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龙戏凤　怪丐通风

2025-10-17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点击：

　　他是谁？
　　这种豪阔的大手面，他如果不是个疯子，便该是个不知珠子何价的傻子！其实？
　　他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他正是那近年来名扬天下武林，当世称最，出身来历神秘如谜的“青衫游龙”龙君毅。
　　二爷这里话声一落，龙君毅那里已点头含笑说道：“那你就快去吧，我等你回话。”
　　二爷一哈腰，飞快地转身出了小客厅，疾步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伸手由怀内掏出了那个原认为没多少的小红纸包儿，打开来，只一眼，他双手立刻发了抖，心头狂跳！那的确是一颗珠子，虽然比那四颗小了些儿，估计它的价值，最少也值个千儿八百两的。
　　他在这凤仙馆门口站站了有四五年了，平常所得赏赐，只不过五钱一两银子，有时碰到一两个大手面的阔绰豪客，赏赐虽然会多些，但顶了天也不过是三五两银子而已，如与这颗珠子相比，那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凭他一个站在勾栏院门口招呼嫖客的二爷，一下子能得到千两银子，这种事情实在太突兀太意外了，他心头怎不狂跳，双手又怎不发抖？
　　他拳起手掌，紧紧的握着那颗珠子，脚步如飞的直往后院里奔去！
　　“胡七，你奔丧么！”
　　是“凤仙馆”的保镖徐三虎，差点儿被二爷胡七撞个满怀，徐三虎如果不是个练家子，不是眼快闪躲得快，准被撞个正着不可！
　　胡七没理徐三虎，脚下奔势不停地往后院飞奔了进去。
　　一口气奔进后院子里，一个三十五六年纪的白胖妇人恰巧由一座小楼上走下来，她一见胡七的样子，立时杏眼一瞪，叱道：“胡七，你越来越没个规矩了！”胡七闻声知人，脚下连忙停住，急急说道：“大娘，快！活财神上门了，快吩咐玫瑰她们四位姑娘准备出去见客！”大娘，也就是这座“凤仙馆”的鸨母，闻言顿然眉开眼笑的问道：“是那位活财神来了？”
　　胡七道“是一位外地来的少年书生，头一回来我们这儿。”
　　“就他一个人？”
　　“是的，就是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要叫四大名花全出去陪他？”
　　“他说，他是特为一会四大名花而来的。”
　　“胡七，我看你是越来越回去了，这种事儿也可以么？”
　　“大娘，这种事儿照理是不可以，不过，看在他准备送给四位姑娘一人一颗珠子的份上，应该例外。”
　　大娘不禁意外地一怔！突然睁目道“你说什么？他准备送给玫瑰她们四个人每人一颗珠子？”
　　胡七点头道“他还说，这只是见面礼，他要在四位姑娘中挑选一个合意的陪他。”
　　“天下那有这样的瘟生，恐怕他只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的吧！”
　　“我想不会，四颗珠子他都拿出来给我看了。”
　　“那是怎样的四颗珠子？”
　　“每一颗都有姆指那么大，光华流转，耀人眼花，看样子，一颗足值二三千两银子。”
　　“真的？”
　　“这种事儿我怎会说谎。”
　　“他现在什么地方？”
　　“现在就在‘偎翠轩’中，等候我的回话。”
　　大娘眉锋微微一皱道：“既是这么个财神，你怎么不把他直接带进后院‘潇湘轩’内献茶。”
　　胡七道：“他头一回来，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位手面阔绰得吓人的活财神。”
　　“好了，你去吧，我自己去请他到‘潇湘轩’内献茶好了。”
　　胡七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大娘眉笑眼也笑的笑了，回头朝跟在身后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吩咐道：“小梅小雕，你们去关照四位姑娘准备一下，要她们到‘潇湘轩’来见客。”
　　小梅说道：“娘，牡丹姐姐那儿正有客人呢。”
　　大娘眼珠儿转了转，道：“不要紧，你悄悄对牡丹说一声，要她抽空到‘潇湘轩’来一趟就行了。”
　　小梅点头娇应着，和小雕分往四位姑娘的小楼而去。


　　“潇湘轩”，是凤仙馆接待王孙公子之流大阔客的地方。
　　潇湘轩里面的陈设布置，比“偎翠轩”宽敞了一倍还多。
　　鸨母大娘亲自由偎翠轩将龙君毅请进了后院的潇湘轩内，让坐敬茶毕，问道：“公子由那儿来？”
　　龙君毅道：“北京。”
　　鸨母大娘双目突然一亮，暗忖道“原来是由北京城来，这就怪不得了……”
　　她心里暗忖着，脸上已满是媚笑地说道：“北京那可真是大地方，公子的府上大概是住在那个小圈圈儿里面吧？”
　　“小圈圈儿”就是皇城的意思，这个鸨母大娘的脑筋反应真快，她一听说是由北京来的，立刻想到龙君毅这么俊的人物，手面又这么阔绰，说不定是皇城那位王府的小王爷，他那身不起眼的旧青衫，很可能是为了避人眼目，免得被人认出他的身份，故意穿的。
　　龙君毅一听“小圈圈儿”四个字，心中不禁微微一便，却未开口说话。
　　俗话有云：“不开口就是默认”，这一来，鸨母大娘更误会了，她认为自己猜料的完全正确，这位衣着寒酸的少年书生，一定是位小王爷。
　　一阵环佩叮当声响轩外缓步轻盈的走来了玫瑰，牡丹，海棠，玉兰四大名花。
　　四大名花果然名不虚传，确是个人间绝色，难怪她们能名噪扬州，压倒群芳！四大名花进入轩内，八只美目全都不由倏然一亮，暗道：“好俊的人品……”她们在“凤仙馆”里送往迎来，见过的官绅公子，富豪阔少，不知几许，可说是“阅人多矣”！像这样俊的人品，尚还从未见过。
　　四位姑娘这里美目发亮，龙君毅那里却做作惊艳地神情一呆，直到四位姑娘纷纷朝他俛首检妆万福行礼后，他方才回过神来似的，连连摆手说道：“四位姑娘快快请坐。”
　　四位姑娘，娇声称“谢”，分别落了座。
　　鸨母大娘分别介绍了四位姑娘的芳定后，含笑说道：“公子，你不是要赏给她们每人一份珍贵的见面礼的吗，你可以先拿出来了，也好让我大娘开开眼界，替她们高兴高兴！”
　　龙君毅点头说道：“不是大娘提说起，我倒险些儿忘了。”
　　淡然一笑，伸手入怀摸出那四颗光华流转、耀人眼花的珠子，分递给四位姑娘每人一颗。
　　四落娘全都不禁睁大了一双美目，娇靥上满是一片惊喜之色。
　　虽然，在小梅和小鸥两个小丫头传话的时候，四位姑娘就已经知道来了大阔少，也知道她们每人都将得到一颗珠子的见面礼儿，但却决未料想到会是一颗这么大，这么好的珠子。


　　快三更时分了。
　　潇湘轩内酒将尽，菜也残，人也散。龙君毅酒意熏然的随着玫瑰姑娘上了“玫瑰楼”，也是玫瑰姑娘的香闺。
　　他为什么要挑选玫瑰，因为玫瑰就是那个“天香一号”。
　　进入香闺，玫瑰姑娘立刻将侍候的小丫头遣下了楼，于是，香闺内也就只？下了人儿两个。
　　于是，玫瑰姑娘俏眼儿斜睨，娇雷上媚笑迷人的，将她。那软绵绵的娇躯缓缓朝龙君毅的怀里依偎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楼外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鸟叫。
　　玫瑰姑娘的神情微微一愕，她倏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的呢声说道：“爷，你先歇一会儿，奴去一下就来。”
　　龙君毅心中不禁一动，暗道：“快三更了，这时候怎会还有鸟叫？楼外院子里虽有花木，但不可能有鸟巢，如有，也当是受了惊扰之下才叫，而且也不该只是一鸟，只叫一声，这显然有着古怪，可能是天香一号与外间连络的讯号……”他心念电闪地暗想着，口里却已漫声说道：“去做什么？”
　　“女人家的事嘛！”
　　她娇声轻嗔，风情万千地纤腰一扭，闪身进入左边的帷幔内，却临去又回头，娇靥儿半露，留给龙君毅一个嫣然媚笑。龙君毅心中暗吸了口气，悄然移步走近窗前，轻轻推开窗：身形飘起，有如一缕轻烟般地掠落楼外一处花树暗影中，他身形刚落，玫瑰楼的另一边已掠起了一条婀娜的人影，正是玫瑰姑娘，身如电射地直向五丈以外葡萄架那边掠去。
　　葡萄架下，站立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显然，那也是个女人。
　　“什么事？要快点，有客。”是玫瑰姑娘的声音，极低极低。
　　那瘦小人影也低声说道：“院主有急令，太君明天驾莅，命我传话各位姊妹，明夜子正，全都前往听候令兼，不得有误，好了，我走了。”
　　“慢点，小妹。”
　　“我不能多耽搁。”
　　“小妹，太君突然来此，可知是什么事情？”
　　“不知道。”
　　“好妹妹，你透露点儿风声给我，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你不怕就误了你和客人的一刻千金么？”
　　“小妹，你别拿踊好不好！”
　　瘦小人影方道：“哼！我敢么？”
　　玫瑰道：“小妹别生气，算是阿姊说错了，向你惜礼。”
　　瘦小人影帙然轻声一笑道：“大姊，说真的，这一回太君来此很突然，究竟有什么事情，别说是小妹不知，连院主恐怕也都不知！”
　　“哦……”
　　“我走了！”
　　声落人影电射而起，划空飞掠过花墙而去。
　　玫瑰姑娘反身撑腰腾起，掠上了玫瑰楼的另一边。
　　龙君毅也立即长身电掠，仍由那扇窗户进入，迟速地关好窗：站在一幅美女出浴图前，作欣赏状。
　　适时，一阵细微的“索索”声音起自帷峻之内，同时佣出一声娇媚的轻唤：“爷……”
　　“唔。”龙君毅轻应着。
　　“爷，奴在更衣，马上就来，你请先上去息着好了。”
　　“先上去息着”，这话意思是什么？龙君毅不是傻子，他当明白。
　　也心念电闪，迅速的作了决定，口中又“唔”的轻应着，移步走向那张红绫，鸳鸯枕儿的檀木床前，在床边上坐下。
　　帷幔掀开，玫瑰姑娘走出来了，展现在龙君毅眼前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胴体。
　　绣着“秘戏图”的大红绫子的兜肚儿，半掩着细皮白肉，吹弹欲破，脂玉般胴体，那真是春色无边？撩人心火上腾！
　　她一见龙君毅衣履仍然整齐地坐在床边上，似乎有些儿感觉意外地一怔！
　　随即娇靥含笑，眉眼春意盎然地：“爷，你怎么还没宽衣？”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床头，伸手从鸳鸯枕下，拿出一双三寸软红睡鞋换上了。
　　尤其是“勾栏”妓女所穿着者，特别精巧，甚多绣有“艳蝶戏蕊”的“春意儿”，令人不必把玩，一见就能魂消的迷情物。
　　“软红睡鞋三寸整，不沾地，偏干净：灯前换晚妆，被底勾春兴，玉人儿，莲勾跷，与我肩相并！”
　　这首咏睡鞋词，已不记是古代那位风流才子的佳作，至于其末句“与我肩相并”，那是怎么回事？又怎会“与我肩相并”？那就只能意会，不能言宣了！
　　她套上睡鞋，媚眼儿斜睨，荡态撩人地将一个半裸的娇躯缓缓偎向龙君毅的怀内，纤纤玉手伸向龙君毅的衣扣……龙君毅目睹这笠活色生香冶荡的阵仗，他虽是铁铮奇男，心神也不禁为之暗暗一荡！
　　铁铮奇男毕竟是铁铮奇男，他心神虽然不禁为之一荡，但一荡之中却倏然拾手一指点上了她的软麻穴。
　　她娇躯一颤，张口欲呼，龙君毅又飞快地一指封闭了她的哑穴。
　　是以她檀口只张了张，却未能发出声来。
　　龙君毅将她的娇躯扶放在床上躺下，随手拉开红绫被遮盖住她的半裸的胴体，语声低冷地说道：“姑娘是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要实答我问话，我决不会难为你，可懂？”
　　她娇靥苍白，两只眼睛突瞪，充满震骇之色！
　　梳妆台上有一块玉石纸镇，龙君毅伸手拿了起来，以中指在中间一划，玉石立时一分为二，他右手握着一块，拳起手掌那块玉石顿时化作粉末由掌指间洒落了。
　　好精纯的内家功力！玫瑰看得心神不禁为之发颤，震凛无比！
　　龙君毅放下另一块玉石，松开右掌，抹掉掌心里的粉末，星目电射地说道：“现在我先解开姑娘的哑穴，不过，我可得要告诉姑娘，别以为我不会辣手摧花，也别以为我不忍心，否则，姑娘将会落个终身遗恨，招呼我已经打过了，请答我问话吧！”
　　语声一顿又起，道：“我请问，你们要查探那‘青衫游龙’出身来历的用意何在？”
　　话落，拾手出掌拍开了玫瑰哑穴。玫瑰先纾了口气，问道：“你……是谁？”
　　龙君毅道：“我就是你们要查的那个‘青衫游龙’！”
　　玫瑰双目倏然大睁，道：“你就是‘青衫游龙’？”
　　龙君毅道：“不错，和给你们的那几颗珠子一样，如假包换，快答我问话！”
　　玫瑰道：“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龙君毅突然一声冷笑道：“天香一号，希望你聪明点，别和你自己过不去，昨晚上你去过什么地方，和你们的那位院主谈了些什么，我听到了，还有适才那个小丫头的传话，我也听到了！”
　　玫瑰||天香一号脸色一变！道：“你既然已都听到了，何必还要问我！”
　　“你真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你们的那位院主知道么？”
　　“可能知道。”
　　“如此我再问你，你们的‘太君’是谁？”
　　一提到“太君”，神色刚刚好转的娇靥，突又变得苍白起来。
　　“说！”龙君毅星目电射，威棱逼人地低喝。
　　天香一号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道“是魔……”
　　“魔”字出口，突然想到泄露秘密的后果，浑身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倏地闭口不语。
　　龙君毅道：“说下去！”
　　天香一号双目一闭，道：“你杀了我好了！”
　　龙君毅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已知道，是‘魔手婆子’，对不对？”
　　天香一号仍然闭着双眼，没有开口。
　　龙君毅又道：“你已经学到‘魔手’"心法了？”
　　天香一号睁开眼睛看了龙君毅一眼，摇头道：“没有。”
　　“你们的那位院主学到了？”天香一号点了点头。
　　“院主可是天香院？”
　　“不错。”
　　“太君叫什么宫？”
　　“圣心宫。”
　　“宫址在什么地方？”
　　“黄山。”
　　“天香院在这儿有多少人：”
　　“二十多人。”
　　“明夜子正前往之处，可是天香院主那儿？”
　　“现儿还不能决定，可能临时会有变动。”
　　“如有变动，可能会是何处？”
　　“也许是白玉庄。”
　　“在什么地方？”
　　“城西十五里之处。”
　　“你说的都是实话？”
　　“句句实在！”
　　“如此很好，称好好休息着吧，穴道两个时辰后自解，我走了！”话落，转身潇洒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腾身越窗电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