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中秋日夜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皓月当头,蓝空无云,好一个明朗如昼的中秋之夜!
  庭院内,树下月影婆娑,石凳上人影双双,蔡家麟、七痴姑娘并排相偎,鬓发厮磨,状甚亲昵。
  七痴姑娘深思有顷,终于打破沉默,轻启樱唇道:“麟哥,我们在此耽搁已有月余,难道不去川西了!”
  蔡家麟仰望夜空,忧心忡仲地道:“近一月来,江湖上风平浪静,我怀疑这正是暴风雨来前的可怕现象哩!”
  七痴姑娘诧然道:“麟哥是在等待这场暴风雨的来临?”
  蔡家麟感慨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已经被卷入这场暴风雨,独有听天由命了。”
  七痴姑娘笑道:“麟哥相信命运?”
  蔡家麟黯然无语,此时的心情均显得异常的沉重,仿佛被块重铅系着,沉入了极端烦乱的深渊。
  稍顷,七痴姑娘忽然轻叹一声,幽幽地道:“麟哥,如果九环金旗之主就是令尊,你将如何?”
  这问题正使蔡家麟烦恼的,他时常想,如果这罪魁就是自己的父亲,他真能做到大义灭亲吗?
  自从证实袁中轩曾冒充自己,他更相信父亲也是被人冒充的,那么他老人家的处境岂不更堪忧虑了!
  只听他呐呐自语道:“这可能吗,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七痴姑娘听得莫明其妙,娇躯一动,偎得更近了,轻轻在他身边道:“麟哥,别再为这些事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们到了川西,事情真象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现在我有句话要问你,麟哥,你承认不承认我俩的夫妻之名?”
  这问题更无法使他回答了,茫然道:“姑娘问此话是什么意思?”
  七痴姑娘含情脉脉地道:“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一生非君莫属了,麟哥,你若负我之心,我只有一死,以了此生!”
  蔡家麟大受感动,手臂一弯,紧紧搂住了这位痴情的少女,挚爱地道:“能得姑娘如此厚爱,家麟就是没心没肺之人,也万无辜负姑娘情意之理……”
  七痴姑娘无言地笑,送上樱桃小口,以示深爱之意,蔡家麟就势一搂,低首接吻之时,忽闻那妇人一路喊着她的名字而来。
  蔡家麟慌忙分开,轻声道:“令堂在找你了。”
  七痴姑娘把嘴一嘟,扫兴地道:“别理她!”
  蔡家麟对那妇人极为尊敬,顿时不以为然地道:“她老人家找你,必然有事,怎可置之不理,你快去一下,我在此等你好了。”
  七痴姑娘这才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子,循声迎了上去。
  妇人满脸怒容,奔到近前,不问青红皂白,扬手就是一掌打去,怒喝道:“你好狠的心!”
  幸而妇人武功已失,这一掌虽是怒极而发,七痴姑娘倒并觉得太痛,只是无端受这一掌,顿时把她打得惊住了,惊恐道:“女儿做了什么错事,致令你老人家这般震怒?”
  那妇人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斥道:“玉兰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却要将她置于死地?”
  七痴姑娘听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大诧道:“什么?女儿要将玉兰妹妹置于死地?妈,你老人家这话从何说起?”
  妇人声色具厉地道:“你不必故作镇静,我只问你,你那‘断肠红’从何处得来?”
  七痴姑娘惊道:“妈,你老人家说的什么,女儿实在听不懂呀。”
  妇人抡手又是一巴掌,怒叱道:“不懂,我就会叫你懂。”
  七痴姑娘受此莫大委曲,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掩面,返身就朝院外越墙而去。
  妇人武功已失,欲阻不及,要追更是无能为力,使她又急又气,疾声喝道:“七痴,回来!”
  蔡家麟闻声赶至,惊问道:“什么事?”
  妇人气极而泣道:“别管她!家麟,跟我看玉兰去。”
  蔡家麟茫然四张,已不知七痴姑娘何去,只得跟随那妇人,匆匆返回大厅,走过九曲长廊,直趋易玉兰房中。
  岂知房中已是莫无人声,病榻上空空如也,易玉兰早已不知去向。
  妇人急呼道:“玉兰,玉兰。”
  蔡家麟目光一扫,发现桌上留有一笺,墨迹犹未全干,显然是匆匆留下。
  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袭上蔡家麟的心头,使得他情不自禁地一震,急忙抓起那束青丝,将留笺就着烛光看时,只见笔上草草写道:“家麟君,人生如梦,妾自叹命薄,幸能与君相识,于愿已足,夫复何求,令已心灰意冷,思破红尘,今生但愿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更愿君善自珍重,前途无量,妾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求君能恕妾不辞而别之罪,一个微不足道的苦命女子玉兰留。”
  语短情长,纸薄意深,这一张素笺上,真情毕露,使蔡家麟心如刀割,伤感欲绝。
  妇人情知有异,急问道:“家麟,是玉兰留下的?”
  蔡家麟欲语无言,沮然将留笺递了过去,妇人接在手里,诧然望了他一眼,始展笺灯下,细阅,看罢,不由大急道:“糟了,这孩子断发留笺,必是看破红尘遁了空门去。”
  蔡家麟大急道:“玉兰姑娘是何时离去的?”
  妇人也一时急得没了主意,七痴姑娘忿而出走,易玉兰悄然离去,情急之下,她只好将适才经过,毫不保留地说出。
  蔡家麟惊闻之下,几乎不敢相信,七痴姑娘居然如此狠毒,会向病体未好的易玉兰下毒,而且用的是歹毒绝伦的“断肠红”!
  心念一动,忽道:“那位老人家适才在场?”
  妇人被他一语提醒,急道:“对了,他老人家或许知道玉兰如何离去的。”
  二人立时奔出房门外,直趋后宅院。
  蔡家麟犹豫道:“未得他老人家许可,贸然前往,恐怕他老人家会见怪吧……”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不料此言一出,忽被蔡家麟往暗处一拽,手指墙头,附耳低语道:“有人潜入宅内,你老人家在此稍待,晚辈去看看。”
  妇人惊诧地向墙头看去,仅只惊一瞥地,看见一条黑影子,如脱弦疾矢般射向了大厅方向,眨眼不见,再回头来,蔡家麟早已掩了过去。
  蔡家麟身形紧贴院墙而行,虽未施展轻功,却是其快无比,那条黑影才落大厅左右,他也同时掩至,相距不过数丈,皓月当空,清晰地将来人看个真切,竟然是个黑衣蒙面人,看那纤细适度的身材,无异是个女子!
  中秋之夜,这女子不去欢渡佳节,却入这传说中的凶宅,究竟所为何来?
  蔡家麟当时并不惊动她,只在暗中严密监视,看她究有何图。
  黑衣蒙面女并未发觉行藏已露,落在院中,双足只一轻点,直射大厅前檐下。
  一般采盘子的夜行人,均不敢过份暴露身形,这黑衣蒙面女却是毫无顾忌,略一迟疑,飘身射入大厅,如入无人之境。
  她直如识途的老马,对这巨宅内的一切,都好象异常熟悉,进入大厅,未见有何动静,立即由横门而出,穿过九曲回廊,直趋易玉兰养病之房。
  但房中却无人声,整个的巨宅,都是空茫荡的,如同及已无人居住,静得有些可怕,使黑衣蒙面女感到一阵诧异,一阵失望,方退出房外,却别外察看,岂知蔡家麟已悄然而至,阻在了房门口。
  黑衣蒙面女微觉一愕,冷声笑道:“少庄主,我们久违啦!”
  蔡家麟怔了怔,诧道:“你是何人?”
  黑衣蒙面女狞笑道:“少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月余之前,你我共饮一盅‘断肠红’,几作断肠人……”
  未待她说完,蔡家麟已惊道:“是你?”
  黑衣蒙面女道:“少庄主到底是聪明人,一说就明!”
  蔡家麟顿觉气愤填膺,怒问道:“如此说来,你今夜又是对着我来的?”
  黑衣蒙面女冷森森地道:“不错,今夜我们再试试,看谁的运气好!”
  蔡家麟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什么鬼魅伎俩!”
  黑衣蒙面女轻蔑地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想今夜大概不需太费周章了……”
  蔡家麟忿声道:“不必再问,来吧!”
  黑衣蒙面女陡然一晃娇躯,直逼蔡家麟面前,出手无声无息,快如闪电般击出一掌。
  蔡家麟暗惊此女身法之奇,出手之快,竟是生平所罕见,较之近来所遇到的任何一位高手,犹有过之,而不无及!
  当下他那敢稍存轻敌之意,全身一个暴退,人已倒纵出了房外,黑衣蒙面女掌未递满已收,轻晃娇躯,柔身跟踪而出,见那少年以好整以暇地站在院中,严阵以待。
  黑衣蒙面女见他神情泰然,气度轩昂,一派不可侵犯的神气,倒也未敢过于轻敌,遂冷声道:“姓蔡的,你不敢与我交手,何不把你的帮手叫出来?”
  她这番话,原是想探探对方虚实,不料蔡家解却把剑眉一挑,反唇相讥道:“在下并无帮手,姑娘同来的那两位朋友,倒是可以出来亮亮相啦!”
  黑衣蒙面女闻言一怔,她却是带来两个帮手,可是她只嘱人守在宅外,并未要他们同入宅院,并要他们同入宅呀。听对方之言,莫非那二人擅自入了宅,已被蔡家麟发觉了?
  念犹未了,陡见墙处飞入两条黑影,直落院子,竟是两个身穿夜行衣的彪形大汉。
  黑衣蒙面女乍见之下,霍然大惊,因这二人正是她带来的帮手,竟被人点了穴道,自墙外抛入院内!
  只听得一声娇叱,自己斜飞而出,宛如脱弦之矢,射向院中,失声叫道:“二叔,三叔,你们无恙吧?”
  摔在地上的正是关东二杰,快刀手莫刚,和无角莽牛郑豹,二人原是被点住了穴道的,这一摔到真巧,竟将穴道摔开,可是诺大的身体,自墙外抛入院来,少说也有十来丈距离,那还不摔得个七荤八素?
  这二人到也不失是条汉子,强自忍住疼痛,一咬牙,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当他们发现蔡家麟就站立面前,不由惊得往后退。
  黑衣蒙面女见二人并无大碍,心中一宽,即向蔡家麟怒声喝问道:“少庄主的这位帮手见不得人嘛?”
  蔡家麟犹未及答,又听得一声冷笑道:“谁说我见不得人?”
  黑衣蒙面女闻言一震,发话之人已在五尺之内,急将娇躯晃飘了开去,岂知那人竟如影随形,仍在五尺之内,就如用尺量好了似的。
  那人只要一出手,黑衣蒙面女便将无可遁形,但他却并不急于出手,只是若无其事地望着这神秘女子,冷冷而笑。
  黑衣蒙面女子这才看清来人,是个长发齐腰的奇貌老者,目光犹如两颗寒夜星茫,威厉已极,令人看而生畏,不敢正视。
  这一瞬间,在场的人均呆若木鸡,好像这老者的出现把所有的人都震慑住,连蔡家麟也忘了向他招呼。
  长发老者以那冷冷的目光,逼枧着黑衣蒙面女,忽然嘿嘿笑道:“屡次骚扰本宅的,大概是你派来的吧?”
  黑衣蒙面女忿声道:“原来他们是伤在你这老怪物手里?”
  长发老者轻描淡写地道:“如果不是看在天灵那老狂人份上,他们一个也休想活着离此!”
  黑衣蒙面女暗自惊诧,听这老者口气,非但早知五鬼来历,且与天灵官人之间,好似还有交情哩!
  此时她只得把心一横,振声道:“老怪物,你别妄想套交情,令夜姑娘就是代表天灵官人找你算帐的!”
  长发老者说道:“哦?你代表天灵官人?老狂人几时觅得了你这位女代表?”
  黑衣蒙面女作贼心虚,闻言大窘,如果不是脸上蒙着黑巾,这时已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
  长发老者见她窘然无语,一笑,遂道:“老狂人是你的师父?”
  黑衣蒙面女摇了摇头,长发老者又问道:“你是五鬼的门下?”
  黑衣蒙面女冷笑道:“五鬼要算我门下,我还懒得要哩!”
  长发老者茫然道:“哦?那你与老狂人究竟有何关系?”
  黑衣蒙面女笑道:“我就是我,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不妨就称我女狂人!……”
  此话才一出口,她即知失言,无奈已收不住口了。
  长发老者不禁愕了,忽然纵声大笑道:“呵呵,我明白了,原来你是……”
  黑衣蒙面女那容他说出,怒斥道:“老怪物,你明白得太迟了!”
  话犹出口,娇躯已向长发老者扑去,玉掌疾翻,一股无声无息的阴寒之气,直逼敌胸。
  长发老者自始武功盖世,不闪不避,又将胸部微吸,那股阴寒之气,竟被化为无形。
  黑衣蒙面女方自暗惊,却见长发老者复将胸部一挺,已然将吸入的那股寒气,喷雾般反出来。
  这种盖世罕见的奇功,使蔡家麟在一旁也为之动容,暗惊不已,黑衣蒙面女却不以为意,举掌一推一收,居然也将那片寒雾凝收成一丝,吸入了掌心。
  长发老者大诧道:“想不到老狂人如此慷慨,居然把‘凝气成丝’的功夫传给你啦!”
  黑衣蒙面女得意洋洋地道:“老怪物,你再看看这个!”
  掌心又是一翻,寒气极化千万道气丝,宛如满天箭雨,疾射出去。
  长发老者见状大惊,诧道:“你连‘红气化雨’也学会了?”
  话犹未了,满天如雨寒气已到,这次他可未敢大意,忙将瘦掌一推,掌力风起云涌,散出一片滂然大气,万道气丝均被吸住,犹如泥牛入海,顿化无形。
  黑衣蒙面女大惊失色,失声道:“普天之下,能识得这‘红气化雨’的,已是为数寥寥,能破此功的只有‘三绝一断’,老怪物,你究竟是什么人?”
  长发老者沉声道:“你既知能破此招的,只有‘三绝一断’,怎会不知我是何人?”
  黑衣蒙面女怔了怔,思维里连转数转,终于惊呼道:“你是绝情公子……皇……”
  一时记不起是皇什么,长发老者肃然接口道:“皇甫东明!”
  这四个字一出口,如雷贯耳,在场的四个人,顿时有四种不同的反应,关东二杰是惊得一退,相顾失色,黑衣蒙面女自知遇上了克星,今夜事情将非常辣手,蔡家麟则是大感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在宅中住了月余的长发老者,就是将近百年不知行踪的绝情公子皇甫东明!
  蔡家麟顿时惊喜万状,情不自禁地道:“原来你老人家,就是闻名天下的皇甫东明老前辈!”
  绝情公子皇甫东明一笑置之,向那黑衣蒙面女道:“老狂人居然还记得我,真是难得,现在你也该除下面巾,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他的语气虽不威严,却是一种令人不敢违抗的慑人之气,使黑衣蒙面女迟疑一下,终于揭下了面上黑巾。
  她是谁?诸君想必早知道,她就是因祸得遇奇缘,获得了天灵官人的全部所学,及将近百年功力的卢素琴!
  这次她挟艺寻仇,满以为天下无敌,尽可横扫江湖,扬威武林,创下一番惊天动地的壮举,岂知首次出马就遇上了克星,碰上了早已生死不明的绝情公子皇甫东明,怎能不令她暗呼倒霉?
  绝情公子皇甫东明大出意外,他也没想到,身怀天灵官人不传绝学的,竟会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少女,看她年纪绝对不会超过十七八岁,就算她自幼习武,也不可能在十载之内,武功练到了这等化境呀。
  当然,他怎会想到,这少女竟是接受了天灵官人的“种玉大法”,仅只一夜之间,已获了老狂人毕生功力,当然真的硬拚起来,她的功力并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哩!
  这一刹那,整个院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连得个人深沉的呼吸也可听见。
  静!静!静!
  倏地,绝情公子皇甫东明忽道:“药材中之毒,可是你下的?”
  卢素琴犹未作答,蔡家麟已忿声道:“就是她!”
  他之所以如此说定,断然指她所为,正是想起月余之前,在此大厅布置成的灵堂中,大家误服放有“断肠红”之酒,几致丧命,今晚药罐中发现的,便是这霸道无比的剧毒,不是卢素琴所为,尚有何人?
  卢素琴面若寒霜,冷酷地笑了笑,并不否认地道:“不错,药中所放之毒,正是我放的!”
  绝情公子皇甫东明笑道:“也许令你失望,你白费一番心血,结果并未毒到任何人哩!”
  卢素琴恨声道:“老怪物,不怕你替姓蔡的撑腰,今夜姑娘是来者不怕,怕者不来,血海深仇若不能报,我是绝不甘休的!”
  蔡家麟顿时怒叱道:“你口口声声要报大仇,至今连仇人是谁都弄不清楚,只知一意孤行,未免愚蠢得太可怜!”
  卢素琴嘿然冷笑道:“嘿嘿,今夜姑娘先解决了你,立刻前往川西,蔡家庄的一鸡一犬,我也绝不留下一个!”
  蔡家麟振声道:“你不要太乐观,今夜为了你两次下毒之事,我就不会轻易饶你!”
  卢素琴自负地道:“你这话若在月余之前说,或许并不声张,只是今夜已经太迟了,连这老物一起算上,未必会看在本姑娘眼里哩。”
  蔡家麟勃然大怒,叱道:“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今夜了断,如何?”
  卢素琴嘴上强硬,心里怕绝情公子皇甫东明,实有所顾忌,秀目暗向他飘,故意道:“老怪物,你也算一份?”
  绝情公子皇甫东明何等人物,就是千军万人当前,他也毫不放在心上,哪会跟蔡家麟联手,对付一个女流之辈,是以卢素琴用话一激,使他不得不表明态度,道:“如果你们一定要动手,我只好作壁上观了。”
  卢素琴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脸道:“姓蔡的,你既认为我狂妄,我就索性卖个狂吧,十招之内,我若不能取得你的性命,就自缚听凭处断!”
  蔡家麟那甘示弱,毅然道:“百招之内,你只要能近得我五尺之内,我就自行了断,无需劳你动手!”
  他们好似在斗嘴一般,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语气一个比一个狂,听得绝情公子皇甫东明不禁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如今年头变了,走还没有学会的孩子都想跑了!”
  蔡家麟和卢素琴都未理他,各自暗运真力,正在一触即发之时,蓦听得墙头上发出一声惊呼道:“素琴侄女,是你嘛?”
  卢素琴闻言一怔,急向墙头上看去,只见一个双腿已残的美女,振袖飘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美妇不是别人,正是那银莲仙姬卢瑶芳。
  她的出现,使场中紧张气氛更是一紧,只见关东二杰面露喜色,卢素琴立时掠身迎了过去,兴奋的道:“姑姑,你老人家怎知侄女在此?”
  银莲仙姬卢瑶芳席地而坐,正色道:“侄女,详情我们以后再谈,姑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月余以来,姑姑千方百计,混迹九环金旗之中,已然查出一些端倪……”
  蔡家麟急不可待地问道:“敢问这位是……”
  银莲仙姬卢瑶芳朝这少年一瞥,笑道:“阁下就是蔡家庄少庄主吧?”
  蔡家麟点了点头,银莲仙姬卢瑶芳遂道:“适才我偶见一位姑娘要我带来一个信,少庄主若要见她,可即赶往川西蔡家庄。”
  蔡家麟闻言茫然,他不知这妇人遇见的,是七痴姑娘呢,抑或是易玉兰,方要问个仔细,卢素季却已抢着问道:“姑姑,您查出了什么?”
  银莲仙姬卢瑶芳郑重地道:“姑姑虽已佯作加盟,但至今天不过是九环金旗的外围份子,他们的组织庞大严密,新加盟的根本无法接触到其中的主要人物,姑姑想尽了办法,才获悉到一点儿端倪,这点端倪之大,却是惊人,连六煞七凶这般人物,也不过是个摇旗呐喊的角色,尚有红魔老祖那番僧……”
  蔡家麟道:“果然是他。”
  银莲仙姬卢瑶芳道:“他也只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传话人罢了。”
  蔡家麟忍不住道:“穷竟谁是九环金旗之主,是家父?”
  银莲仙姬卢瑶芳摇头道:“九环金旗之中,最近同时出现了二个旗主蒙面,所有的人均未见过旗主真面目,连红魔老祖也无法断定,二人之中哪一个是真正旗主哩。”
  诸人均是一怔,银莲仙姬卢瑶芳顿了一顿,忽然沉痛地道:“最近我才获悉哥哥的死讯,他是亡命在六煞之首,阳煞吴天雄的手里!”
  卢素琴顿时悲愤交迸,心如刀砍,泪光闪烁地道:“姑姑,仇人现在何处?”
  银莲仙姬卢瑶芳道:“一月之前,蔡家庄被几个厉害之人连番大闹,九环金旗所属各路人马,均已奉召赶回川西,将蔡家庄布成铜墙铁壁,近来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正在暗中酝酿着一场大战……”
  卢素琴道:“姑姑,别的闲事我们不去过问,那阳煞吴天雄现在何处?”
  银莲仙姬卢瑶芳道:“六煞七凶均在川西,我这次冒险离川,是受一老人之托,要寻蔡少庄主。”
  蔡家麟诧然道:“寻我?”
  银莲仙姬卢瑶芳道:“少庄主可记得,有位老者曾赠你一枚铁环?”
  蔡家麟惊诧道:“你说的是绝命三环端木老前辈?”
  银莲仙姬卢瑶芳茫然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嘱记我,尽速设法寻到少庄主,赶紧将铁环送去,因九环金旗之主武功太高,必须以铁环对付。”
  蔡家麟顿觉懊丧不已,因那枚铁环已被冒充的泸溪渔人骗去,如今连那人是谁都未查出,如何能够将铁环寻还?
  始终沉默的绝情公子皇甫东明忽道:“端木老鬼也出世了,哈哈,此番川西必将有场好戏,我皇甫东明岂可错过,就此先走一步了。”
  言毕,身形一掠而飞,只一眨眼,已然无影无踪。
  银莲仙姬瑶芳惊道:“他就是绝情公子?”
  素琴已无暇细说,只把头一点,急道:“姑姑,我们不能落在他之后,走吧!”
  蔡家麟大喝道:“你要来就来要去就去,那有这么容易!”
  素琴冷笑道:“你还想把姑娘怎样?”
  蔡家麟忿声道:“你两次下毒,存心置我于死地,岂能不还出个交待来!”
  素琴不屑道:“现在姑娘无暇与你计较,所有恩怨,我们在川西一齐了断!”
  蔡家麟断然道:“好!有你这一句话,我们就在川西见!”
  素琴冷冷地笑了笑,即道:“姑姑,二叔,三叔,我们走吧!”
  蔡家麟并不阻留,眼看四人飞身越墙而去,一时竟茫然不知所从起来。
  忽见那妇人自暗中现身出来,顿足道:“家麟,事不宜迟,你快赶回川西去吧!”
  蔡家麟黯然道:“您老人家……”
  妇人微笑道:“家麟,我的武功已失,若与你同行,岂不是个累赞,你不必以我为念,快去川西,我在此地等候你们喜讯好了。”
  蔡家麟明知妇人说的是事实,但他怎能忍留她一人在此,无奈再三劝说,妇人坚持不与同行,于是,他只好沮然告别,独自急急赶往川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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