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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山二万五千尺
2025-09-07  作者:羽青  来源:羽青作品集  点击:

  卢八娘坐在路旁的青石上道:“据你说,你那痴癫伯伯武功很高,当然不会是假的,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谷晓岚说:“这天山就是天外之天吗?”
  卢八娘顺着他的口气说:“真的哩,这里有位天山神君,一定比你那痴癫伯伯武功高几百倍。”
  “他会什么?”晓岚急忙问道。
  “他会很多,都是见所未见的绝技。假如你愿向他学,等会儿我替你恳求,”卢八娘用手比示着说。
  谷晓岚摇着小脑袋说:“痴癫伯伯,妈妈,阿姨都是自动教我的,天山神君还要恳求,我不干。”
  哪知恳求两字不合他的胃口,卢八娘忙又解释说:“恳求不过是我说的,其实,神君见了你不要我恳求,他也会教你的。”
  谷晓岚说:“先去看看再说。”
  说完,扭身就向山峰上跑去。
  这次他已使出缩地换形轻功,势子一放开,其快如飞。卢八娘一见这小家伙身法果然不凡,大为惊讶,哪能料到这七岁的孩童,已经练会这等轻功。
  因之,她也使出蹈雪无痕之学,衔尾赶去,心想:“谅你这娃儿也扔不掉我。”
  哪知她尽展所学,宛若巧猿飞跃,仍是赶不上去。
  而且,前后的距离已是越拉越远。
  不到盏茶时间,前面晓岚的影子,更显微小了。
  终于形影不见。
  卢八娘一见追不上去,不由大急起来,遇涧越涧,逢崖飞崖,疾如怒箭,亡命追赶。
  但是,她自认已经使出十二成的绝顶轻功,仍是不见前面的影子。
  她此时已是气喘如牛,心中由急而惶。
  所急的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轻功赶不上晓岚,有损自己的威严,而是怕谷晓岚闯下滔天大祸。
  据她料想,谷晓岚所以到处闯祸,是因他一身傲骨,虽是年少,却不惧任何强敌,适才据他所说,当今武林之世,除了痴癫之外,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下。
  天山为武林圣地,天山神君在武林中的威誉,大有神圣不可侵犯之势,假如谷晓岚冒冒失失,闯进神君岩,对神君有所冒犯,其问题的严重,就可想而知了!
  朦胧的月辉,洒照奇峰,群谷的云雾,弥漫八方。
  风,发出的尖啸的响声,大有奇寒透骨之感。
  路,显得崎岖险要,的确有飞鸟难达之险。
  天山之麓,在这深夜之中,正有一人,向二万五千尺主峰,拼命的攀登着。
  这位白发苍苍的卢八娘,有生以来,也未拼过这样的老命,她的衣襟被汗湿透,仍在不遗余力的向前爬着。
  她偶尔向前几个起落,宛若脱弩怒箭般的向峰顶飘落。
  但是,她也有时凭着四肢的力量,努力的向前移动。
  一望即知,她是尽其所能,纵跃攀登,不断的向前追赶着。
  “晓岚,晓岚,你等等八妈呀!”
  任凭她叫破嗓子,也听不到一声回音。
  卢八娘正惶惶无措,心想,这孩子个性太强,我这老婆子追也追不上他,假如在天山绝峰闯下大祸,不但此来的目的势必付于东流,而且其后果的严重,真是不堪设想。
  她拼命的攀奔着,心里却是怦怦的乱跳着。
  忽然之间,隐隐的传来激斗之声。
  八娘不由得猛停下步来,惶急的忖道:“果然,果然,这孩子……”
  伫步谛听,这打斗之声,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但是,此刻正是五更时分,天亮前的奇峰雾涨,越发令人无法看清四周,凝神探视,仍然没法看清一丝影子。
  抖起余威,向前几个起落之后。
  骇然一灰一白两团人影,已在那里打成一团。
  那地方前临绝壁,后是悬崖,乃是攀登绝峰必经之道,地势险要至极。
  卢八娘一见之后,骇出一身冷汗。
  因为,那地方有随时跌落悬崖的可能。
  而且,悬崖高不见底,立足之处,宽不过数尺,无论双方任何人坠下崖去,势必绝死无疑。
  虽然现在尚未看清两个影子的面目,但是,她已判断,百分之百是谷晓岚登峰至此,与那位监守隘道的人,发生冲突无疑。
  双方无论任何一方,若是有了损伤,或是跌落崖下,都是无法交代的事。
  若晓岚打死了别人,必当引发滔天大波,两人绝无法活着离开天山,此来有求于天山神君之事,那是更无法提了。
  假如晓岚自己有了三长两短,他是自己千方百计带来的,带来的目的,乃是希望他武学深造,扬名四海,承继他父亲谷剑华的遗志,锄恶济贫,造福生灵,并为他的父亲报仇。
  而将他带来此地,事先又未得到他妈妈和阿姨的同意,假使晓岚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有什么脸面交待。
  她本想大声喝止,但看他两人立足之处,地势奇窄,险要万分,一旦双方陡然闻声惊落悬崖,更使自己愧不可容。
  惶恐无措之中,她又向上面攀登了几丈。
  她极目望去,不由使她吓得色变。
  原来那激斗的两团影子非是两人,而是一人一兽。
  灰黑的影子,正是那到处闯祸的谷晓岚。
  但那先前所看到的白影,乃是一头白猿。
  天山白猿,在武林中大有名气,数十年前,几乎是天山神君无往不利的有力臂膀。
  它的猿掌三十六式,是天山神君,为它所研创的绝技,只要是它对敌搏斗,大有攻无不克之势。
  可想而知,白猿监守隘道,乃是受了神君的使命,司此要道。
  天山素来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因使巅峰安枕无忧,当然是凭此隘道猛猿,自亦可想而知。
  哪知目下,正是晓岚履冰走险,一见之下,真是吓得心惊肉跳,惶然忖道:“晓岚完了,我这老骨头也完了。”
  卢八娘这时的感想,认为谷晓岚绝对不是白猿对手。
  正在忖度之间——蓦见晓岚一个横纵,向旁猛然飘射而去。
  卢八娘一见之下,吓得魂不附体。
  因为,他所横飘之处,正是那无底悬崖的上空。
  卢八娘惊恐之下,抖声唤道:“天……天呀……上苍……”
  其音未落,蓦见晓岚飘身下泻,疾如流丸,卢八娘吓了一身冷汗,但见他所射落之处,乃在一个五六尺远的一块突出的崖石上面。
  此时,他是站在岩石的最前端,悬空险要,四不沾地,而且突石前端,他落身之处,不及一尺宽大,其险恶形势,简直不敢目接。
  哪知白猿一掌扑空,晓岚飞身让过之后,它接着又是一掌,直向晓岚遥空拍去。
  这时晓岚借那一足之地,隐着身子,又见白猿狠招劈来,拧身一纵,飘上凌空。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放目望去,原来晓岚站立的那方突出岩石,已被白猿一掌劈断,砰然一响,岩石纷飞。
  但他仍不惧强敌,虚空一抖,身随剑移,快如陨星划空,直向白猿扑来。
  白猿一掌又未奏效,身形向左略闪,当晓岚剑锋袭至身右不远之时,见他白影一晃,已向绝壁中纵去。
  壁中五丈高处,有一突出落足尖石。
  白猿晃落在尖石之上,始才一阵吱吱怪叫。
  谷晓岚站在下面,抬眼望去说道:“畜牲,来和少爷斗一斗啦。”
  白猿闻言,疾如弹丸而下,下射途中,又是一掌,同时向晓岚凌头罩来。
  掌风震山欲裂,砰然一声,飞砂走石。
  但是当白猿飘落实地之时,已然闻得晓岚叫道:“畜牲,少爷在你这里。”
  白猿循身扑去,原来晓岚不知使的什么移身之法,早已飘落在它原来寄足的尖石上面。
  就在白猿狂怒大叫之中,只见一人自晨曦之中,向那隘道之处,狂奔而来。
  此人飞奔中叫道:“白师兄,是何人闯山?”
  音落,只听谷晓岚傲然答道:“是我,你想怎样?”
  卢八娘趁机大声叫道:“大侠,大侠,请你手下留情。”
  说话之中,已拼命的向这里奔了过来。
  当她立身之时,晓岚又在那尖石上叫道:“八妈,你不管,他们再来几个人,我也不怕。”
  那来人面露愠色,冲着八娘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小娃且能这等无礼?”
  卢八娘尚未回答出声,谷晓岚已哈哈大笑的说道:“你骂谁无礼,你这白猿子才不讲理哩,我……”
  “大侠息怒,我们是专程敬谒神君而来。”
  谷晓岚以为八妈是在恳求那人传授自己的武功,故而连忙抢先说道:“八妈,你别罗嗦啦,他养的白猿子这么不讲理,我不向他学功夫了,我看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以为这人就是八娘说的天山神君。
  卢八娘急得顿足点首,那人看看这老妇人,又看看那谷晓岚,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白猿伏在那人的跟前,气呼呼的望着上面的幼童,仍在蓄势欲动。
  但闻来人说道:“女侠既是来访家师,为什么要与这娃儿串演这幕耍戏,这娃儿是你什么人?”
  卢八娘见这人已经息了怒,只是满脸的狐疑之色,乃笑了一声说道:“晓岚乃老妇侄子,他是先我而到,但却与师兄白猿发生冲突,请问阁下大名,万乞不要误会,晓岚年幼,不当之处,还请包涵。”
  好不容易才说完这席话,尖石上的晓岚也未插嘴。
  哪知她的话音甫落,晓岚又大嚷说道:“奶奶何必跟他解释,还要责备我,白猿子要不拦击我,我怎会和他打起来,有错完全是这白猿呀。”
  这情形当然是卢八娘所意料中的事情,故而笑着向他说道:“我知道了,孩子,我和这位大侠说话,你不要插嘴好吗,当然我们由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发生误会之事要解释解释啦。”
  卢八娘此时说话很为难,一方面要避免身旁的一人和一兽的疑惑和误会,一方面他怕委屈了谷晓岚,而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当然她已晓得白猿与晓岚冲突之事,是白猿不让晓岚经过隘道,而晓岚必然是非要经过不可,而至大打出手。
  按这情形来说,晓岚并没有错失,要说他有错失,那就应该说他不知道白猿为什么要阻拦他。
  因此,卢八娘这时对谷晓岚又痛爱又恼恨。
  痛爱的是,这孩子居然能和白猿打个平手,此种情形,真是她所未能料到。
  所恼恨的是,假使他不独自先行跑来,而同自己一起来此隘道,当然会先向白猿交涉妥当,而在隘道以外候传,既不会硬闯,也不会发生这场大波。
  归根绝底,卢八娘这时只恨自己疏忽,只恨自己无用,假使自己先有防备,或者能够追赶得上晓岚,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因而,她惭愧的对那位天山的人说道:“大侠,你看这娃儿顽皮啦,他与贵师兄打了架,还要推卸责任,这当然是他年纪太小,不知过此隘道,必须要得到允许才行。”
  她说完后,像金铃般的声音,长笑了一声。
  由各方面看,卢八娘与那幼童,并非恶意闯峰,那人才哈哈大笑说道:“在下朱崇古,对这件事情很遗憾。”
  这遗憾的意思,卢八娘听来很明白,意思是说,幸尔未有酿成大祸,假使晓岚被白猿毙死于掌下,后果应该由八娘自负其责。
  事实本是如此,自己又是有求而来,卢八娘也未置是非,乃笑说道:“久闻侠名,以后多请指教了。”
  上面的谷晓岚静了半天,这才说道:“八妈,解释好了吧。”
  他似乎已从两人对话之中,听清是自己把事弄糟了。
  卢八娘笑了一声说:“好了,好了,快下来拜见这位朱叔叔啦。”
  说完后,向朱崇古又说:“大侠可知,这娃儿很天真顽皮。”
  朱崇古大笑之中,谷晓岚又说道:“八妈,那白猿假使又打我哩,我就自这绝壁翻过去好不好?”
  二人闻声大惊,朱崇古连连招手说:“娃儿快下来,白猿知道是误会,不会再打你了,上面很高,不可上去,小心跌下来呀。”
  说完向卢八娘大笑的说:“卢女侠,令侄小小年纪,向何人学的武功,不但胆识大,而且可爱已极。”
  卢八娘一见疑云已释,人家又夸奖晓岚,自是感到高兴,道:“晓岚听见没有,这位叔叔说你很可爱。”
  谷晓岚一顶高高帽子戴在头上,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说:“这叔叔若是早来,我也不会与白猿打啦。”
  说完,只见他那小身影一晃,人又纵高了四五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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