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2025-04-14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从西峰吆无人谷转道黄山，路途不远。于怀先和慕容婉婷双双就道，兼程赶往，一路之上，两人已经和好如初。虽然，慕容婉婷还没有了解在四川境内，突然现身的老者，究竟何人所差。但是，姑娘已经避而不谈此事，于怀先能够从四川一路追踪而来，这份情感，已无庸置疑。
女儿家的心，一经有了原宥之意，同切芥蒂都不存在。
这天，已经将要到黄山之麓，慕容姑娘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于哥哥，你还记得在祁连绝峰，取得‘三叶芝兰’之时，那位身材修长，须发皆白，面如重枣的老人所说的话否？”
于怀先闻言，脚下一停，稍一凝神，便说道：“那老人曾经对婷妹妹说了一句“黄山归来不看岳。”
慕容婉婷点点头说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前辈，分明是指出我们要来黄山。可惜我们忘记问恩师这位老前辈是谁。”
于怀先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皱着眉头说道：“看来师太命我们前来黄山。，分明是求这位武林前辈，指点阴阳玦上的武功。可是，愚又记起在祁连山曾经伤了这位老前辈一条铁结毒蛇，只怕此去要横生枝节了。”
慕容婉婷说道：“我恩师在西峰吆郊无人谷内，不是说过么？要我们不存饶幸之心，在存灰心之意。不管此去黄山如何险阻艰辛，不底于成，不下黄山。”
于怀先豪然说道：“婷妹妹豪气千云，令人生敬。一诚天下无难事，只要我们诚心而来，纵有艰难挫折，也阻不了你我求知之心。”
两人如此互相激励，双双展开身形，在落寞的原野间，向黄山之麓，疾驰而去。
此时两人虽然不是全力奔驰，却也是去势如风，路不起尘。转眼黄山在望，翠绿葱茏，奇峰迭起，黄山诸峰险而不恶，奇而不怪，灵气所种，蔚成胜景。毋怪有人传诵：“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抵达黄山之麓，缓下身形，缘径入山。两人都没有到过黄山，对于始信峰位于何处，漠然无知。覆压数百里，七十二峰罗列其间，如此茫然而寻，岂能一蹴而就呢？
两人虽然心急，却也只有按住心情，慢慢地寻找。
转眼日已正午，半日时光已逝，于怀先和慕容婉婷穿回于奇峰怪石，峭壁断岩之间，没有一点迹象可寻。回顾身后峰下，已经是轻烟朦胧，不知相距山麓几许了。
慕容婉婷用手遥指着对面的一峰耸立，高可擎天之处，说道：“于哥哥！我们不要再慢吞吞地走了，不如展开身形，到对面去看个究竟。就算是那位老前辈居住在那里，我们这样展功前去，也算不得是不敬啊！”
于怀先也觉得婷姑娘说得对，虽然说是长辈居住之地，不宜炫露功力，以示敬意。但是像这样慢慢地追寻下去，何时才能走遍黄山七十二峰？
于怀先刚应得一声：“好”，两个人便各自拂袖蹬身，横掠白鸥渡水，低纵紫燕穿帘，穿要越石，遇漳腾坑，轻灵飞快地向对面山峰直越过去。
两人如此一展轻功，这两山之间，不需要多少时间，便飘然到达。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刚一停身在一个高耸的岩石上，向四周打量情形时，忽然，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一缕劲风袭来。
于怀先刚叫得一声：“婷妹妹小心身后！”
婷姑娘已自一转身形，柳叶宝剑随势而出，“呼”地一声，青光暴涨，将身外划了一个大圆弧，口中娇喝道：“何人如此无端暗袭！”
柳叶宝剑一旋之间，寒气砭人，青光耀眼。可是，这一旋之险，剑势落空，方才偷袭的如果是暗器，却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竟避开了婷姑娘如此凌厉一剑。
慕容婉婷正是心里奇怪不已，却听到于怀先一声惊叫，可是在这一声惊叫中，仍又不难听出，含有相当的喜悦。
婷姑娘顾不得看向对面，先转过头来，问道：“于哥哥！你看到了什么了？”
于怀先说道：“婷妹妹！想不到昔日祁连绝峰一句隐语，竟然是实。令师命我等前来黄山，也是早有预知，原来这位老前辈，果真的是住在黄山。”
慕容婉婷兴奋地说道：“怪不得这位老前辈要说什么‘黄山归来不看岳’，他是早有暗示的。于哥哥！你看到老前辈他在那里？”
于怀先摇头说道：“我没有看到老前辈，但是，婷妹妹！你看！”
说着用手指向对面，相隔三丈有余，一株状如苍龙昂着腾空的虬松上，说道：“婷妹妹，你看那是什么？”
婷姑娘拔剑旋身，本来没有注意到对面，于怀先如此一指，婷姑娘立即看到那株虬松之上，正盘着一堆黑油油的东西，中间昂起一个又细又尖，红信闪闪的头，姑娘脱口说道：“铁结毒蛇！”
于怀先说道：“对了！铁线毒蛇。在祁连绝峰，曾经伤在我手下一条。”
婷姑娘高兴地叫着说道：“铁线毒蛇是世间罕见的毒蛇，相信除了这位老前辈所眷养的那一对之外，不会再有这种奇怪的毒蛇。有了蛇踪，一定可以找到那位老前辈。走啊！于哥哥！我们过去找他去。”
于怀先握住婷姑娘的手臂，脸色异常沉重地说道：“婷妹妹！你不能鲁莽，你忘了祁连绝峰上那位老前辈所说的话么？”
婷姑娘停了身形，点点头说道：“你在祁连绝伤了一条铁线毒蛇，那是事先不知，而当时又是出于无奈。这条蛇如果有灵性，它是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于怀先摇头说道：“婷妹妹！方才背后来袭的是谁？事实俱在，不容我们忽视与大意的！”
正说着话，突然地那条铁线毒蛇，猛地闪电直窜而前，黑墨一点，直向两人上盘攻来。将到岩石边缘，又突然猛地一抖，嘶地一声响，一丝黑色轻烟，滴溜溜向两人面门射来。
于怀先一把扯住婷姑娘的手，轻喝一声：“起！”
两人微垫脚尖，闭气停收，凌空直拔处，腾身而起四丈多高。于怀先右手带住慕容婉婷姑娘，左手扣劲掌心。身躯一侧左肩微滑，人身左侧一飘，悠悠而落，远达五丈，落到另一堵岩石之上。
两人身形刚一落定，就看见方才两人所站的地方，已经被铁线毒蛇盘在上面一堆。而且昂首吐信，嘶嘶作响，怒目而视，注视着两人所站的地方。
慕容婉婷霍然怒道：“于哥哥！区区一条蛇也能赶得我们到处逃走么？我们来到黄山，总算是老前辈的宾客，它要是有灵性，就不该如此对待我们！”
于怀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婷妹妹！它要报仇啊！”
慕容婉婷立即一抖手中柳叶宝剑，叱道：“它要报仇！叫它试试我手中柳叶宝剑，能否将它截成数段。”
于怀先说道：“婷妹妹！你暂息怒气，遇事能将心比心，自然就会心平气和。愚兄不该手途他的同伴，它含有报仇之心，也是心同此理了。”
慕容婉婷皱着眉说道：“于哥哥！你会让他在你身上报仇雪恨么？”
于怀先长叹一声，注视着盘在对面石头上的铁线毒蛇，半晌不曾说话。
许久，于怀先才朗声说道：“对面铁线毒蛇你若有灵性，当能听懂我的话。在祁连山绝峰，为取三叶芝兰，误伤你同伴，如今我自断一指，以了当处之怨。”
说着伸手取过慕容婉婷手中的宝剑，照准自己的左小指削去。
慕容婉婷一见大惊，急忙一把攀住于怀先的右臂，急叫道：“于哥哥！你这是何苦？”
正在慕容婉婷如此一把死命拉住的时候，一声苍老而又有轻的长笑，仿佛从峰下冲天而起，上薄霄汉，震撼得满山满谷，一遍笑声，回响隆隆如雷。
慕容婉婷忽然一动，急忽高声叫道：“老前辈！晚辈慕容婉婷和于怀先，端程前来拜见老前辈！”
婷姑娘如此情急之际，一声高呼，宛若凤鸣，清脆嘹亮，声达数里。从这一阵笑声中仿佛是冲破障碍，脱颖而出。
余音未落之际，就听到有人说道：“于娃儿！你能将心比心，足够矣！用不着再断指赎怨，徒增这女娃娃的伤感。”
于怀先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宽袍大袖，正从峰下飘然冉冉而上，落身在铁线毒蛇之旁。正是昔日在祁连绝峰所看到的那位白发老人。
于怀先当时落地一躬，恭谨地说道：“晚辈于怀先和慕容婉婷拜见老前辈！”
白发老人呵呵的笑道：“于娃娃！你休拘俗礼。我老人家倒要问问女娃娃，你凭什么说你们是我老人家的宾客？”
慕容婉婷此时也是恭谨地和于怀先立在一起，一听白发老人如此一问，抬起头来明朗地说道：“老前辈在祁连绝峰之时，曾对晚辈说过‘黄山归来不看岳，分明是说老前辈不屑住在五岳，而独钟爱于黄山。老前辈既然如此当面明告晚辈以居处，不是相召晚辈来此，何故以居地相示呢？”
那白发老人呵呵笑道：“女娃娃！你的天资不输于你师父，可是你师父却缺少这份玲珑口舌。来！来！你们两个且随我老人家来。”
说着话，那一条铁线毒蛇，已自缓缓地爬进白发老人的袖笼里。那么一堆，爬进袖乱里，却是丝毫看不出。但见那老人，依旧飘然起身，悠然而下。于怀先和慕容婉婷也不敢怠慢，紧随在白发老人身后，飘然落下。
约莫下落了十丈左右，白发老人落身到一块平坦光滑的白石之上，招呼于怀先和慕容婉婷也站在石上，说道：“始信峰白玉石，自古以来少人知晓。你二人在此地小住半月，可谓缘份不浅。”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当时为之愕然，原先只道这白发老人，要带他们到居处去，再和他们传授功力。没有料到竟将他二人带到这样一块光石板上来，而且还声言要他们二人，在这白玉台上，小住半月。岂不叫人感到奇怪么？白发老人伸手说道：“将阴阳双玦取来！”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相视一眼之后，立即将阴阳玦各自取出，递到白发老人掌心。
白发老有平伸着手掌，阴阳黑白二玦，摆在掌中，相映互为奇观。于怀先和慕容婉婷虽然都知道这一双玉玦，正是昔日祖上横遭惨死的祸根；虽然彼此和携一玦，相偕而行许久，却从来没有如此合璧的看过。如今两人一看这黑白相映，光泽滑润的玉玦，不管这双玉玦中藏何等秘功，就凭这样一黑一白阴阳双面的玉玦，也令人为之爱煞。
白发老人平伸着手掌，注视良久，似乎是感慨万千。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将阴阳双玦藏到身上，向于怀先和慕容婉婷说道：“你们两个娃娃，且在此地调息行功一会，我老人家去去就来。”
说着匆匆转身，飘然而逝。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份难言的不安，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地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只好依言，坐在这白玉台上，调息行功。
这两个人的内修功夫，都是已经登堂入奥，虽然此时心神不宁，但是一经静坐下来，垂帘内视，立即反虚入浑，物我两忘。
两人调息行功醒来，倍觉神清气爽。此时黄山深处，已经是满谷金黄，夕阳西下的地分。忽然一声豹吼，顿觉地动山摇，一只金钱花豹，从岩上一阵风似的直扑而下。慕容婉婷一惊而丐，正等出手，忽然看到花豹子身上缚着一个小竹篮子，里面盛装着许从果实。
事到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两个人也立即知道，这是那位老人家差它送来果腹的。于怀先从花豹子身上取下竹篮子，眼前人影一闪，白发老人又突然现身眼前，呵呵笑道：“我原是恐怕时间过长，你们又饥又渴，又急，又怕，等不及我来，就离开此地。所以我老人家就着着它送来一些果腹的。想不到事情顺手，毫不费力的手到功成。”
说着随手一丢，一卷黄色绢本，落在于怀先脚旁。白发老人指着说道：“你二人照着这小本子上所记载的，自行练悄，能练几成，就是几成，各凭天赋机缘，半月以后，我老人家再来。”
说着没等于怀先和慕容婉婷说话，携着那一头花豹，飘然而逝，只留下一阵风声，和白石上那一一黄绢秘本以及一篮果实。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默然相对良久，两人复又缓缓坐下。于怀先便从石头上，拾起那地上黄绢薄薄，摊在两人之间，首先触目的，是那本薄薄的簿子封面上，正笔楷书四个大字：“如鹞搏击”。
这四个字，乍看去令人难解，慕容婉婷等不及，便伸手揭开第一页。但见行书带草本在第一页写着几行字：“泰山之阳，群鹰猬集。默察群鹰搏击之式，融合而成擒拿手法，便足可独步当今，雄视武林矣！”
于怀先一看到这几行字，心里不禁为之一震，脸上为之失色。慕容姑娘也觉察到于怀先的神情有异，便按下绢本，问道：“于哥哥有什么不对么？”
于怀先长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这几句话，我恩师当年传我鹰爪擒拿绝艺之时，曾经说过。因为这几句话，关系着鹰爪擒拿的出处，所以愚兄当时记得很清楚。”
慕容婉婷奇怪地看着手下那本薄薄的绢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于哥哥！你记得鹰爪王老前辈当时所说的话，和这绢本的记载，完全是一样么？”
于怀先慎重地说道：“最后两句我恩师之意，是说默察群鹰搏击之式，并不止是他一人。”
慕容婉婷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我们且看这页的背面，必然自有分晓。”
说着便伸手揭开第一页，果然，在第一页的背面，又有几行字：“群鹰搏击之式，如能融于武功，用于擒拿一道，利指之下，必无幸者。且其矫健之身形，更是诡谲莫测……”
于怀先看到此处，长叹失声，说道：“果然如此，鹰爪擒拿武功盖世，在我恩师之下，鲜有三招之敌。”
慕容婉婷止住于怀先，说道：“于哥哥！你且看下去。”
于怀先果然依言接着看下去：“老朽隐居泰山之阳，二十余载，目睹两武林狠者，尽吸鹰搏精髓，独成一格。此二者日后如果为恶武林，则武林了无安宁之日。静思终日，无法获得破解之道。忽有一鹞翩然而至。掠翅翻腾。直入群鹰之中，于是拆翅落羽，断爪残啄者，比比皆是。一时触景生计，吾得之矣，盖鹞为鹰之克星，能融神鹞于搏击之中，何患乎鹰爪搏击之不溃然？归而深思苦研，仅得一十八招，无以名之，故曰：‘如鹞搏击。’”
慕容婉婷看到此处，不由地雀跃三尺，欣然喜道：“于哥哥！假鹰爪王武功令师鹰爪王老前辈，武功不相上下……”
于怀先黯然说道：“岂止是不相上下，分明是彼此同出一道。根据这恩师在泰山授艺时所说的话，以及这本绢簿上的记载，默察群鹰搏击之式的，正是我恩师和那位假冒恩师的人。”
慕容婉婷说道：“如今可用不着蝗他了，一物降一物，鹰爪擒拿，就由神鹞来降服他。看来这血海深仇，洗雪有日了。”
姑娘说道此处，忽然顿住话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于哥哥！你我得到这本秘笈，取仇有日，难道你不高兴么？”
于怀先长叹一声说道：“了却亲仇，洗刷师辱，岂有不高兴之下，只是想到未来有一件困难事，想来费人周章。”
慕容婉婷愕然地看着于怀先，不知于哥哥想到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如此神色戚然。
于怀先说道：“我恩师与我们仇人，面容毫无二致，万一途中，或者我们寻上门去，如何能分辨？岂不是令人难煞？”
慕容婉婷盈盈一笑说道：“人逢意外之喜，每每容易丧失灵智。于哥哥你是何等绝顶聪明之人，为何竟为这件事而忧心？只要习成绝艺，尚有何事不能解决？”
于怀先虽然觉得婷姑娘功慰的话，未尽然有道理，因为，在岳麓峰上，他亲眼看到而无法分辨，确是事实。将来一旦误把恩师当作仇敌，或者误把仇人认作恩师，都是后果不堪的事，婷姑娘那里想到这件事的厉害？
但是，此时此地也容不得于怀先多手忧虑，只有接受婷姑娘的功告，暂时不想这些困人心绪的问题，聚精会神地翻开面前那本绢簿。
绢簿中所记载的一十八式，式式都是凌空搏击，转侧翻腾。依慕容婉婷的眼光看来，这一十八式虽然身式奇妙，出招奇特，但是对付一般剑招掌式，未见得就有奇效。
可是，看在于怀先眼里就不同了。于怀先每雳看一招，再默察鹰爪擒拿，觉得这绢本上招招都是鹰爪擒拿的克星，愈看愈觉得其中，有说不尽的相生相克之妙，一时不觉为之掩卷叹为观止。
女儿家的心，一经有了原宥之意，同切芥蒂都不存在。
这天，已经将要到黄山之麓，慕容姑娘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于哥哥，你还记得在祁连绝峰，取得‘三叶芝兰’之时，那位身材修长，须发皆白，面如重枣的老人所说的话否？”
于怀先闻言，脚下一停，稍一凝神，便说道：“那老人曾经对婷妹妹说了一句“黄山归来不看岳。”
慕容婉婷点点头说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前辈，分明是指出我们要来黄山。可惜我们忘记问恩师这位老前辈是谁。”
于怀先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皱着眉头说道：“看来师太命我们前来黄山。，分明是求这位武林前辈，指点阴阳玦上的武功。可是，愚又记起在祁连山曾经伤了这位老前辈一条铁结毒蛇，只怕此去要横生枝节了。”
慕容婉婷说道：“我恩师在西峰吆郊无人谷内，不是说过么？要我们不存饶幸之心，在存灰心之意。不管此去黄山如何险阻艰辛，不底于成，不下黄山。”
于怀先豪然说道：“婷妹妹豪气千云，令人生敬。一诚天下无难事，只要我们诚心而来，纵有艰难挫折，也阻不了你我求知之心。”
两人如此互相激励，双双展开身形，在落寞的原野间，向黄山之麓，疾驰而去。
此时两人虽然不是全力奔驰，却也是去势如风，路不起尘。转眼黄山在望，翠绿葱茏，奇峰迭起，黄山诸峰险而不恶，奇而不怪，灵气所种，蔚成胜景。毋怪有人传诵：“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抵达黄山之麓，缓下身形，缘径入山。两人都没有到过黄山，对于始信峰位于何处，漠然无知。覆压数百里，七十二峰罗列其间，如此茫然而寻，岂能一蹴而就呢？
两人虽然心急，却也只有按住心情，慢慢地寻找。
转眼日已正午，半日时光已逝，于怀先和慕容婉婷穿回于奇峰怪石，峭壁断岩之间，没有一点迹象可寻。回顾身后峰下，已经是轻烟朦胧，不知相距山麓几许了。
慕容婉婷用手遥指着对面的一峰耸立，高可擎天之处，说道：“于哥哥！我们不要再慢吞吞地走了，不如展开身形，到对面去看个究竟。就算是那位老前辈居住在那里，我们这样展功前去，也算不得是不敬啊！”
于怀先也觉得婷姑娘说得对，虽然说是长辈居住之地，不宜炫露功力，以示敬意。但是像这样慢慢地追寻下去，何时才能走遍黄山七十二峰？
于怀先刚应得一声：“好”，两个人便各自拂袖蹬身，横掠白鸥渡水，低纵紫燕穿帘，穿要越石，遇漳腾坑，轻灵飞快地向对面山峰直越过去。
两人如此一展轻功，这两山之间，不需要多少时间，便飘然到达。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刚一停身在一个高耸的岩石上，向四周打量情形时，忽然，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一缕劲风袭来。
于怀先刚叫得一声：“婷妹妹小心身后！”
婷姑娘已自一转身形，柳叶宝剑随势而出，“呼”地一声，青光暴涨，将身外划了一个大圆弧，口中娇喝道：“何人如此无端暗袭！”
柳叶宝剑一旋之间，寒气砭人，青光耀眼。可是，这一旋之险，剑势落空，方才偷袭的如果是暗器，却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竟避开了婷姑娘如此凌厉一剑。
慕容婉婷正是心里奇怪不已，却听到于怀先一声惊叫，可是在这一声惊叫中，仍又不难听出，含有相当的喜悦。
婷姑娘顾不得看向对面，先转过头来，问道：“于哥哥！你看到了什么了？”
于怀先说道：“婷妹妹！想不到昔日祁连绝峰一句隐语，竟然是实。令师命我等前来黄山，也是早有预知，原来这位老前辈，果真的是住在黄山。”
慕容婉婷兴奋地说道：“怪不得这位老前辈要说什么‘黄山归来不看岳’，他是早有暗示的。于哥哥！你看到老前辈他在那里？”
于怀先摇头说道：“我没有看到老前辈，但是，婷妹妹！你看！”
说着用手指向对面，相隔三丈有余，一株状如苍龙昂着腾空的虬松上，说道：“婷妹妹，你看那是什么？”
婷姑娘拔剑旋身，本来没有注意到对面，于怀先如此一指，婷姑娘立即看到那株虬松之上，正盘着一堆黑油油的东西，中间昂起一个又细又尖，红信闪闪的头，姑娘脱口说道：“铁结毒蛇！”
于怀先说道：“对了！铁线毒蛇。在祁连绝峰，曾经伤在我手下一条。”
婷姑娘高兴地叫着说道：“铁线毒蛇是世间罕见的毒蛇，相信除了这位老前辈所眷养的那一对之外，不会再有这种奇怪的毒蛇。有了蛇踪，一定可以找到那位老前辈。走啊！于哥哥！我们过去找他去。”
于怀先握住婷姑娘的手臂，脸色异常沉重地说道：“婷妹妹！你不能鲁莽，你忘了祁连绝峰上那位老前辈所说的话么？”
婷姑娘停了身形，点点头说道：“你在祁连绝伤了一条铁线毒蛇，那是事先不知，而当时又是出于无奈。这条蛇如果有灵性，它是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于怀先摇头说道：“婷妹妹！方才背后来袭的是谁？事实俱在，不容我们忽视与大意的！”
正说着话，突然地那条铁线毒蛇，猛地闪电直窜而前，黑墨一点，直向两人上盘攻来。将到岩石边缘，又突然猛地一抖，嘶地一声响，一丝黑色轻烟，滴溜溜向两人面门射来。
于怀先一把扯住婷姑娘的手，轻喝一声：“起！”
两人微垫脚尖，闭气停收，凌空直拔处，腾身而起四丈多高。于怀先右手带住慕容婉婷姑娘，左手扣劲掌心。身躯一侧左肩微滑，人身左侧一飘，悠悠而落，远达五丈，落到另一堵岩石之上。
两人身形刚一落定，就看见方才两人所站的地方，已经被铁线毒蛇盘在上面一堆。而且昂首吐信，嘶嘶作响，怒目而视，注视着两人所站的地方。
慕容婉婷霍然怒道：“于哥哥！区区一条蛇也能赶得我们到处逃走么？我们来到黄山，总算是老前辈的宾客，它要是有灵性，就不该如此对待我们！”
于怀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婷妹妹！它要报仇啊！”
慕容婉婷立即一抖手中柳叶宝剑，叱道：“它要报仇！叫它试试我手中柳叶宝剑，能否将它截成数段。”
于怀先说道：“婷妹妹！你暂息怒气，遇事能将心比心，自然就会心平气和。愚兄不该手途他的同伴，它含有报仇之心，也是心同此理了。”
慕容婉婷皱着眉说道：“于哥哥！你会让他在你身上报仇雪恨么？”
于怀先长叹一声，注视着盘在对面石头上的铁线毒蛇，半晌不曾说话。
许久，于怀先才朗声说道：“对面铁线毒蛇你若有灵性，当能听懂我的话。在祁连山绝峰，为取三叶芝兰，误伤你同伴，如今我自断一指，以了当处之怨。”
说着伸手取过慕容婉婷手中的宝剑，照准自己的左小指削去。
慕容婉婷一见大惊，急忙一把攀住于怀先的右臂，急叫道：“于哥哥！你这是何苦？”
正在慕容婉婷如此一把死命拉住的时候，一声苍老而又有轻的长笑，仿佛从峰下冲天而起，上薄霄汉，震撼得满山满谷，一遍笑声，回响隆隆如雷。
慕容婉婷忽然一动，急忽高声叫道：“老前辈！晚辈慕容婉婷和于怀先，端程前来拜见老前辈！”
婷姑娘如此情急之际，一声高呼，宛若凤鸣，清脆嘹亮，声达数里。从这一阵笑声中仿佛是冲破障碍，脱颖而出。
余音未落之际，就听到有人说道：“于娃儿！你能将心比心，足够矣！用不着再断指赎怨，徒增这女娃娃的伤感。”
于怀先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宽袍大袖，正从峰下飘然冉冉而上，落身在铁线毒蛇之旁。正是昔日在祁连绝峰所看到的那位白发老人。
于怀先当时落地一躬，恭谨地说道：“晚辈于怀先和慕容婉婷拜见老前辈！”
白发老人呵呵的笑道：“于娃娃！你休拘俗礼。我老人家倒要问问女娃娃，你凭什么说你们是我老人家的宾客？”
慕容婉婷此时也是恭谨地和于怀先立在一起，一听白发老人如此一问，抬起头来明朗地说道：“老前辈在祁连绝峰之时，曾对晚辈说过‘黄山归来不看岳，分明是说老前辈不屑住在五岳，而独钟爱于黄山。老前辈既然如此当面明告晚辈以居处，不是相召晚辈来此，何故以居地相示呢？”
那白发老人呵呵笑道：“女娃娃！你的天资不输于你师父，可是你师父却缺少这份玲珑口舌。来！来！你们两个且随我老人家来。”
说着话，那一条铁线毒蛇，已自缓缓地爬进白发老人的袖笼里。那么一堆，爬进袖乱里，却是丝毫看不出。但见那老人，依旧飘然起身，悠然而下。于怀先和慕容婉婷也不敢怠慢，紧随在白发老人身后，飘然落下。
约莫下落了十丈左右，白发老人落身到一块平坦光滑的白石之上，招呼于怀先和慕容婉婷也站在石上，说道：“始信峰白玉石，自古以来少人知晓。你二人在此地小住半月，可谓缘份不浅。”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当时为之愕然，原先只道这白发老人，要带他们到居处去，再和他们传授功力。没有料到竟将他二人带到这样一块光石板上来，而且还声言要他们二人，在这白玉台上，小住半月。岂不叫人感到奇怪么？白发老人伸手说道：“将阴阳双玦取来！”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相视一眼之后，立即将阴阳玦各自取出，递到白发老人掌心。
白发老有平伸着手掌，阴阳黑白二玦，摆在掌中，相映互为奇观。于怀先和慕容婉婷虽然都知道这一双玉玦，正是昔日祖上横遭惨死的祸根；虽然彼此和携一玦，相偕而行许久，却从来没有如此合璧的看过。如今两人一看这黑白相映，光泽滑润的玉玦，不管这双玉玦中藏何等秘功，就凭这样一黑一白阴阳双面的玉玦，也令人为之爱煞。
白发老人平伸着手掌，注视良久，似乎是感慨万千。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将阴阳双玦藏到身上，向于怀先和慕容婉婷说道：“你们两个娃娃，且在此地调息行功一会，我老人家去去就来。”
说着匆匆转身，飘然而逝。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份难言的不安，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地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只好依言，坐在这白玉台上，调息行功。
这两个人的内修功夫，都是已经登堂入奥，虽然此时心神不宁，但是一经静坐下来，垂帘内视，立即反虚入浑，物我两忘。
两人调息行功醒来，倍觉神清气爽。此时黄山深处，已经是满谷金黄，夕阳西下的地分。忽然一声豹吼，顿觉地动山摇，一只金钱花豹，从岩上一阵风似的直扑而下。慕容婉婷一惊而丐，正等出手，忽然看到花豹子身上缚着一个小竹篮子，里面盛装着许从果实。
事到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两个人也立即知道，这是那位老人家差它送来果腹的。于怀先从花豹子身上取下竹篮子，眼前人影一闪，白发老人又突然现身眼前，呵呵笑道：“我原是恐怕时间过长，你们又饥又渴，又急，又怕，等不及我来，就离开此地。所以我老人家就着着它送来一些果腹的。想不到事情顺手，毫不费力的手到功成。”
说着随手一丢，一卷黄色绢本，落在于怀先脚旁。白发老人指着说道：“你二人照着这小本子上所记载的，自行练悄，能练几成，就是几成，各凭天赋机缘，半月以后，我老人家再来。”
说着没等于怀先和慕容婉婷说话，携着那一头花豹，飘然而逝，只留下一阵风声，和白石上那一一黄绢秘本以及一篮果实。
于怀先和慕容婉婷默然相对良久，两人复又缓缓坐下。于怀先便从石头上，拾起那地上黄绢薄薄，摊在两人之间，首先触目的，是那本薄薄的簿子封面上，正笔楷书四个大字：“如鹞搏击”。
这四个字，乍看去令人难解，慕容婉婷等不及，便伸手揭开第一页。但见行书带草本在第一页写着几行字：“泰山之阳，群鹰猬集。默察群鹰搏击之式，融合而成擒拿手法，便足可独步当今，雄视武林矣！”
于怀先一看到这几行字，心里不禁为之一震，脸上为之失色。慕容姑娘也觉察到于怀先的神情有异，便按下绢本，问道：“于哥哥有什么不对么？”
于怀先长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这几句话，我恩师当年传我鹰爪擒拿绝艺之时，曾经说过。因为这几句话，关系着鹰爪擒拿的出处，所以愚兄当时记得很清楚。”
慕容婉婷奇怪地看着手下那本薄薄的绢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于哥哥！你记得鹰爪王老前辈当时所说的话，和这绢本的记载，完全是一样么？”
于怀先慎重地说道：“最后两句我恩师之意，是说默察群鹰搏击之式，并不止是他一人。”
慕容婉婷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我们且看这页的背面，必然自有分晓。”
说着便伸手揭开第一页，果然，在第一页的背面，又有几行字：“群鹰搏击之式，如能融于武功，用于擒拿一道，利指之下，必无幸者。且其矫健之身形，更是诡谲莫测……”
于怀先看到此处，长叹失声，说道：“果然如此，鹰爪擒拿武功盖世，在我恩师之下，鲜有三招之敌。”
慕容婉婷止住于怀先，说道：“于哥哥！你且看下去。”
于怀先果然依言接着看下去：“老朽隐居泰山之阳，二十余载，目睹两武林狠者，尽吸鹰搏精髓，独成一格。此二者日后如果为恶武林，则武林了无安宁之日。静思终日，无法获得破解之道。忽有一鹞翩然而至。掠翅翻腾。直入群鹰之中，于是拆翅落羽，断爪残啄者，比比皆是。一时触景生计，吾得之矣，盖鹞为鹰之克星，能融神鹞于搏击之中，何患乎鹰爪搏击之不溃然？归而深思苦研，仅得一十八招，无以名之，故曰：‘如鹞搏击。’”
慕容婉婷看到此处，不由地雀跃三尺，欣然喜道：“于哥哥！假鹰爪王武功令师鹰爪王老前辈，武功不相上下……”
于怀先黯然说道：“岂止是不相上下，分明是彼此同出一道。根据这恩师在泰山授艺时所说的话，以及这本绢簿上的记载，默察群鹰搏击之式的，正是我恩师和那位假冒恩师的人。”
慕容婉婷说道：“如今可用不着蝗他了，一物降一物，鹰爪擒拿，就由神鹞来降服他。看来这血海深仇，洗雪有日了。”
姑娘说道此处，忽然顿住话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于哥哥！你我得到这本秘笈，取仇有日，难道你不高兴么？”
于怀先长叹一声说道：“了却亲仇，洗刷师辱，岂有不高兴之下，只是想到未来有一件困难事，想来费人周章。”
慕容婉婷愕然地看着于怀先，不知于哥哥想到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如此神色戚然。
于怀先说道：“我恩师与我们仇人，面容毫无二致，万一途中，或者我们寻上门去，如何能分辨？岂不是令人难煞？”
慕容婉婷盈盈一笑说道：“人逢意外之喜，每每容易丧失灵智。于哥哥你是何等绝顶聪明之人，为何竟为这件事而忧心？只要习成绝艺，尚有何事不能解决？”
于怀先虽然觉得婷姑娘功慰的话，未尽然有道理，因为，在岳麓峰上，他亲眼看到而无法分辨，确是事实。将来一旦误把恩师当作仇敌，或者误把仇人认作恩师，都是后果不堪的事，婷姑娘那里想到这件事的厉害？
但是，此时此地也容不得于怀先多手忧虑，只有接受婷姑娘的功告，暂时不想这些困人心绪的问题，聚精会神地翻开面前那本绢簿。
绢簿中所记载的一十八式，式式都是凌空搏击，转侧翻腾。依慕容婉婷的眼光看来，这一十八式虽然身式奇妙，出招奇特，但是对付一般剑招掌式，未见得就有奇效。
可是，看在于怀先眼里就不同了。于怀先每雳看一招，再默察鹰爪擒拿，觉得这绢本上招招都是鹰爪擒拿的克星，愈看愈觉得其中，有说不尽的相生相克之妙，一时不觉为之掩卷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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