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狡贼脱身飞龙涧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可是黑妖狐叶艳娘却向涵真大师道：“庵主，事情已经蒙庵主的让步，跟柳老师的宽容，从此为东方惠、邓巧姑两家解冤释怨，我可是应该立时把这位邓姑娘交付庵主带走，不过眼前的事，我们真没想到庵主能够这么大量容人，实不相瞒，月牙弯此次布置的，完全安心要和庵主以及关中的一般侠义道们同归于尽。我们很明白，事情到了现在，无法两全，只有各走极端，各凭手段，可是现在情形完全不同了，我们所有的人要即日离开太白山秦岭一带，必然要怎么说怎么去做。这一带叫它干干净净，我们可并不是不放心庵主和柳老师有反复的打算，可是庵主们此番赶到月牙弯，我们对于庵主以及一般老师傅们的来踪去迹，还知道些真实的情况，这一带在庵主那方面还散布着人，我们就不能不稍加谨慎了。这场事到现在这个时辰而止，过去的和未来的，不能并在一处讲，邓姑娘已被打伤，到此时昏沉未醒，我们既然已亲口答应，还庵主一个好生的门徒，此时就不能把她交付，现在还求庵主你高抬贵手，再让一步，邓姑娘从今夜今时起，除去过去她身上的伤痕，再损伤她一根汗毛，我黑妖狐叶艳娘情愿以这条命作抵。到明天日没酉时，在北山三环套口那里，有几十户山居的人家，把邓姑娘送到那里，庵主亲自去接她也好，就是庵主不到，也必然有人护送她到双狮谷，时辰就是明天日没酉时，这个人必到那里，庵主可能相信么？”
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双眉一皱，两眼中也发出一股子凶光，此时可真个地杀机已动，慧可也是怒冲肺腑，认为黑妖狐叶艳娘也太以欺人，这里不过是因为霜娥落在她掌握中，现在四周党羽密布，杀鼠忌器，任凭她如何要挟，只好忍着满怀愤怒，委曲求全，事情不算不让步了。碧霞庵主涵真大师还没想当时反复，不过像字据上所写的，那只好由着她去写，只要把霜娥这条命救了，暂时逃出虎口，涵真大师焉能善罢甘休？自己本身也算是受尽了她的侮辱，万想不到，她此时又生枝节，人还是不敢立时交出。
涵真大师厉声说道：“叶艳娘，你有几个脑袋，敢在庵主面前反复无常？你反复得太快了，你不要认为邓霜娥落在你手中，就做了你们这群狐群狗党的救命符，贫僧不过可怜这个苦孩子，一身遭遇太惨，我们成全她一番，总要留得她这条命在。可是，叶艳娘你这么相逼太甚，我已经屡次告诉你，你要认清了贫僧是何如人，铁笔峰苦行庵的门下，我们是奉行门规，主持正义，只有这正义两个字，就能要你的命，我们为江湖歼除败类，为绿林中除此恶魔，牺牲我们一个门下，有什么不值得？贫僧现在要命令你，在月牙弯把邓霜娥交付我，我不能等待到明日，你敢不听贫僧的命令，你走不脱，我的徒弟不要了，你还有什么力量要挟？我先叫你尝尝分尸之惨，我不能救我徒弟的性命，我可能为她报仇雪恨。”
涵真大师说这个话时，已经剑拔弩张，预备动手了。自己估量着个人功夫的造就，霜娥身上只要先前没有致命伤，自己猝然发动，总叫她再受重伤，或许还有保全她性命的希望，这叫事情逼迫，无可如何了。
可是黑妖狐叶艳娘她是神色如旧，一点惊慌恐惧之色没有。涵真大师话一落声，她反往前走了一步，高声招呼道：“庵主，你误会了，我叶艳娘此番出头替东方惠买他的命，我们固然是有我们的冤怨缘，可是我这颗心，对得起天地鬼神，我绝没有在庵主和柳老师面前再存恶念，不过是为得保全眼前这一般人，叫他全逃得活命，对于当年神弹子邓谦身上的事，跟我黑妖狐叶艳娘身上毫无沾染，在月牙弯这里，我在庵主面前言行如一，我也为了自身，我们自己什么事全明白，我们将来，不会再有好结果，可是我叶艳娘还想在我收缘结果之时，落个全尸。庵主，我做这种打算，焉能在你面前再弄狡猾，不为自身留余地？庵主，你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武林正宗，你难道不能为我们这般人想想，你无论如何，得叫我们走。”
涵真大师怒斥道：“住口，你敢藐视贫僧也像你们这群败类的行为么？”黑妖狐叶艳娘哼了一声道：“我深信庵主，我绝不在你身上疑心，可是庵主别忘了，不是你一人，各有各的行为，各有各的门户，这并非我叶艳娘轻视你，一般武林同道，各行其道，你能够把他人的事也全揽在你一身，庵主可敢保没有第二个人还想动我们么？”这个话可有些把庵主问住，涵真大师也知道她是指着铁指翁柳中惠说的。这个人行为古怪，他一切事是独断独行，任何人不能左右他，现在他是完全为了霜娥，倘若黑妖狐叶艳娘把霜娥交出，这个怪老头子就许立时下毒手，自然真没有理由、没有力量阻止他，不过涵真大师不能承认她这个话。
涵真大师怒声说道：“贫僧眼前和你的约定，已经告诉你月牙弯这里绝不会和你反复动手，将来的事，是否各守信约，那就在各人的行为，你立时把人交出，万事皆休，敢再要挟，贫僧情愿和你同归于尽。”
黑妖狐叶艳娘道：“庵主，你虽是掌着侠义道的门户，你究竟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本，善念为门，我叶艳娘把肺腑话已经说与你，我想在我走后最后尽头日，我要落个全尸，你也就应该相信了。难道，凡是闯荡江湖、寄身绿林的人，他这一辈子就没有天良发现之时么？庵主，我这点要求，你不能高抬贵手，眼见得仍然要血染月牙弯，堆尸飞龙涧？一个佛门弟子，居心何忍？庵主，你就是把我叶艳娘碎尸万段，野人熊东方惠依然逍遥自在地离开了关中，他们照样地能和庵主做临死前永远的周旋。庵主又何妨多多的慈悲我叶艳娘，保全眼前这些人的性命！”
这时，铁指翁柳中惠哈哈一笑，从碧霞庵主涵真大师身后转过来，用手一指道：“叶艳娘，你这个狐狸精真个厉害，转了半天的圈子，你却绕到我老头子身上，肉到千人口，其罪一人当，最后你把事情完全搁到我一个人身上。狐狸精，你这点鬼聪明，倒也很可爱，可惜你没有早早地认出我老头子庐山真面目。叶艳娘，你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倒认为你是真实话，你将来还想落个全尸，很好，明天酉时，把我这个徒孙女送到三环套口，是不是？就这么办，你有手段，只管放开手施展，好在眼前这般人这点本领，全叫你看清楚了。邓霜娥送到三环套口，送不送由着你，你把她带去也好，只要你明白柳中惠终会有跟你这狐狸精和野人熊东方惠再见之时，咱们就这么办，可惜你们太小家气。今夜的事，应该喝你一杯喜酒才对。”
说到这，更扭过头来向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和慧可说道：“做人情索性做到底，她既这么一再要求，索性放大方些，处处地叫她把便宜占尽了，我们吃亏吃到底，就多等她一天，这个丫头也可以把这口气缓过来。庵主，你就看我的老面子，对她让步吧！”慧可在铁指翁说话时，早把头扭过去，故作监视后面山坡上潜伏的匪党，慧可此时是恨透了她，在石洞里她过分不为自己留余地，此时碧霞庵主涵真大师也觉得跟黑妖狐叶艳娘有些骑虎难下，现在只好把栽跟头丢人现眼放在一旁，只当作霜娥落在匪党之手，自己依然没找到，又该如何？为这黑妖狐叶艳娘身上想，她真个敢把霜娥掳劫走做要挟，于她身上丝毫无益处，霜娥身上只能解决眼前这个局面，这是一种人情，自己绝不忍心眼看着她死在匪人的手中，只要离开月牙弯，那可就要放开手段对付她了。
柳中惠这么一从旁劝解，涵真大师只可趁风收篷，向黑妖狐叶艳娘道：“叶艳娘，我现在完全算落在你掌握中，任凭你这么折辱贫僧，三环套口你交人，交不交由你吧！”叶艳娘赶忙说道：“多谢庵主和柳老师的成全，这月牙弯是我们盘踞之所，我们还得略事收拾一下，只好将来再行叩谢盛情。”黑妖狐叶艳娘这个话是对涵真大师师徒二人以及铁指翁柳中惠开路，叫他们师徒立时走，涵真大师遂说了声：“好吧！那么我们先行一步了。”跟着扭头招呼道：“慧儿！我们应该走了。”慧可这才转身来，更往黑妖狐叶艳娘那边看了一眼，耳中却听得师弟霜娥呻吟之声。
铁指翁柳中惠这时也向黑妖狐叶艳娘道：“叶艳娘，三环套口，可是你说的，咱们再见了。”他话声中，身形纵起，一直地从这片乱山头上斜扑东北，是奔月牙弯前面那个山弯。涵真大师跟慧可也只好向黑妖狐叶艳娘说了声：“再见！”也是紧随着铁指翁柳中惠的后影，从这片山坡上扑奔东北，这可完全走的是月牙弯里一片一片的乱山头。现在虽则两下已然说明暂时偃旗息鼓对兵不战，不过这种地方，依然不能示弱，所有进来的人，已然连番失利，知道他这座月牙弯山头一带，处处地布置，说不定什么地方有埋伏，可是现在依然这么走，绝不奔他月牙弯的西岗子上面有山道的地方。这个铁指翁柳中惠身形轻快，一连几个纵身，已经出来二十多丈远，涵真大师跟慧可并没有耽搁，也是跟踪而上。
在铁指翁柳中惠身形经过之处，一连好几次发现山头上树林茂草间，有人潜伏，不过在铁指翁柳中惠身形一到，他们却赶紧地撤开，向一旁远远地退去。涵真大师也把身形施展开，无形中又跟这个风尘异人较量上轻功，像他们现在所施展的这种轻身术，并且又没有敌人再引诱暗算，就是真走到他们埋伏之处，以他们现在这种轻点巧纵、倏起倏落，有什么埋伏，也照样地闯过去。
足在一盏茶时，已经看到了东北月牙弯的高岗一带。此时，匪党们明明是已经全得到了信，这三个人从月牙弯高岗下面翻下来，出东山弯，毫无阻挡，靠这月牙弯口，这几户匪党们住的地方，是一片黑暗，一点灯火没有，一直地冲出月牙弯的山环。这个铁指翁柳中惠身形不停，他一直地向南竟自扑奔那道老苍龙岭，慧可在庵主的身后，已经低声招呼：“师父！我们何必跟着他？师父！咱们不能离开这里。”涵真大师脚下不停，不过略慢了慢，贴近了慧可，低声呵斥道：“他比九尾狐还灵，你少要多口！”涵真大师脚底下加快，反紧追上来，这个铁指翁柳中惠他一直地扑奔苍龙岭的岭腰，一连十几个腾身，已经到了老苍龙岭的岭头，他这才把身形停住，贴近了一棵大树下，往石头上一坐，涵真大师跟慧可也翻上岭来。
铁指翁柳中惠道：“天气还是一点不凉快，这一路紧走，倒弄了我老头子一身汗，这个高的地方，倒还显得风凉，你们师徒也在这处凉爽凉爽么？”涵真大师略微地缓了缓气，慧可是紧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歇息着，慧可是满怀愤怒，一肚子不平，涵真大师却向铁指翁柳中惠道：“柳老师傅，贫僧一步走差，处处失利，被这个女江湖折辱个淋漓尽致，此后的事，贫僧还要向柳老师面前请教，应该如何下手。”
铁指翁柳中惠道：“庵主，我这个人可以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刀拦在脖子上，我也不肯板起面孔和人讲话，往往地叫人误会我是轻视人，在这次的事上，总算也给我柳中惠连番的警戒，我也得稍微收敛收敛，我不在庵主面前说些个无谓的言语，现在就叫英雄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彼此走在一条路上，全不方便，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各行其事。庵主，你认为如何？”
碧霞庵主涵真大师此时正在愤怒难解，柳中惠又说出这种叫人听着扎耳朵的话来，涵真大师立刻哼了一声道：“很好，我也是这么打算，不过因为霜娥拜在我门下，她虽则不是我佛门中人，我总不能不承认她是我门下的弟子了，对于柳老师和她渊源也不浅。我总认为贫僧比较你近些，更是从我小天台下来的人，落到现在这个结果，我不能不在柳老师面前尊敬一声，实告诉柳老师，贫僧早打算好了，我跟这种万恶的匪徒们绝不会再讲信义，只要把霜娥救出来，能够活下去，我必要跟踪蹑迹地采查他们下落，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我就不算苦行大师的弟子了。柳老师，既然说是彼此分手，好，我们师徒先走一步了。”铁指翁柳中惠哈哈一笑道：“这才足见师徒之情，可是我要多问一句，你到哪里去？”涵真大师道：“三环套口去等待接我的徒弟。”柳中惠道：“那么，这群匪党的下落呢？”涵真大师道：“我深信他们要离开关中另寻道路，眼前我只要的是徒弟，其他的事，非现时所能预料，也许三环套口上了这个狐狸精的当。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谁存着什么心肠？咱们再见了！”铁指翁柳中惠依然坐在那不动，慢声说道：“要叫我看，还不如回小天台等候，他们自会把人送去。”涵真大师对于他这个话并没答声，慧可见师父往岭下纵身，慧可本可以向铁指翁柳中惠招呼一声。慧可是一语不发，随着师父身后，一直地扑奔岭下，仍然翻回原路，可是往前走出不远来，慧可已经看到师父屡次往东边一片崖下贴过来，果然往前又出来有半箭地，涵真大师立刻窜入一片荆棘荒草中，把身形隐蔽起。
慧可也没用师父打招呼，自己也很快地把形迹掩蔽起，贴着这片山崖下，往北一路疾驰，一直地到了月牙弯前，涵真大师身形一停，慧可到了近前，涵真大师道：“慧儿，你看天色不早，大约离着天亮没有多久了，这个老怪物，在老苍龙岭那边。我们翻着前面这片断崖，越过月牙弯的东山弯，往北趟过去，月牙弯的对面峰岭重叠，到处全比月牙弯这边高，我们把形迹隐蔽起，倒要看看这群匪徒是怎么走法。”
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双眉一皱，两眼中也发出一股子凶光，此时可真个地杀机已动，慧可也是怒冲肺腑，认为黑妖狐叶艳娘也太以欺人，这里不过是因为霜娥落在她掌握中，现在四周党羽密布，杀鼠忌器，任凭她如何要挟，只好忍着满怀愤怒，委曲求全，事情不算不让步了。碧霞庵主涵真大师还没想当时反复，不过像字据上所写的，那只好由着她去写，只要把霜娥这条命救了，暂时逃出虎口，涵真大师焉能善罢甘休？自己本身也算是受尽了她的侮辱，万想不到，她此时又生枝节，人还是不敢立时交出。
涵真大师厉声说道：“叶艳娘，你有几个脑袋，敢在庵主面前反复无常？你反复得太快了，你不要认为邓霜娥落在你手中，就做了你们这群狐群狗党的救命符，贫僧不过可怜这个苦孩子，一身遭遇太惨，我们成全她一番，总要留得她这条命在。可是，叶艳娘你这么相逼太甚，我已经屡次告诉你，你要认清了贫僧是何如人，铁笔峰苦行庵的门下，我们是奉行门规，主持正义，只有这正义两个字，就能要你的命，我们为江湖歼除败类，为绿林中除此恶魔，牺牲我们一个门下，有什么不值得？贫僧现在要命令你，在月牙弯把邓霜娥交付我，我不能等待到明日，你敢不听贫僧的命令，你走不脱，我的徒弟不要了，你还有什么力量要挟？我先叫你尝尝分尸之惨，我不能救我徒弟的性命，我可能为她报仇雪恨。”
涵真大师说这个话时，已经剑拔弩张，预备动手了。自己估量着个人功夫的造就，霜娥身上只要先前没有致命伤，自己猝然发动，总叫她再受重伤，或许还有保全她性命的希望，这叫事情逼迫，无可如何了。
可是黑妖狐叶艳娘她是神色如旧，一点惊慌恐惧之色没有。涵真大师话一落声，她反往前走了一步，高声招呼道：“庵主，你误会了，我叶艳娘此番出头替东方惠买他的命，我们固然是有我们的冤怨缘，可是我这颗心，对得起天地鬼神，我绝没有在庵主和柳老师面前再存恶念，不过是为得保全眼前这一般人，叫他全逃得活命，对于当年神弹子邓谦身上的事，跟我黑妖狐叶艳娘身上毫无沾染，在月牙弯这里，我在庵主面前言行如一，我也为了自身，我们自己什么事全明白，我们将来，不会再有好结果，可是我叶艳娘还想在我收缘结果之时，落个全尸。庵主，我做这种打算，焉能在你面前再弄狡猾，不为自身留余地？庵主，你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武林正宗，你难道不能为我们这般人想想，你无论如何，得叫我们走。”
涵真大师怒斥道：“住口，你敢藐视贫僧也像你们这群败类的行为么？”黑妖狐叶艳娘哼了一声道：“我深信庵主，我绝不在你身上疑心，可是庵主别忘了，不是你一人，各有各的行为，各有各的门户，这并非我叶艳娘轻视你，一般武林同道，各行其道，你能够把他人的事也全揽在你一身，庵主可敢保没有第二个人还想动我们么？”这个话可有些把庵主问住，涵真大师也知道她是指着铁指翁柳中惠说的。这个人行为古怪，他一切事是独断独行，任何人不能左右他，现在他是完全为了霜娥，倘若黑妖狐叶艳娘把霜娥交出，这个怪老头子就许立时下毒手，自然真没有理由、没有力量阻止他，不过涵真大师不能承认她这个话。
涵真大师怒声说道：“贫僧眼前和你的约定，已经告诉你月牙弯这里绝不会和你反复动手，将来的事，是否各守信约，那就在各人的行为，你立时把人交出，万事皆休，敢再要挟，贫僧情愿和你同归于尽。”
黑妖狐叶艳娘道：“庵主，你虽是掌着侠义道的门户，你究竟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本，善念为门，我叶艳娘把肺腑话已经说与你，我想在我走后最后尽头日，我要落个全尸，你也就应该相信了。难道，凡是闯荡江湖、寄身绿林的人，他这一辈子就没有天良发现之时么？庵主，我这点要求，你不能高抬贵手，眼见得仍然要血染月牙弯，堆尸飞龙涧？一个佛门弟子，居心何忍？庵主，你就是把我叶艳娘碎尸万段，野人熊东方惠依然逍遥自在地离开了关中，他们照样地能和庵主做临死前永远的周旋。庵主又何妨多多的慈悲我叶艳娘，保全眼前这些人的性命！”
这时，铁指翁柳中惠哈哈一笑，从碧霞庵主涵真大师身后转过来，用手一指道：“叶艳娘，你这个狐狸精真个厉害，转了半天的圈子，你却绕到我老头子身上，肉到千人口，其罪一人当，最后你把事情完全搁到我一个人身上。狐狸精，你这点鬼聪明，倒也很可爱，可惜你没有早早地认出我老头子庐山真面目。叶艳娘，你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倒认为你是真实话，你将来还想落个全尸，很好，明天酉时，把我这个徒孙女送到三环套口，是不是？就这么办，你有手段，只管放开手施展，好在眼前这般人这点本领，全叫你看清楚了。邓霜娥送到三环套口，送不送由着你，你把她带去也好，只要你明白柳中惠终会有跟你这狐狸精和野人熊东方惠再见之时，咱们就这么办，可惜你们太小家气。今夜的事，应该喝你一杯喜酒才对。”
说到这，更扭过头来向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和慧可说道：“做人情索性做到底，她既这么一再要求，索性放大方些，处处地叫她把便宜占尽了，我们吃亏吃到底，就多等她一天，这个丫头也可以把这口气缓过来。庵主，你就看我的老面子，对她让步吧！”慧可在铁指翁说话时，早把头扭过去，故作监视后面山坡上潜伏的匪党，慧可此时是恨透了她，在石洞里她过分不为自己留余地，此时碧霞庵主涵真大师也觉得跟黑妖狐叶艳娘有些骑虎难下，现在只好把栽跟头丢人现眼放在一旁，只当作霜娥落在匪党之手，自己依然没找到，又该如何？为这黑妖狐叶艳娘身上想，她真个敢把霜娥掳劫走做要挟，于她身上丝毫无益处，霜娥身上只能解决眼前这个局面，这是一种人情，自己绝不忍心眼看着她死在匪人的手中，只要离开月牙弯，那可就要放开手段对付她了。
柳中惠这么一从旁劝解，涵真大师只可趁风收篷，向黑妖狐叶艳娘道：“叶艳娘，我现在完全算落在你掌握中，任凭你这么折辱贫僧，三环套口你交人，交不交由你吧！”叶艳娘赶忙说道：“多谢庵主和柳老师的成全，这月牙弯是我们盘踞之所，我们还得略事收拾一下，只好将来再行叩谢盛情。”黑妖狐叶艳娘这个话是对涵真大师师徒二人以及铁指翁柳中惠开路，叫他们师徒立时走，涵真大师遂说了声：“好吧！那么我们先行一步了。”跟着扭头招呼道：“慧儿！我们应该走了。”慧可这才转身来，更往黑妖狐叶艳娘那边看了一眼，耳中却听得师弟霜娥呻吟之声。
铁指翁柳中惠这时也向黑妖狐叶艳娘道：“叶艳娘，三环套口，可是你说的，咱们再见了。”他话声中，身形纵起，一直地从这片乱山头上斜扑东北，是奔月牙弯前面那个山弯。涵真大师跟慧可也只好向黑妖狐叶艳娘说了声：“再见！”也是紧随着铁指翁柳中惠的后影，从这片山坡上扑奔东北，这可完全走的是月牙弯里一片一片的乱山头。现在虽则两下已然说明暂时偃旗息鼓对兵不战，不过这种地方，依然不能示弱，所有进来的人，已然连番失利，知道他这座月牙弯山头一带，处处地布置，说不定什么地方有埋伏，可是现在依然这么走，绝不奔他月牙弯的西岗子上面有山道的地方。这个铁指翁柳中惠身形轻快，一连几个纵身，已经出来二十多丈远，涵真大师跟慧可并没有耽搁，也是跟踪而上。
在铁指翁柳中惠身形经过之处，一连好几次发现山头上树林茂草间，有人潜伏，不过在铁指翁柳中惠身形一到，他们却赶紧地撤开，向一旁远远地退去。涵真大师也把身形施展开，无形中又跟这个风尘异人较量上轻功，像他们现在所施展的这种轻身术，并且又没有敌人再引诱暗算，就是真走到他们埋伏之处，以他们现在这种轻点巧纵、倏起倏落，有什么埋伏，也照样地闯过去。
足在一盏茶时，已经看到了东北月牙弯的高岗一带。此时，匪党们明明是已经全得到了信，这三个人从月牙弯高岗下面翻下来，出东山弯，毫无阻挡，靠这月牙弯口，这几户匪党们住的地方，是一片黑暗，一点灯火没有，一直地冲出月牙弯的山环。这个铁指翁柳中惠身形不停，他一直地向南竟自扑奔那道老苍龙岭，慧可在庵主的身后，已经低声招呼：“师父！我们何必跟着他？师父！咱们不能离开这里。”涵真大师脚下不停，不过略慢了慢，贴近了慧可，低声呵斥道：“他比九尾狐还灵，你少要多口！”涵真大师脚底下加快，反紧追上来，这个铁指翁柳中惠他一直地扑奔苍龙岭的岭腰，一连十几个腾身，已经到了老苍龙岭的岭头，他这才把身形停住，贴近了一棵大树下，往石头上一坐，涵真大师跟慧可也翻上岭来。
铁指翁柳中惠道：“天气还是一点不凉快，这一路紧走，倒弄了我老头子一身汗，这个高的地方，倒还显得风凉，你们师徒也在这处凉爽凉爽么？”涵真大师略微地缓了缓气，慧可是紧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歇息着，慧可是满怀愤怒，一肚子不平，涵真大师却向铁指翁柳中惠道：“柳老师傅，贫僧一步走差，处处失利，被这个女江湖折辱个淋漓尽致，此后的事，贫僧还要向柳老师面前请教，应该如何下手。”
铁指翁柳中惠道：“庵主，我这个人可以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刀拦在脖子上，我也不肯板起面孔和人讲话，往往地叫人误会我是轻视人，在这次的事上，总算也给我柳中惠连番的警戒，我也得稍微收敛收敛，我不在庵主面前说些个无谓的言语，现在就叫英雄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彼此走在一条路上，全不方便，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各行其事。庵主，你认为如何？”
碧霞庵主涵真大师此时正在愤怒难解，柳中惠又说出这种叫人听着扎耳朵的话来，涵真大师立刻哼了一声道：“很好，我也是这么打算，不过因为霜娥拜在我门下，她虽则不是我佛门中人，我总不能不承认她是我门下的弟子了，对于柳老师和她渊源也不浅。我总认为贫僧比较你近些，更是从我小天台下来的人，落到现在这个结果，我不能不在柳老师面前尊敬一声，实告诉柳老师，贫僧早打算好了，我跟这种万恶的匪徒们绝不会再讲信义，只要把霜娥救出来，能够活下去，我必要跟踪蹑迹地采查他们下落，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我就不算苦行大师的弟子了。柳老师，既然说是彼此分手，好，我们师徒先走一步了。”铁指翁柳中惠哈哈一笑道：“这才足见师徒之情，可是我要多问一句，你到哪里去？”涵真大师道：“三环套口去等待接我的徒弟。”柳中惠道：“那么，这群匪党的下落呢？”涵真大师道：“我深信他们要离开关中另寻道路，眼前我只要的是徒弟，其他的事，非现时所能预料，也许三环套口上了这个狐狸精的当。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谁存着什么心肠？咱们再见了！”铁指翁柳中惠依然坐在那不动，慢声说道：“要叫我看，还不如回小天台等候，他们自会把人送去。”涵真大师对于他这个话并没答声，慧可见师父往岭下纵身，慧可本可以向铁指翁柳中惠招呼一声。慧可是一语不发，随着师父身后，一直地扑奔岭下，仍然翻回原路，可是往前走出不远来，慧可已经看到师父屡次往东边一片崖下贴过来，果然往前又出来有半箭地，涵真大师立刻窜入一片荆棘荒草中，把身形隐蔽起。
慧可也没用师父打招呼，自己也很快地把形迹掩蔽起，贴着这片山崖下，往北一路疾驰，一直地到了月牙弯前，涵真大师身形一停，慧可到了近前，涵真大师道：“慧儿，你看天色不早，大约离着天亮没有多久了，这个老怪物，在老苍龙岭那边。我们翻着前面这片断崖，越过月牙弯的东山弯，往北趟过去，月牙弯的对面峰岭重叠，到处全比月牙弯这边高，我们把形迹隐蔽起，倒要看看这群匪徒是怎么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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