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21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既是死坳,便只有来时的一条直路,自己若不快追,被她跑掉,便成了冥冥鸿飞,弋人何慕?岂不冤枉透顶?
  在这种心情之下,司马白当然追得极快,像一缕烟,像一根箭,甚至于像一抹闪电!
  他追上了么?
  答案是否定的,山坳虽然不曾变活,路仍是一条死路,但比司马白早走片刻的柳明珠,却已无踪无影。但司马白也没白追,他总算遇见了人!
  就在将追完那一条死路,到了狭窄谷口之际,一条黄影,从谷外疾闪而入!
  司马白追得既快,那人来得又疾,便几乎在谷口撞个满怀!
  来人若是一身黑衣,司马白会把他当作柳明珠,出手决不客气!
  但因来的只是一条黄衣人影,司马白遂微一伸手,想推开对方,免得彼此相撞,轻轻推开便可!
  谁知天下事往往如此,你一心存客气,对方却会当作福气。
  那条人影,忽见谷内有人向外疾驰,迎头撞到,竟凶心立起,不问青红皂白,扬手便是一掌,劲气呼出,显见凝力不小!
  司马白本是轻轻伸手一推,发现对方居然如此凶横?遂也只得翻掌吐劲!
  双掌一接,司马白脏腑间血气微翻,被震得连退三步!
  来人目力甚锐,业已发现司马白是谁,一想收掌,却来不及,未免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会大吃苦头!
  但掌力接后,见司马白不如想像中厉害,内劲竟逊于自己,遂精神一振,厉声狂笑道:“我以为‘圣剑书生’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原来也不过如此!”
  司马白觉得这种狼嗥似的语音,自己仿佛听过,定睛细看,才看出来这人是个硕长瘦削,约莫五十七八的黄衣斑发老者。
  此人果然不陌生,是在“蔡氏宗祠”中,想仗“天蝎神君”蔡昌之势,欺陵鲍恩仁暨自己,却因“天蝎神君”突然失踪,虎头蛇尾,匆匆遁去的“棘手鲁班”班小平。
  若是“天竭神君”蔡昌,司马白可能自知在修为方面,会差了一二成火候,但对于区区一个“辣手鲁班”班小平,他却岂肯服贴?……
  适才掌力互合,自己被震得退了三步,脏腑血气微翻之故,司马白认为我半是仓卒翻掌,吐劲不及,又心存善意,避免伤人,未曾用上全力所致!
  已认出来人是班小平,并闻得他的狂妄语意,狞厉笑声,司马白不禁怒火中烧,勃然叫道:“班小平老贼竟敢猖狂?我就让你尝尝‘圣剑书生’是什么滋味?”
  这回,他先动手,觑准班小平的当胸,便是全力一掌!
  司马白在“水月大会”之上,剑斩“阴阳无常”刁小二,得号“圣剑书生”一事,是班小平亲眼目睹,故而“辣手鲁班”虽一向心狠手辣,是黑道有名钜寇,却对司马白有些惧怯!
  班小平第一次莫明其妙的占了便宜,正在卖狂,忽见司马白盛怒发掌,心中仍未免怯怯的有些寒意……
  他既惧对方,怎敢怠忽?双方距离又近,无法闪避,只得咬紧牙关,提足全力地,硬接一记!
  腾、腾、腾、腾、腾!
  被震得“腾腾”后退的,仍是司马白,并比适才更复多退后了两步!
  司扬白呆了,一双俊日之中,已有泪光闪烁!
  他明白了,巫山云雨,一梦荒唐,自己不知中了什么厉害邪毒,几乎泄尽元阳,至少把真气内力,耗损过半!
  自己敢闯江湖,除了家传剑术之外,所仗持的、便是两桩独有福缘奇遇!……
  一是被柳东池,葛心仁合力成全,以灵药功力,互相配合,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所促成的特殊弥沛真气!……
  一是不畏万毒的特殊体质……
  来得急,去得快!
  就在那死谷之中的秘洞之内,自己不畏万毒的特殊体质,突然消失,竟中了一种强烈的奇异媚毒!……
  就那么销魂蚀骨的一度春风,居然把真气内力,也消耗大半!
  家传剑术,大概还在,因为,这是功夫,不是什么幸运际会……
  但就凭这点尚未十分成熟的家传剑术,能闯险恶江湖?能斗金面赤衣人?能报父母深仇,去赴五五端阳的洞庭之会?
  答案都是否定的,故而,司马白呆了,一阵心酸,立有泪光在俊目之中,闪烁含蕴!
  但对敌之时,发不得呆,就在司马白一呆之际,班小平的手中,便多了一件东西!
  司马白目光一注,他认得这件东西,但却并不害怕,那是鲍恩仁在“水月大会”上,施展空空妙手盗来却又被吴大器偷走的“追魂双绝鲁班筒”。
  他也知道这东西共有红黑两个筒口,红的是“五云捧日摄魂钉”,黑的是“七孔黄蜂针”,等于把二大凶器,合于一物,是武林中极有名的阎王贴子!
  并不害怕之故,是司马白遽遭大变,心头一片空虚,他不单不怕死亡,反而视死亡为解脱乐事!
  说不怕死,还怕什么最多不过致人于死的“追魂双绝鲁班筒”呢?……
  班小平一连两掌,在内力上显占上风,业已不怕司马白,何况“追魂双绝鲁班筒”又已在手,遂扬眉狞笑叫:“徒负虚名,并无实学的司马白小儿,你大概想不到,‘追魂双绝鲁班筒’业已被我寻回了吧?鲍恩仁老偷儿既然不在,我就先拿你开刀,你想清炖,就挨上一记‘七孔黄蜂针’,你想红烧,就尝尝‘五云捧日摄魂钉’,我大发慈悲,给你一个选择死亡机会!”
  司马白面罩寒霜,披唇不答!
  班小平用“追魂双绝鲁班筒”的红色筒口,比着司马白,满面狞笑,举步向前!
  司马白双眉高轩,夷然不惧地,决没有什么后退,或闪避打算!
  他在等待,等待班小平的手指按动“追魂双绝鲁斑筒”上的红色崩簧!
  如今是红色筒口,比准自己,只要红色崩簧按下,“五云捧日摄魂钉”一发,自己便消除一切烦恼,解决一切痛苦!
  司马白着实有不少烦恼,也有不少痛苦!
  烦恼是欠了“四海游龙”柳东池,“瞽目天医”葛心仁天高地厚的“恩”,欠了柳还珠、江小秋、花寒玉,甚至温柔、深深、款款、切切、默默,程度不一的“情”,最大的烦恼,则是必报父母之“仇”,而报仇过程,又可以想象得出的,定会万分艰辛,必须以极大毅力,极高功力和极强助力,互相配备或许有望!
  痛苦则是特异体质消失了,充沛内力损耗了,几乎又回复了刚遭大难,逃离家门后,晕绝在“太湖”岸边的平凡境界,这样还报什么恩?酬什么情?找什么场?雪什么仇?尤其在秘洞中暴逞兽欲,品节已亏,还在江湖中扶什么义?任什么侠?
  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烦恼,几乎全是司马白无法解决的事,他还有何生趣?
  他在等死,只有一个“死”字,可以解决一切,故而司马白不怕什么“五云捧日摄魂钉”,反期望班小平赶紧按下那红色崩簧,让筒中喷出的硝烟、火弹和无毒钉,来替自己消除烦恼,解决痛苦!
  眼看班小平走到距离司马白只有三步,右手拇指也已紧紧按住筒上红色崩簧,即将发射之际,这位“辣手鲁班”突又狞笑一声,摇头说道:“不好,不好,‘红烧’而死的滋味,太以浓烈,我给你来个清炖……”
  边自说话,边自把手上的“追魂双绝鲁班筒”,掉了一个位儿。
  等以内装“七孔黄蜂针”的黑色筒口,对准司马白的脸腹部位时,又复狞笑道:“司马小贼,你猜猜我为何要改用‘七孔黄蜂针’来送你归西?”
  司马白死志已决,那里还会管它“红烧”、“清炖”,有何不同?遂寒着脸儿,不予理会。
  班小平牙关微咬,双眉不住轩动,一副得意神情,缓缓说道:“我不是对你发什么慈悲,是痛恨那鲍恩仁老偷儿入骨,想在你死后,割了你的头颅,用石灰淹好,当作礼物送他,使他在精神上,先受重大打击,再复在肉体上,用各种残酷刑罚,让他受尽折磨……”
  说至此处,语音略略一顿,向司马白脸上,看了两驮,继续狠狠说道:“故而若用‘五云捧日摄魂钉’,你容必焚烧被毁,使老偷儿无办法认出人头是谁?不如改用‘七孔黄蜂针’……”
  司马白听得已自不耐,剑眉双剔地,向班小平厉声喝道:“班老贼少夸海口,你司马小爷,金刚不坏,慢说‘七孔黄蜂针’,就是‘十四孔黄蜂针’,又其奈我何?……”
  这不是司马白突然发觉转机,又有了战斗意志,而是他想激怒班小平早点下手,早点解决!
  果然,班小平被激得目露凶芒,一阵厉笑,狞视司马白道:“司马小贼,你乳臭未干,那里见识过我‘追魂双绝鲁班筒’的厉害?筒中‘七孔黄蜂针’,与寻常武林所用不同,根根都是寒铁所铸,无坚不摧,专破内家真气,和各种护峰功,往往淬有特制奇毒,见血封喉,你便当真是个金刚,是尊罗汉,在我这黑色崩簧,一按之下也必立即归西……”
  这班小平十分歹毒,他着实不肯给司马白任何机会,在话将说完之前,便用右手拇指,按下了“追魂双绝鲁班筒”上的黑色崩簧!
  故而,最后的“立即归西”四字,是与崩簧的“格登”一声,同时响起!
  火焰狂喷,烟云弥漫,一大五小的寒星闪处,果然“立即归西”!
  但“立即归西”的,不是“圣剑书生”司马白,而是“辣手鲁班”班小平!
  原因在于“格登”之后,所发出的,不是“七孔黄蜂针”,而是“五云捧日摄魂钉”!
  换句话说,有比班小平手艺更高,心思更巧之人,替他在“追魂双绝鲁班筒”上,动了手脚,把筒中红黑崩簧,互相易位!
  再换句话说,是崩簧易位,按钮不易,成为按动红色按钮时,是发出“七孔黄蜂针”,按动黑色按钮时,是发出“五云捧日摄魂钉”!
  他凶心大动,按下了黑色按钮……。
  于是,便从红色筒口之内,喷射出了烟云、火焰,和一大五小,宛如五云捧日的六点寒星!
  黑色筒口,距离司马白三步不到,红色筒口,更是就在班小平的身前,近在咫尺!
  按钮才一着力,“格登”脆声便响,班小平立即尝到他适才所说“太以浓烈”的红烧滋味。
  “五云捧日摄魂钉”委实厉害,班小平不是金刚,不是罗汉,他连脑袋都被爆掉半个的,立即归西!
  司马白圆睁俊目,心中只奇不乐!
  因为死的是他才好,死的既是班小平,根本不曾解决他心中的痛苦烦恼!
  他看出班小平是死在“五云捧日摄魂钉”,则那只从班小平手内,落在地上的“追魂双绝鲁班筒”中,尚有“七孔黄蜂针”未发。
  司马白此时死念未消,遂想拾起“追魂双绝鲁班筒”,再给自己来上一下。
  但刚待伸手,眼前红影忽闪!
  一位金面赤衣人,飘身进谷,到了司马白的面前。
  一路行来,所谓“金面赤衣人”,出现了三四位之多,有的是友,有的是敌!
  司马白悔惭怒恨之下,神智已有点不清,他怎能辨认出这位刚刚由谷外闪入,飘落在自己面前的金面赤衣人,究竟是那一位呢?……
  无从辨识,只有发呆?……
  才一发呆,灾祸立至!
  这金面赤衣人居然是敌非友,他出手了!
  赤色长衣的大袖挥处,一枚尾钩赤红的蝎形暗器,直飞司马白心窝“七坎”死穴!
  赤红尾钩的蝎形暗器一现,司马白应该立即明白,这位金面赤衣人是“天蝎四凶”中的“天蝎神君”蔡昌!
  但他仍然傲立如山,绝不闪避!
  因为他正想死,死在自己手上,死在朋友手上,抑或死在敌人手上,都差不多,纵或滋味略有不同,但一螟无知,都可以解决己力所无法解决的痛苦与烦恼!
  更何况“天蝎神君”蔡昌何等功力,既已抢先出手,司马白便算反身想躲,也躲不及!
  故而他傲立如山,听凭那尾钩赤红,显然极为厉害的蝎形暗器,在心窝的“七坎”死穴之上,透衣而入!
  “扑通……扑通……”
  第一声“扑通”,当然是司马白被一蝎穿心的尸身倒地之声,但第二声“扑通”,却又是什么呢?
  有点出人意外,第二声“扑通”之声,竟是“天蝎神君”蔡昌用赤红蝎尾的独门暗器,向司马白下了毒手,司马白未加抗拒,并已一蝎穿心,尸身倒地,蔡昌得心应手,应该仰天狂笑才对,他为何也像具死人般的仆倒了呢?
  这现象,起先的确奇怪,但等蔡昌仆倒在地以后,却又并不奇怪。
  蔡昌恰巧是倒在司马白之旁,但两人的倒法,却不相同。
  司马白是心窝中袭,仰面而倒,蔡昌则是莫明其妙地,俯身仆倒!
  两人这一倒地,在司马白的前心,和蔡昌的后背,各有一件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色泽不同,相映成趣!
  一件红色,一件白色。……
  司马白胸前“七坎穴”上,露出一截赤红色的蝎尾……。
  蔡昌背后的“脊心穴”上,嵌着一粒龙眼大小、六角形的雪白明珠……
  赤红蝎尾无须解释,是蔡昌所发厉害无比的奇毒独门暗器,前半截业已极为准确的,在“七坎穴”部位,透入司马白所着青衫,只留一截赤红蝎尾,在青衫之外。
  这是铁铸蝎形暗器,不是真蝎,故而喂毒尖锐部位,是在蝎头刺入,不是靠那赤红蝎尾的尾钩螫人!
  但龙眼大小、六角形的雪白明珠,却又是何物呢?
  这粒明珠,似乎还会变化,就这片刻之间,由大而小,渐渐消失,终于完全不见,“天蝎神君”蔡昌则全身直挺挺,硬梆梆的,好像变成了一具冻尸!
  哦!明白了……
  但也必须见闻广博,极有江湖经验之人,在目睹这种奇异变化之后,才会恍然明白。
  在蔡昌“脊心穴”上,迅即化去的六角形雪白明珠,是千万年冰雪精英所化,被花寒玉于“雪山”巧得,使以炼成一身冰雪奇功,得号“雪魂仙子”,平素对此珍逾性命,轻易不肯示人的“雪魂珠”!
  “雪魂珠”既已化在蔡昌体内,这位已遭劫数的“天蝎神君”,必然成了一具“冰尸”,但“雪魂珠”的主人“雪魂仙子”花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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