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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29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点击:

  法聪分辨不出,冷汗直冒,心里连珠价叫苦不迭。
  童大鹏一步一挪多走过来,心里更是哑子梦见娘,说不出的苦啊。
  “原来是童大哥呀,有失迎迎啊。”许靖雯早看到童大鹏了,一直没机会和他叙话,此时心头火起,也找到他头上。
  “你家帮主为什么要骗我?究竟居心何在?”他一步跨过去,又把童大鹏拎了起来。
  “帮主也是误听人传言,帮主也是受了别人的骗,不是有意骗您的。”
  “他是受了谁的骗?说!”
  “他……是……”
  “说!不然老子捏死你。”苦雨另一只手卡住他脖子,他当年驰名江湖的绝技就是“锁喉功”。
  “我说,我说。是本帮在金府的卧底这样报的,后来庄子封锁了,没法查实,帮主也受了骗,这说不定是马如龙施展的反间计。”他一时情急,只图保命,被没必要吐出的老底儿也露了,最后还没往咬马如龙一口。
  “反你娘的头。”苦雨把他掼在地上,气犹不泄,他连出两次洋相,老脸也挂不住了。
  “哈哈。”金五伦气得仰天长笑,“花大帮主,居然在我家里安上了卧底,看来上人的遗体是被花帮主通过卧底偷走了。”
  他心头怒极,当即把这桩没头也未必有尾的尴尬事转嫁到丐帮头上。
  “你们丐帮偷老酒鬼的尸首干什么?”苦雨又厉声喝问,丐帮连在别派安插卧底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说他们偷了尸体也就没人不信了。
  “不,不是我们偷的。”童大鹏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急忙爬起来分辩道。
  “童大哥,此事且不论,我来问你,花帮主现在何处?”许靖雯心里一惊,不想让大家在金顶上人这题目上纠缠过多,急忙截住话头。
  “帮主在分舵。”
  “花帮主几时到的金陵?”
  “昨日巳时。”童大鹏吃够了苦头,老老实实答道。
  “花帮主几时接到的报告?”
  “巳时三刻。”
  “好啊。我师傅她们巳时初刻遭的难。
  “花帮主巳时三刻就知道了,却既不亲自过来查看,也不派人问讯,方丈大师,您评评这个理,这是两派交好之道吗?”
  “花帮主是……”法聪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知花子明昨天都在干什么,想为他圆谎也没法圆,心里也在埋怨他:花子明啊,你审事不周,料事不明,可把本座害惨了。
  “哦,我明白了。”许靖雯薄怒含嗔,冷着脸道:“花帮主是武林领袖,又是长辈,这是挑我们作晚辈的礼了。
  “净心师姐,麻烦你走一趟,到丐帮分舵代我和咱们峨嵋上下给他老人家请安。
  “再向他老人家报丧,至于人家来不来就不必勉强了。”
  净心应了一声,便和两个师姐妹一同向外走,童大鹏也顾不得掸去身上头发里的泥土,也跟了上去。
  “站住。”金五伦冷冷道。
  “金……五爷,您还有事吗?”童大鹏两腿直发软,声音也直打颤。
  “你是想回去通风报信是吧,来人,把童大爷请到屋里待茶。”
  人群中应声而出两条壮汉,鹞子抓鸡般抓住童大鹏双肩。
  “五爷,我可没招您惹您哪。”童大鹏明白金府的茶了可不是好喝的。
  “你是没惹我,可你们帮主惹到我了,等他来把事情讲明白,再把你领回去。”
  金五伦一挥手,两条壮汉把童大鹏囚犯般拖走了,金五伦此举也是有意杀鸡给猴看,让少林明白明白究竟谁是金陵城里的老大。
  江湖中最忌讳的就是在别人帮派里安插奸细,所以法聪和苦雨、苦觉也只是叹口气,不便出面讲情。
  “方丈,两位大师,远来辛苦,还是到里面喝茶吧。素席已叫人准备了,一会儿便好。”金五伦回身浑若无事地笑道。
  “打扰了。”法聪合什致谢。
  虽讲定凡事以峨嵋许靖雯为主,金五伦、谢玉娇和雷霆毕竟是地头主人,所以客厅里。
  三人坐在主人位置上,谢玉娇居中,金、雷二人坐在她左右,少林峨嵋分左右坐在宾席上,左边是少林,法聪坐了首位,下面是苦雨苦觉,右边峨嵋派只有许靖雯和净凡两人坐陪,两人谦让一会儿,还是许靖雯坐了首位。
  国朝初年朝廷实行左文右武的朝会制度,当时武将都是元勋功臣,以右为尊,到得后来重文轻武,左文右武的规矩并没改,也就变成左尊右轻了,此是闲话。
  下人奉茶毕,谢玉娇举杯邀客,法聪举起茶盏浅饮一口,缓缓道:“夫人,这事儿究竟是怎样发生的,还望赐告。”
  谢玉娇四下望望,马如龙是讲述此事的最佳人选,却找不到他的人影了,她又望望金五伦和雷霆,两人急忙摇头,谢玉娇只好从头说了一遍。
  马如龙就躲在邻近的屋子里,和天星二人携手并肩站在窗下,看着庭院里这场好戏。
  “夫人可够厉害的。”马如龙看谢玉娇政治少林苦雨,骇然心服道。
  “你以为哪,看你以后敢欺负我,我娘不活吞了你。”天星得意地笑道。
  “不敢,不敢。”马如龙连声服软。
  “告诉你个小秘密,我爹生前告诉我的,我娘出嫁前在江湖上的绰号是:香辣子。”
  “这是何意?”
  “人见人爱,人见人怕。”
  两人笑了一阵,马如龙委实不知谢玉娇脾性刚烈如斯,算是大开眼界,亦可想见她当年驰骋江湖的风采。
  “你放着外面正经事不做,躲到这里做什么?我来猜猜,你是和少林结过梁子,怕那两个老和尚找上你,是不是。”天星道。
  “我和哪派都没梁子,外面现在是武林中大人物的天下,我当然得躲到幕后了。”他笑着把谢玉娇对他说的话告诉天星。
  “阿雯真够可怜的,一下子没了师傅,保护她的人没了,她那几个师姐看她就跟乌眼鸡似的,早晚得出乱子。
  “我这两天陪她,都快替她愁出白头发了,我和我娘昨晚劝了她半天,她还没正式剃度。
  “索性退出峨嵋,还俗回家,到我家里做我的嫡亲妹妹,何必非当那个劳什子掌门。
  “她死活不肯,说是师仇不报,她不能退出峨嵋。
  “她还说……峨嵋派有许多机密大事,只有她和她师傅知道。
  “她若是中途退出,不但违背她师傅的心愿,对峨嵋派更为不利,所以我娘才会去找你,你答应了?”
  “当然,即便没许姑娘这事儿,我也会一查到底。
  “现在也是一样,只是到时候把功劳都归到许姑娘头上就是,不过是顺手人情,不值一提。”
  “人在江湖上混,图的不过是个声名地位金钱还在其次,你在江湖上每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总怕被人知道,那你究竟是图什么?”
  “我生来就是胸无大志的人,算是无所求而求吧,不过我也有一个心愿,是自己偶然发现的,告诉你可别笑话我。”
  “那年我上了海盗船,你知道就是洛阳的那座赌馆,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常常想以后若是也能开那样一个赌馆就好了。”
  “当赌王?”天星还是没能忍住,失声笑出来。
  “你说过不笑的。”马如龙有些难为情。
  “我该罚,该罚。”天星打了自己两个手板,“我不是有意笑的,你这理想也太离谱了吧。
  “我明白了,你坚持要去天堂岛,不是为了对那恶魔践诺,而是要把天堂岛赢到手吧?”
  “两者各一半。”马如龙笑着承认。
  “对了,你那天说错了一句话。”天星忽然想起来,说道。
  “哪句话?”
  “你那天不该在峨嵋派人面前说半年就能查到凶手,这都是没踪没影的事儿,哪容易查呀。
  “阿雯那几个师姐找碴还找不到呢,到时不知阴声怪气地说些什么呢。”
  “原来是这句话。”马如龙释然道:“我是有把握才那样说的,而且还多说了一倍的时间,三个月内,我一定能查出凶手。”
  “三个月?你是神哪?好像也差不多,我有时真的觉得你不是人。
  “连金顶上人那恶魔都这么说你,他的事儿你不是一下子就全抖落出来了,到现在我还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凑巧,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三个月查到凶手我还是有把握的,打个赌如何?”
  “好啊。”天星伸出手掌。
  两人击了下掌,天星笑道:“你上当了,你输了。”马如龙诧异道:“刚开始我怎么就输了,输赢得三个月以后见分晓。”
  天星道:“我说你输了,自然有道理。”
  “说来听听。”
  天星附在他耳边道:“我相信你一定能赢,可是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你不管赢了我什么,都是赢你自己的,所以你输了。”
  “你耍赖。”马如龙失笑道,“这不算。”
  “耍赖是女孩子的特权,所以我可以耍赖。
  “你没赢就是输了,你是男子汉,不能耍赖皮不认账。”天星咯咯笑着道。
  “好,我承认你的特权,愿赌服输。”
  马如龙举起双手,假作投降状,乘她不备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道:“要是输的奖品是得到你,我情愿逢赌必输。”
  “油嘴!”天星红着脸啐他一口,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朱红大门开了。
  唐九和李玉奴抬着那口大木箱走出来,唐九站在街上一招手,一辆出租马车赶了过来,唐九有意向对面望了一眼,眼中的一丝焦虑消失了,他和玉奴抬着木箱上了车,对车夫说了个很浪漫的地名:秦淮河。
  马车刚一启动,对面楼里一直观察动向的十三弟叫道:“八哥,九哥已经上马车走了。”
  躺在床上假寐的唐八一振坐起,欣喜道:“好,一刻钟后出发。”
  两人便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
  马车里,玉奴掀开窗帘,贪婪地观望街边景色,叹道:“人言金陵如梦,果然名不虚传。”
  唐九却正襟危坐,窗帘也遮得严严实实的,随口道:“这有什么,你要是喜欢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
  “骗人。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玉奴不屑地哼了一声。
  “成都号称官锦城,你要是住长了,就不会羡慕这里了。”唐九只道谎扯大了,急忙改口。
  玉奴又哼了一声,她心绪正佳,懒得和他口角,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喝道声,随即又是马蹄杂沓声。
  车夫急忙把马车靠左边停住,此时从后面冲过一队人马,因有马车阻路,速度慢下来,一匹匹单骑而过,经过时都不经意地向车里瞥上几眼。
  唐九忽然从旁边伸过手,一把拉下窗帘,顺势把头贴进玉奴怀里,玉奴不知就里,半惊半嗔道:“你怎么又来了?”以为他又要重复昨晚的闹剧。
  “是丐帮的人,中间那个穿灰袍的就是丐帮帮主花子明,不能让他认出我来。”唐九有些恐慌地道。
  “是丐帮的人?好威风啊,我还以为是哪家官府哪。”玉奴欲待辨识唐九所说的花子明,丐帮人马已快速冲过去了。
  “这个老变态,险些和他朝了相。”唐九心有余悸地道。
  “老变态?你怎么这么说他?”
  唐九在她耳边低语一阵,玉奴脸飞红了,啐道:“呸,呸。这么恶心的事你也好意思讲,不怕脏了嘴。”
  “天底下比这恶心的事儿还多着哪,你是少见多怪。”他顺手把这边窗帘也遮得严严实实才放下心。
  虽然不是踏春时节,秦淮河畔依然士女如云,河里几十艘画舫穿梭往来,远远望去,如同仙境,画舫里传出的丝竹声、清歌声飘荡在河面上,是达官显贵正在摆酒请客,有的画舫里也传来琅琅吟诵声,那是穷酸文人们在集钱开笔会,或许如画的仙境,美丽的少女会激发他们早已枯涩的文思也未可知。
  唐九和李玉奴抬着箱子下了车,嘱咐车夫在道旁等候两刻钟。
  河畔一排长长的垂杨柳下,摆着一张张茶桌,茶博士肩搭毛巾,手里提着水壶,正来回为客人沏茶添水,两人走过去坐在一张桌子旁把木箱放在河堤上,要了一壶“洞庭春”,边喝边嗑着桌上茶碟里的瓜子。
  玉奴见唐九的眼睛不停地在河上的画舫上巡视,脸上则是陶然适然的表情,笑道:“旧地重游,感慨如何?你以前没少在这里风流吧?”
  唐九笑着正要分辩,玉奴截住道:“你不用说什么,你知道的,我从不吃你这种闲醋。”
  唐九知道玉奴是太紧张了,借说笑来缓和,他自己心里更是惴惴的,提着这箱要命的东西招摇过市,可比小孩在结冰的井沿边上玩还要危险。
  他心里默默数着数,计算着时间,他看似东张西望,其实眼睛一直盯在那口箱子上,唯恐出甚意外。
  他默默地数着,刚数到一刻钟,一辆马车在道上停下,两个人抬着一口同样的木箱下了车,向唐九这边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过来,把木箱紧靠在唐九的箱子边,然后走到旁边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黄山毛尖。
  “谢天谢地,这个烫手的山芋总算要扔出去了。”玉奴闭上眼睛,悬在嗓儿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唐九付了茶钱,两人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抬起右边的箱子回到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返回开始的地方。
  唐九偷眼看看玉奴,脸色比纸还白。他自忖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
  喝茶的两人见唐九坐的马车走远了,也忙算了茶钱,抬起箱子另叫了一辆马车,叫车夫走的地方却不是国泰客栈。
  他们在城里绕了大半个圈子,换了四辆马车,确认绝对无人跟踪,才在黄昏时分回到了国泰客栈,进屋后他们打开箱子查对了一遍,然后在窗户上挂出一条川中特有的织锦毛巾,意示:安全到家。
  一刻钟后,又一只信鸽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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