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辉煌一剑
2024-11-08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点击:

  一阵山风吹来,忽儿咸腥。杨相暗自皱眉。
  高山清,山风酥,唯见青衣踩云去,谁见白毛姑。月影下,结禅庐,不见修仙人,仅闻笑语。这是多么美的境界,怎么有了血气呢?
  他叹了一声,说:“‘妙月庵怕是出了事。”文子情道:“我先前去看一下。”纵身飞掠。
  杨相没有吱声,唯有叹息。他实在不想面对朱灵石的断臂,这太令人伤感了。
  他刚跨上“妙月庵”外的台阶。文子情走了出来,说:“庵内已无活人,死尸有几具。”
  杨相没言语,进了妙月庵。
  这时对他来说,看到了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唯觉悲凉,生命的萧索之意太浓,太浓……
  这时,妙月庵外有了动静。文子情冲了出去,挟回一个人来——布允。文子情把他放下,冷眼相观。布允这时已成了半个血人,狼狈之极。
  杨相盯了他几眼,问道:“这里的人为你所杀?”
  布允极力坐起来:“不确切。这里有我的母亲。”杨相淡然一笑:“你是爬回来的?”
  布允的脸上露出刚毅之色:“我要埋葬母亲,不能让她老人家横尸荒山。”
  “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你做得到吗?”
  “我要尽一切心力,至死方休。”
  杨相叹了一声,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炸的。还好,那两个死了,我还活着。”
  “你炸的他们?”
  “不错。他们没法儿炸我。”
  杨相一笑:“你挺凶的,亦算刚烈。他们完蛋了,你的小命也长不了。你身上的气已经散了。”
  布允苍凉地笑道:“我现在已不在乎生死了。只要能把母亲埋了,我的心也安静了。”
  杨相说:“你埋不了人的。何不做一笔交易。”
  “做什么交易?”
  “其实也算不得交易。你交出怀中的‘石镜’,我找人替你把人埋了。你看如何?”
  布允嘿嘿地笑起来:“公平!我一个要死之人,‘石镜’对我还有什么用处呢。不过你们要先埋人,否则休想得到‘石镜’。”
  杨相道:“你太小气了。即使你不在这里,我也会把人埋掉的,骗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味呢。”
  布允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石镜”,绿色光华让人易起歹心。这东西太美了。
  杨相笑道:“果然是好东西。你知道你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模样了吗?”
  布色听他话里有话,摇头说:“不知道。”
  杨相“嗯”了一声:“你所以这副样子,非是炸的,而是‘石镜’的气息侵入你的肌体,它要吃掉你,最后可能会把你变成一块翡翠。”
  布允一惊,这样的奇说还头一次听到。
  他打量了一会杨相,说:“兄台可是杨大侠?”
  杨相一笑:“我知道你的恭维功夫不错,也知道你的手段挺辣。这些天我听到不少有关你的传闻,谁能想到你落到这田地。”
  布允“咳”了一声,说:“杨大侠,我知道不能与您相比,可我并不是坏人。我们的年龄相若,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由母亲带大,看到她老人家一生清苦,心里十分难过,发誓要出人头地,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哪想竟投入了锦衣卫的怀抱。锦衣卫里几乎没有好人,他们的恶行令人发指,我想脱离锦衣卫,不料身不由己了。为了在恶人堆里混下去,我只有忘掉过去的自己,硬起心肠来。依照指令,我混入了江湖,干了几起杀人的勾当,这当然都是预谋好的。朱元璋为了消灭白连教等门派,一面说他们聚众谋反,一面残酷杀戮,欲以武林人消灭武林人,达到稳定大局的目的。我杀人不是出于恩仇,全是奉命行事,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当然,有人找我报仇,杀我剐我,那也没法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杨相叹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可惜你的一番苦心并没有让你母亲过上什么好日子,反而要了她的老命,恐怕她死后也未必瞑目。”
  布允的身子一震,流下泪来,悲冷地说:“那也没有法子了。好在我马上也要追随她而去,九泉之下,可以再解释。”杨相一笑:“假如你若不死呢?”
  布允睁大了眼睛:“有这种可能吗?”
  杨相道:“可能就在你身上,不过你以后再也不能携有‘石镜’了,你受了它一次伤害,还会有第二次伤害。它必须易主。”
  布允听说有生的希望,顿时来了精神,忙说:“兄台,你放心,‘石镜’我永远不再染指了。你救我一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杨相说:“这不是救你的条件。我出手救你,由于阴差阳错,你会因祸得福,功力猛增。这样一来,你就成了稀有的高手,若再入锦衣卫,那我就要有推不开的责任了。”
  布允肯切说:“杨兄,我若那样背恩,还是人吗!我已看清了一切,不会再做别人的枪手了。我恢复之后,立即远走他乡,隐性埋名,过无闻的日子去,再不涉江湖。如果您再听说我作恶,一剑把我挑了,我绝不怨您。”
  杨相说:“那好吧,我相信你。”
  他陡地一掌击去,把布允打飞。布允突觉旋涡般的气流涌入丹田,身子顿时恢复了正常。他高兴地跳起来,向杨相深施一礼,把“石镜”递过去。
  杨相接过闪着绿莹莹光气的“石镜”,细看了几眼,递给文子情:“师兄,这‘石镜’或许对你有用,你就带着吧。与人动手时,要让它正面朝外,这样它就能消弱对方的功力,否则于己有害。”
  文子情点了点头,双手捧着细看。
  布允冲杨相一抱拳:“杨兄,小弟告辞。若得他年再相逢,举酒敬知己。”
  杨杨抱拳还礼,点了点头。
  布允背起母亲的尸体,飞奔而去。
  杨相漠然地站了一会,把另外的尸体埋了。他在妙月庵内寻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说:“师兄,你与师妹暂且在此修行一阵,我去料理一下别事。用不了多久,我会有办法的。请相信我吧,我永远忘不了你们。”
  文子情看了一眼朱灵石,轻轻地点点头。
  朱灵石似乎还不想原谅他,把身子转向一边去。她的思想波动极大,一会儿好,一会儿歹,好时充满信心,眼里天空明媚;歹时万念俱灰,天地一片死气。她恨,她怨,又非常无奈。有时想咬杨相两口,有些恨得不行;有时也觉不能全怪杨相,是自己的父亲太狠。可思想一集中到断臂上,她心中就唯有恨了,恨一切。
  杨相也不指望她马上就接受这样的事实:你耐心等待吧。人遭大变,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扫了朱灵石一眼,飘然而去。
  现在,他开始思念凌村女。他的身法轻灵而快,而思念亦更切。朱一元太也浑蛋,别人美丽妨碍你什么呢,怕受诱惑就走开吗,何必要毁人面目?他想不出这位头号美女到底有多美,但他却相信她的内心是相当苦的。在截然相反的两种事实面前,人的心灵会受到怎样的伤害是可以想见的。她怕别人看到她的面目,多么让人痛心啊!顺着一条山路走下去,他进入了一道峡谷。继续北行,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片清澈的水塘边。他十分爱净水的,于是就走到水塘边去玩,摇头晃脑瞪眼睛,看水里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水中的他还是可以的,多少总有些神采。他也满意,于是就笑了。但忽觉身边有个女人就好了,那自已的笑才会有人知道。在空山碧水前,他感到了寂寞。
  他是爱凌村女的,可以说爱得很深;可一想到她拒绝为他揭去蒙面巾,心中就不是滋味。当然,这不能怪她,谁不想永远留给别人一个美好的印象呢。他对着透明的水出了一会儿神,猛地站起来。忽然,他听到东方有娇喝声,接着就是一声惊叫,他纵身飞奔过去。
  出事地点离他有四五里路。他听觉敏锐,故而能听到。但他赶到现场时,地上已躺着了一个人,脸部还在流血,而凶手不见了。
  杨相一见地上的人,脑袋霎时晕了,仿佛在流血的是他。受伤的是凌村女。
  不用问,凶手是朱一元,但他没见朱一元的影子。她半边的脸流血不少,蒙面巾也有些烂了。杨相心惊肉跳。急看她的伤势,不由自主地掀了一下蒙面巾,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张被毁坏殆尽的脸,他的心一下子缩紧了。与此同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永不看她的脸。
  他心中闪起一道电光,急忙替她整好蒙面巾。凌村女受伤不轻,但仍有知觉。她知道杨相看到了什么,眼里流出冰冷的泪水。
  杨相心慌意乱,急忙替她止血,手却不停地颤抖,他觉得自己遇上了人间最残酷的事。一张举世无双的脸,变成举世无双的遗憾,让人怎么能受得了呢。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凌村女的感觉是敏感的。她几乎能感到杨相复杂悲伤的心理,内心凄苦极了。
  杨相见她还有内伤,一语未发,急运神功与她疗伤。她肉体的痛苦慢慢轻了,而心灵的痛若却重了。杨相万料不到自己轻轻动了一下她的蒙面巾,竟给自己带来无限苍凉。他感觉一向不错,就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糟透了,不堪一提。假如他现在知道她说话是算数的,不可改变的,不知他有何感想。
  “好些了吗?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说。凌村女没有吱声,慢慢站起来,十分冷漠。“朱灵石他们哪里去了?”
  “他们去了妙月庵。她要出家为尼……”
  “我也去那里。”她催身就走。
  杨相说:“你别急,先在这儿调息一会再走不迟。”
  凌村女只好停下,坐下欲静一会,可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去。她不知道朱灵石怎么想。
  杨相沉默了一会,进入了静想。他的心情是极糟的,可他的功力极其深厚,欲静下来也不是办不到的。他的“元神”离体后极速向无限的苍穹飞去。忽然,一个黑色星点飞向他的“元神”,这让他惊了一跳,往日静想是没有这种情况的。他欲摆脱黑星点儿,“元神”向类似蓝色的海区飞去。黑星点的速度也快到了极点,紧咬着他的“元神”不放。“砰”地一声轻响,黑星点儿炸开,黑气顿时笼罩了他的“元神”。爆炸的速度好厉害,连杨相的本体似乎都盖住了。
  “元神”飞不出黑气团,顿时急躁万分。杨相的身体也感到了不耐,无奈,只好收回“元神”。
  这次静想又失败了,什么也没有发现,还差一点儿被黑气葬送了,真他奶奶的倒霉!
  杨相气得难受,猛地站起身来。
  凌村女也坐不下去了,长出了一口气:“我们可以走了吗?”
  杨相说:“可以了。”
  两人并肩而去。杨相欲握她的手,她闪开了一些:“我也想出家,报仇太累了,我也报烦了。”她显得毫无生气。
  杨相说:“庵门亦非净土,出家不是最好的办法。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会想出办法来让你恢复昔日的美丽的,你的绝世美容一定要让它大放光彩。”
  凌村女摇了摇头,似乎不相信有这么一天。
  杨相肯定地说:“你就相信我吧,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凌村女也不与他争辩,轻轻叹了口气。她心中很悲很凉,也很乱。几年前,她有过一次六神无主的体验,结果害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儿死去。现在她又惶惶然了,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幸?她是个明白人,若细想一下,也许她会发现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痛苦。
  妙月庵经历了不少血腥了,但它还是那么静,一点儿也不为人类的血斗犯愁。它的心胸那么宽广,仿佛能包容一切。它的沉静是伟大的,本身就是力量。
  文子情送走杨相,马上回到朱灵石身旁。他觉得师妹遭难与自己有关,是自己害了她,更加珍视对她的感情。
  “师妹,想开点吧,人生不过百年,最重要的是生有所爱,不在于是否有副好面孔。何况你本来也天生丽质,错不在你……”.
  朱灵石心中一酸,流下了泪,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副样子,何以见人!爱是什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怎么开口。心中苦的人是很想对人倾叙自己的不幸的,可她做不到这一点。
  文子情见她不开口,又说:“师妹,让过去走开吧,它们对我们不要紧了,重要的是我们的将来,一切会好起来的……”
  朱灵石长叹了一声:“不可能的,一切都变了样,不会回到原来去了。”
  文子情道:“就现在这样怕什么呢,只要我们把眼光放远些,幸福仍然不会抛弃我们。”
  朱灵石没言语。她忽儿想到了邓九杀,自己与他已有夫妻之谓,到底算什么呢?
  文子情低头沉思了一会,想再开导她。
  忽儿一股风儿吹来,他的精神为之一爽。让她静一会儿也好,不必急在一时。
  两人不说话了,各自沉浸在异样的心境中。
  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妙月庵外忽地传来一声阴笑,两人都为之一惊。
  一道人影闪进庵来,是满脸恶意的朱一元。朱灵石的心顿时沉下海底,这下完了!
  文子情忙向师傅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朱一元嘿嘿一笑:“小子,你知道你犯了什么大罪吗?”
  文子情如被泼了一头冷水,呆在了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一元“哼”了一声:“你背着为师干了世上人最不耻的勾当,还有脸活着吗!”
  文子情低声说:“弟子知罪,可我对师妹……”
  “住口!你还有脸说,简直罪大恶极!为师的谆谆告诫你不听,钻墙打洞你学得精,人领着不走,鬼领着飞跑。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文子情苦着脸说:“师傅,弟子并不是热衷于不听您的教导。只是我实在忘不了……”
  “住口!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犯了欺师灭祖的大罪,该受如何处置?”
  “您成全了弟子吧,我们永远会感激您……”
  “住口!你死了这条心吧!小子,象你这样不知羞耻的人,还配让人成全吗!”
  文子情低下了头,万念俱灰。
  朱一元看了他一眼,说:“小子,你知道本门的规矩,你自行了断吧。”
  文子情摇头说:“不!我不能对不起师妹!”
  朱一元顿时火冒三丈,泼口大骂:“王八羔子!死到临头还想着女人。我看你永远也别超脱了,那我就成全你吧。”
  他一抖手中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剑弧刺向文子情的额头,他要挑开文子情的天灵盖。
  他身法飘忽,用劲极准。文子情躲也不易,而他竟不想躲了,直挺挺等着挨刺。
  朱灵石大惊。她本已心如死水,脑中空空,突见文子情要残死父亲剑下,不由自主地挥起了手中剑,她刺向了父亲,并不一定要刺中。正因这样,杨相传她的“无心剑”发挥了威力,但见光气一闪,一下子刺透了朱一元的胸膛。她顿时呆了,朱一元也呆了,他万料不到女儿的随意一剑自己竟没有躲开。这剑术太怪,躲哪刺哪,似乎根本没有法儿躲。
  文子情也呆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一元被刺中了要害,眼瞪得大大的,唯有惊诧,想骂几句都没有来及,便倒地而亡。
  朱灵石这时才想起哭。哭了没几声,长剑一横,抹向自己的脖子。一个杀死自己父亲的人还怎么好活在世上呢!
  文子情似乎早有准备,向前一冲,点中她的“曲池穴”,长剑顿时掉在地上。
  朱灵石叫道:“你不要拦我,还是让我死了吧,杀死父亲的罪名我怎能担得起呢!”
  文子情劝道:“你又不是故意的,是失手伤了他老人家。可见这是天意,怨不得你。”
  朱灵石哭道:“谁又会相信这是真的呢!”
  文子情说:“用不着别入相信,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你就放心吧。”
  朱灵石不信地摇头:“我罪孽深重呀!死后也要下地狱,我还算个人吗!”
  文子情道:“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烦恼也没用。”
  朱灵石自然不信他的话,什么命中注定的,还不是自己干的吗。她希望自己突然而死,别在这个世界上受熬煎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直往下流。
  文子情劝不好她,唯有陪着她流泪。妙月庵内又笼罩了愁云哀雾。
  正当两个人万分难过的时候,杨相与凌村女走了进来。凌村女一眼看见朱一元死了,顿时放声大笑,那声音悲凉而深长:“奸贼啊奸贼!你也有今天,总算老天有眼,让你遭了报应!我要唱,要歌,要歌唱!”
  她真的就弹起琴来,琴声似乎在倾叙朱一元的罪行。朱灵石听了琴声,心却如刀割。朱一元再坏毕竟是她爹,她不能容忍别人这么高兴,特别是在她面前高兴。
  “别弹了!”她叫了起来,怒冲冲的。
  凌村女停止了弹琴,问道:“你不恨他?”
  朱灵石“哼”道:“岂是一个‘恨’字了得?”
  凌村女没有言语,呆呆发愣。朱灵石无疑是对的,朱一元是她父亲,她心中不可能仅有对他的一腔恨,也肯定有爱,有怜……
  他死了,象一条狗躺在地上,虽没有带走他的罪孽,可欢乐也没有了多少意义。他毕竟看不到自己的快活了。
  杨相看了几眼尸体,说:“他的路走完了,我们把他埋了吧。他活着的时候总想篡改我们的道路,怕绝想不到他的尸体还要我们来掩埋。”
  朱灵石哭成了个泪人:“我有罪,是我杀了他,我有罪啊!老天,你打雷劈了我吧。”
  杨相说:“师妹,你别这么想。你杀了师傅,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何罪之有。”
  朱灵石为之一惑:“怎么会是好事呢?”
  杨相说:“师傅若还活着,一定还要加害不少人,她们也会痛不欲生。你杀了他,那许许多多的女孩子就得救了,这不是好事吗?”
  朱灵石失望地摇了摇了头:“可背上罪名的是我,受到罚处的也是我。”
  杨相叹道:“你太执迷了,这才是真正的舍已救人呢。世上能做到这一点实在不多,你应该为自己的壮举高兴。你的一剑,绝顶辉煌呢。”
  朱灵石低下头,感到周身沉重,头脑昏沉,仿佛父亲的血气扑进了她的身体,难受极了。杨相见苗头不对,急忙提聚“玉田清虚气”吹向她的“百会穴”。霎时间,她感到云开雾散,身体爽透了,悲伤也被吹走了。
  她不知这是杨相的功劳,以为是自然地好转呢,而杨相也不希望她知道,这样她会好过一些。凌村女看着朱灵石,心中却发酸,同命相连,相同的遭遇把她们拉进了。
  朱灵石似乎忘记了父亲是自己杀的,抚尸流了一会儿泪。杨相见她的悲绝过去了,便与他们一道把朱一元葬埋了。
  文子情弄来一块光滑石板,运起“天罡指”,飞指在石板上写下几行刚劲有力的大字。
  杨相长出了一口气,说:“师傅,您就安息吧。这里山清水秀,东迎朝阳,西披落日余辉,昂哉高哉,您可以永依‘天理’了。”
  文子情双膝跪下,向坟头趴下去,以头抵地,深寄哀思。朱灵石长歌当哭,好久才站起身来。凌村女冷漠无语,站在那里。
  几个人又回到妙月庵,相对无语。
  过了一会儿。杨相说:“师兄,你们就暂在这里住一阵吧。我去外面走一走,会有办法的。”
  文子情能说什么呢,有办法自然最好,没有办法也不能怪你呀。他轻轻点了点头。
  杨相深情地对凌村女说:“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耐心等着我,行吗?”
  凌村女未置可否,杨相深感失望。他轻叹一声,飘扬而去,犹如一片羽毛,飞过庵墙。
  文子情两眼漠然,没什么反应。杨相离了妙月庵,直赴昆仑山。
  他听说“五行大士”有“混元还转”之法,想去问“道”。他本不想去求人的,可凌村女、朱灵石都牵动着他的感情,他没法静下来,“神想”颇难,估计一时不会好转,唯有四方求法。
  他的身法疾如流星,快似惊电,转眼间就出了群山,奔向西南。行了有百里,他忽见北方过来六人,顿时收住脚步。
  他们自然也看见了杨相,亦停留下来。杨相笑道:“前辈可是久居昆仑山?”
  “不错,你认识我们?”
  杨相说:“久闻大名,未见亦如见。你们身上都有昆仑山冰华之气,看得出来的。”
  “好眼力!年轻人,你有何事?”
  杨相笑着说:“在下久闻‘五行大士’道行高深,特想去昆仑山拜会,不期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天意。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金行大士”杜刚一皱眉毛,说:“什么问题?”
  杨相说:“在下素闻‘五行大士’擅‘混元还转’之法,但不知这奇术有何效力……”
  杜刚哈哈一笑:“年轻人,‘混元还转’帮不了你什么忙,这种奇学一人是不能练的,非五人不可。五人同练,还转五行,有化育乾坤之力。一人修习此法,毫无用处。”
  杨相点点头,又问:“这种奇术不是还有复原的功能吗?”
  杜刚乐了:“不错,‘混元还转’是有复原之能,不过那是很难出现的,其中要讲究五行生克,十分复杂,机缘不准,绝难奏效。”
  杨相叹了一声:“大师可知世上有什么奇功还原能力最好?”
  杜刚沉吟了一会儿,说:“江湖传言,印度的‘紫觉宝象寺’里有位‘通灵大活佛’钦正,他擅长一种‘九华大还原心法’。此功玄奥无比,能使毁坏的一切东西复原。”
  杨相一乐:“能使人伤残的肢体复原吗?”
  杜刚不语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人不是一般的东西,能否复原那就很难说了。”
  杨相“咳”了一声:“多谢前辈指教。”
  杜刚忽道:“看你相貌不俗,定有非凡的造化,年轻人,你请教这样的问题干什么?”
  杨相说:“我的朋友被人弄残了,我想让她们恢复昔日的原貌,故来问您。”
  杜刚哈哈大笑:“这恐怕是不可能的,否则我岂会……”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不言语了。
  杨相没吱声,唯有一笑了之。
  杜刚似乎想起了什么来,突问:“你就是那个大战忧患岛的杨相吗?”
  杨相轻轻一笑:“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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