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华万虚　夜探海棠峪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老渔人陈清波忙摆手道：“你这太以无礼了，你这种血口喷人，叫人难耐。我不过是就着你原有的设备信口一谈，万紫山村又不是我的，我无权过问，这种千斤重担放在我肩头上，我陈清波若是倒退回四十年去，或者就许不假思索，一力担承。现在我老头子不至于那么傻闹了，你另请高明。”穷神华万虚扑哧一笑道：“说你老奸巨猾，你还未必肯服。你方才那种话，分明是激我穷神，想叫我对付来人，你们开开眼，长了见识，却不敢明说，这么示意我，这正是你奸猾之举。我不把这种重担子放到你身上，我放在谁身上？老朋友，只管安心，穷神不至于就这么骄狂得一点情理不通，把好朋友一番美意埋没了。此事并不比海棠峪赴会稍差。我穷神华万虚在江湖道上总算有点虚名，平平常常的江湖道上人物，他不敢到我这里任意猖狂。既然敢来的，不是江湖路上出类拔萃的人物，我不好好预备一番么？难道真个叫人把万紫山村给我一举手毁了？”老渔人陈清波含笑点头道：“这才是呢！骄敌者必败，对付这种对头人，稍有不周，自己就遗留下无穷后患。一面要把万紫山村四周完全埋下暗桩，凡是必经之路，任凭那种地方有如何的险峻难行，也照样地预备，以防万一，我是安心不能叫他人到万紫山村的腹地，我们一同动手，对付来人，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若还不能保着万紫山村小小的地方，海棠峪也就不必去了。有跟头栽在自己家中，何必到外面丢人现眼？”老渔人陈清波微笑着道：“老朋友，我虽和你认识以来，还没有见过你遇事这么慎重，这真是难得的事了。”

　　大家又谈讲议论一番，九姓渔家的两位前辈陈清波、林筱沧认为，“船帮的事绝不想再请人帮忙。至于燕大娘母女复仇的事，她们不共戴天之仇，自有先让她们动手报复，我们看事行事。倘若她母女力量不足，我们这时看机会动手，务必要保全她母女的脸面才是。至于船帮的事情，除了玉龙岩渔村所到的几位知己之交，也就不必再约请武林同道，多惹牵缠，多请一个人，就许多弄一场是非来，候着衡阳渔隐单夷、夏云华二位老师傅到来，也就是我海棠峪赴会之时。这可是指为铁虬龙卞寿和不是下请帖，我们倒不妨等待，倘若在这时一纸请帖到来，我们绝不能稍有迟延，立时赶进海棠峪，一分生死荣辱。万紫山村这里我们这时候早早布置一下，实不能轻视了这一着，免得弄成功亏一篑。”

　　穷神华万虚含笑说道：“我这万紫山村没有什么可惧的。我也不是公伯王侯的府邸，叫人家给挑了，没地方再找寻那么好去处。所有我这里住的人和我穷神是一样，两肩扛一口，这几间破房子，也没用工钱，也没买材料，他给我挑了，我绝不心疼。不过最难办的事，穷神自入江湖以来，不怕一根木头棍儿也是我拿人家的，没有人动过我一草一木。把我穷神可养成了只会占便宜、不会上当的毛病了。这场事我跟铁虬龙卞寿和走着瞧，我穷神高兴时，他把我万紫山村化成焦土，或许笑脸赔着，和他交了朋友。可是把我穷神惹恼了，碰折了一根草，赔我一根金条全不干。任凭他说，我穷神穷疯了，我绝不能轻饶了他。像几位好朋友们真个要到万紫山村赏光，我一样也是没偏没厚。他们只要把穷神打点好了，我人虽穷，手底下却大方，倒颇能尽主人之礼。惹恼了是翻脸不认识人，来一个收拾一个，我不把这群猴儿崽子们惩治够了，绝不算完。”大家听穷神这么发狂，谁也不敢答话，不过准知道那一指神功云友亮、金刀齐守信这一般人早晚非和穷神见个高下不可。这全是极不能吃亏的主儿，针锋相对，不分出胜败荣辱来，谁也不肯罢手。

　　天色大亮后，这万紫山村中依然是静悄悄，好似一个空寂的村落，看不到它有什么人出入，穷神华万虚当着众人面前口头上那么狂妄自大，好像没把江湖道上看在眼中。可是这一天的情形，陈清波等却知道他已经在暗地预备和敌人一拼了，因为他从早晨整整一天的工夫，也没有离开万紫山村，东一头西一头，也看不出他是在做什么，整整忙了一天，陈清波等知道他把万紫山村定有一番布置，果然在太阳落时，他才回到村中公所中，对着老渔人陈清波长吁了一口气道：“我老花子五六年来就没有吃过这个辛苦，这可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该着好好歇息一下了。今夜算是我正式给老朋友接风洗尘，这可得看他们的口头福。我想到我万紫山村来的，趁着这时候到，过了时候绝不再招待他们。”陈清波和林筱沧等全是这么难惹的人物，唯独对于穷神华万虚却是怕到十分，只有陈清波还和他戏弄个一字半语，林筱沧却不敢招惹他。

　　天色黑暗下来，这万紫山村中，好像是村中的人操作归来，三三两两全露了面。这时，庄丁已把灯上了，众人看这灯真叫出奇，用一堆碎石架起两只瓦盆，边沿还全是破的，里面可是半盆油，极粗的灯稔子，燃着了，蹿起一尺多高的火苗子。这万紫山村虽则全是竹篱茅舍，可是整洁异常，这两个瓦盆子燃的灯，往村公所门前一摆，十分难看。往里边来，直到正房的门口，沿着房檐子下和门窗两旁，用细竹竿挑着一盏子的白纸灯笼，照得村内外亮如白天。围着这小村，有的在房上插上竹竿，有的树枝上捆着竹竿，每一根竹竿上挑起了同样的灯笼，直到那片老松林为止，再看不见一些灯火了。村公所这里只有四名年轻力壮的花子伺候，其余的人在灯光点齐之后，全行撤去。这万紫山村除了村公所这里不时地发生喧哗凌乱之声，别处全是寂静异常。这里早已布置好了，迎着门把桌案并排起来。穷神华万虚却命他手下的人摆了八个座，可是现在所有的人只有六位，就是他自己和九姓渔家的两位前辈，以及速报司诸葛璞、燕大娘和燕凌云，再没有别的客人，陈清波也不好去问他。

　　工夫不大，酒席摆上来，速报司诸葛璞暗暗惊异：“这老花子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只这十几样下酒的下菜，他把东南半边的名产全搜寻到了。虽不全是什么珍贵的食品，可是有的是平常有钱人所难买到的。”那燕大娘却忍不住问道：“村主，若是有什么客人，何妨请过来？我们和村主全不客气了，怎的反倒拘束起来？还是请来一同坐吧！”穷神华万虚点点头道：“不劳燕大娘挂念，我老花子不会那么失礼，若是有客人在这里，我焉能不请他来和大家相见？好在我有言在先，我置酒宴客，谁赶上谁就算一份，照算计着，该有两位老友赶到万紫山村，赐我这个薄面。他若不来，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快快请坐！咱们有这种时光，这万紫山村还依然存在，哪好不在这里痛饮一番？等化为灰烬，再想这么聚会一下子就不易了。所以我老花子今夜在我本身已经是罄其所有，把家私全化在这席酒上。谁跟我客气，谁算是辜负了老花子敬客之意。不怕你们笑话，我吃了人一辈子，这还是头一遭请客呢！来，我要各敬一杯。”在座的人全是江湖道上豪侠一流，没有一个拘束的，更兼穷神华万虚这种放肆的情形，大家更犯不上和他作那无谓的谦辞了。当时，由四个伺候的人轮流着献酒献茶，像诸葛璞等虽全是风尘中人物，可全是豪爽成性，视钱如粪土，遇到什么名胜的地方，全要欣赏一番，在江湖中是多经多见。唯独今夜到了万紫山村，看到眼中一切的事，全是反常的，无论什么事按理上讲，全不配合。酒过三巡之后，穷神华万虚看了看桌上放的蜡台，自言自语道：“到时候了，怎的还不见到来？真要拿我老花子寻开心，放着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真是自找难堪了。”他这种话说得分明是有人约定前来。陈清波遂问道：“华老师，你何必在我们面前弄这种玄虚？究竟是什么人约定了到你这山村中赴宴，你不要叫我们老弟兄落个人前失礼，那可太以地叫人面上难堪了！”穷神华万虚微微一笑，向陈清波道：“这么大年岁的人，一点也沉不住气，早晚你还会看不见么？你听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许是他来了？”

　　众人虽则听他这么说，耳中并没听一点什么声音，认为他还是故意和大家取笑。可是穷神华万虚面色上笑容顿敛，十分庄重，竟是手按着酒杯，侧耳细听，他忽然哦了一声道：“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不叫我们迎接么？那可不成，我这主人非亲到不可了。”他一撤身，已经离开座位，身躯往下一矮，再一矮身，已经如同箭头子一般飞纵了出去。陈清波等一见他这种情形，大家知道定是有人到了，遂也相继离席，来到村公所前。可是这万紫山村，除了村公所这一带，黑沉沉、静悄悄，绝听不到一点杂乱的声音。在大家一静默的时候，只有东南那边一阵阵发出轻微嘶嘶之声，声音极低，不仔细听听不出来。老渔人陈清波向速报司诸葛璞等说道：“你们听！这次大约要看老花子这点本领了。这分明是有人已经侵入万紫山村。来人居然敢这么侵入，这时是安心来和这老花子较量高低，今夜我们有很好的一场热闹看。”燕大娘忙一旁答道：“老前辈，我们不应该看热闹。华老师虽然是口头狂妄，但是他那种侠肝义胆也是叫人敬服，这次还是为的我母女身上引起了海棠峪铁虬龙卞寿和的仇视。万紫山村真若是栽在旁人家手内，我们这般人也显得面上难堪，对不起华老前辈一番仗义相助之情了。咱们好歹也该替他防守一下。”林筱沧一旁答道：“燕大娘，你这固然是一种感恩不忘、受惠难安之意。不过这老花子的事可另当别论，因为你母女和他不过是初次相见，老花子的为人豪放不羁，尤其是口头上又好诙谑，又极刻薄。你一番好意想出头帮忙相助，也许反惹出他不快的话来，你母女怎还在万紫山村待下去？不比我们这般人，全不愿理他那种诙谐不恭态度。依我看，这么办，燕大娘和燕凌云姑娘以及诸葛老师在村公所这里瞭望着，不要离开这里。我们兄弟倒可以去接应他一下，也可借势见识见识来人究竟是谁。”

　　燕大娘因为林筱沧在玉龙岩渔村，对于母女二人十分尽力帮忙，现在他这么吩咐，哪敢不听？连忙答应着。速报司诸葛璞虽是认为自己身为万紫山村客人，主人有急难，自己不去伸手相助，有失自己的身份，可是这穷神华万虚实在是刁缠难惹，林筱沧既这么吩咐，也只好留在村公所这里了。九姓渔家的这两位前辈，陈清波、林筱沧各自施展开一身轻身提纵法，一个扑奔万紫山村的西北，一个扑奔东南。可是二人身形才都纵出去离开村公所没有十几丈远，已经叫燕大娘、燕凌云、速报司诸葛璞和这林筱沧所虑不为不是了。因为这里已经望到这两位江湖异人全被人阻挡一下，不准前进。那陈清波才翻出去六七丈远，往一座草房屋顶上一落时，被两条黑影猛扑上来，险些被人打下房坡。并且隐隐地听到陈清波一边闪避着，还是自报姓名，叫这本村埋伏把守的人知道是自己人，可是这般人真个作怪，亦不听陈清波的话，不停手地向这位老侠客身上袭击，在屋面上起落进退，简直是动上手一样，终于被陈清波施展开轻功绝技，闯了过去。那林筱沧也是同样地遇到了阻挡。他这万紫山村中表面上看着是一群叫花子，哪知道内中竟有这么些武林中的好手？知道这般人绝不是穷神华万虚手下所领率的弟子们了，这里定有武林中同道进入万紫山村，故意地也改扮成他这叫花子模样，掩饰着本来面目。那林筱沧连着两次没闯过去，只是林筱沧不敢过分地施展手法，尽力地闪避着，还显着身手灵活，已然从侧面闯了过去。这里燕大娘、燕凌云、诸葛璞哪还敢妄自施为？他防守得这么厉害，也难怪那穷神华万虚那么自负了。

　　这时，村公所中凡是屋中的灯火全被这里值役的门下撤去，只有村公所门前那两个瓦盆依然地火光熊熊，其余的地方全是黑成一片。燕大娘和燕凌云、诸葛璞全伏身在村公所的屋顶上，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声息，眼中留神看四周的动静。先前是偏西北一带断续地响着那种轻微的啸声，可是这声音不时地移动，忽然转到西北，忽然转到正西，跟着又沉寂下去，停了一刻，没有什么动静。诸葛璞问燕大娘道：“这老花子实在有些手段，来人大约不易在万紫山村讨了好去，我看他今夜准得栽在万紫山村了。”燕凌云道：“老前辈，弟子见闻浅薄，可是依着弟子观察，现在的形势，来人定是极厉害的江湖大盗。老前辈认为这种轻微的啸声，是本山村的还是敌人的？”诸葛璞道：“这种声音定是敌人呼应同党所用，万紫山村所用的我们已经听见过，完全使用芦笛，声音极易辨别。”燕凌云道：“既是这样，老前辈请想，来人从某一个地方冲入，这里布置得这么严，任凭他手段多么高，也得被潜伏把守的觉察拦阻。可是从方才初发现那种啸声起，到现在不住地变换着方向，请问他来人是有多少？若是人多，万紫山村不会发动自己的力量出来迎击，这情形来人一定不多，可是竟自能够扰乱得正西、西北、正东三面上全都见了敌踪，直到现时，依然没退下去。村主穷神华万虚亲自出头去迎击来人，依然没把人家挡回去，所以所来的实是劲敌无疑了。”诸葛璞不住点头，认为侠女燕凌云这种见解实在不差。

　　这时，忽然燕大娘说了声：“不要响，你们看东南那边怎么似有黑影蹿起？”诸葛璞和女侠燕凌云也注意观察，就在这刹那间，离开村公所有十几丈外，一片草房上面，连着飞纵起三条黑影，已经连着动上手，不住地在呵斥扑击，他们往返在屋顶上，三次追逐，这种情形可辨不出这三条黑影中哪个是敌人，哪是自己人了。这种动手颇快，跟着听有人发出一阵冷笑，有二人停留在屋顶上，另一条黑影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退去，现在已然辨别出这是有敌人袭击过来，竟被防守的人击退，屋顶上停留的两条黑影也跟着隐去。诸葛璞低声问燕大娘道：“最难得是这老花子竟有这般能手相助，平常的江湖道谁还敢来轻捋虎须？”诸葛璞这句活还没落声，跟着竟自带着惊异的声音“咦”了声，向燕大娘背上一指，低声招呼着：“快看！往正房后面。”燕大娘正背着身子一回头，见正房后坡竟自蹿上一条黑影来，诸葛璞已经一个“燕子飞云纵”，从厢房这边飞纵起来，往正房上的屋顶上落去。这时，燕大娘和女侠燕凌云也发觉了来人竟自有用声东击西之法在前面被伏守的暗卡子堵截一番，明看是退下去，可是暗地里竟自反从村公所的北边袭过来，此人身手十分轻灵巧快。燕大娘和燕凌云也同时腾身而起，飞身过来，和速报司诸葛璞三方同时发动。诸葛璞还是快着飞步，他首先地扑过去。这条黑影往正房后坡上一落时，他似乎也看到了这边有人截击，那情形并不畏惧，依然是往下一矮身作势，情形是要和速报司诸葛璞动手。就在身形没纵过来，诸葛璞、燕家母女也没扑过去，远远地有人喝声：“相好的，来得晚了！”该声是相隔很远，可是赶到这一“晚了”两字出口时，已经捷如飞鸟地从西北角上飞纵过一人来，往正房的房山角上一落，只轻轻一沾屋顶，又复腾身而起，已经扑向这人的身旁。这人身躯也往右一转，两下里真如电光石火一般，各自施展了手法。可是略一接招，立时往两下里一纵，一个从正房上退到厢房的房山角，一个却仍只在正房房脊上退出丈余远，二次腾身，仍然反扑过去。诸葛璞、燕大娘、燕凌云这时可也飞纵到正房屋顶上，辨别出发话的人正是穷神华万虚。那个退向厢房的已经腾身纵起，向厢房后面退下去。穷神华万虚却在招呼着：“好朋友，就这么无情么？好歹你要给我留两招。”身形纵起，扑向厢房屋顶。

　　燕大娘向燕凌云一打招呼，反退回来，从房顶上绕奔村公所门前一带，为是三面堵截他，诸葛璞却也不用打招呼，从正房后面圈过去，向西北角这边飞过来，堵截来人。燕大娘身形飞纵，燕凌云和母亲也是不差先后，全从村公所这边翻出来，村公所前只有门与地上两只瓦盆的油灯闪着昏黄的光焰，离开一两丈外，仍然是黑沉沉，数尺外就辨不清形迹。赶到这娘两个一转过来，落到街心，向村公所以西一片茅屋上飞纵上来，再找来人的形迹如此已不知去向，连穷神华万虚在这刹那间也失了踪迹。燕大娘和燕凌云在屋面上从村公所后搜寻过来，倒真是和诸葛璞会到一处，互相一打招呼，全带着十分惭愧，守在面前的人竟自给追丢了，显见得不是人家对手了。速报司诸葛璞低声向燕大娘道：“来人好厉害的身手！居然有这么快的身形，我们索性往四下尽力地搜寻一下吧！”燕大娘忙说道：“不是我们示弱于人，我们离不得这村公所中，下面只有那个伺候的人，没有人防守，倘有疏失，岂不要叫穷神讥笑我们不能尽力？我们保护这里不叫人侵入也就是了。”诸葛璞答了声：“也好。”

　　一转身，不禁惊呼了声：“燕大娘快上，我们栽了。”燕大娘和燕凌云全赶忙一转身时，只见村公所门前左首摆的那只瓦盆油灯竟自被人送到村公所门头上，诸葛璞眼中望到时，右首那盏也随着飞起来，往门头上落去，相隔稍迟，竟看不清移动这油灯的人是何面貌，那油灯已放到门头上面。诸葛璞此时把一身所学尽量施展出来，竟连用起上飞行的绝技，脚尖点地，腾身一纵，出来三丈多远，轻轻地脚尖再一点地，已经扑到了村公所的门头上，眼中已经望到移动油灯的人正在转身倒去，才落村公所右边三四丈外一座草房上面，这次诸葛璞认为是奇耻大辱，不追上此人无面目再见穷神华万虚了。三次腾身飞扑过来，往这座草房上一落时，此人也是才腾身纵起，诸葛璞喝声：“朋友，哪里走？”右脚尖一点屋顶，身形再扑上去，和这人身形纵起，不过一发之隔。可是这人竟能纵出四丈左右，诸葛璞只落到三丈五六外，这就是功夫不让人，火候深一分，功夫老练一分。不过这时此人可走不开，诸葛璞随着喊声双掌一错，身随掌进，猛向这人背上扑去。此人这时又越过一座草房的屋顶，诸葛璞已然扑到，双掌向他的背上便击。此人往屋面上站，身形矮下去，他竟猛然右腿往起一提，往起一长身，身躯已然转过来，可是左掌竟自用单推手向速报司诸葛璞的腕子上横切下来，手法快疾。诸葛璞双掌击空，此人的掌到，诸葛璞往下一撤招，身躯也往下一沉，左肩头往左一拧，双掌一分，左掌猛劈出来，向来人下盘扫去，用掌缘来横截他的左腿。此人一掌劈空，身躯往后一坐，右腿往后一探，身形已然缩回去，撒出一步，猛往前一探身，下半身不动，上半身探出尺许来，双臂一抖，黑虎伸腰，抖双掌向速报司诸葛璞胸前便击。这种拆招递掌，式子变得非常灵活、巧妙。诸葛璞奔他下盘，这一掌劈空，此人双掌已向自己的两肩头打到，左掌赶忙往外一领，身躯随着往外一带，左脚尖用力点着房顶，右腿随着一甩，身躯在屋顶上竟自盘旋着由左往后一转身，扫堂腿向这人的下盘扫来。此人往起一腾身，从屋顶上拔起有丈余高，斜往左侧落下去。

　　诸葛璞往起一收势，才要二次扑过去时，燕大娘、燕凌云全跟踪赶到，这娘两个，一左一右，两下夹击。燕大娘身形扑到，正是这人脚下才沾到屋顶，燕大娘认为此人十分厉害，一照面，也用了极厉害的手法，“鹰翻雕击掌”向这人的华盖穴上猛击过来。此人往后一缩身，竟轻斥了声：“渔婆无礼！”他口中呵斥着，左掌已穿出来，贴着燕大娘右臂，竟用“金丝缠腕”的手法，他的掌赶到一翻时，突然把掌式变了，大指和中指、无名指、小指一拢，只用食指往燕大娘的脉门上反戳下来。燕大娘因为招数撤出来，对手已用金丝缠腕来破这一式，这种式子是他以掌力来刁自己的腕子，只要把右臂一抖，就可以把他式子卸了，万没想到此人变成“金刚指”式向脉门上猛戳。燕大娘不禁更惊，以这种招数递出来，分明是武林中南派武师一指神功云友亮。此人独擅一种绝技，练就了一指神功，只被他这“金刚指”式或点、或打，任凭多好功夫，也难抵挡，就是有横练好功夫，也能被他一指神功点破。燕大娘更惊心之下，变招来救应这条右腕，不过对手这种招数变化出来，如同电光石火一般，来得过疾，眼见燕大娘这条臂就要断送在云友亮的金刚指下。

　　这时，突然从村公所的后面正房那里，如飞地蹿起一条黑影，迅捷异常，往下一落时，已到这一指神功云友亮的背后，只听他在呵斥着：“我这花子村就不许你来卖狂。”来人竟施展金叉手向云友亮的肋骨上猛戳。这云友亮已然觉出来人的掌力过重，自己若不赶紧救应，只怕非毁在来人这一掌之下不可，赶忙往回一带，右臂的掌猛向右身倒右胯旁切下去，猛戳来人的腕子。燕大娘竟被来人救应闪开这一招，身形纵开。可是不肯就立时退下去，身形转旋着，反扑过来。此时已经辨别出从村公所后面扑过来的，正是村主穷神华万虚。这时，燕凌云、诸葛璞也全同时飞扑到，往上一围，可是村主华万虚突然高声招呼道：“你们赶紧后退，不要争了我这一功去。我老花子来到万紫山村，丝毫还没有为村中父老兄弟尽一些人情，这该着我请客了。”他一边说着，已然和这一指神功云友亮动上手。

　　那云友亮名震三湘，走遍了大江南北，武功卓绝，尤其是一指神功更是为武林中少见的功夫。他今日来到万紫山村，本想着按着江湖道的规矩报“万儿”拜山，离着万紫山村还有半里地，已经有了阻挡。这一来招起一指神功云友亮的厌恶，认为他们对于自己有轻视之心。这云友亮越发地要凭自己本领，看看这万紫山村究竟有多大威力。这一来，他把来意完全变了，万紫山村防守越严，自己越要凭着自己一身所能闯进万紫山村，和这穷神华万虚较量较量武功的长短。这云友亮果然非平庸之辈，练就了一身软硬轻三功，他闯到万紫山村，这里果然布置得十分严厉，除了前面山环那里的阻挡，没把他挡住，奔村口这一段道路，空旷无人，在此一贴近了村口，只要一个五丈内，立刻伏桩暗卡全行发动。云友亮施展开一身所学，以轻功绝技“草上飞行”“蹬萍渡水”，从一片乱松林的树顶子上飞渡万紫山村。闯进村口后，到处里黑沉沉，没有一点灯光，这里边如一个小农村，竹篱茅舍，鸡犬桑麻，完全是一个安乐之乡，耕农之所，看不出一点异状来。围着万紫山村转了一周，明看是没有人阻挡，暗地里已经发动起来，休要越雷池一步，只要往万紫山村当中一欺，埋伏的立刻发动，不是镖，就是箭，飞蝗石更一块跟一块地打来，并且所发暗器手法劲疾，云友亮虽然还不至于惧怕这些袭击，但是竟也不容易闯向里面。云友亮在这小村中忽隐忽现，引逗着暗中防守的发动，不大的工夫，已然把山村防守的潜伏所在完全查明。

　　云友亮遂找了一处人略少之地，居然闯了进来。可是离着村公所还有一二十丈远，再休想往前进，并且暗中已经有能手现出阻挡。云友亮大致看出动手的内中有村主穷神华万虚了，因为那种轻功本领施展起来，实有不同凡俗的造就。云友亮从万紫山村的西北角转过来，直扑正北这边。这里是一片桑林，围着一间草房，云友亮穿进桑林，飞登草房屋顶，对手已然跟踪赶到，下手很疾。云友亮安心要闯到村公所，见识见识这穷神华万虚发击施令的派头，哪知道这次云友亮想退出桑林，全不容易了。先前堵截自己的人似乎还因为有斜月疏星之光，略辨形迹，绝不和他欺近了。赶到这一入桑林中，里面十分黑暗，来人竟自探身而进，发掌递招，向云友亮猛力扑击。云友亮应付之间，一连拆了三四手，见这人的手法竟自十分散乱，且发出来的招数不成派别，这叫云友亮惊异到极度，和他的身形轻功全不同了，暗中这人对于自己追击堵截，分明是对于轻功提纵法已有上乘的功夫，赶紧动手发招，却是这么散乱得看不出一点功夫来，江湖道中就没看见过这样的手法。云友亮因为扑进万紫山村已费了很大时候，此时被这人暗地堵截，竟自缠扰得不能离开这片桑林，哪得不怒？飞纵上西面一排桑树枝子上面，竟自厉声向下面喝问道：“朋友，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云友亮是来拜访朋友，你何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海棠峪之约，竟自食言，岂是江湖道朋友所应为？”云友亮这么动着手，质问着。可是堵截他的人始终不作声，不肯回答。云友亮怒极之下，要一战来人，竟自施展开七星连环手，递掌要把此人伤在桑林内。哪知道云友亮一施展开内家重手的掌力，此人竟自奋勇一纵，从树顶子飞纵向林外。云友亮跟踪往外闯，身形还没落稳，突从一株桑树后疾如飘风转出一人，身随掌进，双推手横截着云友亮向他胸腹上打来，身形快，手法劲疾。这云友亮几乎伤在此人的掌下，急忙撤身闪避着，一株桑树干、一个绕步盘旋，反转到暗中袭击他的这人身后。这次云友亮也运足了掌力，用“金蛟剪”式，双掌交错，横着往这人的右肋后便劈，可是这人竟是往前一俯身，往前一拱腰，似箭离弦，飞纵出两三丈去。云友亮更辨出，更不是方才动手的那人。云友亮在这种情况下，焉能示弱？脚下一点，腾身而起，飞扑过来，从桑林纵出去。这人往一排草房的屋角一落，要从房角那里转过去。云友亮身形往下一落，跟着往前一耸身，立刻向屋角这里猛扑，人到掌到，往这人背上猛击过去。

　　这时，逃出去这人也没转身，也没回头，身形一晃，竟自平拔起来，到了草房的屋顶上。云友亮虽是扑空了这人，可是从屋角后竟自又猛转出一人，迎着自己猛扑上，以身形高痿来看，辨别出正是这万紫山村的村主穷神华万虚。一指神功云友亮身形往左微一晃，一斜身，探左掌往这穷神华万虚的腕子上便搭。华万虚双掌扑过来，猛然往下一分身形，也是右肩往后一甩，左臂往回一带，猛然复往外一翻双掌，复向一指神功云友亮的左肋上打去。这种“霸王卸甲”式，力量非常足，掌风劲疾。双掌这一打过去，云友亮已经感觉出这老儿内功果然精湛，这种掌风发出来的劲力，只要被它扫上，身形就得被打出去，自己左掌劈空，右脚忙往前一滑，身形已经往前闯出一步去，跟着又一斜身，“野马分鬃”式，仍然是翻左掌向穷神华万虚的左肩头便劈。华万虚这一招递空之下，云友亮掌风又递过来，可是他并不接招，双掌往回一撤，腾身纵起，竟向前蹿出去，飞扑到一株老松后面，身形立刻隐入暗影中。云友亮愤怒十分，又复腾身而起，认定这穷神华万虚对自己有戏弄之意，本应该往这松树后追过来，可是蓦然把主意改变，对了松树说了声：“村主既然不肯接待我这无足轻重的朋友，我只好暂时告退！海棠峪恭候你们驾临，江山帮尚等待着你们了。”云友亮说完这个话，转身一纵，仍然扑奔这片桑林，竟自找寻出村的道路，一路纵跃疾驰，可是在逃走向暗中俯身，捡了几块石块。

　　入万紫山村有一条要道，就是那片老松林，这是必经之路。一指神功云友亮身形往这片松林内一扑，突然把手中石块连续打出，他一扬手，石块出去有五六丈远，往前又一纵身。连续发出，早已辨别好了松林的形势，斜穿着进入松林的一角，用轻灵巧快的式子，竟自反退回来，他这种声东击西之法，果然用着了，从松林这里退出来，绕着万紫山村的边上，纵跃如飞，转了一周，竟被他从村后竹林旁扑过来，扑奔村公所这里。在村公所附近，虽然遇到了一次阻拦，仍然被他用诱敌之法把伏守的人诱到别处，竟自扑向村公所前。因为现身太快，这里虽然有燕大娘、燕凌云、诸葛璞防守着，可是他猝然现身的动作，也不及阻拦，终于被他把村公所前所摆瓦盆的灯火给移动了。这是他此来万紫山村得到胜利的时候，并且更表示出，他已知道了万紫山村村主穷神华万虚的出身来历。燕大娘一扑过来，也因为他已经把门前的瓦灯移动，这是对村主穷神华万虚一个难堪，所以动手也不肯对他留情，以“鹰翻雕击掌”的手法对付一指神功云友亮。这云友亮也识出燕大娘掌力的厉害，遂也使用他的独得之秘，三十年来所锻炼成的一指神功，幸亏是燕大娘知道这种功夫自己接受不了，忙运用“擒拿手”的式子，来把他这种手法力量卸了，身形猛地撮开。燕凌云和诸葛璞反扑到，三面包围。但是此人成名江湖，绝非幸至。云友亮这一身武功，全是得自名师所传，更有精纯造诣，尤其是身形快，与众不同，起落进退如电光石火一般。才一接触之间，此人竟自哈哈一笑，身形一个“燕子攒天”向半天拔起两丈多高，再往下落去，已到了村公所东房后坡，再一纵身，竟蹿出墙外。燕大娘、燕凌云、诸葛璞全耸身追赶过来，出了村公所，那云友亮已然逃得无影无踪。燕大娘等不敢过分地追赶，和诸葛璞停身止步，在这里察看四下动静。

　　云友亮这一退出村公所去，工夫不大，听得西南一带竹哨的警音，连续地吹着。守护万紫山村是以这竹哨为号令，哪一方面发觉了敌人，立刻鸣哨报警。此时和方才初发现敌人侵入的情形一样，竹哨连鸣之下，转着万紫山村的四周，完全接了声，这分明是小村的四周全见了敌人的踪迹。过了有一盏茶时，四下反复归寂，再也听不到什么声息。燕大娘等从屋面转过来，刚到了村公所门头。这里远远地飞纵过一条黑影来，倏起倏落，眨眼间竟到了村公所近前，见正是穷神华万虚，燕大娘和诸葛璞忙飘身落在村公所前。华万虚向诸葛璞道：“诸葛老师，我老花子今夜可算栽在了这姓云的手内，万紫山村内虽则没叫他讨了什么便宜去。不过他敢妄动我祖宗传下来的遗规，姓云的胆大妄为，他可忘了这要给他本身留了无穷的后患。我这老花子就是肯放过他，恐怕别人也未必肯容他了。”诸葛璞和燕大娘全是有经验的人，对于他们这种话听着是不明白，可是也不追问，因为这是江湖道中帮会的帮规家法，外人不宜过问。

　　燕凌云终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少女，早就看着这种布置可疑，好容易盼到了穷神华万虚自己开口说起门前两个瓦盆油灯的事，遂问道：“老前辈，弟子正要向老前辈请教，为什么偏偏用这种瓦盆来替代油灯，这是怎么一种规矩？在别处永没有见过。”穷神华万虚哈哈一笑道：“姑娘，你不明白么？现在却不便告诉你。你等看着，为时不远，海棠峪的事，只要解决下来，那时自能告诉你，万紫山村为什么用这种东西做夜间的灯火，还有一席好酒请姑娘你吃呢。”燕大娘却瞪了女儿一眼，深怪女儿冒昧在这怪人面前多话，可是穷神华万虚更不管那两个油灯，也不取下来放到原处，竟自走进了村公所。厢房里那个村公所值役的人已经跑进上房把里面灯烛全烧起，燕大娘和诸葛璞等随着万华虚走进屋中。

　　诸葛璞却向华万虚问道：“村主，陈、林二位老师还没回来，今夜所来的是否就是那一指神功云友亮一人？”穷神华万虚点点头道：“因为只是他一人，我才不过分地和他为难，叫他安然退去。可是陈清波、林筱沧反倒挂了火儿。这老哥两个不肯再等待下去，要当夜还礼，此时大约已到了海棠峪。”诸葛璞听着，颇觉惊心，这般人全是这么难惹，丝毫不肯吃亏，对那铁虬龙卞寿和竟然立刻回敬。诸葛璞说道：“这一指神功云友亮果然名不虚传，手法实有真功夫，看今夜的情形，此人还未尽其所长，向万紫山村施威。哪时再遇到他，定可看到他一身所学。”穷神华万虚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这次卞寿和他真是不想再活下去了，卑辞厚礼，把江南一带几个成名的怪物全搜寻来，他是安心要在海棠峪一会之下，决定他的命运。若是借着这般人之力，占了上风，卞寿和三字不止于在富春江上独占鳌头，大江南北他也要坐第一把交椅。我也正因为他有这种妄念，才恨透了他，海棠峪不和他拼一下，把这个猴儿崽子教训一番，我不怕到死必做了糊涂鬼。”说话间，已经五更交过。

　　直到天亮，燕大娘等十分用心，陈清波、林筱沧恐怕他们到海棠峪有什么闪失。跟着听得远远起了两声竹哨，穷神华万虚突然道：“我这万紫山村交了好运，竟有生客人来拜访我这老花子，真是稀奇事。”说着话，他站起来匆匆向外走去。速报司诸葛璞等不能跟随去，一齐来到院中等候着，听着外面的信息。沉了一刻，外面一片笑语之声，听脚步的声音，有五六个人同时走进来。诸葛璞向燕大娘道：“大约是陈老师傅回来了，你听这不是他说话的声音么？”燕大娘仔细听时，果然正是那老渔人陈清波，遂往外紧走了几步，外面的人已经走进了村公所的大门。燕大娘带着惊异的口吻，扭头向诸葛璞道：“诸葛老师，你看单大侠和夏老师傅全赶到了。”诸葛璞和燕凌云也紧往外走，这时，来人也全走进院中，正是那穷神华万虚和老渔人陈清波、林筱沧以及衡阳渔隐单夷、金刀夏九峰，他们竟一同走了进来，不知这几人怎么竟会到一处？燕大娘赶忙万福行礼地迎接着。燕凌云也赶上前去向衡阳渔隐单夷、金刀夏九峰行礼，一同走进村公所的上房。穷神华万虚道：“老师傅们，若不是因为九姓渔家的这两个穷老头子，绝想不到向我这花子窝中来，赏脸赐光吧！”衡阳渔隐单夷手捻着白髯满笑道：“华老师，我不承认你这个话。你这万紫山村好像是立有专条，从来不准外人走进万紫山村一步，朋友们谁敢触犯你这种禁令？实不相瞒，海棠峪和陈、林二位师傅相遇，我们还一再地问，冒昧登门，不要再遭了华老师傅的拒绝，我们可就要置身无地了。”穷神华万虚哈哈一笑道：“你们全把我这老花子看成了难以接近的怪物，其实我何尝有不近人情之处？只为我秉承的门户不同。不愿意自找遭人轻视，所以我历来守着自己的本分。万紫山村这么个叫花子聚集之所，哪好接待嘉宾贵客？真要是肯赏脸赐光，来对我这叫花子赐教的，我何尝不竭诚欢迎？我最恼的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把我万紫山村真当作无足轻重，对我们这般老花子、小花子不稍存客气之心，我穷神也只好对不起他，那不怨我无情，只怨他无礼。今夜所到的人一指神功云友亮，此人在江湖道中不能不说是闯出‘万儿’来的江湖道，可是他到万紫山村来，想露露看家本领，未尝不可，不过他居心不良，竟要把我这穷神折辱了到底，并且他把我们前两个瓦登妄自移动。他是老江湖，他不能跟穷神装傻，我们这一帮什么亏全能吃，就是家门中这点家法，不许破坏。云友亮胆大包身，他是自找难堪，海棠峪只要有他就有我，江山帮铁虬龙卞寿和他就是不请我，我也到了，现在我替铁虬龙卞寿和打算，他若是聪明的，早早把一指神功云友亮设设法打点开，那算他海棠峪之福，我穷神华万虚在我们穷家行中，还算省油灯，比我难缠难惹的也许就在这场事中露了面。姓云的他只要能接得下来，他就算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