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双艳福三人行
2025-03-29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点击:

  两人回到房中,寻来桑小娥与秋梦,将上项事说了一遍。
  四人商议良久,最后定下由秋梦在此陪伴雪儿,伺奉慕容绝,风清扬即时带桑小娥起身返回华山,待华山之事一了,便即回来接二女同归。
  当下风清扬与桑小娥收拾了些衣物银两,对雪儿道:“雪儿,爷爷处你代我辞行罢!我去告别,只会惹他着急,没甚益处。”
  慕容雪点头道:“我理会得。你与娥姊姊一路珍重便好。”
  她站在门外,目送风清扬与桑小娥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风清扬带着桑小娥穿过秘道,出了庄院,过了独木溪桥,风清扬撮唇而啸,他们来时放开的几匹骏马留恋此地水草丰美,始终在此盘桓,听见主人召唤,得得跑了过来。
  二人各挽一匹,翻身而上,加上两鞭,那两匹马精神抖擞,嘶鸣一声,泼剌剌飞奔绝尘而去。
  两人此番回去可与来时大不相同,再不缓缓行止,而是急如星火,晓行夜宿。
  桑小娥知道郎君的心情,这等奔波,虽感疲乏,也从不说出口。
  风清扬要行便行,要走便走,绝无二话。
  风清扬也知道小娥辛苦,只是悬念师门之事,那也只好先把怜香惜玉之心放在一边,旅途之中,只有对她多多温存体贴,以慰芳心了。
  两人疾行五六日,已走出两千多里路程。
  这一天赶到郑州之南二百余里处的小商桥。
  那小商桥在宋金时期乃是军事要地,岳飞手下的大将杨再兴率一支先锋军迎击完颜兀术的大军,曾被困于此。
  杨再兴力战不屈,杀得金兵胆颤心惊,后来战马深陷泥中,被金兵万箭齐发,攒射而死。
  金兵炼其尸身,烧出铁箭头足有一升。
  完颜兀术服其忠勇,命将其风光大葬于小商桥畔。
  自那时迄今,不但小商桥名扬天下,杨再兴的墓上数百年里也是香火不断。
  风清扬与桑小娥伫马杨再兴墓旁,虽在赶路心急之际,仍是缅怀前辈风烈,心生神往之情。
  默立一刻,桑小娥道:“走罢!”
  风清扬点点头,两人拨马上了桥头。那小商桥外表寻常,只是一座小木桥,百余年来风雨侵蚀,大半已经枯坏。两人提着丝缰,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甫行至桥中段,风清扬只觉桥身巨震,“轰”的一声大响,木桥竟从中断了下来。
  两匹马儿猝不及防,收足不住,一前一后,直冲入桥下的淤泥之中。
  那桥下的小河既狭又浅,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水,底下却是一人来深的淤泥,当年杨再兴就是陷在这小商河中才遭金兵射死。
  风清扬刚叫得一声“不好”,四周风声骤起,百余件暗器已从桥头的树丛之中四面八方打了过来!
  风清扬骤遭伏击,心神不乱,一手牵住桑小娥右臂,足尖在马鞍上一点,两人已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他全身运力,长衫已微微鼓起,有如一件吃饱了风的布帆一般,大袖挥动,那百余道暗器或走了空,或被他长袖拂落,只有二十余枚打在身上,却也被他的“护体罡气”震落在地。
  两匹马儿躲避不开,被暗器打得千疮百孔,惨嘶数声,便即死去。
  伏击之人一击不中,还未及再发暗器,风清扬已在空中两个转身,轻飘飘地落在桥的另一端,身法之妙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两人落下地来,桑小娥右足忽地一软,站立不住,却原来腿上中了一枚袖箭,深可及骨。
  风清扬手法快捷,为她拔出袖箭,伸手点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稍止血流之势,低声问道:“觉得怎样?”
  桑小娥痛得花容惨白,咬紧嘴唇道:“不碍事,我自有伤药,不必管我。”
  风清扬点点头,直起身来,又惊又怒,朗声喝道:“哪儿来的狗崽子,暗施偷袭,可要脸么?”
  桥边树丛中有人哈哈一笑,声音甚是怪异。
  树枝往两下里一分,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汉子施施然而出。
  风清扬一见之下,瞳孔收缩,怒火填胸,一字一顿地道:“骆飞鸿!”
  骆飞鸿手摇一把金纸折扇,悠然道:“可惜呀可惜!风大侠,我本想让你在此步杨再兴将军的后尘,也好同他一样流芳百世。
  “哪知你如此不识时务,这般大好的传名机会就此流失,唉!唉!”
  他连叹两声,倒真是货真价实,出于至诚,至于是叹息风清扬失去了传名之机,还是叹息自己伏击不成,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风清扬心知今日之事不妙,自己勉力虽可胜骆飞鸿一筹,怎奈身边带了一个负伤的桑小娥,从对方发射暗器的声势来看,伏击者至少也有二十余人。
  如何平安脱身,势必大费周章。
  他心下焦急,脸上却是淡淡地不动声色,道:“你待怎样?”
  骆飞鸿笑道:“我待怎样?我不想怎样。我只是见风大侠你与这位小妹妹亲亲热热地好不有趣,发几支箭,扔几块石头凑个趣而已。
  “尊夫妇来到我‘无恶帮’的地界,骆某忝为地主,不好好招待一下怎么成?”
  风清扬不怒反笑,冷冷地道:“多时不见,骆帮主的口音好听了不少,中国话说得也比以前俊了。
  “只可惜人品越来越卑鄙。骆帮主,我跟你说,到我中原来不能光学学说话就罢了,还得学学怎样才能像个人样子!”
  骆飞鸿被他一顿讥刺,勃然大怒,折扇一收,便要发作,旋即哈哈大笑道:“原来风大侠嘴头上的功夫却也不在剑法之下,骆某佩服。
  “不过今日你就是长了一百张嘴,带了这么娇怯怯的一个美貌妞儿,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孩儿们,出来见见风大侠罢!”
  四周树丛乱响,二十几人劲装结束,各挺兵刃站了出来,看他们身法精神,门派虽然各异,却均非庸手。
  风清扬心中一凉,他若自己与这些人相斗,虽然也是胜不得,脱身而走应是绰绰有余,可是现下身旁带着小娥,她腿上又有伤,那可就难得很了。
  他这里犹豫未定,骆飞鸿已挥手喝道:“风清扬,来来来,我再与你大战三百合!孩儿们,将那妞儿给我擒了,要捉活的!”
  他身畔二十余人答应一声,成扇面之形,包围过来。
  骆飞鸿似乎胜券在握,脸露微笑,一步步逼近。
  风清扬心乱如麻,正没做理会处,桑小娥低声道:“风郎!莫要管我,你去和他打过,我有灵灵帮忙呢!”
  风清扬听到这最后一句,心中一宽,仰天看去,小红鸟正自毛羽戟张,口中“咕咕”作响,一副怒气冲冲,如临大敌的架势。
  他心知除了背水一战,别无善策,自己只有迅速出击,争得先手,尽快将骆飞鸿击败或是擒住,事态或者才有转机。
  当下点了点头,道:“尽力周旋,小心!”宝剑出鞘,一道寒芒映日生光,向骆飞鸿袭了过去。
  骆飞鸿在他手下吃过两番苦头,对他自是绝无轻敌之意。
  但见他离自己尚有十余丈,中间还隔了一道断桥,万万想不到他会在此时出剑。
  他瞿然一惊的当儿,风清扬已离他五六丈远,宝剑又是一扫。
  他见风清扬来得如此快法,心中大骇,右笔左杖,同时出手,这时风清扬距他只有五尺之遥,宝剑已经第三次出手。
  骆飞鸿挥兵刃挡架,哪知风清扬这次只出一剑,却有三道劲风拂体而来。
  骆飞鸿心中一凛:这小子已练成了“无形剑气!”
  他这时招架已自不及,连忙便个“倒踩七星步”接“细胸巧翻云”,含胸拔背,一个矮胖的身躯登时变得异样灵动,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三道剑气,却已非常狼狈。
  风清扬刻意出奇,连发三道剑气仍是没能伤到他,对他也不禁有些佩服,当下更不放松,长剑有如掣电一般,接连刺向他的要害。
  骆飞鸿左手举起鹿角杖,锁拿风清扬的长剑,右手鹤嘴笔疾点风清扬的“关元”要穴。
  他这一身功夫得自“玄冥二老”鹿杖客与鹤笔翁的真传,“玄冥二老”一生无妻无子,对这徒儿甚是喜爱,不仅传了他“玄冥神掌”,还把两般兵刃招数也尽数授他。
  骆飞鸿天资既高,又肯下苦功,在这对兵刃上浸淫了二十余年,成就早不在二位师父之下,只是他素来眼高于顶,料想凭一双肉掌已然天下无敌,两般兵刃不仅轻易不出手,也甚少带在身上。
  这一次为了伏击风清扬,他是大大吃过苦头的,晓得风清扬的厉害,这才破例笔杖全出。
  数十招间,他左杖抓拿锁扣,右笔点颤扫劈,竟是一派进手招数,与风清扬斗了个难解难分。
  那一边骆飞鸿的二十余个手下已将桑小娥团团围住。
  他的“无恶帮”中大部分都是各派弃徒,或是杀人放火,或是贪淫好色,总之都是做下人神共愤的大恶事之后遭人追杀,无处容身,才投到骆飞鸿门下的。
  这些人虽然无恶不作,却也各自在武功上都有惊人艺业,哪里把桑小娥这样一个柔弱美貌,身上又带伤的姑娘放在眼里?
  纵然骆飞鸿不下活擒的命令,那也须手到擒来,慢慢炮制于她,才不枉了出来这一遭。
  就中有四人乃是有名的采花大盗,一见桑小娥秀丽无伦,骨头早就酥了。
  虽然帮主下令活捉,多半是对她有意,自己不敢先图染指。
  但擒捉之时,摸摸捏捏,先揩一些油水又有何妨?
  四人一般心思,深恐被别的兄弟先得了手,失掉了接近美人的机会,都抢在最前头。
  其中一人色迷迷地道:“小姑娘,今年几岁呀?识相的就跟大爷回去,帮主他老人家看上了你,那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必定大大的沾光。”
  另一人接口道:“是啊!那小白脸转眼就成帮主手下之鬼,你这般花朵样的人儿,跟着他岂不是白饶?
  “我告诉你,帮主年纪虽大了点儿,在床上却是龙精虎猛,保你欲仙欲死,比你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是强得多啦!”
  桑小娥半坐在地,脸上笑吟吟地,由得他们胡说八道。
  她久与男人周旋,什么样的淫言荡语没有听过?
  当下也不以为意,待得他们来到近前,这才嫣然一笑,道:“你这几位大爷说得不错,不过我腿上受了伤,行走不得。哪位大爷扶我一扶啊?”
  那四人见她肤如白雪,笑起来有如花枝乱颤,声音又甜又腻,自忖都是半生在花丛中打滚过来的,却几曾见过这样的美女?
  当下心中有如钻进了几十个虫子,不停爬挠一般,争着道:“我来扶你!”“我扶!”
  “我扶!”
  四个人四只手刚要沾到桑小娥的衣衫,桑小娥右手一扬,一蓬黄色粉末洒了出去。四人大惊,提气后跃,却哪里还来得及?
  刹那间,脸上身上沾得到处都是,双眼也被粉末所迷,只觉所着之处有如被毒虫螯过一般,又痛又痒,又是火辣辣的好不难受,连忙举手到脸上爬搔,惶急之下使力不知轻重,各人脸上顿时现出十几道血痕。
  桑小娥这粉末乃是秘制的“赤蝎粉”,最是厉害无比。若不见血那还罢了,一遇血肉,效力更强。
  片刻之间,四人已倒在地上呻吟呼号,来回翻滚,惨不忍闻,见血处的肌肉已一点点烂去。
  旁边那十几人突然见此变故,无不骇然失色,齐齐向后跃开,惊叫道:“这妞儿放毒!”有两人便掏出暗器,要向桑小娥身上射去。
  甫待出手,却被旁人拦住,道:“帮主要捉活的,你若将她射死,怎向帮主交代?”
  那两人一想不错,又把暗器放回袋中。
  个中一人道:“慢慢围住她,将她双手斩伤,就可擒住了!”
  众人虽见她施的毒药厉害无比,但自恃人多,又都武功高强,见多识广,却也没太将她放在心上,听得此言有理,当即各挺兵刃,慢慢合拢。
  桑小娥见不能再来软的,抖手打出一蓬银针。
  众人虽早就戒备,各挺兵刃将针砸飞,有两人身手较弱,还是被针尖刺破了皮肤。
  桑小娥这针也是用毒药浸制过的,毒素见血而行,那两人打了个寒噤,片刻间面皮发黑,倒地毙命。
  众人暗暗心惊,她身后一个虬髯大汉武功甚高,人又灵巧,乘着她发射银针的当儿腾身而起,向下连砍数刀。
  桑小娥听得身后金风作响,知道敌人来袭,着地滚向前去。
  哪知伤后腿脚不便,才滚出三尺多远,右腕已被那大汉牢牢擒住。
  那大汉轻易得手,又是欢喜,又是惊讶,紧紧扣住桑小娥脉门不放,狞笑道:“你这小妞儿倒也了得,竟能连伤我六位兄弟!我可告诉你,大爷可不是那种怜香惜玉之人。
  “你再跟有甚异动,我这把金背砍山刀‘喀哧’便斩下来,你这颗小脑袋儿可就保不住啦!”
  桑小娥秀眉一蹙,撮唇打了个唿哨,笑道:“你抬头看看,自己的脑袋也还不一定保得住哪!”
  那大汉本能地抬头上望,只见一道红影其快无比,直向自己脸门撞来。
  旁观众人只见那道红影落下即起,那大汉却双手捂住右眼,荷荷而吼,鲜血自指缝涔涔流下,显是已经瞎了。
  众人围来之时,早已见到小红鸟在桑小娥头上盘桓,却是谁也不以为意,均想一只小小鸟儿,济得甚事?
  哪料想这鸟儿非但凶猛,更是起落如电,那虬髯大汉是他们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竟然丝毫不及闪避,便被啄瞎了一只眼睛。
  众人正自怔忡不定,桑小娥又是“唿哨”两声,喝一声“去!”
  小红鸟双翅展开,身形如电,疾向众人飞撞而去。
  这小红鸟乃是天下罕见的奇禽,狮虎猛兽见了它犹自畏惧,这些人武功虽高,却哪里及得上狮虎的矫健灵活?
  小红鸟瞬间之间连啄十人,其中八人眼珠被啄瞎,捂脸痛叫,另两人躲得稍快一拍,一个脑门上被啄了个血洞,一个脸上被啄得皮开肉烂,受伤亦自不轻。
  其余几人见小红鸟这等威势,无不胆落,他们一行二十二人,被桑小娥毒毙六人,被小红鸟啄伤十一人,其余五人中有两个心胆俱裂,掉头便跑,什么帮主啊,美貌妞儿啊全都置之脑后,只觉眼前保住这对招子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另三人将手中刀剑舞得有如陀螺一般,幻成一道光幕护住自己头脸,那也不是他们三人胆气较豪,而是吓得连逃跑也忘了。
  小红鸟在外圈飞鸣不休,寻隙进去,一时却也不得其便。
  那边骆飞鸿在与风清扬激斗之中,听得这边惨叫连声,情知出了变故。
  虽在全力攻守之际,仍是缓出眼来看了一下。这一眼看去,不禁又惊又怒,喝道:“陈得标、张横,给我精神着点儿!赵胜、袁杰、胡四,给我把这小妞杀了,不必留活口!”
  他这一分心,右边防守露出空隙,被风清扬“嗤”的一剑刺在腿上,总算他肌肉一紧,剑锋入肉不深,纵跃之际却也不似先前那样灵便。
  那被称作陈得标和张横的便是脑门和脸上被小红鸟啄伤之人,闻听帮主呼喝,心中一凛,他二人受伤虽重,究竟不似被啄伤眼睛之人那般心神大乱,惶惑无主,当下强自撑持,一人打出五支花背弩,另一人也掷出了四块飞蝗石,分上中下三路,直向桑小娥袭来。
  桑小娥见对方暗器射来,连忙挥动双袖,展开“流云飞袖”的功夫意图将其拂落。
  她功力比之风清扬远远不如,腿上伤口又是隐隐作痛,当下只拂去了四支花背弩,避开了四块飞蝗石,那最后一枚弩箭却避不开,打入她右臂之上。
  她强忍痛楚,唿哨一声,小红鸟掉转头来,向二人飞跃而至。
  那二人已是惊弓之鸟,一见小红鸟的影子,叫声“妈呀”,撒腿便跑。张横跑得急了一些,绊在一块石头上,腾身飞出,头下脚上,栽入小商河的淤泥之中。
  小红鸟赶走了这两人,可这样一来,那边全力防御小红鸟的三人又得了空子。
  他们都是暗器高手,又畏惧桑小娥的毒药银针,不敢逼近,当下各展长技,一瞬间打出了八枚铁蒺藜,六支袖箭,十一把柳叶飞刀。
  桑小娥眼见数十枚暗器犹如飞蝗,呼啸而至,自己行动不便,其势难以尽数躲开,不由得心底一凉,闭目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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