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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25-03-29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点击:

  金五伦和雷霆有些垂头丧气,却也没感到特别失望,他们此来一是要问明王家受人勒索的详细经过,而是想察看马如龙是否有作案嫌疑,以及王家是否与此案另有牵涉,这些问题清楚后,心里也颇感轻松。
  请马如龙查案不过是登门造访的由头罢了。
  “不过初次见面,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回,我就说出我的一些愚见供你们参详吧。”马如龙笑道。
  “请讲。”金五伦和雷霆闻言精神一振,身子也坐直了。
  “第一,凶手是位武功高手,雷堂主的感觉没错。但如果我所料不差,此人就是十七年来以生死符勒索王府的人。”
  “什么?”谢玉娇身子一颤,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你说这个凶手就是害了我家十七年的恶魔?”
  “就是他!”马如龙肯定的说,“这一点已经可以断定,第二点,此人是各易容高手。”
  “易容高手?”金五伦和雷霆对视一眼,“如果能确定这一点,倒是好查了。世上易容高手可比武功高手少多了。”
  “未必。”马如龙笑道,“能把假的金顶上人易容到唯妙唯肖连金三爷都难辨真假的程度,也只有当今四大易容高手能做到。
  “但四大易容高手却无一人练过武功。所以想从易容高手中查出凶手也是不可能的。”
  “这也不一定吧。凶手是十大高手之内没错,但不一定也是易容高手吧。
  “他完全可以请四大易容高手之一把人易容成金顶上人啊?”雷霆反驳道,金五伦也点头表示赞同。
  “雷堂主所言极是,这种可能性不但有,而且按情理说就是这样。
  “毕竟武功和易容都是一门高深功夫,想精通一种都很难,想精通两种几乎不可能。
  “但世上还是有天才超逸之人,不但能兼通两三种绝学,甚至有无所不通、无所不精的。”说到这里,马如龙不由得想起了师傅,他现在也不清楚,师傅还有多少绝学没传给他,不是吝而不传,实在是没时间。
  如果他想学全、学精师傅的本领,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山了。
  “我再说为什么认定凶手既是十大高手之一,又一定是易容高手。”马如龙又道,“我是从猜测钱掌柜发现了什么这一点得出的。”
  “你猜老钱发现了什么?”金五论问道。
  “假金顶上人的手。”
  “手?手有什么可发现的?那时摆在明面的,不用特意发现也能看到。”金五伦道。
  “是呀,假金顶上人的手很平常呀,没有缺指、歧指这些毛病,看不出什么呀?”雷霆也皱眉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钱掌柜一定是从假金顶上人的手上认出,他就是十六年来每年都来合符提银的马车夫。”
  “什么?假金顶上人就是那个马车夫?还有,你是不是说十六年来每次来提银票的马车夫都是一个人?”一向稳重如山的金五伦也被震得有些坐不住了。
  “是这样,五爷刚才说马车和马车夫每年都不同,只有车里的侏儒始终是用同一个,其实马车夫始终也是一个人,只是易容成不同的相貌而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辆神秘的马车和车里奇怪的侏儒身上,几乎无人注意那个马车夫,这也正是勒索者刻意要达到的效果。”
  “公子是说马车里的侏儒只是个障眼法,为了掩护马车夫,而马车夫才是真正重要的角色?”谢玉娇插话道。
  “一定是这样,那个侏儒绝不是勒索者本人。”马如龙道。
  “这点我完全赞同,勒索者本人绝不敢公然露面,他也怕我们连人带车一齐扣下,每次提款对他来说也都可能是个陷阱。”金五伦道。
  “我为何要认为马车夫始终是一个人,是因此事太重大,勒索者不可能随便雇个马车夫来做这事。
  “如果他要雇人,事后必须灭口,否则就会暴露他的真面目,但杀人灭口就会有人命大案,即使他毁尸灭迹,死者家属也会报官,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第二年他再来雇人提银,就等于自我招认是去年的凶手一样,这十六年里附近没有被杀或失踪的马车夫吧?”
  “没有。”金五伦道:“这点我们也想到了,而且作过仔细调查,附近几个州府都没有马车夫被杀或失踪。
  “我们对此事也疑惑了好久,好像这个马车夫是凭空里出现,又凭空里消失了似的。
  “这样看来马车夫始终是一个人,而且是勒索者的心腹,所以没有被灭口。
  “这个论断完全站得住脚,但怎能从手上认定假金顶上人就是那个马车夫,要辨认也该从相貌上呀?”
  “相貌是经过精心易容的,想从相貌上辨认出什么很难。”马如龙道。
  “可是手和身体也一定是易容过的呀?”
  “手当然也是易容过的,但人身上有两点却是易容术所无法改变的?”
  “哪两点?”雷霆好奇地问。
  “一是眼神,二是手势。”
  金五伦和雷霆相觑一眼,眼神无法改变是人所共知的,但对手势说还不明所以。
  “眼神虽然无法改变,但也非得特别熟识,特别亲近的人才能辨认得出。
  “钱掌柜对马车夫当然不熟识,所以从眼神上看不出什么,你们不是赌徒,对这一点可能不知道。
  “但赌徒在赌桌上识别人,根本不用看面孔,仅凭他码筹码、掷骰子的手势上便能认出,绝对不会错,比从面孔上辨认还准确。
  “赌徒长年累月在赌场上混,手中时刻不离的不是骰子就是筹码,渐渐就形成了固定不变的手势动作。
  “赌徒大多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甚至眼神,但几乎没人想到要刻意控制自己的手,心中所思所想,甚至恐惧,兴奋也都一一在手势中流露出来。
  “最高明的赌徒与对手一博千金时,看的只是对手的手,而不是面孔。”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妙谈。”谢玉娇抚掌赞叹。
  “我家开了几十年赌场,没想到赌场还有如此高深的学问。”金五伦也笑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不必知道,你雇的那几个赌王却一定知道,否则你家的赌场早被人赢光了。”马如龙笑着说,他没有说出的却是,赌博同样是一门高深的绝学,不单要赌技高明,更要阅历丰富,谙熟人情世故,才能从对手不易觉察的动作中看出虚实,然后一掷定乾坤,一个赌徒在赌桌上的感觉绝不比战场上指挥百万雄兵的大将军稍逊。
  “马公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位马车夫也就是假金顶上人是位赌徒?”雷霆问道。
  “是的,所以我才问五爷钱掌柜赌不赌钱,只有赌徒才能辨认出赌徒的手势动作。”
  “可他们是在钱庄里交付银票而不是在赌桌上赌钱哪?”雷霆又问道。
  “据我推测应该是这样。”马如龙道:“那个马车夫到银庄里合符提银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马车夫和那个侏儒吸引过去了。
  “但钱掌柜负责勘验合符和付出银票,他绝不敢有丝毫的分心,他要注意什么?
  “一定就是马车夫合符和数银票的手。”
  “对,一定是这样,五六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万一被人冒领了,银庄就要赔个精光了。”金五伦点头认同。
  “每年的银子数目并不同,所以银票的张数也不同,那个马车夫必须要仔细数过几遍才能放心,一张就是五千两银子啊。
  “而赌徒数钱和数筹码的手法是一样的。
  “我不敢肯定钱掌柜从马车夫合符的手势中看出了什么,但他一定能从他数银票的手势中看出特征,起始他也未必在意。
  “但每年一次,而且这一次又特别神秘,钱掌柜逐渐就会发现,每年变换的马车夫就是一个人。”
  “老钱如果发现了,怎会不对我哥和我说?”
  “因为大家都认为马车夫是雇来提银子的,无足轻重,这是一。其二,这种发现很难说是确凿的证据,老钱懂,别人未必懂。
  “说了也未必能让人信服,等到假金顶上人来兑换银票时,他也一定要数换好的银票。
  “就在这时,老钱又发现了那独特的他时刻铭刻在心的手势,而对方并不是马车夫,而是威名赫赫的金顶上人,他的头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以前虽没见过,也不会不知道金顶上人是何许人物吧?”
  “那当然,三岁小孩子听到这名字都不敢哭出声。”雷霆道。
  “不过钱掌柜也许反应过于强烈了些,被假金顶上人察觉出来,也就埋下杀身之祸。
  “他和金三爷在金陵第一家正是参详此事,因事关金顶上人,当时又不知道这是个冒牌货。
  “金三爷怕也是既震惊又不敢相信,也就没对五爷说一个字,更不要说对别人了。
  “而凶手察觉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便开始了干净彻底的灭口行动,斩绝了能引向他的一切线索。”
  “了不起,好精彩!”金五伦叹服道,“马公子居然能在毫无所凭的情况下推论出这么多,我真是想都想不出。”
  “五爷不是说我在信口开河吧?”
  “不,不,不。”金五伦头摇得拨浪鼓也似,“马公子,在下若有此意,便是条猎狗。”
  “五爷,我不过说句笑话,你怎么当真了?”马如龙倒有些难为情了。
  “马公子,经你这一分析,十六年来一直困惑我的事我明白了许多,而且好像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也看得更清楚了。”
  “我虽然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听马公子一说,也好像在一旁清楚观看了一遍似的。”雷霆道:“马公子所作推断无懈可击,估计事情真相也就是如此,只是凶手是何许人还是渺无踪影。”
  “凶手急于灭口,就说明他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虽给我们设置了一赌墙,但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也就在墙后,离我们仅一步之遥。”马如龙笑道。
  “一步之遥?”金五伦惊喜地叫道。
  “是的,我们需要作的只是把手绕过这堵墙,也就逮住他了。”
  “绕过?怎么绕呀?”雷霆感到摸不着头脑。
  “请公子指点迷津。”金五伦站起来躬身一礼。
  “五爷,您不必多礼。我若是知道还会和你卖关子吗?不过也不用多久,最迟在雷堂主人头落地之前我会绕过这堵墙的。”
  “这样看来我的人头是保住了?”雷霆笑呵呵地说,也不是很在意。
  “如果我的猜想是错的,你的人头还是要保不住。”
  “这可不能错,若是错了,你也得赔我一颗人头。”
  “雷堂主,我可没保证过什么。你这可是耍赖呀。”
  “我如果要死了,能赖什么就赖什么,赖上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几个人轰然大笑起来。
  “五爷,雷堂主,你们那面该怎样查还是要查到底,查那三大高手,查当世四大易容高手。”马如龙道。
  “公子,你不是说这方面查不出什么吗?”金五伦道。
  “查不出什么也是有力的证据。”
  金五伦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共有十个人有嫌疑,你查不出是谁干的。
  “却查出不是其中九个人干的,凶手是谁不久昭然若揭了吗?”
  金五伦二人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糊涂,如果凶手既是武功高手,同时又是易容高手,几乎想不出武林有这号人物。
  “五爷和金顶上人很熟吧?”马如龙问道。
  “是的,他每次来我都陪着他老人家吃住游玩,只有这次这个冒牌货没让我见到。”
  “你想办法搬请他老人家到金陵来。”
  “这是为何?”
  “有人冒充他杀害了金三爷,还从霹雳堂骗走五十颗雷火弹,事情也不算小了,他老人家就任凭别人败坏他的声誉吗?
  “另外凶手能把人易容得如此逼真,一定是和他非常熟识甚至非常亲近的人。
  “所以要想找出凶手,绕过这堵墙,上人是关键所在。”
  “好,公子既如此说,我亲自上峨嵋金顶,就是跪求三天三夜,也要把他请到金陵来。”
  “梵音寺还在五爷控制中吧?”马如龙问。
  “是的。我的人还守在那里。”
  “你回去到那个假的金顶上人的禅床下找找,说不定有个暗通密室什么的,里面也许有些东西,当然只是瞎猜,也可能什么都没有。”马如龙淡淡的说。
  “好,我和雷霆兄弟马上就走一遭。”金五伦看着马如龙,忽然感到他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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