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赌注

2024-08-11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点击：

　　殷朝歌更奇怪了。
　　游方和第五名到底是朋友还是亲戚，有这么重要吗？
　　他当然已看出来了秋水和第五名是在极力地掩饰着什么。
　　秋水忽然痛快起来：“好，愿赌服输，只不过去年在北京的时候，老子已经把玄铁送给殷老弟了，你随便挑一样别的东西，只要老子有，立马拿给你！”
　　第五名道：“不行。老子只要玄铁。”
　　秋水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
　　第五名笑道：“什么叫不讲道理，这叫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殷朝歌忙道：“秋老，那块玄铁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就交给第五帮主吧。”
　　秋水狠了半天心，才一咬牙，一跺脚，叫道：“来人！把玄铁拿出来。”
　　不一会儿，芳名托着个托盘飘身进了大厅，托盘里是一个黄布小包袱。
　　包袱里正是那块色泽暗红的玄铁。
　　第五名直扑上去将玄铁抱进怀里，生怕它会飞走了似地用两只手紧紧捂着它。
　　秋水苦笑着直吸冷气，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第五名乐得连眼睛都没了，呲着牙笑道：“没出息就没出息，反正东西现在归我了。”
　　芳名放下托盘后，忍不住微笑着向殷朝歌这边瞟了一眼。
　　殷朝歌微笑着冲她轻轻一点头，她的脸颊上立刻就飞起了两朵红云。
　　游方笑道：“小丫头，别瞎看，人家殷公子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当心殷夫人吃起醋来，有你好受的！”
　　芳名咬牙轻轻“呸”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过游方身边的时候，忽然伸出手，在游方肩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游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芳名却早已娇笑着跑远了。
　　看游方的样子，至少也有六十多了，但他这一声尖叫声听上去却很年轻，很脆。
　　像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姑娘的叫声。
　　殷朝歌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游方微笑道：“殷公子对老夫好像很感兴趣呀！”
　　他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殷朝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秋水忽然使劲一拍脑门，惊道：“唉呀，不好！”
　　第五名忙道：“怎么了？”
　　秋水道：“咱们只顾高兴了，却忘了一个人。”
　　不用他明说，谁都知道他指的一定是小鸽儿。
　　殷朝歌的脸又红了。
　　他当然自一进门就一直急着想见到小鸽儿，只不过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跟着一位发须全白、弯腰驼背、但腿脚还算利索的老仆绕过了几道回廊，到了东边的一个小跨院。
　　还未进院门，殷朝歌就已听见了几个女孩子清脆的嘻笑声。
　　院子里，芳名、南施、良子、英君四个女孩子正围着小鸽儿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看见殷朝歌，四个
　　女孩子便都笑着跑开了。
　　才几天不见，小鸽儿就明显地瘦了。
　　殷朝歌慢慢地向她走去，心里涌动着难以描述的柔情。
　　小鸽儿痴痴地看着他。
　　她的脸上洋溢着明快的微笑，但她的目光却早已被泪水潮湿。
　　她很想迎着殷朝歌走过来，但她的双腿却显然已经不听使唤了。
　　她就那么软软地站在阳光里，承受着阳光的爱抚和殷朝歌欣喜的目光里饱含的温柔。
　　“大哥哥……”
　　小鸽儿轻呼一声，软倒在殷朝歌坚强有力的臂弯里。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只是颤抖。
　　殷朝歌温柔地托起她，慢慢走进她软软地伸出的手指指向的那间厢房。……
　　上方山藏宝图的事情总算有了个结果，分别了十来天的几个好朋友凑到了一起，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喜事。
　　有喜事，就不能没有酒。
　　手中有美酒，身边有朋友，就算是心情再差的人也立刻会高兴起来的，何况他们的心情实在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呢？
　　但殷朝歌心里还有一个问题，酒过三巡，他就忍不住道：“怎么不见游老爷子？”
　　第五名不在意地道：“噢，他呀，老家伙脾气古怪得很，说是一定要赶去‘松风阁’，拦都拦不住，只好让他去了。”
　　秋水举杯笑道：“喝酒，喝酒……殷老弟，对这个地方还满意吗？”
　　殷朝歌点头，笑道：“秋老费心了。”
　　秋水道：“什么话！一点都不费心。你放心好了，这幢房子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再加上老子已调集会中好手四下警戒，绝对万无一失。”
　　殷朝歌微笑，连连点头。
　　除了微笑，除了点头，他实在没有别的事好做了。
　　他当然也很想说几句感激的话，但无论什么样感激的话在这种场合说出来，都只会是苍白的。他只能将这一份感激埋进心里。
　　第五名慢悠悠干了一杯酒，认认真真地道：“秋老儿，要不还是从老子的徽帮调些人来吧？白袍会的目标到底太大，江湖上好多门派一直惦着找你们算账呢。”
　　秋水呵呵笑道：“用不着用不着，不瞒你说，凭白袍会的实力，任何一个门派都不在话下。”
　　第五名将酒杯在桌上一顿，道：“你又吹牛！老子是认真的！”
　　秋水一笑，道：“老子也是认真的。你也不想想，白袍会里的弟兄们要复仇的对象多半是各门各派之中的首脑
　　人物，他们的武功嘛，自然是足以与这些首脑人物抗衡的。不是吹，老子要是真想做什么武林盟主之类的话，绝对费不了太大的劲。”
　　第五名斜睨着他，鼻子里直冒冷气。
　　秋水浑不在意地接着道：“好在老子的脑筋还比较正常，不像有些人，练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立马就想着要成为什么天下第一高手，屁股后面跟了几个小喽罗，立马就以为自己能一统武林什么的。”
　　殷朝歌轻轻一拍桌子，举杯道：“痛快！秋老说得真痛快！来来，我敬秋老一杯。”
　　秋水得意地对第五名咧了咧嘴，一仰脖子，灌下了一杯酒。
　　第五名没话说了，也气哼哼地一仰脖子，灌下了一杯酒。
　　殷朝歌和司马乔知道这对老冤家又要干上了，也都不说话，笑嘻嘻地替他们斟酒布菜，单等第五名对秋水的反击。
　　果然——
　　第五名咂了咂嘴，怪笑道：“你行，你能干，你了不起，天下好事都让你占尽了。但老子说一个门派，你要是敢去找他们的麻烦，老子就真服你！”
　　秋水一摊手，道：“请说。”
　　第五名一字一顿地道：“少——林——寺！”
　　秋水翻了翻白眼，端起酒杯堵住了嘴。
　　第五名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舌头让狗咬掉了？”
　　秋水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敢，不想而已，不愿意而已。”
　　第五名笑得更冷了：“哟哟，真看不出，秋水大佬对少林寺还挺有感情么！”
　　秋水正色道：“你不要逼我。”
　　第五名正眼也不看他，一脸不屑的样子。
　　秋水一拍桌子，道：“看来不交底是不行了！实话告诉你们……”
　　他回过头仔细听着四下的动静。
　　殷朝歌淡淡道：“十丈之内，没有任何人。”
　　秋水一怔，道：“是吗？”
　　但他仍然压低了声音，道：“芳名这几个小丫头的身世，老子早就查清楚了，她们几个的亲爹，现在就在少林寺里，而且司职都还不低哩！你想想，老子真要带上她们去少林寺开个认亲会，少林寺大概在江湖上就不用混了吧？”
　　第五名不买他的账，不依不饶地道：“你去呀，谁又没拦着你！”
　　话虽如此说，但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当然是怕芳名等人听见。
　　秋水不高兴了，道：“你真糊涂！”
　　第五名冷笑道：“是。老子糊涂。正因为糊涂老子才向你请教哇！你说个清楚明白老子不就不糊涂了？”
　　秋水长长地叹了口气，举眼呆看着屋顶的大梁，好半天方道：“少林寺到底是江湖人心目中的武林至尊，再怎么说他们对稳定江湖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老子要是去逞这个能，把少林寺搞得臭臭地，江湖只怕会从此大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