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艳女罗剎　飞环夺命

2021-12-17  作者：张梦还  来源：张梦还作品集  点击：

　　阎绿杉初时迎敌道九个人显得吃力，她的两名手下，快刀黄悦，子母梭镖裴军便抢了上来助战。
　　阎绿杉喝道：“不准你们动手，随在身后掠阵便行，我要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阎绿杉拐法一施展开来，隐隐有风雷之声，一招一式都出人意表，十五招后渐占上风，休看镖头人多，却完全欺不近身去。
　　山坡上陈、袁二人正全神贯注，留意山下的拚斗，却听见一阵马蹄声，掉头看时，原来是梅归和林红梅两人。
　　陈容君埋怨道：“你们怎么也来了？那株玉莲花可出不得事的。”
　　“放心吧。”林红梅一指背上：“东西好端端在这儿，怎会出事？”
　　原来那个盛玉莲花的木盒，正背在林红梅身上呢。
　　林红梅又道：“你们来探道，一探就是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孤凤笑道：“下面正打得热闹呢，七姐你快过来看。”
　　林红梅看了一阵，问道：“那位姑娘就是艳罗刹么？”
　　陈容君道：“我听二师姐说过，这丫头姓阎名翠，字绿杉，想是大家把阎绿杉三字叫走了音，就变成艳罗刹了。”
　　“艳罗刹阎绿杉，这几个字当真差不多。”林红梅道：“也难怪会弄混，不过这个女孩子真长得美，也当得起这个艳字。”
　　陈容君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你叫人家女孩子，你又大得了她多少？”
　　袁孤凤不耐烦道：“你们别管人家美不美了，倒是多留心她的出手，少时我们多半会和她大干一场哩。四姐，那阎翠腰间那个皮套装着的是甚么东西，好像是个圈圈吧？”
　　“你猜对了。”陈容君道：“那就是我们岷山派的夺命飞环，环出追魂，不过师门戒律，非遇巨奸大恶之徒，严禁随便使用的。”
　　梅归插口道：“四姐，你会用么？”
　　“你真是问得怪。”陈容君笑道：“我是岷山弟子，怎么不会用呢？不过我和二师姐都不喜欢这东西，太过霸道狠毒了，所以从来不曾用过。我看阎翠也多半不会使用的。”
　　“不然，四姐。”梅归道：“如果我不曾走眼的话，此女目蕴深恨，祇怕她非用不可。”
　　袁孤凤突然叫道：“姐夫，真给你猜对了，哎哟！这妮子好狠，活生生的两条大汉就给她砍了头了。”
　　死的两人是地溜子郭良正，和邱氏双雄里的老二，小花刀邱顺。
　　阎绿杉的夺命飞环实际是一个面盆般大的钢环，两面开刃，锋利无匹，用一根细细的钢链连着，使用时讲的是眼力手锋，而且一出手便是四五波劲力，时快时慢，时直时弯，极难防范。阎绿杉飞环一出，便斩了邱顿和郭良正，众镖头无不大惊。
　　邱尧一见兄弟丧命，不由心胆俱裂，断喝一声：“好狠的丫头，老子这条命交给你了。”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
　　一竿镇神州傅登科一抖白腊竿，叫道：“弟兄们，念在同袍之情，我们拼了。”
　　这时刚好飞环飞到他面前，傅登科一振双臂，白腊竿弹起海碗大的棍花，当的一声，竟把飞环挑得飞了起来。
　　阎绿杉腾身纵起，左手一伸，接住飞环，出拐如电，叭的一声，打在傅登科腰间，把对方打出丈多远，倒地不起。
　　紧接着赛叔宝屠林和铁臂魔柯才生分左右扑上。一使双网，一使三节棍，声势十分猛恶。
　　阎绿杉奋拐相迎，砰砰砰几声大响，她挡开双锏，闪开三节棍，一腿踢倒屠林。反手一拐打在何才生背上，何才生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跌倒在地，下一瞬间，但见阎绿杉一个转身，银光闪处，大花刀邱尧已经给她开了膛。
　　山坡上观战的林红梅失声道：“这妮子怎么这么毒？”
　　陈容君勃然大怒，说道：“这丫头太狠了，三师兄怎会收这样的人做徒弟？”说着便腾身下马。
　　袁孤凤忙跳下马来，说道：“四姐你待怎样？我以为错不在她。对方九个大男人围攻她，她不杀人难道等着挨刀不成？对方何尝不狠？祇不过艺不如人罢了。”
　　陈容君着急道：“老八，我没功夫和你争论，我得去阻止她。要不然这几个人都会死在她手下。”
　　这时候镖队的人也赶了上来，程富叫道：“总镖头，总镖头，咱们趁此时冲过去，对方虽然人多，可是蛇无头不行，那姓阎的罗刹女正在和金益拚斗，抽不出身来，别的人挡不住我们。”
　　周雪燕道：“程叔这个主意不错，阿姨以为如何？”
　　陈容君道：“少时她摆平了振武镖局也会追上我们的。何况我们也宰了她手下的潘全、左威，这个仇已经结下了，不如在此了断还干脆些。”
　　程富着急道：“梅公子，袁姑娘，你们劝劝总镖头……”
　　却还那里来得及，陈容君几个腾纵便已下了土坡，直闯过去。
　　阎绿杉手下也有二三十人冲过来拦阻，这些人如何挡得住陈容君？祇见她一掌一个，连伤六人，脚下并不停留，直扑阎绿杉。
　　这时刚好阎绿杉一脚踢翻金益，一拐劈下，却被陈容君拔出钢刀架住，喝道：“阎翠，你给我停手，你已连杀三人，还待怎样？”又喝道：“振武的镖头们都退下，我来对付她。”
　　阎绿杉退后数步，上下一打量，哼了一声道：“你就是杀我手下人的那个总镖头陈容君么？”
　　陈容君呸了一声道：“陈容君三字是你叫得的？三师兄光教你武功，还教过你规矩礼貌没有？”
　　阎绿杉冷笑一声，说道：“我也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四师叔，可惜你自己要脱离岷山派，一个背叛师门的人，还要人家如何尊敬呢？”
　　“利口！”陈容君道：“阎翠，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斗嘴的，也不是要摆同门师叔的架子，我祇告诉你一件事，边关将士指望着这批饷银养家活口，你万万劫不得。依我相劝，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伤人命了。”
　　这时候林红梅、袁孤凤、梅归等人也都赶到。阎绿杉略一沉吟，便道：“陈前辈，我看还是先说你这一笔吧。潘全、左威、贺飞都是我得力的手下，左威死在袁姑娘手下，你杀了潘全，伤了贺飞，这笔账不能不算。这样吧，今番你保的镖货，押送的米粮，我们分毫不取。你我之间的仇恨，我们改日再另讲另算。致于我和振武镖局的事，这和你风马牛不相及，你管这些闲事干甚么？”
　　陈容君皱皱眉头，说道：“你要知道，他们保的是边关将士的军饷……”
　　阎绿杉截口道：“这又关你甚么事？”
　　陈容君正要再说，阎绿杉抢着道：“陈前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错了，我们祇是一群棒老二，我们有我们的法，不劫孤寡，不虐贫苦，不欺善良，可没有说过不劫军饷。陈前辈，我阎翠此刻是龙头老大，行事自有主见，勿须你来指引管教。”
　　阎绿杉几句话可真能堵人的嘴，一时之间倒令这位玉面狸无言可答。
　　陈容君很明白，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一套道理，按照这一套道理，自己的确算是多管闲事。
　　阎绿杉又道：“陈前辈，刚才我有言在先，如果我偶失一招，一定当场自刎，我如得胜，必不容对方九人活命，如今我瞧在前辈金面之上，金益等六人的命就不要了，可是镖银却必须留下。如果你们还不满意的话，那就请你瞧着办吧，刀山火海我一律奉陪就是。”
　　这时久未开言的梅归便道：“四姐，请借一步说话。”
　　他把陈容君拉到一旁，低声道：“我看阎翠已铁了心了。再要相逼的话，必然又是一场血战。对方两百多手下尙未动手，这一打了起来，先别问胜负，必然又是一地的死伤，依我说还是退让一步的好。”
　　陈容君道：“难道我们就坐视振武这批人被屠杀不成？”
　　“不会的。”梅归摇头道：“金益他们已被杀寒了心，成了惊弓之鸟，我们一抽身，他们失了倚仗，祇能献出镖银，事情就会了结，不会再死人的。”
　　陈容君皱眉道：“可是军饷被劫……”
　　“总比多死人好些。”梅归道：“眼前交阎翠是非劫到手不可，权且先顺她之意，或者事后我再去拜候她，看看能不能说动她放手，眼前总得有一方让步，看来祇有我们边了。”
　　陈容君已看出袁孤凤根本不愿意和阎绿杉动手，更不愿意帮振武镖局。林红梅虽不喜欢阎绿杉，却也不愿帮振武镖局的忙，周雪燕和程富、陈武更不用说，都不愿意介入这场争端，祇得叹了口气，点头道：“妹夫，就依了你吧。你去和她说，我懒得和这个丫头打交道。”
　　这时振武镖局这边已把受伤的何才生和傅登科扶下去上药治伤。死在阎绿杉夺命飞环之下的邱氏兄弟和郭良正尸体也被抬了下来。此时振武这边可以再战的镖头祗剩豹子尾金益，赛叔宝屠林，小尉迟徐超和钩鹰李匡四人。
　　他们对于同伴之死当然也伤心愤怒，但恐惧之色也不自觉的流露在脸上。
　　这时那都司彭正源便过去低声道：“金老师，你瞧如果双枪镖局肯帮忙的话，咱们这边能否取胜？”
　　金益摇头道：“很难，对方的人多，那女贼的手下还未出手呢。而且看样子那位陈姑娘也怕会打退堂鼓吧。大人不要净朝好的想。”
　　彭正源着急道：“那怎么办？军饷要是保不住，我非罢职丢官不可，说不定还有别的处分，唉！”
　　屠林冷冷的道：“都司大人，拚斗的情形是你亲眼目睹，我们这边已经三死二伤，大家都尽了力，艺不如人，有甚么法子呢？”
　　小尉迟徐超道：“要是再动手的话，都司大人和你手下五十名弟兄祇怕非出手不可了，我们四个实在撑不下去。”
　　“不行。”钩鹰李匡道：“先前说好以九对一，若是官兵一动手，对方也会一齐上，我们依然是以卵击石，死路一条。”
　　他们还在商议，那边梅归已拱手对阎绿杉道：“阎姑娘，我们这边决定不插手了，祇望姑娘手下略存仁恕便好。”
　　阎绿杉深深注视梅归一眼，抱拳道：“阁下是归元庄梅庄主吧？梅庄主的好意我会铭感于心。致于我是否能存仁恕，那得看振武镖局的诸位大镖头，肯不肯给我这个存仁恕的机会了。”转面对金益道：“金副总镖头，你怎么说？名和命那一样要紧？”
　　金益长叹一声，沮丧的道：“罢罢罢，阎绿杉，算你狠，算你恶，这四十匹骡子，驮的全是银子，你就通通拿去吧。娘的，也不怕吃撑死你！”
　　屠林着急道：“金大哥，镖银被劫，你怎么脱得了关系？”
　　“那有甚么法子？”金益道：“在我手上已经有三个同伴送命，再打下去非把你们三个也葬送掉不可，我于心何忍？天大祸事我一肩担承，总比全毁在这里的好。”
　　这时阎绿杉的手下都冲了过来，把那四十匹骤子赶走，骤夫们也祇得跟了去。
　　那都司彭正源祗急得搓手顿足，却毫无办法，金益和屠林等镖头们祇好呆呆的看着人家把驮银两的骡子赶走，全都做声不得，那一份难过沮丧之情就不用提了。
　　程富、陈武虽然和振武镖局一向不和。但免死狐悲，物伤其类，见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免代为难过。
　　此时那干“强盗”从林中牵出坐骑来。阎绿杉翻身上马，对梅归重重抱拳，说道：“梅公子，今天你算做了好事。积了阴德，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梅归忙道：“阎姑娘请留步，我还有话说。”
　　阎绿杉道：“我如今急于离去，有话改日再谈吧。”说罢纵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