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迷离 真伪难辨
2025-08-19  作者:宇文瑶玑  来源:宇文瑶玑作品集  点击:

  祝梦扬这时反倒听到有些迷糊,弄不清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无敌剑神”,究竟在卖的什么关子?
  心想:如果说这皇甫老人乃是假冒,根本不知自己来历,故意借此机会,想得激自己忍不住说出师门,自己却千万不可上他这等大当!
  是以,他虽然心中暗感奇怪,但外表却做作得十分镇静,摆出一副恭敬聆听的神情。
  此刻,只见那青衣老人段文熙忽然摇头道:“柳兄所说的人,是不是指的‘飞云洞主’雷震涛?”
  柳迎枫道:“兄弟认为只有这位雷兄,才能教出像祝老弟这般子弟!”语音略顿,目光在高和竺旋枢身上一转,道:“而且,也只有雷震涛曾经……曾经……”忽然他似是觉出有什么为难之处,住口
  不往下说。
  简绍康吊眉一扬大笑道:“柳兄,你为何住口不语?莫非是怕我们难为情么?其实,雷老儿那套“伏波掌”’,也算不得什么精奇之学,无非他功力深厚,高出我们太多,才会使我简老渔吃了败仗……”
  原来他果真吃过那雷震涛的苦头!
  祝梦扬听得在心中暗笑道:柳迎枫本要替他掩饰,不料他自己却把这等丢人的事说穿,敢情这秃顶老渔,究竟不失武林人物的本色!
  他寻思未已,只见皇甫嵩突然呵呵一笑道:“柳兄,老夫看你们也不必多猜了!”
  柳迎枫道:“为什么?”
  皇甫嵩道:“要知道,他们四位必然想不起来的了!因为,因为……事情隔得太久了一些!”
  皇甫老人话音甫落,简绍康忽地变色而起!他楞楞地瞧“无敌剑神”皇甫嵩半晌,终于颓然坐了下去,长叹一声道:“皇甫兄,你这么一句,倒使兄弟想起这位祝老弟的师父是谁了!”
  皇甫嵩点头道:“事隔五十余年,毋怪简兄不容易想起……”
  柳迎枫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道:“简兄,你当真想起这位老弟的师门是谁了?”
  简绍康黯然一叹道:“想起来了!”
  武当掌门人紫云道长冲口道:“是那一位?”
  简绍康道:“还是请皇甫兄说吧!兄弟……兄弟……实在不想再提此人名号!”
  他这等神态,只瞧得祝梦扬心中大感不安!
  如果简绍康心中所想出来的那位,正是自己的师父,则很明显可以瞧出,他们之间必有不小的过节,而皇甫老人会说,在座之中,除了他自己,柳迎枫和紫云道长以外,另外四位,几乎都与自己师门不洽,倘若这四位老人一时激动,要向自己动手的话,那可不能等闲视之!
  他衡量了一下眼前局势,觉着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大概只有柳如烟一人!
  至于那皇甫长雄,他可不敢有多大指望!因为在剑神真假未会判明之前,他不便出手相助自己去对付家中的贵宾,等到判明以后呢?祝梦扬明白,如果简绍康想出来的人,正是自己师父,则皇甫老人有八成不是假冒,是则,皇甫长雄更不会帮着自己了!
  心念至此,他不由的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并且也暗暗的运气戒备,防着他们忽然出手……
  祝梦扬想的事情虽多,但念头转动却是极快,“东海钓叟”简绍康话音甫歇,耳中已听得皇甫嵩微微一笑,说道:“也好,简兄既是不愿说,就由老夫说出便了……”语音顿了一顿,向柳迎枫道:“柳兄,也许你决不会想到,这位祝老弟的师门,乃是武林之中,被人尊为‘仙’、‘医’、‘佛’三位者老之首,“仙剑神杖’杜公仆老人的弟子!”
  这几句话打“无敌剑神”皇甫嵩口中吐出来,其份量之重,自是在意料之中,只见那柳迎枫呆了一呆,道:“杜公仆么?真想不到……”
  柳迎枫语音未落,柳如烟忽然低低的问道:“爷爷,你认识祝公子的师父?”
  柳迎枫似是挨了一拳般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女孩儿家,别管大人的事!”
  柳如烟花容失色的怔了一怔,当真不敢再说半句话!
  祝梦扬在旁耳闻目视,越发的觉到情形有些不对!皇甫老人既然能够说出自己的师门,则这位无敌剑神有着百分之九十不是他人所假冒!
  而柳如烟当着这么多人之前,只不过问了他爷爷一句是否与自己恩师杜公仆相识,竟又挨了爷爷叱责,未免与常情有悖!
  一时之间,祝梦扬只感万般怪异之事,纷至沓来,令他大有不知如何应对之苦。显然,他料想得到,刹那之间,自己就要成了那四位老人盘问的对象……
  祝梦扬没有料错,果然在柳迎枫话音甫落之时,秃顶老渔简绍康第一个发出了冷笑!
  他剑眉刚自一皱,却见那点沧掌门人“南诏剑叟”段文熙闪身立起,暴睁双目,向祝梦扬喝道:“娃儿,杜公仆现在何处?”
  祝梦扬忖道:果然他们跟恩师有着过节,口中却是应道:“家师数十年来,均是卜居九华,掌门人谅必不会不知!”
  段文似是不会料到祝梦扬竟敢用这等口气对自己说话,长眉一扬,冷哼了一声,喝道:“老夫身为一派掌门,你是何等身份之人,竟敢对老夫用这等态度说话?那杜公仆传授了你武功剑法,不知可曾传过你为人处世的道理?”
  祝梦扬心想: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他乃是一派掌门之尊,在武林中享有很高的地位,自己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藉藉无名,他要我对他说话谦逊,并不算无理之求……当下连忙抱拳道:“晚生一时冲动,说话未会检点,尚祈掌门人莫要见怪!”
  祝梦扬这种勇于认错的举动,只听得皇甫长雄在心中大为赞佩!暗地裹对他又加深了三分了解!
  但是那位点沧掌门段文熙却一瞪双目,嘿嘿一笑道:“娃儿,你既然知错,就该领罚!”
  祝梦扬呆了一呆,道:“领罚么?”
  段文熙道:“不错!”
  祝梦扬道:“晚生业已认错,并向掌门人致过歉意,不知掌门人为何还要提及惩罚二字?”
  段文熙冷冷一笑道:“你认为老夫有些过份,不该罚你了?是么?”
  祝梦扬道:“晚生已然向掌门人道过歉,在道理上而言,晚生已然无亏……”
  段文熙陡然喝道:“住口!你这娃儿胆子不小,竟敢跟老夫顶嘴……”语音一顿,掉头向皇甫嵩道:“皇甫兄,兄弟本想看他是你座上之客,只要他愿意领罚,兄弟就不与他多所计较,谁料这娃儿竟然仗着师门声势,不把老兄弟这掌门之尊,看在眼中,似这等没有教养之徒,兄弟再不教训教训他,今后这武林之中,还能谈什么规矩,论什么尊卑?兄弟如果因此而得罚了皇甫兄,只有事后再求皇甫兄恕罪的了……”
  言下之意,似乎非要祝梦扬接受他的惩处不可!
  祝梦扬剑眉前目一轨,正待反唇相,却见皇甫嵩揪髯笑道:“段兄,这等小事,又何必斤斤计较……”
  段文熙闻言,蟇地纵声长笑道:“小事么?皇甫兄,兄弟那昔日一剑之恨可不是小事啊!杜公仆自己缩头在九华山中不出,(疑似缺句)兄弟不相信杜公仆这老贼不出来!”
  敢情他乃是藉题做文章,所谓失礼之事,原来仅是一个借口而已!
  皇甫嵩闻言怔了一怔道:“段兄,你这么做妥当么?这位小兄弟是个晚辈哩!别要被人讥笑你段兄以大压小,仗势凌人……”
  段文熙目光一闪,冷哼道:“兄弟切齿那一剑之恨,迄今已有四十年,四十年来,兄弟每次踏入江南,必去九华山,从未找到杜公仆隐身何处,难得今朝遇上他杜老儿的弟子,兄弟又何在乎人家怎么评比?”话音一顿,转头向祝梦扬道:“娃儿,老夫也可以不罚你,但你得听命老夫一件事!”
  祝梦扬明知这件事只怕比那所谓惩罚更难以接受,但他却存了侥幸之心,脱口应道:“什么事?”
  段文熙哈哈一笑道:“领我去见那杜公仆!”
  祝梦扬听得楞了半晌,方始说道:“掌门人是要见我恩师么?”
  段文熙道:“不错,这大厅之内,只怕不止老夫一人想见令师,你娃儿如是答应,老夫就不记你失礼之过……”
  祝梦扬忽然心中灵光一现,暗暗忖道:莫非这又是一个借口么?我可不能不小心了!否则,只怕今日就难以生离此地……转念至此,微微一笑:“家师隐居九华,不让掌门人找到,用心就在不想再惹尘世是非,晚生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任何人前去!”
  段文熙道:“你这是拒绝老夫了?”
  祝梦扬道:“不敢!晚生乃是未便从命!”
  段文实陡然向简绍康道:“传兄,这娃儿似乎很是倔强,看来好说是没有用处的了!”
  简绍康沉声道:“段兄,依你之见呢?”
  段文熙道:“擒住这娃儿,逼杜公仆现身!”
  一直未会作声的白衣老人,中原大侠高玄,这时忽地击掌大笑道:“好办法,高某人完全同意段兄主张!”
  高玄这一赞同,那位而老人竺旋枢也大声道:“竺某与杜公仆也有一杖之仇,段兄用心良苦,竺某十分钦佩,段兄不妨放手施为,竺某作为后援!”
  祝梦扬听得这三位老人如此这般说话,心中大感不妙,愿然他此刻已经陷入了极度的险境之中,一个措置不当,就将受到当代功力最强的四大高手围攻!
  他心念转,忖道:自己倘若能够取得皇甫嵩或是柳迎枫的支助,则情形也许不如想象的那么坏了……主意打定,趁着四位老人说话之际,连同身边的柳如烟道:“柳姑娘……”
  柳如烟早已瞧出眼下的局势,祝梦扬似乎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芳心之中,焦急无比,但祝梦扬自己不表示意见,她一个大姑娘,又坐在爷爷身旁,自是未便启齿说什么,这时祝梦扬忽然对她说话,她竟是迫不及待的应声道:“祝公子,你有什么话要讲么?”
  祝梦扬本来是想要他代向乃祖关说,化解眼下不利自己的情势,但话到口边,却又觉若虽以启齿,是以才顿了一顿,但柳如烟那等快捷的接口反问,越发使得祝梦扬感到自己是堂堂男子,怎可向女流之辈求援?一念及此,不禁豪气大生,摇头一笑道:“姑娘,稍时如是在下被迫与人动手,尚望姑娘莫要卷入其中……”
  柳如烟原来只道他有什么想求自己,怎料他说出口来,竟然只是要自己莫要卷入是非之中而已,柳如烟自是不有些失望,也大为着急,低声道:“祝公子,你千万不可动手啊……”
  她意犹未尽,却又不得不举袖掩住了樱唇。
  敢情那“南诏剑叟”段文熙已离席而起,走到大厅的空地之上,向祝梦扬喝道:“娃儿,你不肯领老夫去到九华,老夫只好将你制服,不怕你师父不找上门来,落得老夫以逸待劳……”
  祝梦扬剑眉一扬,缓缓地站起身子,目光在柳如烟脸上一转,又投注在皇甫长雄身上,略含歉意的一笑道:“二叔,想不到晚辈贸然跟来,反倒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
  不等皇甫长雄说话,举步向“南诏剑叟”段文走去,同时抱拳,向那等着他的段文笑道:“掌门人不知要怎样制服在下?
  段文熙哈哈大笑道:“容易得很,老夫任尔选择,拳、剑、掌、刀,无”不可!”
  一派托大的口气,只听得祝梦扬心头暗暗冒火!
  他知道既是到了非动手不可,别无选择的时机,自己倘是示弱,那不啻长了对方的威势!是以,“南诏剑叟”段文照话音落,他立即笑道:“掌门人号称‘南诏剑叟’,必然是剑上工夫,高人一等,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在掌门人剑下,领教几手高招吧!”
  敢情他这句话,说得比段文熙更狂!
  想以一派掌门之尊,被这位后生晚辈,当着众多高手面前,挑了他最精擅的一门武功叫战,脸上又怎能挂得住?当下面色一沉,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老夫要你知道,就算杜公仆而今亲自来此,谅他也不敢出此狂言!”
  祝梦扬解一声,掣出胁下长剑,笑道:“掌门人,敢与不敢,狂与不狂,稍时自可见个分晓,晚生敬候大驾亮剑!”
  语气虽然温和,但字字句句,都宛如金针刺体,扎的段文熙心中好不难过!只见他恨恨的咬牙,掉头向皇甫长雄道:“贤侄,借一支剑给我!”
  皇甫长雄应声拔出身畔长剑,恭恭敬敬的递上!
  段文熙执剑在手,怒目对祝梦扬喝道:“娃儿,老夫要找的是你师父,是故老夫虽然有剑在手,但也不会伤了你的性命,你放心出手吧!”
  祝梦扬暗道:听来倒是大方得很!但他口中却不头饶人,笑道:“掌门人好说,在下与掌门人无冤无仇,自也不必拚死拚活的了!”话音一顿,双手抱剑当胸,接道:“掌门人请!”
  段文熙眼中抹过一丝恶毒的神采,但瞬即又换成了揶揄的冷笑,沉声道:“老夫何等身份,你竟然要老夫出剑攻你么?”
  祝梦扬道:“长者为先,在下是讲求礼数啊!”
  段文似是被他气得忍不住仰天怒笑道:“狂妄的娃儿,冲你这等豪气,老夫让你三剑!”
  祝梦扬微微一笑道:“掌门人有把握让我三剑?”
  他为人不善机诈,这句话问出来,也不过是平心之言,因为他自己多少明白,据师父自己说,他那‘谪仙剑法”的厉害,当代之中,很少有人不还手,能够从容避过两招。但这等话听在对方耳中,可就比打上段文熙两个耳光还要令他难受!
  段文直气得哇哇叫道:“娃儿,老夫要是避不开你三,而要出剑招架,老夫这一辈子也不再找你师父索取那当年的一剑之仇了!”
  祝梦扬心想,这老儿倒也说的是老实话,假如是连我的三剑都避不开而必须挺剑迎架,你再去找我师父,那不更是自己给自己寻晦气了么?
  只是,祝梦扬并非尖酸刻薄之人,心中虽然想到了这点,口中却是十分客气的说道:“掌门人尚能这等厚宏大量,在下就先行谢过!”
  抱剑一揖,颇似段文熙已然未能避开三剑一般!
  段文熙双眉一皱,荐声道:“娃儿,老夫一再容忍于你,予你以公平动手机会,只不过是看在你跟柳姑娘的交情份上,你如再不知好歹,休怪老夫下那毒手了……”
  话音未已,却见祝梦扬大喝一声,挥剑当胸刺来!原来他这句话可是真正激怒了祝梦扬!
  顿时让祝梦扬明白了这个点沧掌门的诸般做作,都是在讨好那位万花宫主人,被江湖称为“不死神魔”的柳迎枫!大怒之下,剑势立告发出!
  段文熙话音未落,陡见祝梦扬剑当胸刺来,心中虽然微微一惊,但他自恃功力凌人,右手中的长剑垂在地上,足下丝毫不动,只是左肩一斜,身形立告横移三尺!
  祝梦扬冷笑一声,平伸而出的剑招未变,右腕轻轻一振,但见寒芒电掣,剑炁飞旋,如影随形;竟是跟着段文熙的身形,左引三尺!
  段文熙只觉那招剑法,乃是自己生平从未见过的怪异招式,朵朵剑花,居然罩住了自己七处要穴,使人分辨不出虚实,惊愕之间,迫得他不得不振臂挥剑,往上撩去!
  却听得一阵呛金铁交击之声盈耳,段文熙倏感手中长剑一震,眼前剑影忽失,祝梦扬已在七尺之外,朗朗笑道:“掌门人有心相让,故意出剑招架,区区这厢再致谢意……”
  段文熙长剑仍然挺举身前,未曾落下,闻言方是呆了一呆,脱口道:“老夫败了么?”
  祝梦扬道:“掌门人倒未落败,区区对掌门人相让之心,实是感激得很!”
  段文熙脸上木讷发呆的神情,刹那之间,立告大变,两眼之中,忽现杀机,冷哼了一声,地大喝道:“娃儿,你敢戏弄老夫……”掌中宝剑一扬,腾身直向祝梦扬冲去!
  祝梦扬剑扬眉一声,冷笑道:“掌门人莫非后悔了?”
  右臂一振,正待出剑还击,只见眼前人影一花,耳中却听得柳迎枫大声笑道:“段兄不可自悔诺言,请恕老夫要主持公道了!”
  碎然一声巨震传来,祝梦扬定晴看去,却见那“南诏剑叟”段文照蹭蹬之下,一连向后倒退了五步,方始拿桩站稳身子!
  敢情柳迎枫大袖一挥之下,就将他震退了七尺!
  祝梦扬呆了一呆,暗道:“这万花宫主人好强的内力!竟是连点沧掌门也承受不起他挥袖一击!”
  他刹那之间,只知暗暗惊凛于柳迎枫的功力高明,却忽略了那位点沧掌门人的过份脓包!
  柳迎枫抖袖震退段文熙,立即回到自己座位之上,举杯向尚在发楞的祝梦扬笑道:“祝世兄,适才你出手一剑,高明无比,不知可是令师杜大侠的谪仙剑法之中的绝学?老夫钦佩得很,特地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祝梦扬心中虽然对柳迎枫怀有极大的疑心与戒意,但他居然不惜得罪故交,出手震退点沧掌门人段文熙,而主持公道,倒也让他感到这位老人,不失是位正人君子!
  柳迎枫话音刚落,祝梦扬连忙抱剑一体道:“不敢,多谢老前辈主持公道盛情!”他却并未说出自己出手那招,是否谪仙剑法!
  柳迎枫干了杯中之酒,大笑道:“武林人物,讲究的就是一诺千金,段掌门气急攻心,一时失态,老夫忝为至交,总不能眼看他自毁名节于后生之前啊!祝世兄,你师尊与段兄的这一段过节,老夫相信段兄永运不会再提起的了!”忽然掉头向木立大厅门口的段文熙笑道:“段兄,老夫没有说错吧!”
  那段文熙直到此刻,才恍如清醒一般,冷冷笑道:“柳兄说的是,段某与杜公仆的一剑之仇,今后再也休要提起了……”
  大步走回自己位中坐下,并且递了皇甫长雄的宝剑,悻悻然举杯连干三斗!
  别瞧他说话之时,乃是哈哈大笑,但任何人也瞧得出,他这份笑容,乃是在十分勉强的情态之下逼出来的!
  这时,祝梦扬也还剑入鞘,正要缓步归坐!
  突然间,只见那紫面老人“天风怪客”竺旋枢,手中提了一支宝剑,大步走了过来,宏声说道:“祝老弟,老夫见猎心喜,也想向你老弟讨教,讨教几手高明剑术!”说话之间,环目之中,泛现毒芒!
  祝梦扬只瞧得心中暗暗一震,想不透这位五大世家中的“天威堡”的大堡主,何以会露出这等眼神?难道他与自己恩师的仇恨,比那段文照还要深重得多么?心中虽在转念寻思,口中却不得不笑应道:区区乃是后生晚辈,当不起尊驾如此拾举!”侧身一让,移步就待归座!但却在言语之间,竟也学会了用那不卑不亢的措辞!
  竺旋枢高大的身形一晃,拦住了祝梦扬,冷冷喝道:“你可是瞧不起老夫,不屑与老夫动手?”
  祝梦扬去路被阻,只好笑道:“区区决无此意!”
  竺旋枢道:“那很好,你拔剑吧!”
  祝梦扬苦笑一声道:“区区今日乃是初次拜见尊驾,你老又何必逼令区区过招,兴这无名之师?”
  竺旋枢陡地纵声大笑道:“无名之师?小子,你莫非忘了皇甫剑神的话了?那杜公侯欠我一指哩!”
  祝梦扬怔了一怔,忖道:怎地恩师跟五大世家中人,也结下了怨仇?看来这一架又得要打的了!心念一定,却也不再多说,探臂拔剑,大声道:“区区早闻天威世家的‘旋风剑’法,迅若狂风,捷逾闪电,今日有幸领教,实是高兴得很!尊驾请划下道来,区区无不勉力奉陪!”他既知又是师门宿怨,自然言辞之中,就不如先前那么客气了!
  竺旋枢嘿嘿笑道:“不错,老夫正要叫你知道,旋风剑法纵然比皇甫剑神的无敌神剑,但至少比杜公仆的那几手谪仙剑法高明千倍以上……”
  他忽然验上一红,住口不往下说,祝梦扬只道他忽然记起,自己既是曾经在谪仙剑法之下,断过一指,旋风剑比谪高明千倍之说,岂不太离谱了些么?
  但其实他怎知道:竺旋枢乃是吹牛吹离谱时,被人用蚁语传言的功力,暗中骂了几句,才红着脸住的口呢?
  当下祝梦扬淡淡一笑道:“天下剑法的优劣,决无千倍之差,尊驾未至太过狂傲了!”暗中真炁微聚,忽然大喝一声,寒芒乍吐,剑已狂舞而出,电疾向竺旋枢攻去!
  竺旋枢本是提在右手的宝剑,倏告一扬,大声道:“小子,你瞧瞧老夫旋风剑的火候吧!……”眨眼之间,竟然一连回攻了七剑之多!
  祝梦扬微微一惊,暗道:“旋风剑果然快捷得很!”
  手中的剑势一变,呼的一声,但见九朵剑花,电掣雷轰一般,罩向竺旋枢那支长剑,快捷绵密,较之旋风剑法,尤有过之!
  竺旋枢双目暴,大喝一声,右手宝剑左遮右挡,左手却匆忙之下,拍出一股劈空掌力,同时,双足一蹬,连连跃退三尺!
  祝梦扬冷笑一声,身如行云流水,剑若紫电游龙,点点银星,丝丝剑炁,几乎是一步一趋的跟在竺旋枢飞退的身后,迫得他无从变招抵挡,更遑论出手攻敌了!
  眼看祝梦扬只要含蕴在剑上的真力一吐,那“天风怪客”竺旋枢就将伤在当地,突然听得柳迎枫大喝一声道:“祝世兄手下留情!”
  祝梦扬原无伤人之意,他只是气不过那竺旋枢的狂妄,才会陡然施展了一招谪仙剑法之中困敌的绝招“十面埋伏”,使两丈周围,俱为森森剑炁所罩,一心想迫得竺旋枢弃剑认输而已!
  柳迎枫喝声入耳,祝梦扬顿时觉得,眼下倘是真的伤了竺旋枢,只怕就要激起众怒,不如见好即收,也顺便给柳迎枫留下一个面子。主意打定,立即朗声笑道:“晚辈遵命!”匝地寒芒尽敛,缓缓退开五尺!
  竺旋枢似是惊魂未定,喘息未已,楞楞的瞧着身前含笑卓立的祝梦扬,久久不会说出半句话来!
  柳迎枫呵呵一笑,道:“竺兄,你那断指之仇,可否看在兄弟薄面,暂时放下?”
  竺旋枢浓眉连动,环目狂睁,满脸俱是悲愤之情!显然,要他就此罢手,竟是心有未甘!
  祝梦扬心中暗道:好啊,如果你再不识相,我说不定得只有让你吃上一点苦头了!
  目光投注在竺旋枢脸上,只要竺旋枢稍有动静,他就准备先发制人!
  但是,竺旋枢并未真正发作!他激动的脸色,刹那间一沉,竟然连看都不看祝梦扬一眼,便还剑入鞘,转身走回自己座位!
  柳迎枫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多谢竺兄赏光,老夫感激得很……”
  语音未毕,却见中原大侠高玄白衣一闪,东海钓度简绍康秃顶微动,双双抢到祝梦扬的身前!
  祝梦扬皱眉忖道:怎么?他们想联手对付我么?
  寻思未毕,白衣老人高玄已冷冷喝道:“祝梦扬,你刚才所用的剑法,可是杜公仆所授?”
  祝梦扬道:“不错!正是家师谪仙剑法!”
  高玄忽然仰天大笑道:“杜公仆果有过人之能,这几十年中,谪仙剑法的破绽,已然被他完全改正了!”笑声一顿,目光掉向简绍康,接道:“简兄,你可曾瞧出来了?”
  简绍康眉一扬,笑道:“瞧出了什么?”
  高玄道:“杜公仆的剑法,已然不比无敌神剑稍有逊色了!”
  简绍康笑道:“众目所见,高兄似是不必要再加说明的了!”
  高玄怔了一怔,笑道:“简兄,你这是何意?”
  简绍康道:“皇甫兄邀约我等,聚会中秋,名为八剑生死会,实则,乃是要借此机会,联给你我当代八位使剑高手,同心合力,防阻那杜公仆啊!”
  祝梦扬只听得心中一动,暗暗寻思道:简绍康这句话的用心何在?当着自己面前,说出这等话来,不怕泄了自己诸人的隐秘么?
  他再一深思,蓦感心头狂震,显然这简绍康心怀不测,故意泄底,好让以皇甫嵩为首的七位老人,因为机秘尽泄,不得不决心除去自己!
  祝梦扬目光投向简绍康的脸上,暗道:“这姓简的好一付恶毒心肠!”
  此时,那身为主人的“无敌剑神”皇甫嵩忽然大笑道:“简兄,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小心?杜老儿衣钵传人在此,而且,他乃是奉命来此,要老夫取消八剑生死大会,咱们几人的机密,让祝老弟听在耳中,不就等于告诉了那杜老儿一般了么?”
  简绍康笑道:“皇甫兄莫要只知责怪兄弟,釜底抽薪,亡羊补牢,眼下的情景,咱们如想补教,至少为时尚不算晚!”
  高玄道:“简兄有何高见?”
  简绍康道:“斩草除根,简单之至!”
  高玄楞楞的道:“斩草除根?简兄的意思,莫非是……”单掌一劈,作了个手式,接道:“对么?”
  简绍康道:“高兄玲珑剔透,果然一点即醒!”
  祝梦扬耳闻目视,已然明白,这简绍康的用心,当真是不放过自己了!当下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很好,只要你们敢不守武林道义,我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放心的放手一搏了!念头拿稳,立即暗中调匀真气,准备全力一拚!
  但那柳迎枫这时忽然站起身来,摇头说道:“简兄,你一错不可再错,祝世兄只是武林后辈,你们倘如联手取他性命,不怕传入江湖上,毁了你们的声望么?”
  简绍康道:“柳兄之意,是要我们放过这小子?”
  柳迎枫道:“老夫是为各位好,皇甫兄认为如何?”
  皇甫嵩大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柳兄这等沽名之心,不嫌有那妇人之仁么?”
  柳迎枫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皇甫兄也同意简兄的主张了?”
  皇甫嵩掀髯一笑道:“隐秘已泄,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语音一顿,接道:“但如柳兄洁身好名,兄弟也不愿拖你下水……”
  柳迎枫脸色一变道:“皇甫兄……”
  皇甫嵩不容柳迎枫再说,竟然向皇甫长雄道:“雄儿,代为父恭送柳宫主和柳姑娘出府!”
  皇甫长雄十分迷惑的应了一声:“孩儿遵命!”站起身子,抱拳向柳迎枫道:“侄儿奉命恭送大叔出府!”
  柳迎枫脸色连变,似是就要发作,但他回头看了依在自己身旁,惊凛过甚的柳如烟一眼,终于强自忍住了那股怒意,长叹一声道;“有劳二世兄了!”轻轻的拍了拍柳如烟道:“孩子,你皇甫公公下了逐客令,咱们只好离开天地府了!”
  柳如烟怎肯走?她眼见祝梦扬陷身当代六大顶尖高手的陷阱之中,她自是不放心离去,虽然是她对祝梦扬的武功,有着相当的信任,但如一对一的搏斗,祝梦扬必可稳操胜算,而以一对六,柳如烟就不敢深思了!
  是以,柳迎枫话音一落,她却拾起了粉验,露出一派不愿离去之色,低声向柳迎枫细语道:“爷爷,我们怎可留下祝少侠一人在这儿呢?”
  柳迎枫慈群的脸上,忽逞黯然之色,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孩子,这事爷爷可是无能为力的啊!”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你瞧,这六位公公都对祝老弟的师门怀有深仇大恨,如是爷爷不带你走,那岂不变成爷爷跟你的六位公公过不去么?”
  柳如烟明知爷爷说的不是假话,但她却不肯移步,只是拿一双明亮的大眼,在爷爷和祝梦扬身上,转来转去!
  祝梦扬眼见那柳迎枫和奉命送他出府的皇甫长雄,因为柳如烟不肯动身,同告僵立当地,心中大为感激!暗道:“这位柳姑娘,可是对我关心得很……”动念之间,也激起了他的豪壮之心,竟是大步上前,抱拳向柳老人祖孙一揖,则笑道:“两位不必为了区区感到作难,既是皇甫老人逐客,柳老也用不着再在天地府中逗留……”
  柳如烟不容祝梦扬多说,嫣然一笑,接道:“祝公子,你跟我们一道走,好么?”
  祝梦扬呆了一呆道:“要在下跟随两位离去?”
  柳如烟道:“不错!你跟我们一道离开。”
  祝梦扬道:“这个……”
  柳如烟见他沉吟不决,芳心大为着急,连声问道:“祝公子,你愿不愿意,快说出来啊!”
  祝梦扬回顾了那皇甫嵩等六老一眼,竟然摇头道:“姑娘盛情,在下心领了!”
  他这句话说出口来,柳如烟顿时花容大变,两只大眼之中,刹那间充满了泪光,惶然的叫道:“你……公子,为什么不跟我们走啊!”
  祝梦扬瞧她那等悲急之情,心中大是不忍,真想告诉她,他果然想跟她们一起离开天地府的!
  但是,祝梦扬也明白,休说柳迎枫老人的内心是真是假,使人难以捉摸,就是眼下如若真个应允,跟随柳老祖孙离去,只怕激起信绍康等怒意,说不定连柳如烟也要被他们当作仇敌一般了!故而他咬了咬牙,狠着心肠,淡淡一笑道:“姑娘快些跟柳老出府去吧!”
  柳如烟显然料不到祝梦扬会是如此固执,眉凝秋水,目愁容,俯首低语道:“公子,你不能留下来啊!他们会伤害你的……”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祝梦扬感动得心中热血上涌,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出言解说,甚至连安慰的客套话,也说不出口!
  柳迎枫皓首连摇,仰天长长叹息道:“孩子啊,祝老弟说得不错,咱们该走了!”
  柳如烟猛然抬起粉脸,只见一片坚决的神情,泛现在眉梢眼角,螓首直摇,尖声大叫道:“爷爷,孙儿不走了!”
  柳迎枫一怔道:“为什么?”
  柳如烟冷冷接道:“孙儿决心留在皇甫公公府中,助那祝公子一臂之力!”
  柳迎枫霎时脸上神情大变,喝道:“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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