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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恶党邀劫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卜兆祥带着叹息的声音道:“小三,嘴里可千万不要胡说了,许是我们爷儿两个烧香还愿的心不够虔诚,圣母怪罪了,所以有神灵警戒我们,小三,我们从此后更应该多做好事。天妃宫不能再去了,这时再去,扰乱人家,大师是一定会怪罪的。小三,心里时时地祷告着,求天妃圣母保佑我们。”说着话已经挣扎站起,秦玉也扶着卜兆祥,卜兆祥说道:“小三,我两条腿全软了,你架着我,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卜兆祥遂扶着双刀秦玉的肩头,爷儿两个带着十分惊惶的神色,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地往山道两旁看。往前又出有一里多地,离着山口没有多远了,突然山道右边响声又起,跟方才是一样的情形,仍然是有人发着怪声喊:“恶人,想逃到哪里?”这时卜兆祥带着哭声喊道:“救命呀!”他抓着双刀秦玉的肩头,横穿着山道,往北边的道边子紧跑,后面的风声已到,卜兆祥跟秦玉连头也没敢回,砰砰两下,这爷儿两个背上全被打中,爷儿两个一齐地哎哟着,向道边子这里摔出来,两个人滚在地上,口中全在喊着:“救人哪!救人哪!”

  那个秦玉更一连在地上滚了两下,把卜兆祥抱住,哭着招呼道:“二叔,二叔,我们活不了哪!”卜兆祥仍然喊着救命,眼中可是偷往山道一带看去。这个怪人很快地又向山道南边树林后隐去了。他两次现身退走,全似电光石火一般,隐现得太快了。卜兆祥也带着哭声不住地招呼道:“小三!叔叔没做亏心事,怎么我们会死在这,这可怎么办,小三,这里连个人家都没有,唉!生有处,死有地,命里该当,这可定是什么怪物,叫我们遇上了,小三,我看还是赶紧求圣母保佑吧!”说着话,把双刀秦玉的手拉住,往山道当中走过来,卜兆祥往地上一跪,面向着西北天妃宫的方向,双刀秦玉也随着卜兆祥跪在那,此时卜兆祥仰着脸,眼望着西北,却高声祝告道:“天妃圣母,你是大慈大悲的天仙,你能够保佑我们,弟子赵祥实是一片诚心到天妃宫来进香还愿,不敢再有一点亏心的地方,这次还愿兴许是我未能够尽我所有的力量,做些善事,圣母怪罪我了,这么惩罚我,弟子知过必改,我回家之后,必要重来天妃宫多做些大功德事,赎我的罪。”他这么祷告,双刀秦玉也随着卜兆祥连着磕头,口中也在胡乱祷告着,磕了一阵头,附近一带静悄悄的,一点动作也没有。

  卜兆祥真个像那种无知的乡愚,自己骗自己地说道:“小三,这可好了,天妃圣母一定保佑我们,咱们赶紧走吧。”双刀秦玉随着卜兆祥站起。爷儿两个这两次被打,此时全觉得背上有些疼痛,卜兆祥跟秦玉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连番被人袭击,既不敢呼疼,也不敢抱怨,只顺着山道奔东山口。眼看着已经到山口边,哪知道这群妖党依然不肯放手,又从迎面山道两旁树荫下嗖嗖的蹿出三个人来,全是短衣服小打扮,每人手里一口雪亮的钢刀,他们往这条山路的当中一站,一字的横排,把这爷儿两个的去路挡住,当中一个厉声呵斥道:“站住,干什么的,深更半夜在这里鬼鬼祟祟,一定不是好人。”卜兆祥爷儿两个,往后倒退一步,卜兆祥结结巴巴地说道:“好汉爷们,我们是到天妃宫烧香还愿的,我们爷儿两个实是安善良民。”卜兆祥说着话,当中一个身量较高的,左手倒提着刀,到了卜兆祥的近前,一伸右手,扑的一把抓住了卜兆祥胸前的衣服,厉声说道:“你这个老东西不用装模作样,早看清你的来路了,不说实话,宰了你,你到天妃宫做什么?痛快地说。”

  卜兆祥带着乞怜的神色,双手抓着这个匪徒的腕子,哀求道:“好汉爷,我们实在是乡下人,到天妃宫烧香还愿,天妃圣母那么灵验,我老头子这把子年岁,到天妃宫还敢有不好的心么!”这时后面两个匪徒,一左一右地走过来,内中一个抡起手中的刀,照着卜兆祥的左胯上就是一刀背,卜兆祥哎哟一声,趁势跪在地上。

  抓着他的匪徒把手松开,也把刀换在右手,用刀在卜兆祥的面门上一晃,说道:“你这个老东西,还不趁早说实话,谁打发你来的,乔装改扮,你认为我们就看不出来,说痛快话,不难为你,敢再狡展,把你这两个东西活埋了。用不着好汉爷、好汉爷的招呼,明白告诉你,我们就是天妃宫附近的老百姓,这一带就不许恶人们多走一步,到天妃宫做什么,你们究竟是想找谁,实话实说,只要你承认你犯了山规,往后绝不往这一带来,我们就放了你,可得说实话。”这个匪人说到这,他冷不防又向双刀秦玉的右胯上砍了一刀,口中在骂着:“你这个东西,更万恶,装哑巴不开口,贼眉贼眼的,早看出你不是好东西,趁早给我说实话。”秦玉已经手抚着伤处,连声地哎哟着,可是旁边的匪徒用刀又横拍了秦玉一下,跟着就是一脚,把秦玉踹了一个翻滚。双刀秦玉此时真是忍着满怀怒火,看着老师傅始终不敢发作,秦玉也只好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哀求着,这爷儿两个身上全被刀背砍伤,他们咬定了牙关只是哀求躲闪,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此时当中一个匪徒,伸手从囊中取出一个火折子,迎风晃着,向身旁的两个匪徒招呼道:“把这两个东西身上洗一洗。”这两个匪徒各自把他们手中的刀往背上一插,把卜兆祥、双刀秦玉抓起来,他们随手又连打了两三下,不准动,从上到下,把两个人的身上全搜遍了,秦玉的包裹也被打开,全散在地上。双刀秦玉他可预备着事情一旦败露时,首先下死手弄死一个,因为他知道卜兆祥老师傅身上带着东西,只要一被他们搜出来,行迹就会败露,那一来不动手就不能脱身了。可是匪徒把两人身上全搜遍了,任什么也没搜出来,那个匪徒把火折子拢起,插在竹管中,向卜兆祥、秦玉道:“你们这两个东西赶紧给我离开尼山附近,不准在这里停留,这一带是吉祥善地,不许恶人们在这一带多走一步,给我滚!”卜兆祥、秦玉全带着怕死的神情,把包裹捡起来,任凭这三个匪徒口中骂着,卜兆祥跟双刀秦玉忍气吞声,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东山口。

  卜兆祥现在跟双刀秦玉身上可全被打伤,老头子仍然假作唉声叹气,双刀秦玉现在可真流了眼泪,牙咬得直响,用衣袖拭着眼泪,他绝不是故意做作,满怀愤怒,无处发泄,现在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秦玉从跟师傅学艺起,就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胯上和背上被刀背砍得疼彻肺腑。

  老武师卜兆祥扶着他的肩头,现在二人仍然得赶奔县城,这么撤身走,知道是决走不开,匪徒是否就此放手,毫无把握。这爷儿两个慢吞吞地走到曲阜县城的东关外,天已经亮了,随着一群入城的人进了城。这爷儿两个现在狼狈异常,虽则是乡下人打扮,出城时身上是干干净净、齐齐整整,此时是一身泥土。卜兆祥的左胯上也见了伤,双刀秦玉的背后也被刀背砸破了,在路上也无法收拾,好在离着三义店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店家才开门,一看这爷儿两个这种情形,伙计忙地问道:“客人怎么去了一夜,身上弄成这种情形,大约是路上出了事吧?”卜兆祥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很含糊地向店伙道:“不必问了,已经快到了东关附近,吃了个小亏,好在身边没有什么,带的钱,全在天妃宫布施了,你赶快给我们烧水,泡一壶茶,打一盆脸水。”伙计听到客人说没受什么损失,并且误会了卜兆祥的意思,本来一个烧香还愿,求天妃圣母保佑的人,路上出了事,怕人问了,恐怕人家说一定是心术不好,才会报应。伙计不敢再问,忙着给烧水泡茶,天亮了,院中客人多半地离店赶路,伙计也退了出去。

  双刀秦玉到了门边,把风门推开一些,向外张望了一下,回身来低声向卜兆祥道:“老师,我的肚子要放炮,这种罪孽再有一次,我可就活不成了。”卜兆祥嗐了一声道:“小伙子,忍耐些,我何尝不是一样。”秦玉更低声问:“老师,淑梅姑娘已经递出信息来,山道上那么搜索,你把它藏在哪里?那时真把我急死,我已预备和匪徒以死相拼了。”卜兆祥此时把左手一伸,手指张开向秦玉道:“你看,这么一点东西会被他们搜去么?”秦玉一看,卜兆祥手中托着一个布团,没有多大,也不过是像一枚枣。这东西从天妃宫接到,就没有机会掩藏,卜兆祥更是随手拿出来。秦玉道:“他们搜翻得那么仔细,你究竟放在哪里?”卜兆祥道:“这总算妖党们给我们留了机会,他们已经早起了疑心,倘若在我们出天妃宫的一刹那,立刻以暴力对付我们,恐怕事情非败露不可。转到山道上,那个怪人现身袭击的一刹那间,我把它放入口中,他们如果真个的疑心到往我口中检查时,我会把它吞下去,不给他们留下凭证。现在我们没离开曲阜县城,一切还要谨慎,注意着两边的客房,提防着有人窥视。”双刀秦玉把两边的墙壁,全仔细地看了一下。

  老武师卜兆祥把手中这个布团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折叠得很紧,卜兆祥慢慢地把这张纸舒展开,就怔了,反复地看了看,没有字迹,可是再仔细一看,卜兆祥不禁微微一笑,双刀秦玉守在门边不住地从门缝向外张望,此时也凑过来,卜兆祥向秦玉道:“她在里边一定有困难,我们仔细看看有什么话。”敢情这张纸上,满纸用针扎的针眼,卜兆祥把它举起来,向着窗前亮的地方,仔细辨认,看了一会儿,不禁眉头紧皱,跟着把这张纸递给双刀秦玉叫他看,纸上的针孔虽则全扎满了,没有多少字,上面的字迹不好辨认,不过接着上下的语气,可以看出这些针孔扎的字是:“妖党太多,只有设法见面,才能详细告知内中一切,天明左右,天妃宫东北角,暗桩撤守,由后面猎户监视,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在该处一会。”只有这么几句话。

  双刀秦玉看完了也十分着急,这一定是曾淑梅在里边没找到写字的机会,可是寥寥这么几个字,写得又不详细,要在天明前后往天妃宫东北角和她见面,这实在太险了。爷儿两个此次去天妃宫里进香还愿,已起猜疑,他们明明没找到什么把柄尚不放过,逼迫得多么严厉,爷儿两个若不是咬着牙关忍受着被打被凌辱,恐怕夜间就逃不出来了,可是当时的情形,还在任何人也就要被带得露出本来面目,幸而老武师卜兆祥识得事情轻重,始终没露出一点是练工功夫的人。推测着当时两次袭击的人,定是那个狄婆子她亲自赶来,她那么下手,正是逼迫这爷儿两个露出破绽来。现在侥幸地逃过妖党们的拦截搜索,曾淑梅却又叫他们往天妃宫附近和她见面,这实在是比伪装进香更难更危险得多了,形迹上一败露就会彻底毁了。不过曾淑梅能用苦肉计,冒着奇险混入天妃宫卧底,必然是有很要紧的话无法传递。爷儿两个当时虽是十分着急,可是老师傅卜兆祥却向双刀秦玉道:“我们好在有一天的工夫,我们先歇息歇息,仔细把这件事想一下,反正事情必得这么办,咱们就是自身送了命,能够把天妃宫一班妖党覆灭,也还值得,可是爷儿两个把两条命搭上,反把全盘的事弄个一败涂地,那可真是误人误己,咱们仔细思索一下,晚半天再决定。”

  卜兆祥把这张纸用火焚化,消灭了痕迹,把店伙计招呼进来,告诉伙计早早地预备饭,我们一夜未眠,还有要紧事得赶奔兖州府,我们吃过饭,得歇息半天,中午后,再起身。伙计答应着,少时送上饭来,爷儿两个好歹吃完。现在虽则是十分疲倦,身子躺下歇息,心里却悬着事,并且必须往兖州府的道路上走一程,以遮掩耳目。赶到中午之后,未末申初,算清店账,爷儿两个从店里起身,现在身边倒是什么也没有,兵刃暗器一件没带,只有秦玉身上带一个小包裹。出城之后,一直地奔兖州府大路走下来,不坐车,不雇脚程,预备在天黑后,看准了形迹不至败露,立刻撤身往回下返。因为赶奔尼山后山往北得出去差不多二十里路。卜兆祥早打算好,这件事不办出个起落来,不得到确实信息,他们绝不能回去,卜兆祥认为那样对不起杨松、屠毓璋等一班人的期望。

  黄昏左右,走到一片没有遮拦的道边子上,卜兆祥向秦玉道:“咱们爷儿两个坐在这里歇歇腿,这个地方可以说话,附近一两箭地内,有人过来,全看得见。”爷儿两个在道边子上坐下后,卜兆祥向秦玉道:“秦玉,我知道你昨夜间活活地要气死,这个苦这个亏,吃得实在是够受的,连我老头子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是强自支持,不过你把心怀放开,把这件事仔细地想一下,就没有什么难过了,我们爷儿两个全是差不多的情形。你师傅天龙八掌杨松,他虽则顶着一个八班大头的名目,可是他绝不是指着混差事养家肥己,他出来完全是为得府台的情义重,尤其是伸手管这件事,完全出于侠肠热骨,痛恨这班妖党们任意猖狂,目无国法,把山东六府的黎民百姓置之死地,他才这么不顾一身危险,带着你们师兄弟潜伏在曲阜一带,下手对付一班淫贼巨盗,这种行为,令人可敬。至于我老头子和天妃宫以及这一带官府衙门口的人,没有丝毫牵连。陆蛟为他表叔呼援求救,至于我和王太冲连面都没见过,提不到交情,我们全出来卖命,不是为私情友谊。谁叫我们都是自幼练武的出身,又在江湖上主持正义,装了多少年的傻小子,对付了多少强梁不法之徒,现在随着一班老武师来到尼山,我们既然已经伸了手,就得把这一班妖党一网打尽,为上千上万的人雪恨,为山东六府除害。所以我们为这件事不管吃了多大亏,受了多大委屈,绝用不着痛心。我们本着武林中的正义,为地方上一班安善良民尽力,良心上下得去,任凭妖党如何猖狂,终归是邪不胜正。只要我们计划周密,应付得法,一班妖党覆灭就在眼前!担多大惊,冒多大险,只要这件事做下来,是我们所有的人一生最快意的事,也算是为一班惨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报仇雪恨,秦玉,你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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