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扑朔迷离
2025-08-10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特等舱房的隔音设备非常良好,听不见海涛声,听不见引擎声,飞船正平稳地驶在南太平洋上,如果没有那些令人因扰的情况,这该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高强关上门,而且上了销,这才回过头来说:“叶小姐,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叶薇芝眨眨眼皮,露出狡黠的神采:“你怎样知道我有话要告诉你?”
  “当我听完夏夫人的话收起枪来时,你曾露出紧张的神色,这表示你不相信夏夫人,同时为了我轻信她而替我担忧。方才我要你来时,你凶得像一头母狼,一进到这里,你却温驯得像头绵羊,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你是故意在夏夫人面前仇视我,请问为什么?”
  “你真不愧是一个杰出的侦探!”
  “我并不需要赞扬的话。”
  “我想告诉你,不要轻信夏夫人。”
  高强突然两手抓住叶薇芝的肩头,用力摇晃着:“你不要妄想双面讨好,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叶薇芝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哈哈!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狼。”
  这是文不对题的话,使得高强莫名其妙,正想问她,她已经将他紧紧抱住,红唇贴在他耳际,悄声说:“门外有人,我既然说你是色狼,你就得像个色狼的样子。”
  高强放眼望去,果见门柄在轻轻旋动。门上了锁,是打不开的,可是门外的人却可以将耳朵贴在锁孔上听见屋内的说话声。
  于是,他用力地将叶薇芝推倒在床上,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别假正经了,你既然来了,还在乎什么吗?来吧!你们夫人曾赞誉我在某一方面是个最杰出的男人。”
  说着,他又去吻她的颈项和面颊,故意发出啧啧的声响。
  叶薇芝闭目承受着,过了一阵,突然推开他:“嗳!别表演得太过火了!”
  “走了吗?”
  “嗯!”她离开了床,并拉平她身上的衣服。
  “我一点步履声都没听到。”
  “也许你在这一方面并不杰出。”
  “叶小姐,”高强恢复了正经的神色。“现在请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说过了,是某一家侦探社的外围。”
  “是吗?”高强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面上也有揶揄的神情。“那么,你为什么要偷取我那封电报?”
  “为了博得夏夫人的信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夏夫人以为我是你的助手,以高价收买我,我立刻同意了。因为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就成了里应外合之势,较容易控制局面。至于那封电报内容根本不算重要,别以为我在出卖你。”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高强半信半疑地说:“不过,我却认为你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
  “将来你也许会明白。”
  “将来!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呢?”
  “我所能告诉你的,你早已知道。夏夫人很可能有某种阴谋,想必你也感觉到了。”
  “我不知道。”
  “你是凭直觉在臆测吗?”
  “我知道身为侦探的人不能凭直觉去判断事情,不过,夏夫人的诡秘言行使我觉得她一定在进行一个疯狂的阴谋。”
  “叶小姐,”高强笑着说:“我觉得你的言行比她还要诡秘哩。”
  “我承认我保有些秘密,但是我保证那些秘密是与你无关,也对你无害的。你该如何进行你的工作,你还是照样去做。总之,记住夏夫人具有某种阴谋而随时提高警惕就行了。”
  “谢谢你的提醒。”高强作了个小丑式的鞠躬,然后撩开窗帘,外面射进一线曙光。“请回去吧!天亮了,也许夏夫人等着你的接触报告。”
  “我要等到船抵龙城后才能去向她提出报告,因为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不可能和你有什么接触。”
  “那么,就请上床吧!不过我要声明在先,有你睡在旁边,我也许不能够作一个君子。”
  “如果真是那样,你就不是一个好探员。”她躺上了床,裹上一条被单,以背部对着他,那是不会有丝毫诱惑性的。
  高强也只有一瞬间的遐思,接着,他就入梦了。他毕竟不是一个铁人,已有十几个小时不曾闭眼了,他睡得很酣畅,直到船上的服务生叫到。他。当然,飞船已抵达龙城,而他身边的叶薇芝早已不见了。

×      ×      ×

  高强到达夏维谦所主持的“夏氏航运公司”时,是上午十一时五十分。会客室中有许多会见夏维廉的人,但是夏维廉却先接见他,这倒是令他想不到的。
  夏维廉身躯高大,满面红光,高强知道他实际的年龄是四十五岁,但是看上去他却像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
  他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招呼高强:“请坐!你的电话使我感到兴趣。”
  “但愿没有使你吃惊。”
  “哈哈!”夏维廉爽朗地笑着,“每天令人吃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气候一变,我就要担心行驶在海上的船。最近我又在整理岳家的旧矿,坍矿,落磐,瓦斯爆炸,几乎每小时都有意外的事件。正在作业的坑道已有十多条,将近三千工人。意外事件使我的保险部门不得已增加工作人员。”
  “想必废坑也不少吧?”高强搭讪地问着。
  “嗯!”夏维廉望望墙上的统计图表,“共有三十多条。不过,据探测时的结果,尚有再作业价值。”
  高强突然将话转入正题:“夏先生是个事业繁忙的人,我不想多耽搁你的宝贵时间,今天来访是要和夏先生谈谈冯先生……”
  夏维廉接口说:“唔!那个老疯子他说了些什么?”
  “他告诉我关于藏金之说……”
  “哈哈!”夏维廉发出一声爆笑。“你信他的鬼话?”
  “他有足够的资料使人相信。”
  “噢!”夏维廉的面上流露出正经之色。“你在何处见到他?”
  “香港。我忘记告诉你,我是从香港来。”
  “他说了些什么?”
  “他提供了藏金的确实地点。”
  “你信了吗?”
  “是的,这就是我要来见你的原因。在见你之前,我曾经与尊夫人接触过。”他故意提到夏夫人以试探对方的反应。
  但是,夏维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高强道:“我打算鸠工挖掘,不过,这是属于你的产业。”
  “报酬呢?”
  “如果掘到藏金,你我各取二分之一。如果没有挖到,我负责将挖掘的坑道恢复原状。”
  “这倒是一笔好买卖。不过,这里还牵涉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呢?”
  “如果你要挖掘的路线是循着旧有坑道进行的,那自然没有问题。如果你必须挖掘新的坑道,或者在旧有的坑中挖出一段支道才能抵达藏金所在的话,那就有问题了。因为挖掘新的坑道要向有关当局报备,而且还要具明理由。因此在我未明了你所要挖掘的路线以前,我无法给予你答复。”
  高强心里好笑,这分明是探测他所知道藏金地点啊!不过,他并没有说破,故意装作面有难色地说:“夏先生,这可令我为难了。因为挖掘路线是一项最高机密,我怎么可以轻易说出来呢?”
  “你是不信任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
  “不必说了,你有理由维护你的权益,但我却要顾及到矿业法规。不过,坦白说一句,我个人对藏金之说是不相信的。”
  “这就怪了!据尊夫人说,你对藏金之说是非常相信的啊!”
  “只有疯子才相信。”
  从夏维廉那种神情中,看不出他是说假话。从夏夫人的口中说出,他几乎是一个藏金迷,而他却不承认。有人投资要求合作,他却毫未露出欣喜之色,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高强想了一想,又从另一方面进行试探:“那些废坑原属尊夫人娘家的吧?”
  “是的。但是由我管理已有许多年了,如果我对藏金之说感到兴趣的话,我为何迟迟不动手挖掘呢?”
  “也许夏先生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资料吧!”
  夏维廉愣了一下,随即又平淡地笑着说:“你有理由这样怀疑。不过,有一件事却可以证明,前两天有人前来和我接头,说是一张冯先生亲自绘出的藏金地图,问我有没有兴趣收买。结果,我毫不考试地拒绝掉了。”
  高强故意吃惊地说:“是一件绣花短袄?”
  “咦!你也知道?”
  高强故作神秘之状,压低了声音说:“那是一件绣着龙风图案的中国湘绣品,在龙身上加绣了几根弯弯曲曲的紫线,就是挖掘藏金的进行方向。那的确是冯先生所有的一件东西。说老实话,我这次到塞城来,一方面为了想抢先动手,另一方面也是想弄到那件绣花短袄,我不希望有竞争者。”
  夏维廉并无过分的惊奇,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如此相信藏金之说吗?”
  高强语气肯定的说:“当然。我不但从冯先生那里得到了资料,而且还从别处得到了旁证,有足够的理由使我相信。”
  “那么,你可去收买那件绣花短袄,不过,价钱可能不太便宜。”
  “茂金的数目也很庞大呀!”
  “那毕竟是不太可靠的。”
  “我却有足够的理由相信。”
  “好!”夏维廉站了起来,将办公桌上的记事簿翻阅了一阵,然后说:“这个人名叫何杰,住在爵士酒店三○三室。你如果真想买那件绣花短袄可以和他联络。”
  高强不禁暗暗发愣,原来绣花短袄还在何杰手里。可见夏夫人所说的都是假话。但是,他也感到奇怪;夏夫人明知他到龙城来是要向夏维廉索回那件短袄,她为何不怕高强拆穿她的谎言?
  高强将疑虑放在一边,故意轻松地说:“早知夏先生对藏金之说不予相信,我就不该将利润提得那样高了。三七分,你可能都会答应的。”
  夏维廉笑着说:“三七分账都嫌太高了。可以想像到你在事前要投下多么大一笔资金,而收回成本的机会却又微乎其微。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挖掘,这无条件供给你挖掘工具,工人的工资由你负担,在事后也不必将挖掘的坑道恢复原状。如果真有藏金,我只分享百分之二十就行了。”
  “如此优厚吗?”
  “别太高兴,你可能要赔掉一大笔钜款。”
  “我有自信。”
  “不过,你需要先生绘出挖掘的路线。”
  高强面有难色地说:“搜集资料的时候,我已经花去了不少资金和时间,已不容许我半途而废。如果我绘出挖掘路线的图形后,夏先生借故不予同意,我不但丧失了捞本的机会,甚至连秘密也泄漏了啊!”
  “你是怕我以这种方法刺探你的秘密么?”
  “夏先生也许不是这种人,不过……”
  “我早就说过了,你有理由去维护你的权益,所以,我不怪你这种想法。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呢?”
  “保证你绝对加以动工。”
  高强默然。
  夏维廉又说:“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是你可以委托一个律师和我的律师签约。当你绘出图形后,于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动工。我必需要将挖掘废坑的事向当局报备,我负责能得到当局的批准。”
  “如果当局不批准呢?”
  “我可以负责赔偿,你可以假想一个藏金的数目。”
  “条件很优惠,我似乎该考虑一下。”
  “我不想留你了,据那位何先生说,如果下午二时以前,我不给回音的话,他就要将藏金秘密卖与别人了。我不希望你落后一步;当然我也不愿意有两个人同时来和我接洽挖掘藏金的事。”
  高强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说:“我能随时来拜访你吗?”
  “可以,不过,请先来电话。”
  “好了。”高强向门口退去,“今天打扰你宝贵的时间,谢谢。”
  正午的阳光甚炽,使得高强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在夏氏航运公司门口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眼前的情况实在使人迷惑,是谁布下的迷局呢?夏维廉?夏夫人?······他甚至怀疑到他自己了。

×      ×      ×

  高强看着表,两点差一分,他举起手来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拉开门走进去,看到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在打电话。看见他走进去,愣愣地望着他。
  “何先生吗?”高强问。
  对方点点头神情略显茫然地问:“你是谁?”
  高强不禁感到奇怪,何杰怎会不认识他?对方既是夏夫人所聘请的私家侦探,自己和夏夫人接触频频,绝对难逃过对方耳目,是何杰故意装作不识吗?
  他心中存着疑念,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过去将何杰手里的话筒拿下,搁上了话机。笑着说:“不必打电话打新买主了。我就是新买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何杰瞪大了眼睛。
  “我要收买你手里那件绣花短袄。”
  “噢……”何杰长长地低呼了一声,“您想收买吗?你可知道那不是一件寻常的工艺品?”
  “当然知道。”
  “那么,你出得起价吗?”
  “底价要由你说出来的。”
  何杰伸出一只手来,摇了一摇。“说吧!”高强显得不耐烦地说:“任何一个数字加一个零,就会大出十倍,我不知道你想要多少。”
  “五十万美金。”
  “五十万?嘿嘿!”高强只得以一阵干笑来掩饰他的惊异,“的确不是一笔不数目,我能要求看看你的货色吗?”
  “不必了。只有在工程完毕地,你才知道你所收买的东西,是否真有价值。现在,查看是毫无意义的。”
  “你说得不错,可是任何一个愿意出高价想要收买你这件绣花短袄的人,在其它方面必然都已汇集了不少资料。在印证之下,最少可证明你的东西是凭空伪造,还是有根据的。”
  “你汇集到足够的资料了吗?”
  “请你不必惊奇,我已有了绝对正确的藏金位置,以及挖掘时进行的路线。”
  “那么你又何必再来收买那件绣花短袄呢?”
  “我不希望有人分享我所知道的秘密,你懂了吧?”
  何杰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是这个道理!”
  “给我看吗?”
  何杰毫不考虑地点点头说:“可以,不过我不大相信你的话,也许的记忆力特强,一眼之后就可以记下你所想知道的秘密,根本连五元美金都不愿花费。再不然,你就干脆动用武力抢去我那件绣花短袄。”
  “请问!怎样才可使你相信我?”
  “首先,请解除你的武装。”
  “武装!”高强耸了耸肩,“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武器呢?”
  “凭猜想。”
  “好!”高强将衣内的手枪取出来放在远远的茶桌上,“现在可以了吧!”
  “慢点!我还必须锁上门。”
  “请便,”高强摆了摆手。
  何杰走过去慎重其事地锁上了门,然后就靠在门边站着不动,两眼凝视着他。
  “难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吗?”高强问道。
  “现在请你不要动。”何杰突然掏出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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