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朱羽 无情海 正文

第九回 高深莫测
2025-04-08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现在,吕奇有足够的时间将子弹填进弹槽,趁机来一次奇袭,但他却没有如此做,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
  蓓蒂拉着他站起来,正要向休息室走过去时,突然传来两下重物倒地的声音,百合也仿佛发出了一声低呼。
  蓓蒂也发觉了,连忙问了一声:“怎么?”
  密室内没有答复,却响起了另一个女人声音,“吕奇!制服你身旁舞伴,我为你俘掳了一个。”
  那个人竟然是尤雅情。
  难怪转动停止,必然是她用什么东西将暗墙卡住了,蒂蒂闻声飞快地响枪,吕奇一掌切在她的后脑上,她萎顿地蜷伏在沙发上,没有半个小时,她是醒不过来的。
  吕奇低声唤道:“雅情!出来吧!我正要问问小森花露的下落哩!”
  如果说小森花露是一头凶残的野猫,百合就是一头驯服的家猫;事实上,在枪口的威助下,她不驯服也不行。
  那么,尤雅情又算什么呢
  说她是一头狡猾的狐狸,她的神态却又不像。她的行动是如此的灵巧,态度又是那样令人高深莫测。
  吕奇无法去判断她的身份,只是直觉地感到她不像是一个新闻记者;如果每一个新闻记者都像她这样,每一家报馆、电台、电视台都可以兼营私家侦探社了。
  尤雅情以枪管抵着百合的背后,推她走到密室外面休息室的暗门处,却又停住了,低声说:“吕奇,将那个舞女的枪拿过来,退去子弹,交给这位小姐。”吕奇虽有些莫名其妙,却照着做了。
  尤雅情拍了拍百合的肩膀,沉声说:“小姐,照着我的话做,用枪抵着吕奇。挽着他离去。我在五米后面跟着你,如果你敢妄动,子弹会射穿你的心脏,门口有一部红色的轿车,出门后就上来,现在,开始走吧!”
  吕奇明白了,他们若是挟持百合离去,必然很难成功,因为这儿是歹徒的巢穴,经过尤雅情如此巧妙安排,情况就不同了,表面上似乎是百合挟持了吕奇;
  这不但是“螳螂捕弹,黄雀在后”,连螳螂的两只大螯都在事先剪掉了,百合手里拿的只是一支掩人耳目的空枪。
  他们走入休息室,通过服务台向大门外走去。
  这时,舞台上正是受玛的表演;她的表演已达高潮,整个黑色的胴体上只留下了小腹以下一块白色的三角,客人一个个屏神凝思,听不到一丝响音,也不见一个人在座间走动。
  突然,一股热热的液体喷洒到吕奇的脸上,身旁的百合已萎顿地倒下。
  吕奇已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飞快地伏下身子,呼地一响,跟着又是哗啦一声,一粒子弹触到他的后颈,射穿了一个饲养热带鱼的玻璃小柜。
  是对方要杀百合灭口吗?那么,就不该射第二枪。很明显的,是要杀吕奇,而误中了百合。
  虽然狙击手使用了灭声器,但是百合中枪倒地时引起了一个舞女的尖呼,全场立刻乱成像是被捣乱了的蜂窝。
  吕奇猛一转身,已无法在杂乱的人群中去找到尤雅情,只得飞快地冲出了大门。一辆红色轿车正巧全速离去,另一辆乳白色的汽车却滑到他的面前,并打开了前座的车门。
  吕奇弓下身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驾驶座上坐着沈香云,他跳上去,车子立刻开动。
  “香云!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吗?”
  沈香云冷冷地:“一个舞女作了你的盾牌。”
  “她不是舞女,而是歹徒集团中重要份子。”
  “脸上伤得怎么样?”
  “香云,你好像一目了然?”
  “嗯!爱玛对他们有严密监视。”沈香云说
  “知道你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就来救你了。”
  “爱玛知道多少?”
  “她知道一切。”
  “噢!小森夫人被软禁了,花露也可能失去了自由。除了这个被杀的女人外,幕后还有更高的主持人,爱玛知道吗?”
  “据爱玛说,小森夫人的确是被软禁了。”
  “香云,你不该怀疑她了吧!”
  “吕奇!”沈香云气呼呼地说:“尤雅情会突然出现,颇使我意外。经她一插手,将我的计划也破坏了。”
  “你有什么计划?”
  “先不要问这些,吕奇,你可知道尤雅情是什么来路?”
  “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好手!”
  吕奇定神向前看了一眼。发现那辆红色轿车距离只有三十码左右。
  “香云,你打算跟踪她吗?”
  “不要吧。”
  “为什么?”
  “如果她也是有图谋而来,你的身份不是暴露了吗?”
  沈香云沉吟一阵,才反问道:“依你说呢?”
  “回到游艇上去,”吕奇微笑着说:“你曾经表示你很喜欢我,今晚我要找个机会试一下你是真话?还是虚情假意?”
  “你真有闲情逸致。”沈香云白了他一眼,她口里虽如此说,在下一个转弯处却改变了行驶方向。
  再过一分钟,吕奇就看到了游艇码头。
  三杯落肚,吕奇显得懒洋洋的,半躺在长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但是,他的头脑中却格外敏锐。
  他将一些蛛丝马迹缀合起来,立刻有了一个概念,唯一遗憾的是他始终捉摸不出尤雅情到底是哪一种人物。
  “怎么?累了?”沈香云笑眯眯地坐到他的身边
  “累了就不会被你喜欢。”
  吕奇坐起来搂住她的腰,佻笑着:“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老手,想讨你的欢心,就要有充沛的精力。所以,我想请求你为我安排一个单人卧室。”
  “不行,”沈香云蛮横地摇着头。
  “那一定会使你失望。”
  “你可能会错意了!”
  沈香云挪开吕奇的手,站了起来。
  “你现在还不能睡,因为我要为你介绍一个朋友。”
  “谁?”吕奇的精神突然抖擞起来。
  沈香云没有回答,轻轻地拍拍手。
  舱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位"朋友”是吕奇永远也想不到的,因为他是毛里斯。
  毛里斯对吕奇似乎毫无芥蒂,他走过来握着吕奇的手。
  “中国人,谢谢你。”
  吕奇的神情活像一只呆头鹅
  “我临时招了一批伙伴,在‘杰克逊总统’号上表演了一次劫案,应该给他们的酬劳还欠着,你一个炸弹就为我将一笔债务解决了,我自然该谢谢你呀!”
  毛里斯说完之后,还重重地在吕奇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毛里斯是我召他入伙的,”沈香云接着说。“与其鼎足而三,不如合二而一,这样作对我们有利无害。我一提出之后,毛里斯就欣然接受,吕奇!你似乎也不应该反对吧!”
  “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吕奇摊摊手;显得无奈何地耸了耸肩。“只要没有人向我要钻石,只要能将那个爆炸案的真相让警方明白,只要我没有麻烦,我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反对。”
  “吕奇,我谈的是入伙的事。”
  沈香云样子很认真。“我们合力夺取那批钻石,所得自然是每人三十三分又三分之一。”
  “香云,你现在是因利所动了?”
  沈香云播摇头说:“绝不!但是要想作到那件有意义的事,就一定要夺到那批钻石,我们不能将钻石送交警方,自然也不可能投向大海,除了我们三人分享之外,别无处理的办法。”
  “我弃权。"吕奇说,
  “那表示你别无所图,”沈香云一点也不像在说笑话。
  “如果你真的不贪财,你可以去捐赠慈善机关。”
  吕奇耸耸肩说:“没有到我手中的钱财,我是从不去首先派用场的。”
  “毛里斯,”沈香云向他挥挥手。“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吕奇吧!”
  “吕奇先生,”毛里斯很缓慢地说,“我有肯定的情报,小森花露是将钻石藏在一尊维娜斯半身石膏像之内的,而且,她还将那尊石膏像带上了船,但是,我们抢走的那尊石膏像却一无所有。”
  “我亲眼看见花露下船。”吕奇说。
  “她并没有带下石膏像,如果说,你的情报正确,装有钻石的石膏像哪里去了?”
  “我曾经怀疑她交给了你。”
  “现在还怀疑吗?”
  “当然不应该怀疑,可是……”
  吕奇一瞪眼,打断了毛里斯的话:“你话中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让我告诉你,小森花露什么也没交给我。”
  毛里斯咄咄逼人地问道:“那么,她到你房里去干什么?”
  “将她的性感胴体交给我,但被我拒绝了。”
  沈香云说:“钻石不在吕奇手里。”
  “那么钻石又在何处呢?”
  毛里斯依然有不信任吕奇的神色。
  沈香云回答得很干脆:“自然在小森花露学握之下,我们似乎该用点脑筋。”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小森花露。”吕奇说。
  “她的悔悟可能是伪装的,但是她母亲那种沉痛的心情却是真的。所以,我认为小森花露不可能在她母亲掩护之下,香云,你对小森龙露及其党羽在本地活动的情形难道一点也不了解吗?”
  沈香云没有立刻答复他,她默默地点燃一支香烟,仰起头来凝视着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烟雾,似乎想透过那一层烟雾,找到小森花露的戴身之听。
  显然,这个拥有庞大实力的女头目已遭遇了难题。
  艇舱内一片寂静显然,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其中要算吕奇的心情最为复杂。
  他趁此沉静的片刻,暗中自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只是想脱出漩涡再继续他的旅游?抑或接受沈香云“入伙”的邀请而获得那三百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克拉的钻石?
  即使他在获得之后悉数捐给了慈善机构,自已又能获得多少愉快?
  而那一丝愉快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去换取?
  在一串问题浮升之后,他获得了仅仅两个字的答案:愚昧!
  他正在作一件愚不可及的事。那又该怎么办呢?他仍然只获得了两个字的答案:茫然!
  在茫然中,他忽然看到了一只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漾着慧黠、善良的光芒;那只眼睛是属于尤雅情的。尽管尤雅情的言词是那样闪烁;尽管她的行迹是那样神秘;尽管……
  但是,吕奇将围绕在他周围的几个人逐一加以衡量之后,他发现——尤雅情是唯一可以作少许信任的“朋友”
  他徐徐吁出一口气,决心已经拿稳了。
  “香云!"吕奇打破了冗长的沉默,“我们三个应该连夜展开一个行动。”
  “什么行动?”沈香云以机警的目光望着他。
  “毛里斯去‘海龙酒吧’,”吕奇像一个指挥官似地,很神气地下达命令,“那里是通宵营业的,在那儿也许可以泡出一点线索来。
  “尽管那位‘妈她姆’振振有辞,我仍然怀疑小森花露和她有密切的关系,你!下令你的部下,连夜出动,搜集小森花露及其党羽的活动情形。”
  “你呢?”沈香云反问。
  “回酒店去和尤雅情碰头。”
  “噢?你们早有约会吗?”
  “我相信她会在酒店等我。”
  “为什么?”
  “如果她也是为那批钻石而来,也必定会犯一个和你们完全相同的错误——以为那尊藏有一千克拉钻石的维娜斯半身石膏像在我手里。”
  “嗯!”沈香云点点头,目光仍然没有离开吕奇的面孔
  “这是她接近你的原因。那么,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
  吕奇振振有辞地说:“毛里斯知道些秘密,你也知道一些秘密,如果尤雅情是为那批钻石而来,她自然也知道一些秘密。也许她所知道的正是我们现在缺的,明白了吧!我接近她,就是要挖取她口中的秘密,”
  “她会告诉你吗?”
  “自然需要一些技巧。"
  “床上技巧吗?”
  “香云,”吕奇皱起了眉头。“你的话太刻薄了。”
  “吕奇,”沈香云走过去,在他颊上轻轻地拧了一下。“我喜欢你,你也接受过了我的示爱,我自然不容许别的女人占先,去吧!你可以将她剥光,可别动了真情,否则我会剥你的皮。”
  吕奇耸耸肩说:“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要蒙上眼睛才能上街了。”
  “别卖弄你的幽默啦!”
  沈香云似笑非笑地说:“去吧!早上七点这里碰头,一定要准时到。”
  在进酒店大门时,他发现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儿。
  他暗暗祷告:冒失的偷车贼可千万别看上这辆车子,不然,一宗惊天动地的爆炸案就发生了,偷车贼别然是咎由自取,还难免要伤及无辜。
  他轻快地登上了楼梯,冲进房内,或许有一声轻唤,一个拥抱等着他。
  但他失望了,房内是空的,他不死心地察看浴室,衣橱,甚至床下,都是空的。
  但他遗漏了阳台,当他背对长窗脱去上衣时,一根冰冷冷的枪管戳上了他的背脊。
  在这一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本能地举了起来。
  一只柔软的手在他的背上推了一下,使他向前冲了两步,然后,他镇定地缓缓旋转身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尤雅情,她板着面孔,不像是开玩笑。
  而且一言不发地勾动枪机,噗地一响,一支附有橡皮吸盘的塑料子弹撞到吕奇的小腹,反弹在地上。
  “雅情!你真会吓人!”
  吕奇低喊着;同时冲过去搂抱着她,尤雅情只是眯着眼笑,没有一丝抗拒的反应。
  吕奇再往前一推,两个滚倒在床上,一切都很自然,吕奇吻她,她反应着,当吕奇的一只手从她的腿弯处向上移动,撩开了她的裙边时,她闪开了,从床上的另一边滑下了地。
  “我方才就用这支枪吓倒了那个日本女人。”她说,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方才不曾和一个男人拥吻过。
  吕奇是懂得紧急煞车的,虽然方才那一个热吻只是爱情游戏的开头,他此时却不急着继续到结尾。
  他躺在床上没有动,淡淡地问道:“那两个壮汉也是用这玩具枪击昏吗?”
  “用的是陶瓷烟碟,是在休息室顺手拿的。”
  “雅情,你怎么知道我当时遭遇了困难?”
  “当我到达‘无情海’时,你正和那个舞女走向休息室,我发现她手里有枪。于是我跟进去,试图找寻机会,亲眼看见你坐在旋转椅上转进了一间暗室,于是我在那儿坐等。”
  “勇敢的新闻记者!”
  尤雅情上半身俯卧在床上,一手玩弄着吕奇的领带,以极为轻的语气何道:“吕奇,那个女人是谁?”
  “你问谁?伴舞的蓓蒂?还是被杀的百合?”
  “我问的是那个开车接你的女人。”
  “她吗?”
  吕奇翻了一个身,托起尤雅情的下颚,很认真地问道:“我得先问你是谁?”
  “我是尤雅情。”她轻松地笑了笑。
  “雅情,我们之间似乎该摊牌了。”
  “摊牌,”尤雅情两只眼睛瞪得圆溜:“男女之间摊牌,大概就是要说那些‘我爱你’或‘你永远嫁给我吗?’之类的无聊话,要不就是‘我们该分开了’。吕奇,我们用得着吗?”
  “雅情,”吕奇冷冷地说,“你闪避得很好,不管怎样,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新闻记者就行了。”
  “那么,我是什么呢!”尤雅情的表情颇使吕奇啼笑皆非。
  “难道我是一个年轻的富孀,借此旅行的机会专找英俊萧洒的男人吗?
  “那么,我方才就该闭上眼睛让你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解脱,然后装得突然警觉的样子甩你一个耳光。
  “最后再去轻吻你那被掌发热的面颊,由你搂紧我,随你干什么。我只要享受就行。
  “明早我悄然离去,留下一张纸条,写些‘我将永远怀念你’的肉麻话。”
  吕奇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低吼着说:“雅情!你的台词背完了吗?”
  “台词?”尤雅情扮了个鬼脸。
  “你词句真美妙,倒像一个新闻记者。吕奇一个字一个字地接下去说:“但我知道你不是。”
  “那么,我是什么身份?”
  “不是罪犯,就是警探。”
  “说对了!我是三者的溶和——一个具有警探头脑,专门喜欢采访犯罪新闻的专业记者。”
  “那么,你采访了一些什么?”
  “很多,很多!”
  “我很想听听。”
  “可以,但是要有交换条件。”
  “说吧!”
  “那个女人是谁?”
  吕奇稍作沉吟,才说:“沈香云。”
  “嗯!一个华侨界的女大享。”
  尤雅情的口吻近乎揶揄。顿了一顿,她又问道:“她紧紧拉住你干什么?”
  “想得到那批钻石。”
  “钻石?”尤雅情似乎有些吃惊。
  “一千克拉,要值一百多万美元。”
  “你打算帮助她的忙吗?”
  “如果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我自然会帮助她。”
  “何谓有意义?”
  “据说,这批钻石是某一黑社会集团运送到波士顿去支持一个政客作明春竟选费用的。这个政客是歧视黑人的,如果他进国会,有许多有关黑人的福利法案势将遭到强烈的反对……”
  尤雅情接下去说:“因此,沈香云想使那位政客得不到那笔庞大竞选费用。”
  “是的。”
  “她并不是黑人。”
  “但她是一个倡议种族平等的人,这一点;和我的看法相同,而且还有关心黑人福利者去请她帮忙。”
  “谁?”
  “爱玛。”
  “你见过爱玛了吗?”
  “没有。”
  “你们有信心夺得那批钻石?”
  “尽力而为。”
  吕奇表示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又加以补充:“不过,沈香云似乎是志在必得,她说:为了获得那批价值百余万美元的钻石,她不惜花三百万美元的代价。
  “那是因为她在花费三百万美元的代价之后,可以获得三千万美元的利益。
  “噢!”现在轮到吕奇瞪大眼睛了。
  “吕奇,你听到的只是片面之辞。”
  “那么,我听听你的吧!”
  “我要先听听你的立场。”
  “我只做有意义的事而不做只为图利的事。”
  “我信任你,现在,让我们先来一杯酒吧!”

相关热词搜索:无情海

下一章:第十回 真伪莫辩

上一章:第八回 脂粉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