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突然布满了无形屏障
2019-07-0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推起起来,司空远突然止步之故,不外乎两种原因:
  一种原因是司空远提气踏波已久,有点乏力,要想抛枝入水,来个寸木浮身,歇息歇息。
  另一种原因是司空远发现敌踪,准备应付袭击。
  前一种原因,根本不对,后一种原因,也只对了一半。
  司空远止步之故,是走不动了。
  但这走不动,并非司空远本身累得走不动,而是在这宽不及丈的水洞空间,突然布满了无形屏障,使司空远无法前进。
  司空远发现了有无形屏障,阻住自己走路之下,心中大为震骇。
  因目前光线,虽仍黑暗,但至少可以看出在一丈以内,洞中绝无人踪。
  这种无形屏障,无疑是极度高明的内家罡气所化。
  司空远心中暗忖:以自己功力而论,若以内家罡气,化为无形屏障阻挡毒粉、毒烟等力量轻微的暗器之属,固然不难,但若用来阻挡子午问心钉、蛇头血羽箭、七孔黄蜂针、五云捧日摄魂钉等力量极强的霸道暗器,便不会有多大效用。
  如今,面前的无形屏障,能阻人行,简直宛如一片极为坚韧的百仞高墙,自比阻挡霸道暗器,更加难上十倍。
  由此可见,施展内家罡气,化为无形屏障之人,在武功火候方面,比自己高得太多。
  自己虽无法企及,谁又能……
  无相追魂宇文奇、双口苏秦车大空、白阳驼翁罗九公,甚至于连大漠闲驼、东海潜渔等武林双仙,一并算上,其中也绝无任何一人,能到达这等境界。
  司空远怎不吃惊?惊的是此人是谁?人在何处?
  他尽量把心情平静之下,聚于双目。
  看,司空远要施展天眼通神功,把当前环境,看个清楚。
  在目前的黑暗情况之下,司空远目聚神功,可以看出一丈五尺左右。
  向左看,左面四五尺外,便是洞壁。
  向右看,右面情况与左面完全一样。
  向前看,一片水波而已,在一丈五尺的距离之内,绝对毫无人迹。
  司空远散去所凝目光,暗暗提聚真力。
  他惊则虽惊,惧却不惧,准备凝功一试,试试是否可以把布在面前的无形屏障破去?
  就在司空远凝功待发之际,沉沉寂静中,起了声音。
  这声音不是先前所闻,相当复杂的海潮妙音。
  是人声,极为简单的人声,说的是“妄进者死”四字。
  “妄……进……者……死”,一字一字吐得极慢极低,使人听在耳中,虽颇清晰,却茫茫然不知来自何处。
  好像是从洞顶透石传下,好像是从两壁隐隐传出,当然也更好像是来自前面那片寂寂无人的神秘水域。
  司空远想发“前辈何人”之问,但知绝无结果,只有贻笑大方。
  故而他语音未出,便打消了白碰钉子的问话念头,仍一本初衷地,右掌一扬,向空中凝劲虚劈。
  这一掌劈得不妙。
  因为司空远掌力才发,一加外劲,顿使布满空中的无形屏障,变为有形罡气。
  从无形变为有形,也就是从暗阻变为明斗。
  司空远并非不度德,不量力,他是根据常识判断,认为对方把内家罡气,化作无形屏障之举,定有相当消耗,也就是在威力上,会打了一些折扣。
  有了这些折扣,自己施为之下,似可一拼,再不济也能逼得对方现出身形,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物?
  谁知他全力施为地,一掌劈出之后,当空竟毫无反应,好像是那层能阻止自己前进的无形屏障,突然悄悄消失。
  司空远并非外行,他知道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对方业已撤去无形屏障,不再阻挡自己。
  另一种可能是对方功力,比自己高得太多,不单使自己所发掌力,毫无作用,并立将借力打力,发生比自己所发掌力更为强烈的回旋反震作用。
  第二种猜测对了。
  司空远心中念犹未毕,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家罡气,陡然生自虚无,向他狂袭而至。
  假如他方才所发掌力,约有千斤,则如今反震而回的这片罡气,也不过只是在千斤之上,仅加四两而已。
  这就是借力打力的上乘法藏。
  这就是四两拨千斤的内家妙法。
  说来也怪,司空远能发千斤之力,却难禁四两之加,他只闷哼一声,觉得脏腑如焚,仿佛连全身骨节,都将被震得散却。
  这种情况之下,他哪里还能踏波虚立?哪里还能寸木浮身?真气一散,身躯便直向水中沉没。
  水有多深?答案难获。
  司空远沉了五尺,沉了一丈,沉了丈五……他还在继续下沉。
  他身受重伤,再遭灭顶之下,神智自然便渐渐迷忽。
  但在司空远神智尚未全昏之前,他已知道自己受伤太重,断难饶幸,果然应了对方妄进者死之语。
  他有点恨,恨的是自己平白惨遭不测,却连死在谁的手内,都告茫然不晓。
  对方功力太高,这是谁呢?
  司空远昏了,不能再推想了,他从口中冒出一连串气泡,身躯也加速沉向水底。

×      ×      ×

  时光,倒退回几个时辰、地点,也回到司空远初遇白发樵夫,受人欺骗之处。
  夕阳虽已沉山,余霞仍自艳绮。
  这是一日将夜之前,最美丽的黄昏时刻。
  黄昏虽美,可惜赏眺无人,四周是一片寂寂。
  蓦然间,人影现了,这条人影是从在前方的一座峰下,飞快驰来。
  转瞬,人到当地,正是与司空远曾作小别的无相追魂宇文奇。
  他并未失约,说是约需离去一两个时辰,果然在夜色未合之前,便自赶转。
  但司空远却失约了,他声明在百丈范围之中,徘徊等待,如今竟使宇文奇目扫四周,毫无踪影。
  宇文奇深知司空远的性情,相信他绝不会无故失约。
  既不会无故失约,偏偏人影不见,必有其重大原因,宇文奇不禁摇首沉思,他要想出原因所在。
  第一种推想,自然是司空远业已遇敌,与玉面神龙龙不凡,或其他罗刹教徒,发生恶斗,或追或逃地,去往别处。
  宇文奇有了这种推想,遂瞩目四顾,看看当地的草木土石之间,有没有什么打斗痕迹?
  他这一细看之下,不曾看见打斗痕迹,却看见山壁间有一红圈。
  宇文奇赶紧飘身,只见壁上写了“先行一步,东去十里”八字。
  宇文奇哪里知道司空远所留字样是转述白发樵夫之语,并画了“水声密洞”的入口图形。
  如今,图形不见,一大堆的字迹,又只变成“先行一步,东去十里”等八个字儿,自然是有别人,暗中弄鬼。
  宇文奇虽够精明,也不知道这是计中之计,对方目的是要先把他和司空远作弄得远远分开,再复个别击破。
  他自然信以为真,并确定司空远必遭险厄,遂立向东方,赶去接应。
  不过,宇文奇并不是拔脚便走,他在向东赶去之前,先行转身向左,发出三声低啸之声。
  他不会无故发啸,但这三声低啸的用意何在?却只有宇文奇自己知道。
  宇文奇轻功绝世,曾使司空远暗中一再心折,照说这区区十里路程,在他脚下,应该是晃眼即至。
  平地,确实如此,山地不同。
  尤其是在万峰如梭的当地情况之中,十里路程,至少要飞越两个高岗,一条深壑。
  过了深壑,是两峰夹峙间的一片平坡,坡上有位书生,负手蹀躞。
  宇文奇一来觉得所经恰约十里,二来又见青衣书生的英俊背影,绝似司空远,遂一面提气飞身,匆匆赶过,一面含笑叫道:“司空老弟,你等久了吗?”
  声落,人落,那青衫书生恰好回身。
  宇文奇不觉一怔,因为这青衫书生,不是自己意料中的司空远,是位陌生面孔。
  论眉目俊秀,身材俊拔,比起司空远,到也未遑多让,但却比司空远少了一点难以形容的高尚气质,又多了一点易于发现的阴晦神情。
  这青衣书生一见宇文奇,便冷笑说道:“我不是司空远,你就是那倚老卖老,和司空远狼狈为奸的无相追魂宇文奇吗?”
  宇文奇笑了一笑,以牙还牙地,也自冷然说道:“我是宇文奇,你就是那想与司空远争当世武林中,年轻第一高手之称的玉面神龙龙不凡吗?”
  这青衣书生,确实就是龙不凡,他闻言之下,不禁一怔,目注宇文奇道:“你怎么认得我呢?”
  宇文奇哼了一声,哂然答道:“由于你的阴毒神情,目光中所流露的武功火候,以及所说语气等三方面加以综合,应该不难获得结论。”
  龙不凡双眉微轩,狞笑说道:“难怪有人说你难缠,你这老家伙,确实有点门道。”
  宇文奇扬眉说道:“你既然知我难缠,最好不必再弄斧班门,耍甚花样。”
  龙不凡一阵狂笑,截断了宇文奇的话头,目闪厉芒叫道:“好一个不必再弄斧班门!但谁是斧?谁是班呢?”
  宇文奇失笑说道:“你敢作班?恐怕连作柄班门之斧的火候,都不太够。”
  龙不凡双眉之间,杀气忽腾,目光微扫,仰天一啸。
  就在他一啸以下,从四外的石间树后,闪出了七八名黑衣蒙面的罗刹教徒。
  宇文奇早知入伏,见状毫不在意地,哂然叫道:“龙不凡,你唤出这群酒囊饭袋则甚?他们比你更差,连作为班门之斧的斧柄儿,都还不够硬呢!”
  语音才了,有人沉声喝道:“放屁,宇文奇老儿,你替我拿命来吧!”
  人随声到,有名站在龙不凡左后方,身材颇为高大的黑衣蒙面人,向宇文奇飞扑而至,并右掌猛扬,以一式恶鬼拍门,当胸疾袭。
  宇文奇左足微退,右掌微翻,以一招拂袖驱尘,接架来势。
  双掌一交,砰然巨震,黑衣蒙面人被震退数尺,宇文奇也踉跄两步。
  行家眼内,一看便知,交手双方的内力强度,是不差太多的彼此相若。
  龙不凡满面哂薄神色,仰天狂笑叫道:“宇文奇,我以为你这老儿,会有什么惊神泣鬼之能,原来也不过是我手下香主一流的货色。”
  宇文奇不理会龙不凡的讥嘲,却向与自己动手的黑衣蒙面人,冷然说道:“朋友不必再故作神秘,快把罩在脸上的捞什子,拿下来吧,你是在岭南一带的独行剧寇铁掌灵官曾健。”
  黑衣蒙面人吃了一惊,果然揭去黑布,露出一张蟹壳脸来,诧声问道:“宇文老儿,彼此素昧生平,你怎么认识我呢?”
  宇文奇冷笑说道:“当世武林之中,什么事瞒得过我?我虽不认识你的人,难道我还不认识你这种练者不多的三阴绝户掌吗?”
  铁掌灵官曾健一阵震天狂笑,双目中凶芒如电地,厉声叫道:“宇文老儿,你既知我三阴绝户掌的威力厉害,怎么还敢张狂?赶紧下跪乞命。”
  宇文奇哂然笑道:“做你的清秋大梦,你便下跪乞命,我还不饶你呢!刚才不过是掂掂你的斤重,估估你的身份,真若动起手来,像你这等酒囊肉袋,不会逃得出一掌之外。”
  铁掌灵官曾健,见宇文奇如此狂傲,不禁气得怒火高腾,厉吼一声,扬掌便击。
  他为了报复被对方藐视之恨,竟连招式都不改变,仍是用了方才用过的恶鬼拍门。
  宇文奇因对方依样画葫芦,自己遂也外甥提灯笼,照旧施为地,仍以拂袖驱尘,挥掌接架。
  龙不凡注目而观,看得非常仔细。
  也因宇文奇夸了大话,神色又极为从容,遂想旁观者清地,细看这位无相追魂的武功火候,到底如何?究竟是哪路人物?
  两掌又接,砰的一声。
  这次,宇文奇既未踉跄,曾健也未后退,两人相对巍然,卓立不动。
  看来,这第二掌又是秋色平分。
  谁知这秋色平分状况,只在刹那之间,便告消失。
  宇文奇毫无异状,依然巍立当场,曾健却突然发抖。
  所谓发抖的时间,并不太长,只见曾健的周身黑衣,微一颤动,人便半语不发,颓然仆倒。
  龙不凡暗吃一惊,走过看时,见曾健业已气绝身死,但七窍之中,却并未有甚淤血溢出。
  这种情况,看得龙不凡心中怙惴,弄不懂宇文奇第一掌毫无异状,第二掌过于神奇,能够伤人于无形的奇诡武功,究竟是什么路数?
  宇文奇淡笑一声,目注龙不凡,扬眉叫道:“龙不凡,你看见了吗?这位铁掌灵官曾香主,是否逃不出与我动手的一掌之外,他是否连作根班门之斧的斧柄儿,都嫌不够硬度?”
  龙不凡目光一转,沉声叫道:“余香主。”
  站在他身后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立即躬身答道:“属下在。”
  龙不凡道:“以你的绵掌功力,与对方周旋周旋,败阵无妨,但不许一掌就死。”
  黑衣蒙面人应诺一声,飘身出阵。
  宇文奇笑道:“你也把脸上罩的黑布,取下来吧!你是昔年恶迹甚昭,为三湘豪侠,所不能相容的衡山修士余非信。”
  余非信吃了一惊,伸手取去覆面黑布,愕然问道:“彼此一掌未交,你怎知我身份?”
  宇文奇道:“你姓余,湖南长沙口音,练的是绵掌功力,有这三桩已知条件,我难道还猜不透你是哪票货色?”
  余非信目中凶光一转,阴笑说道:“宇文朋友果然高明,你的眼皮子宽得很呢!”
  语音未了,杀手已发,一招浪拍洪涛,拍向宇文奇胸前七坎死穴。
  宇文奇早知这衡山修士余非信,生平不讲信义,阴毒异常,遂在他目光电转之际,便已有了准备。
  眼看对方掌到,宇文奇右掌翻处,仍用的是使铁掌灵官曾健一招毕命的那式拂袖驱尘。
  余非信对于这招莫测高深的拂袖驱尘,着实有点心惊,但因宇文奇事先有备,是等对方把招式用老后,才翻掌接架,致使余非信虽想变招,亦已不及。
  双掌合处,因余非信所练绵掌,属于阴柔功力,遂并未发出那种砰然巨震之声。
  但巨震虽无,双方于合掌后,便相对巍立不动的奇异情况,却与适才毫无二致。
  龙不凡眉头一蹙,知道自己手下这位在绵掌一技上,造诣颇深的衡山修士余非信,恐怕又已报销。
  果然,余非信的身着黑衣,又告抖颤起来,人也与铁掌灵官曾健一般无二地,仆倒绝气而死。
  宇文奇微微一笑,目光冷注龙不凡,嘴角微撇,哂然叫道:“龙不凡,常言道:历史每会重演,又道是: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你应该对你属下这干酒囊饭袋的性命,略为珍惜,莫让他们再以灯草芯,来冒充斧柄儿了。”
  龙不凡玉面如霜,钢牙一挫,又复厉声叫道:“黄香主,你去与这宇文老儿,用兵刃较量较量。”
  一位比那铁掌灵官曾健,更为强壮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抱着一只看来足有百斤上下的独脚铜佛,应声抢步出阵。
  宇文奇目光一注,微笑说道:“龙不凡,你想用这土金刚黄大权的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和两臂蛮力,来对付我吗?告诉你,他虽长得比较高大结实,照样一掌必死。”
  龙不凡冷笑叱道:“你少作自不量力的虚言大语。”
  宇文奇接口说道:“你若不信,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儿?”
  龙不凡扬眉问道:“怎样赌法?”
  宇文奇微笑答道:“我若在一掌之下,打不死这土金刚黄大权,便立即当场自尽。”
  龙不凡因深知土金刚黄大权,不仅力大无穷,一身十三太保横练,也练得火候极深,到了几乎非实刀实剑无法伤害地步。
  故而,如今听得宇文奇说了狂言之下,不禁心中大喜,扬眉问道:“你是说能把土金刚黄香主,一掌打死?”
  宇文奇笑道:“我已说过,若不能把他一掌打死,我便当场自绝。”
  龙不凡心想你这老儿,当众夸下大话,少时却如何反悔?看来真所谓自取灭亡……
  念方至此,宇文奇复又目注龙不凡,说道:“既然打赌,便不能单方落注,你也该下点注儿。”
  龙不凡因觉自己稳占胜面,遂阴恻恻地,点头说道:“可以,可以,你想要我以什么作为赌注?尽管提出条件。”
  宇文奇道:“我若能把这土金刚黄大权,一掌打死,你便把司空远好好交出。”
  这句话儿,把龙不凡听得双眉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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