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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盲侠探案 铁警雪冤
2024-09-01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尤二棍子的住处还是灯火通明。他的遗体并没有摆在明处,也没在设下灵位,还看不出办丧事的迹象。
  不过,尤二奶奶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有两个邻居的婆子在陪着她。另外还有三两个帮闲的汉子在忙进忙出的。
  这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真是不讲理,保安队撂下话来了,不许咱们设灵,不许发丧,明儿还要跟仵作来验尸。
  “他们一口咬定,说二爷不是那个姓铁的混账东西打死的,说是另有凶手。这——这是什么世界啊!”
  已经声嘶力竭的尤二奶奶又呼天抢地般哭了起来。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凝重的声音:“尤二弟,我的尤二弟怎么了?”
  声落人现,是关标和关家燕这一对父女。
  在归化城,还没听谁这般亲切、尊敬地称呼过尤二棍子。在场的几个汉子莫不一怔,连呼天抢地、嚎啕痛哭的尤二奶奶也停住了。
  “这位是——?”刚刚进门的年轻汉子迎过去发问。
  “敝姓关,这是我女儿家燕。”这位瞎眼老头儿倒是挺会编故事的。“我跟尤二弟是早年的结拜兄弟,因为眼瞎行动不方便,所以也就很少出门。
  “前些日子,尤二弟托人捎信,说有麻烦事儿上身,要我赶来帮个忙儿——怎么着?是我来晚了么?”
  关家燕也跟着帮腔:“是不是尤二叔出事啦?”
  那年轻汉子连忙说:“二位快请坐——我叫尤官保,是二叔的远房侄子,这是我二婶——关老爷子,您来晚了一步,我二叔在一个多时辰之前被人打死啦!”
  “哦?是谁这般无法无天?”关标顿足喝问,可真是唱做俱佳。
  “还有谁啊!”尤二奶奶哭哭啼啼地哀叫着:“保安总队警骑队的队长铁头儿啊!除了他,在这归化城还没人敢欺负咱们尤二哩!”
  “弟妹还要节哀!”关标煞有介事的。“家燕,带我到你尤二叔灵前拜上一拜。”
  “官保哥!”这小妮子嘴也真甜。“尤二叔的灵堂设在那儿呀?”
  “真是气死人了!打死了人还不许设灵发丧,说什么赶明儿还要派仵作来验过……二叔的遗体停在后面——”
  “家燕,咱们去瞧瞧!”
  尤官保带路将关家父女引到后进。尤二棍子的尸首停放在床上,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过,衣服上的血渍还斑然犹存。
  关标当真拜了起来,还逼着关家燕下了跪;这小妮子心底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
  关标虽然是个盲者,却在死者的肢体上东摸西摸了一番,还低声问了他女儿许多问题。关家燕也依据她的观察所得回答了她的父亲。
  来到外间,在瞎眼老头的示意下,小妮子去安慰她的“二婶”去了。老头子则和那几个汉子聚集一处。
  “你们说,咱们尤二弟是什么警骑队的队把子打死的,这话张扬出去了么?”关标轻言细语地问。
  “关老爷子!”其中一个汉子回答说:“您既然是尤二爷的拜把兄弟,我可不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当时姓铁的来找二爷的碴儿,确实给了二爷好几个耳刮子,我看得清清楚楚,打得二爷嘴角直淌血。
  “若说那几个耳刮子能打死人,那也未免太玄了。不过,姓铁的前脚一走人,二爷立刻就蹬了腿也是实情。咱们就当然把这条人命栽在姓铁的身上啦!”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关标很客气,并没有倚老卖老地端架子。
  “不敢当,”那汉子倒还识得礼数。“小的名叫二飞子,一向在二爷跟前跑腿,因为腿勤快,二爷就给小的取了这个诨名。”
  “二飞子,幸亏我及时赶到,要不然明儿仵作来到一验尸,你就要被逮了去蹲大牢,罪名是栽赃诬告。”关标压低了嗓门接着说下去:
  “姓铁的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个黑心汉,偷偷在咱那尤二弟的背脊上来了一记‘黑虎偷心’,打得尤二弟内脏震裂,口吐鲜血而亡——”
  “有这回事?”大伙儿全楞住了。
  “方才我那丫头片子已经看仔细了——你们也不想想看:姓铁的如果要存心整死咱那尤二弟,还会在这儿动手吗?带回队上去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唉!你们整天跟着尤二弟,连他有些什么仇人都不知道。”
  “关老爷子,”二飞子说:“二爷一向和和气气的,那裡会有什么仇人呢?——他一直都是笑口常开的——不过——不过——
  “自从‘黑脸判官’叫人来传过话之后,二爷就开始愁眉不展了。”
  “哦?”关标立刻追问下去:“你说‘黑脸判官’叫人来传话?他是个上了榜的土匪呀!”
  “关老爷子,谁都知道他是土匪,可是谁都不敢得罪他呀!”
  “这就对了!”关标双掌轻轻一击。“姓铁的听到风声,来查问尤二弟跟‘黑脸判官’勾搭的事,所以‘黑脸判官’立刻就杀他灭口。”
  “可是,‘黑脸判官’人在曹家堡呀!”
  “没错,他人在曹家堡,可是这儿有他的党羽呀!”
  关标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二飞子,你一定可以把这个没心肝的家伙给找出来。”
  “我?”二飞子两眼瞪得像铜铃。
  “你一定找得出来,”关标一隻手鼓励性地搭上了对方的肩头。
  “隻要仔细想一想,这个人平时一定和尤二弟很亲近。那姓铁的来的时候,他也在;
  “而且,他还有点硬功夫底子,尤二弟也不会防范这小子会对他下毒手——”
  “对!”二飞子猛地一拍脑门子,人也站了起来。
  “我知道是谁了。会是他吗?会是他吗?”

×      ×      ×

  在如意钱庄中,二千两黄金已经准备妥当了。其中大部份是一两重的金块,也有五两重的元宝,十两重的所谓“晋条”,分装在十个羊皮袋子裡。
  钱镜如显得有些困顿,但他还得振作精神等待下去。在整个情况的进展中,他是既不紧张,也不急躁。
  对他来说这隻是一笔买卖,对他没有损失,隻有赚头;而且还有两次的赚头。他心裡有数,隔不了多久,这一批黄金有一半以上又会从他的手上经过。
  四更将起,时间愈来愈迫近了,就在这个时候,长街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钱镜如知道是谁来了,连忙起身迎客。
  他的猜测不错,来人是铁君石和高霸。
  从上灯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对时了,铁君石脸上毫无倦容,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仍是犀利明亮。
  “钱掌柜,黄金都准备好了么?”铁君石一进门就问。
  “好了!”钱镜如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排羊皮袋子。“大车也套好了,是匪徒指定的,要用大车送过去,除了车把式之外不能有别人,车帘子要高高挑起,车厢内还要点一盏水晶灯笼。”
  “钱掌柜,现在要麻烦您去一趟曹家堡。”
  “我?”钱镜如的身躯不自禁地一震。
  “我仔细盘算过,三十几口人的性命是无价的,我不打算和‘黑脸判官’硬拚。不过,我让步,他也得让我一些才算公道。
  “去曹家堡替我传句话,黄金到手他走人。他要带着人质作护身符也行,隻许带一个人,带谁由他挑选。以大青山为界,如果过了大青山还不放回人质,我就要放马直追。
  “告诉他,到时候,追他的不仅仅隻是绥远省的保安总队,各蒙旗的战士都会出动,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他会依么?”
  “他不依也得依——钱掌柜,麻烦一趟,骑我的马去。”
  “万一——万一——”
  “放心,”铁君石勾着钱镜如的肩膀往外拖。“你挑着水晶灯笼,快到曹家堡的时候放缓速度,匪徒不会放枪的。钱掌柜,辛苦一趟!这不但是为您的大客户曹大爷办事,也是替地方上效了劳。”
  钱镜如是被硬赶鸭子上架,想说不去也不行。
  铁君石那匹“雪裡拖枪”真个是快如行云,一出城就四蹄如飞,钱镜如惟恐这畜牲一时兴起收不了蹄,一口气飞奔到曹家堡,那时候他可能会被排枪射成蜂窝,连忙使劲将马儿勒了下来。
  从出城到曹家堡这二十裡地是一坦平原,打老远堡裡的匪徒就看见了。
  “七爷,”有人嚷着说:“是铁头儿的‘雪裡拖枪’哩!”
  “喝!”常得魁也跟着嚷道:“马前挑着水晶灯笼,敢情是姓铁的来向咱们七爷递降表来啦!”
  “常得魁!”葛七的声调仍是那样平稳。“你也未免过分把姓铁的看扁了。马是那匹马,人可不是那个人——弟兄们,敞栅子门,出去四枝枪,分两边埋伏,等到马儿距离一箭之地才叫停住,叫马上人安安稳稳地坐在鞍子上,不许下来。”
  这帮子匪徒倒也不算是乌合之众,立刻按照头儿的命令展开了行动。不多一会儿,钱镜如已到了跟前,他乖乖地停了马,坐在鞍子上。
  葛七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栅子门,喝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如意钱庄掌柜的……”他结结巴巴地传送了铁君石的口信,然后又说:“曹大爷是诚心诚意要孝敬您这二千两黄金,隻求他的家人平……平安。”
  葛七斜眼看着钱镜如说:“铁君石真的说过他让步我也得让一些才算公道?”
  钱镜如看清葛七没有任何动粗的意思,稍为缓过神来说:“他说他仔细盘算过三十几口人的性命是无价的,他——他不打算和您老硬拚——”
  话被葛七大声打断:“他拚得过我吗?”
  送走了钱镜如,思索着铁君石的口信,葛七一时陷入了沉思。

×      ×      ×

  “古丰轩”门口的灯笼早就熄了,角门却还虚掩着。
  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这座饭庄子开始做起通宵买卖来了。
  铁君石一进门就有弟兄上前来向他报告情况,其实,他已经看见了关家父女坐在店裡,另外一个是二飞子,铁君石还记得不多久前在尤二棍子那儿见过。
  不过,另外一个被绳索捆绑坐在地上的人他却没有瞧见。
  “铁队长!”关家燕迎上去说:“您也许看不起咱们父女俩,不过,咱们父女对您倒是一片诚心的。有人在您离开二牌楼之后下毒手杀了尤二棍子,咱们已经把凶手给您带来了。”
  铁君石这才看见了捆坐在地上的人,约莫三十来岁,鼻青脸肿,显然已经挨过一顿狠揍了!
  “他奶奶的!”二飞子恨恨地朝那人踢了一脚。“还是咱们尤二爷的拜把兄弟,竟然干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来,说!源源本本地向铁队长招供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那人的表情很冷漠。“要怪也隻能怪尤二哥,当初他跟‘黑脸判官’搭手我就不讚成,他偏不听——到后来咱们隻有听那判官的摆布,他叫我杀尤二哥,我不杀他我自己就没命,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打他了吗?”铁君石的目光瞟到二飞子脸上。
  二飞子粗声粗气地回答说:“不打他会说实话吗?”
  “那——”铁君石蹲下去,和蔼地问:“有没有屈打成招呢?”
  “没有,我招的都是实情——”那汉子竟然流出了热泪。“我好后悔,但是,现在后悔已经嫌太迟了!”
  铁君石立刻派人将嫌犯送回队上去,同时教二飞子也跟了去,顺便作个证词。
  关家燕毫不放鬆地说:“铁队长,衝着这一份功劳,您该让咱们父女跟着您去曹家堡了吧?!”
  “姑娘,你们父女俩见义勇为,替我洗清了不白之冤,铁某人非常感激。不过,今晚围捕悍匪葛七的行动二位绝对不可以参加,因为——”
  “因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小丫头片子,会使你碍手碍脚,是不是?”关家燕气咻咻地嚷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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