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尺幽灵
2019-07-0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李梦华尚自不明事实地,苦笑答道:“我好像作了一个极奇怪而极痛苦的噩梦……”
  “华妹,你不是在作梦,而是真的事实,若非那条‘西域神龙’,拔刀相助,不单你难免到‘鬼门关’口转上一遭,连我恩师都可能遇不测的呢!”
  李梦华听得胡冰心形容那等险恶,已颇惊心,再入耳“西域神龙”之语,越发惊叫问道:“冰妹,哪里来的‘西域神龙’?‘西域神龙’是谁?”
  “‘西域八条龙’中,只有两人配称‘神龙’,龙有珠葬身于三峡江流,我所谓的‘西域神龙’,当然是指龙宝玉了!”
  李梦华道:“龙宝玉不可能嘛!他已经日夜兼程,赶回西域……”
  扈青芳眼角之间,又忍不住微微润湿地,一面以罗帕拭去,一面接口说道:“华妹,是龙宝玉,他担心我们中,有人被妖术所害,特地稍缓西域之行,走了趟回头路,为我们略出力!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跟着,便将所有经过情形,向冷红瑶、李梦华,详细说了一遍。
  以后经过,茫然不知,骇然于险恶江湖,真是无奇不有,若非龙宝玉因情归正,倒戈相助,纵令修为再深,也委实不易度过这场劫数!
  就在群侠心不定,相顾骇然之际,夜空中突有奇异鸟鸣声息,隐隐传来!
  冷红瑶首先神色一惊,翻身下榻。
  茅浩因知晓冷红瑶善养百鸟,精通鸟语,遂向她问道:“冷仙子,是不是‘天山雪鹰’?……”
  冷红瑶微一点头,皱眉答道:“像是有点像,但距离太远,不敢拿稳,我到院中看看……”
  这位“云中墨凤”与“九劫胭脂”李梦华适才虽情况严重,却非伤病,只是被妖法魇魂,在“三尺幽灵”短命丁人死法破之后,已如好人一般,语音才落,人已恍若云飘,到了院内。
  冷红瑶因“天山雪鹰”的目力之锐,虽可于百丈高空之上,觑见草内滚珠,但毕竟远来地生,又属深夜,想在千家万户之中,找检总非易事!
  故而,不仅到了院中,索性纵上房顶,使目标暴露得格外显著一点。
  虽然店东童家父女曾受李梦华等深恩,乐于报答,行事之极稳健,于群侠来店后,已说明苦衷,暂辞退了其他旅客,但这童家客栈四周,难免仍在有左邻右舍的其他百姓。
  冷红瑶纵上屋顶,立即向鸟鸣声息方面,引吭长啸!
  “云中墨凤”何等身份,乃是正派侠士,怎肯深夜扰民,惊动邻居?虽引吭长啸,却其音不洪,乃凝足了内力施为,把啸声逼束百丈寒丝,直上青冥!
  这是“传音入密”和“传声及远”的综合施为,近处邻人能安然不惊,远方鸟儿,却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过了不久,一片疾风,垂天疾落!
  有只几乎比寻常最巨型的鹰鹫,还要再大上两三倍的灰白巨雕,落在屋脊,先向冷红瑶宛如行礼地,点了点头,回颈用钩喙一哺,便从翅根处哺下一封书信,伸头向冷红瑶处送来。
  冷红瑶从巨雕钩喙中,取下书信号,立即拆阅,脸上也立现忧色!
  巨雕等冷红瑶看完书信号,口中微作钩杰之声,并取了三粒丹药,向空抛起。
  巨雕展翼,用了几种极灵巧,极美妙的身法,吃下三粒灵丹,向冷红瑶点点鸟颈,似表谢意,便即破空飞去!
  冷红瑶目送鸟去,飘身落院,回转上房。
  因她是一行领袖,在发啸迎鸟之际,群侠未奉招呼,均未随出。
  但如今冷红瑶才一进入上房,却把房中群侠,惊得一齐站起!
  理由在于“云中墨凤”冷红瑶是曾经沧海,看遍世情的前辈奇侠,什么样的大小战场,凶险杀搏,她没见过?
  泰山崩于前,她定必色不稍变,麋鹿兴于侧,她定必目不稍瞬……
  如今……如今,好的脸色,为何那样深沉,那样忧郁?眉心间颇起了代表为难,代表思虑当然更代表凶险,代表不祥的个大疙瘩!
  茅浩一向是玲珑剔透的七孔心肝,如今也看不懂,猜不透地,只得先随口问道:“冷仙子,是不是我猜的‘天山’……”
  冷红瑶似乎意兴阑珊,不等茅浩话完,便淡淡答道:“是朱令主时常把他当作坐骑,最大的那只雪雕!”
  李梦华因爱子俞玉麟现在“北天山冷魂峪”,当然关怀最甚,首先“哎呀”一声,失惊叫道:“冷仙子,雪雕不会无故远来,是……是不是‘北天山冷魂峪’中,有何噩耗?”
  冷红瑶懂得李梦华的惊心之故,向她摇手说道:“贤侄女放心,‘北天山冷魂峪’中,得地利,拥人和,即以冥冥天心而言,也不致定欲把那些有志于一旅中兴,不忘先明的孤臣孽子,一齐断送!我敢断言,二十年内,鞑虏再怎处心积忧,也休想把血腥魔爪伸入‘冷魂峪’内……”
  说至此处,摇了摇头,苦笑又说道:“雪雕远来,当然有事,但他所带来的,不是‘北天山’方面的噩耗,而是我们方面的噩耗!”
  凝团似乎越来越大,李梦华诧然说道:“我们方面,有什么噩耗?难道老人家与我被妖法魇魂之事,朱令主远在‘北天山’,也会知晓?”
  冷红瑶长长叹息一声,摇头说道:“中邪魇魂之事,已是过眼烟云,还有何噩耗可言?根据雪雕所传朱令主亲笔所为的万里飞书,我们这群即将在巫山‘登龙峰’赴会之人,竟无一个能逃出劫数!”
  “竟无一人能逃出劫数”也就是“竟无一人能活”的惊人之语!
  但扈青芳却嫣然一笑,只扬秀眉问道:“人生自古谁无死?青山何处不埋人?我们既称侠义,只要死有其值,何怯成仁?但不知朱令主远隔万里之外,怎会有此先知先觉,飞函预示休咎?”
  冷红遥道:“‘北天山冷魂峪’中卧虎藏龙,无奇不有……”
  语音略顿,转面向茅浩问道:“茅贤侄,你曾在‘冷魂峪’中,住过一段时日,认不认识一位身怀异能之王,名叫‘鼓目君平’……”
  茅浩未答话,茅英已在一旁笑道:“冷老人家说的是‘鼓目君平’余剑秋么?我认识他,他的‘六多搜灵金钱神卜’,是连朱令主都为之佩服万分的超凡入圣绝学,但一向却珍不轻炫……”
  茅浩是一点就透之人,闻言向冷红瑶淡然问道:“莫非‘鼓目君平’余剑秋从他‘六爻搜灵金钱神卜’之中,算出我们‘阴阳教’之行,是有去无回,全军尽没?”
  冷红瑶叹息一声,双眉深蹙答道:“差不许多,不是‘全军尽没’,而是‘玉石俱焚’,‘鼓目君平’余剑秋从他所卦象之中,无论从正邪两面,都看不出半丝阳气生路,全是阴气死路……”
  说至此处,微扬手中“日月大侠”朱润波的“飞雕传书”,向群侠说道:“朱令主自进犯‘北天山’的鹰犬口中,无意听出鞑虏在‘阴阳教’一战之中,没有极恶毒的凶谋,但汇汛机密之人,随即自尽,无法作进一步的讯问,遂关心已极,请‘鼓目君平’余剑秋,以‘六爻搜灵金钱神卜’从先天易数中,为我们参体休咎……”
  语音略顿,摇头一叹地,继续说道:“但余剑秋净手焚香,以金钱卜课之后,卦象竟属全阻,不单看得朱令主发怔,连余剑秋自己也不敢相信……”
  “洞庭渔隐”郭三为使群侠宽心,含笑说道:“其实卜筮之道,也不过偶然会触灵机,并不见得卦卦皆有奇验。”
  冷红瑶不以为然地,一旁摇头接道:“郭老人家有所不知,那位‘鼓目君平’余剑秋,平日以‘马前神课’等,占卜目前小事,都极参精微,无不应验,并于‘六爻搜灵金钱神卜’,更是他生平绝艺,决不轻为!这次应朱令主亲请,摇出最为不吉的‘全险卦象’,实是令人难信的奇事,余剑秋遂不惮多费心神,又复连两卦……”
  李梦华听出趣味,扬眉问道:“会不会三卦如一,都是全险卦象,其中绝无生机?”
  冷红瑶道:“正是如此,朱令主才凛于事太险恶,赶紧命‘天山雪雕’来此万里传书,要我们先知预兆,每个人都不许丝毫大意,务必尽量小心,甚至于要我见机行事,拿定主意,去或不去‘阴阳教’,赶紧作一决定!”
  李梦华秀眉双扬,妙目中神光如电地,看着冷红瑶道:“老人家拿定主意没有?‘阴阳教’之行,到底去不去呢?”
  冷红瑶笑道:“身为侠义,不能畏难苟安,凡属荡魔奸之事,当然有莫大凶险,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若就此决定中止‘阴阳教’之行,诸位大概也不会同意……”
  群侠均未答话,而报之以一阵热烈掌声!
  这阵掌声,代表了这群江湖儿女,只论是非,不论成败,不怕死,不畏难的情侠气!
  有了这掌声,冷红瑶业已不必再作去或不去“阴阳教”的决定,她只目光一扫群侠,正色沉声说道:“‘阴阳教’之行,不会中止,但此行凶险程度,亦必比‘鹰愁谷’一战,艰难尤甚!否则余剑秋占卜的‘金钱卦’,不会三次‘全阴’,朱令主更不会万里飞书的如此着重其事!但常言道得好,‘天有不测风云’,我还不信集我这群人的所有智慧,竟会看不出对方阴险布置的半丝痕迹,而设法加以破解防护!”
  茅浩默然已久,此时目中突微转慧光,向冷红瑶含笑说道:“冷仙子……”
  冷红瑶笑道:“茅侄必有高见,且说来给大家听听!”
  茅浩饮了一口香茗,扬眉说道:“我认为‘六爻搜灵金钱神卜’中,一次摇出‘全阴’卦,确实凶极!但连摇三次,都是‘全阴’,反而蕴有否极泰来,阴中生阳妙理……”
  冷红瑶听得向茅浩一伸拇指,点头赞道:“茅贤侄着实高明,假如没有这一线生机,朱令主为了爱护保全为数已不太多的孤臣孽子,民族斗士,必然不会听任我决定行止,而是飞传‘日月大令’,命我一齐回转‘北天山’了!”
  茅浩脸上没有得色,只有惊奇神色地,扬眉问道:“朱令主万里飞函之中,也认为尚有一线生机么?”
  冷红瑶道:“朱令主的看法,与茅贤侄完全相同,认为刻复,全阴生阳,经‘鼓目君平’余剑秋,平易,第四度细心占卜,终于卜出中有极为微弱的一线生机,而必须以极重大的代价,方可争取,这所谓‘极重大的代价’,至少也要牺牲三条性命!”
  “‘九劫胭脂’李梦华,‘百花主人’扈青芳,与‘红衣三煞’姊妹,愿作先驱,敬向老人家报备!”
  冷红瑶尚未答话,邓凌风已扬眉叫道:“华姊,自古以来,只闻‘死士’,未闻‘死女’,你与扈姊姊、皇甫姊姊,不能抢我、东方兄和茅大哥的光荣,我们是男子汉,若不能视死如归,舍身取义,怎好意思还列名‘乾坤八小剑’呢?”
  侠士精神毕竟可敬可爱,危机只是占卜,凶险尚未临头,三女三男业已互争起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光荣任务!
  “洞庭渔隐”郭三听得微微一笑,说道:“凡事必须讲究价值,权衡轻重,牺牲当牺牡气力日衰之辈,保全当保全来日方长足以共箦民族复兴,造福群众之人,冷仙子,那光荣,应该属于我与牟汉三兄这等一只脚业已踏进棺材的衰朽残年之人才对劲吧!”
  好,三男三女之外,又来了一支老辈义兵!
  冷红瑶听他们视死如归,争相赴义,不禁失声叹道:“破敌自需血气勇,运谋仍伏老年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作用,老年人有老年人的价值!所谓要有三条性命,作争取生机的绝大牺牲,不过仍是‘鼓目君平’余剑秋的卜筮之言,诸位此时便争死赴义,个个争死,未必不能人定胜天,破解什么玉石俱焚的‘全阴卦’!倘若此行无恙,则去往‘北天山冷魂峪’时,我要罚那‘鼓目君平’余剑秋,至少请我喝上三缸他的自酿绝味‘香雪梅花酒’了!”
  李梦华秀眉微轩,目注冷红瑶道:“冷老人家,我们既不中止‘阴阳教’之行,则何时动身前往巫山?”
  冷红瑶微一寻思,目光扫视群侠说道:“我想明天便走,一来在此打扰童店主父女过久,会影响人家生意,二来,早点接近巫山,也容易探听对方究竟有什么恶毒凶谋!”
  这时,童小琴也在房中,一再解说请群侠放心,多住几日无妨,但后来听出有刺探敌情的便利关系,才不再强留,赶紧去找爹爹,替群侠准备舒适可靠船只,顺江流而下。
  李梦华深知若付店资,童家父女决不肯收,遂取了一粒明珠,送给童小琴作为她日后出嫁时的添妆之用。
  童小琴相当懂事,知道李梦华既已出手,若是不收,反得罪人,遂大大方方地把那粒明珠收下!
  但对于群侠所乘船只,却称是店中所有,决不收费,并把茶酒菜肴等所需用物准备得极为丰盛。
  群侠别过童家父女,上了舟船,李梦华便向冷红瑶问道:“冷老人家,我们是径赴‘登龙峰’的‘阴阳教’总坛,还是先去‘凌云观’呢?……”
  冷红瑶笑道:“‘阴阳教’邀约之期未到,‘凌云观’方面则莫道长的大仇已报,不必再替他观中子弟,添找麻烦……”
  话说至此,扈青芳已恍然含笑问道:“老人家是要先去‘聚仙坪’,与‘登龙峰’只是一壁之隔,若想探听对方究竟有什么凶谋,也比较容易寻找,或等待机会!”
  扈青芳笑道:“老人家说得对,留守‘聚仙坪’的几名族人,虽尚精壮,功力却甚平庸,我打算命他们不必参与‘阴阳教’这会,便散居江湖,一面从文武艺业上,充实自己,一面向各阶层有心人士,鼓吹日月光华的民族意识!”
  冷红瑶叹道:“扈贤侄女作得对,但我在‘北天山冷魂峪’内,曾邀集‘鼓目君平’余剑秋等七位极具灵性修为之,仙参‘先天易数’,竟一致论断,剥复机运虽有,却不在目前,至少还要百余年呢!”
  扈青芳正色:“慢说百余年,便是千余年,又待何妨?成功不必自我,但撒种、培养的工作,却不能不由我们作起,这就叫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不问收获,但问耕坛……”
  群侠意气飞扬,笑语间,千里江陵,不觉飞渡,业已越过瞿塘,船人巫同伴。
  冷红瑶深知“阴阳教”无恶不作,深恐船家再往前行,会有损失,遂特地在距离“聚仙峰”尚相当远处,便停泊下舟,改用步行前往。
  这位“云中墨凤”,江湖老练,心思自颇周密,她在率群侠行动之间,特别注视群侠脸上气色!
  因为,冷红瑶对于“鼓目君平”余剑秋的卜筮灵度,信服万分,余剑秋既说至少会有三条性命牺牲在“阴阳教”一会,与群邪玉石俱焚,则绝对必有应验,不是虚语!
  凡属在劫难逃之人,神气总难免阴晦,凭自己的江湖经验,以及看人目力,不可能无法发觉!
  只要看出端倪,是哪三位可能应劫,冷红瑶便打算尽全力加以保护,要与冥冥天意拗上一拗!
  但怪事来了……
  冷红瑶特别注意之下,看过来,又看过去,竟看不出群侠中,有哪三位是神气晦暗,可能遭遇什么性命之危!
  有,不是没有,但只有一个,不是三个……
  这位面带晦气之人,竟是与皇甫贞、李梦华,一同名列“红衣三煞”的“百花主人”扈青芳。
  但,扈青芳神气中的那点晦色,却隐而不显,煞而不凶,换句话说,就是扈青芳或有“血光之灾”,也未必有性命之应。
  冷红瑶有点纳闷,弄不懂“鼓目君平”余剑秋的神验卜筮突然失灵,抑或自己年华老去,目力衰退,看不出群侠目前的吉凶气运?
  但既在扈青芳身上,略有迹象,冷红瑶便决定与这位“百花主人”,形影不离!
  扈青芳是玲珑剔透之人,不过同行了两座山头,便已有觉察地,秋波微转,目注冷红瑶,含笑问道:“冷老人家,你一路行来,似乎对我特别亲近爱护,莫非扈青芳劫数将临,有什么不祥预兆?”
  冷红瑶笑道:“贤侄如何出此言?我只是……”
  扈青芳双露梨涡,嫣然接口说道:“冷老人家,你别把我当作小孩子了,我看得出,老人家自从下船,为步行之后,便与我步步不离,神情更特别慈爱亲切,似乎怕我会发出什么意外凶险?”
  冷红瑶仍不肯直言,只是婉转笑道:“贤侄女莫要胡乱疑猜,江湖中那一步路,不伏杀机?那个,没有凶险?就以我来说,自信修为不弱,但在童家客栈中,遇上‘三尺幽灵’短命丁的魇魂邪术之时,便几乎毫无抵抗,糊里糊涂地,断送掉一条老命……”
  这位“云中墨凤”,冷红瑶说至此处,发现扈青芳一双美眼之中的神光,有点发直……
  她愕然不解,双眉微蹙地,诧声问道:“贤侄女……”
  三字才出,扈青芳便手指前方,颤声叫道:“冷老人家,你……你……你看左侧方的那片参天峭壁……”
  冷红瑶如言注目,看出二三十丈以,左侧方一片参天峭壁的突石之上,横摆着三枚圆形物件。
  她细一注目,双眉微蹙地,向扈青芳说道:“那像是三颗人头……”
  扈青芳双目中几乎喷出火来,厉声接道:“是我扈氏族人中那几名年轻勇士的项上人头……”
  冷红瑶道:“距离还远,哪里能辨清眉目?……”
  扈青芳银牙一咬,恨声说道:“用不着辨识面目,一来此地已离‘聚仙峰’不远,二来那些人头的头上,都留着我扈氏家人义不恃清的先明发髻!”
  说至此处,冷红瑶恭身一揖,挑眉说道:“冷老人家,晚辈有……有桩请求……”
  “贤侄女尚要单独行动,去往‘聚仙峰’探究那三颗人头之事?……”
  扈青芳点了点头,苦笑说道:“老人家猜得不错,这是扈家子弟,我若不亲自对他们有点交代,必然寝食难安……”
  冷红瑶又加细看,仍觉扈青芳有不妥,遂点头笑道:“好,贤侄女去吧,我给你一个半时辰的光阴,你若到时不回,我再亲自,或命人前去接应……”
  扈青芳闻得冷红瑶居然答允让自己单独行动,遂赶紧折腰行礼,一连几个“龙行一式”“八步登空”,便往“聚仙峰”顶驰去!
  群侠一路,是以冷红瑶、扈青芳二人当先,李梦华忽见扈青芳有了单独行动,遂抢前两步,向冷红瑶问道:“冷老人家,你是否对我扈青芳姊姊,有何差遣?”
  冷红瑶伸手一指峭壁间所摆的三颗人头,索性止住脚,等后面群侠,一起到齐,方把经过情形,以及自己发现群侠中只有扈青芳略有晦气之事,仔细说了一遍。
  胡冰心听完,首先大惑不解地,向冷红瑶问道:“师傅,你老人家怎么明明发现扈青芳姊姊气色晦暗,还……还要故意听任她去‘聚仙峰’单独行动呢?”
  冷红瑶还未及答,邓凌风已在一旁笑道:“冰妹应该知道“在劫难逃”之语,人若突然气色晦暗,或大或小,总有些不太愉悦的事故发生,再怎深居简出,设法避免,也难如愿!冷老人家定是看准你扈青芳姊姊虽现晦色,却无凶相,想故意让她单独行动,以其应过此劫,便是康壮大道!否则,这场劫难,若在‘阴阳大会’时,突然来临,反而照顾难周,或使轻事变重,小事变大!”
  冷红瑶闻言,向邓凌风深表嘉许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目注皇甫贞和李梦华,含笑说道:“邓贤侄思路清,把我心意,分析得半点不差!皇甫庵主和李贤侄女,认为我这种作法对么?”
  冷红瑶是深知“红衣三煞”虽系异姓姊妹,却比真正同胞骨肉,还要情深,皇甫贞、李梦华二女,毕对扈青芳格外关切,才特向她们,提出此问。
  皇甫贞与李梦华虽然心中均已忧思如焚,却也不便对冷红瑶表示不满……
  皇甫贞首先合十当胸,念声佛号说道:“老人家的安排,自然是避重就轻的上上良谋,但等一个半时辰过后,扈青芳妹子若未回转,皇甫贞与李梦华,却要向老人家讨根援救将令!”
  冷红瑶笑道:“好,扈贤侄女到时若仍未归,我和你们一齐行动,走趟‘聚仙坪’吧!”
  李梦华这位“九劫胭脂”虽以“七宝屠龙刀”祝发,变成了“九劫大师”,但心性仍极急燥,分明眼见扈青芳刚刚开始单独行动,竟向冷红瑶问道:“冷老人家,我扈青芳姊姊,走了已有多久?……”
  一语才出,便觉自己这句话儿,问得傻里傻气,有点多余……
  胡冰心在群侠中年纪最轻,性情也最爽直,毫无机心,听得李梦华问出扈青芳走了多久之语,忍不住“噗赤”一笑!
  冷红瑶向胡冰心看了一眼,温言说道:“冰儿,你不要觉得好笑,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我在童家客栈中,被‘三尺幽灵’短命丁以邪术魇魂之际,你也不觉得度时如年,会紧张得心惊肉跳,乱了方寸么?……”
  说至此处,略一寻思,又向皇甫贞、李梦华笑道:“这样吧,我们略为修改计划,两位如今便去‘聚仙坪’,悄悄接应,但若未见扈青芳有危难,便不必现身……”
  茅英站在一旁,听得抚掌赞道:“这样最好,既免得大家操心,而即令皇甫姊姊与李姊姊提前赶去时,扈姊姊也只会感激‘红衣三煞’姊妹间关切情深,而不会有所不悦!”
  皇甫贞与李梦华,听得冷红瑶竟改变主意,不必再等一个半时辰,立刻便前去接应扈青芳,不由高兴异常,双双向群侠略打招呼,红衣飘处,化成两缕红烟,直扑“聚仙峰”顶!
  这两位辣手冰心的侠女一走,茅浩突然发现“洞庭渔隐”郭三的两道苍白寿眉,几乎皱得连结一处!
  如此情况,分明是这位武林老侠,有什么极度忧心之事?
  茅浩一见,立向郭三含笑问道:“郭老人家怎么突然面带深忧?莫非想起了什么重大之事?”
  郭三居然未答茅浩之问,只是目注冷红瑶道:“冷仙子,‘鼓目君平’余剑秋从‘六爻搜灵金钱神卜’算出‘登龙峰’一会,正人侠士中,至少要有三人应劫,与群邪玉俱焚,同归于尽?……”
  冷红瑶道:“正是如此,郭老人家突又提起则什?”
  郭三皱眉苦笑道:“不是我年老健忘,重复询问,而是皇甫贞、扈青芳、李梦华,恰是三人,此去会不会……”
  说到此处,郭三语音忽顿,这位三湘老侠,双目中竟闪烁泪光,不忍心再说下去。
  冷红瑶也未想到这点,闻言顿告怔住!
  群侠之中,一片沉默……
  打破沉默之人,仍是冷红瑶,她“哎呀”一声,向郭三说道:“郭老人家忧虑得颇有道理,会不会是我做错了事?……”
  “冷老人家,你没有作错”
  这是“追风剑客”茅浩坚定话音,他双轩剑眉,朗声说道:“我认为我们若是不信卜筮之术,便应把‘鼓目君平’余剑秋所卜的什么“‘全阴恶卦’兆象,置之九霄云外!若是深信有此灵机,便听从余剑秋所有预言,把他当作世神仙……”
  群侠都弄不懂茅浩为何突发这种议论?但也都知他必然尚有后话,遂一齐沉默静听。
  果然,茅浩目闪慧光继续说道:“虽然余剑秋曾说至少三条性命应劫,但后面还有一句是与群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试问诸位,‘红衣三煞’是去‘聚仙坪’,不是去‘阴阳教’,她们此行,若有凶险,却是与谁玉石俱焚,与那个同归于尽?”
  这番话儿,分析理透,使群侠大半俱民眉释忧,只有一人却面红耳赤!
  茅浩也知晓自己这一分析,便使郭三适才所虑,成了无事生非,虽难见心中怀恧,遂特向郭三抱拳陪笑说道:“但郭老人家适才说‘红衣三煞’人数符合之语,亦着实令人担心在‘阴阳大会’开始以后,晚辈与英妹、东方铁贤弟等,必会对她会特别照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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