰传武林，但是潘骏却从未将“青衫游龙”放在眼中，他是个十分好强之人，心中早就有了有机会要斗斗“青衫游龙”之心！因此，潘骏在意外的一楞之后，不禁十分讶异地说道：“恩师，你怎会注意起这么个小辈来了！”
　　“什么？”中年人神色勃然地道：“你以为姓龙的是什么？”
　　潘骏道：“弟子认为姓龙的？不过是个小辈，微不足道的……”
　　“住口！”中年人倏然沉声截口道：“为师认为最值得注意的重要之人，会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他脸上笼罩着一层严霜，眉目之间已泛现起威棱的怒色……
　　潘骏心中不禁暗暗一震！垂首说道“弟子错了，恩师原谅，弟子。一时没有细想！”，
　　中年人口中轻“哼”了一声，脸色稍霁的说道：“难怪你会栽在‘魔手’门下手上，我现在明白了，是你自恃过甚，夜郞自大，骄狂轻敌所致真使为师失望！”语声微一顿，又道：”姓龙的一身所学功力到底如何，姑且不论'，就凭他近年来在武林中所管的几件闲事而言，足证他是个非常不简单的人物，幸好你还未和他遇上，否则，你定遭大挫惨败不可！”
　　潘骏心中虽是仍然暗暗不服，但他对恩师向来敬畏，恩师既如此说，他只好默然不语。
　　中年人双目如电，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又道：“潘骏，你心中很是不服，是么？”
　　潘骏心头一惊！连忙摇头道：“弟子不敢！”
　　中年人虽然明知道他是“言不由衷”，但却未戮破他的淡笑了笑，话锋忽地一转，问道：“潘骏，你知道姓龙的现在何处么？”
　　潘骏微微一怔！道：“听说他也已来了扬州。”
　　“我知道他已经来了扬州，我问的是你可知此刻他在何处？”
　　“这个……”
　　“我告诉你吧，他已经来了咱们这儿了。”
　　这话听得潘骏心头不禁陡然一震，双目陡睁！
　　那肃立在太师椅背后的四名宫装少女，也都是美目大睁，娇雷神情一片骇然惊疑之色！
　　中年人倏然仰面扬声朗笑道：“阁下，夜凉露重，既然来了，便请移驾屋里谈谈如何！”
　　外面院子里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主入高明，既蒙不罪冒昧，在下敢不从命！”
　　声起，似是尚在二十丈以外，“命”字声落，人已到了书斋门外。
　　一位身材顽长，相貌俊逸，年约二十五六的青衣人岸然岳立在书斋门外六尺之处。
　　潘骏神色勃变，四名宫装少女也全都心头凛然！
　　这也难怪，“隐逸庄”外表上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其实外三里三暗卡六重，而且无一庸手可说是警戒森严，飞鸟难入！然而，这青衣人深入重地，外面竟然毫无动静，不为六重暗卡发现，他是怎么进来的？………
　　中年人仍然端坐在太师椅上没有动，神色沉静目祖青衣人含笑说道：“阁下怎不请进？”
　　青衣人神情潇洒地道：“在下适有所思耳。”
　　中年人道：“愿闻何所思耳。”
　　青衣人道：“思‘礼记’揖让之道，宾主之礼，客至，主人礼应起揖相迎，而今，主人竟仍巍然端坐，岂不有失待客之礼？”
　　中年人双日异采飞闪，霍然长身起立，肃容说道：“承教，请恕我失礼，阁下请进！”
　　话声中，跨步侧身拱手揖客。
　　青衣人气度从容地举步进入书斋，丝毫不失礼数的朝中年人抱拳拱手一揖道：“武林末学龙君毅拜见前辈。”
　　中年人双目异彩再次飞闪，朗声一笑道：“龙老弟，果然是你，真想不到，快请坐！”
　　满脸欣喜之色地举手肃客让坐，那样子，完全是一副知交好友相聚的神情！
　　潘骏垂手肃立在一旁发怔！
　　四名宫装少女的八只眼睛全都集中地凝视着龙君毅。
　　他就是“青衫游龙”？……
　　好俊的人品……
　　中年人和龙君毅分宾主落了座后，坐定，中年人立即回顾身后的宫装少女说道：“倒茶！”。
　　一名宫装少女应声而动，疾步走出书斋而去。
　　潘骏在旁，心中不由意念飞转的暗暗忖道：“恩师对这小子，何以这等客气？难道是另有什么用意，或者是利用这小子之处，……”
　　他心念暗忖中，中年人却已目注龙君毅含笑说道：“龙老弟，你好大的胆！”
　　龙君毅神色不变，微微一笑，道：“前辈此札意何所指？”
　　中年人说道：“老弟可知此处犹如虎穴！”
　　龙君毅淡笑笑道：“就是龙潭又有何妨？”
　　“老弟，你应该明白，龙潭可正是困龙之处！”
　　“前辈也应该明白，龙入潭，遇水则神威，必更惊人凛心！”
　　中年人倏然朗声大笑道：“好胆气！好豪气？龙老弟，你实令人倾心佩服！”
　　龙君毅谦逊道：“前辈太夸奖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绍地道：“龙老弟，我姓路，名正阳，本庄主人苏万嵩，乃是我拜弟。”
　　龙君毅心中意念电转，暗忖道：“姓路，路正阳？苏万嵩？……武林中似是未闻说过这两个名字，路正阳和苏万嵩难道都不是真名？………”他心念电转，口里却已飞快地说道：“原来是路前辈，在下何幸，竟得会盖世高人！”
　　路正阳笑道：“龙老弟气宇盖代，当非俗人，怎么也俗套起来了！”语锋微顿，抬手一指肃立一边的潘骏，说道：“他名叫潘骏，是我门下第三个劣徒，日后在江湖上尚望龙老弟多多照顾指教！”
　　龙君毅连忙说道“不敢当，路前辈太高举在下了！”
　　“龙老弟何乃太谦！”路正阳一笑，倏然转向潘骏说道：“潘骏，过来见过龙老弟！”
　　潘骏不禁微微一任！心中暗暗道：“恩师这真是赶着鸭子上架了，他口口声声叫这小子‘老弟’：我且不成了这小子的晚辈？？”
　　他心中虽然很是不愿，但却又不便有违恩师命谕，只得跨步上前朝龙君毅行礼道：“龙叔，晚辈……”
　　龙君毅连忙双手一伸，扶住潘骏的双手，含笑截口道：“潘兄弟，你这岂不要折煞我么，这可使不得，你我年纪相若，应以平辈论交。”
　　潘骏目光望向路正阳，路正阳含笑颔首说道：“潘骏，龙老弟既然不拘俗礼，我们就各交各的好了。”
　　潘骏躬身说道：“弟子遵命。”
　　龙君毅松开扶住潘骏双肩的双手，潘骏忽然说道：“兄弟有件事想请教，龙兄可以相告么？”
　　龙君毅含笑道“兄弟请说。”
　　潘骏道：“龙兄进来时，将此间里外的警戒暗卡怎样了？”
　　龙君毅神色平静地微微一笑，反问道：“兄弟认为我会怎样？”
　　潘骏道：“兄弟认为龙兄可能是先下手为强，将他们……”
　　路正阳倏然截口道：“潘骏，不可放肆，我相信龙老弟不会随便伤及他们！”
　　潘骏双肩微轩道：“恩师……”
　　路正阳冷然摆手道：“不必多言了，退下！”？。
　　潘骏应声后退了一步，躬身道：“弟子告退。”
　　“嗯。”路正阳点头道：“你该去息歇了。”
　　潘骏刚转身走了一步，路正阳又叮嘱地说道：“记住：不得对任何人提说龙老弟在此！”
　　“是。”潘骏又躬了躬身，走出书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