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衍练神功 龙虎全真 任督通奇经 水火既济
2021-04-23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点击:

  原来中国武术的拳剑招术,都是由飞禽走兽的飞翔腾扑的变化上,发明出来的,华陀的五禽图,包含了虎、鹿、熊、猿、鸟五种身法,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当下刘红英恍然大悟,好不欣喜,重又从头至尾,仔细的看了一遍。
  不看犹可,一看之后,却把我们的刘红英弄糊涂了。
  原来这一百零八幅图画,每图一个姿势,画得虽是栩栩欲生,但每图并不连贯,有时“飞龙在天”仰首高举,但下一招却是鹤敛双翼,束翅低飞,一上一下,一高一低,按照普通武学的解释,根本完全是不可能的。
  这还在其次,还有好些姿势,简直别扭得惊人,完全违反了一个人的生理常态,依据一般人的看法,练习这种不可能练成的武功,不是等于发神经吗?
  但刘红英她就有这一股毅力,一开始她虽然疑念莫解,但她想道:“不管怎样,即使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我也要把它克服……”
  她竟在这斗室之中,一招一式,模仿地练习起来。
  在开始的时候,她终是没法把几个姿势衔接在一起,但她的毅力恒心,实在惊人,一遍不成,练第二遍,第二遍不成,来第三遍,甚至于十遍百遍。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有了进步。
  这一点,她真比获得了奇珍异宝还要高兴,愈发勤练不辍。
  十几天过后,她已经练习了将近二十招,因为在暗室之中,无人和她过招,虽然觉得有进步,但却不晓得进步到底有多大。
  这一天,她忽然想起,自从练习百禽掌法以来,就没有再练过“峨嵋练气图解”,荒疏了十几天,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她想起就做,刚一开始练,就发现气机流畅,竟比以前大大的进步了,她不由奇怪万分,这几天自己根本没有练习这门功夫啊!为什么进步反而神速起来呢……
  她想了很久,忽然之间,灵机一动,暗忖道:“是了,是了,最近练习百禽掌法的时候,发现它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莫不暗合运气的道理。想不到这套掌法,还能增进内功的修为,正是神妙不可测度……”
  她想到这里,喜不自胜,愈发专心一志地去练。
  光阴如箭,日月如梭,匆匆地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这一百零八招百禽掌法,她已全部精通,原先认为不可能连贯在一起的招式,竟能得心应手毫无困难的练成,这不得不归功于她的资禀奇佳,和毅力之坚。
  在这半年之中。霜华仙子来过暗室二次,发现她进境如此神速,着实地勉励了她一番。
  她终于打开了第三室的门户,开始练剑。
  刘红英剑法上面,原有极深的造诣,家传的“青龙剑法”,奇奥神妙,自成一家。
  但当她一看到壁上的剑诀图解之后,就发现家传的“青龙剑法”,缺点实在太多,虽然这些缺点,都是极为微小的漏洞,但是名家对手,这些微小的瑕疵,就可以使你身首异处,含恨九泉。
  她并且也想到,元公亮的青城“天河剑诀”,和昆仑派的“六合剑诀”,虽然都极为博大精深,但与之相较,实在有小巫大巫之讥。
  其他各家的剑法,她虽然没有看见过,但据她的推想,大概和“六合”“天河”等剑诀,差不多罢!
  这套剑诀,名叫“太乙斩龙剑诀”,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七招,但却已把握了剑学中的至高境界。
  招式虽少,但极其繁复,变化更多,以刘红英这等颖悟的天资,要二天的时间,才能粗略地了解一招。
  刘红英日夜苦练,饿了就吃几个水果或馒头,累了就打坐调息一番,好在室中并无日夜,她只有一个意念,就是“练,练,练”。
  这样,她的进步,当然是十分惊人,几乎有一日千里之势。
  在暗室中,刘红英已渡过了一年的岁月,在第二年的开始,她就进入了第四室,参修玄门上乘要诀“大衍神功”。
  这“大衍神功”列图五十,除第一图是盘膝的坐像而外,其他四十九图,都是立姿运掌,每图出掌和出腿的姿势方向,都不相同。
  在第一图的下面,写了十二个字,书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刘红英暗室潜修一年,功力大进,她可以清楚地判断出来,这第一图的坐像,乃是“大衍神功”的枢纽所在。这一猜,竟给她完全猜中了。
  她苦苦锻练第一式,觉得十分的别扭和困难,那坐姿和“峨嵋练气图解”有相同之处,亦有相异之处。
  在开始的三天之中,她一点进步也没有,甚至于腰酸背痛,神思慌乱,但她还是不眠不体,苦志钻研,精神虽是可嘉,窍门始终未得,甚至一个不巧,很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第四天上,她继续苦练,但思虑始终不能集中,一会儿想到家仇待雪,一会儿想到情怀莫遣,遐思频频,不能克制。
  这正是走火入魔的初步,练气之士若不能悬崖勒马,及时警觉,若再进一步,就要半身僵木,万劫不复了。
  刘红英一点灵智,渐渐蒙蔽,眼看只要再经片刻,纵使能够警觉,一身功力难免要毁去大半。
  正在此时,刘红英忽然感觉身后“命门”穴上,被人轻轻地击了一掌,她猝然一惊,忽然清醒过来,只感觉到头脑昏昏的,困倦异常。
  一只异常白皙的手,送来一颗清香扑鼻的丸药,她和津吞下,一缕凉气,直透心脾,刹时之间,精神全部恢复。
  她回眸一看,给她丹药的人,正是她的恩师霜华仙子。
  她慌忙的跪在地上,只见霜华仙子无限怜爱地摸着她的秀发,说道:“这一年来,你的进步很大,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今天你却不能凝神摄气,差点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她微叹说道:“这‘大衍神功’揉合了儒释道三家的神髓,精深博大,原也不是你在这短短的几天中,所能领悟的,现在我先把这第一图坐功要领,先为你讲解一遍……”
  霜华仙子伸手扶起了刘红英,让她靠着自己坐下。
  开口说道:“人一身之中,不外阴阳,而阴阳二字,即是水火,水火二字,即是气血。这个你一定懂得。人生之气,生于丹田气海之中,脐下有肾,是水的归宿之地,天一之水,即生于此,如易经中之坎卦。人生之血,生于心房,固濡全身,血外居血海,内藏于肝,由‘冲脉’‘任脉’‘带脉’,输送全身,是谓地二之火,如易经中之离卦……”
  “但水火气血,是二实一,气以载血,血以运气,一阴一阳,互相维系,故道家谓龙虎驾驭,而坎离互济,阴调阳顺,则金丹大道成矣……”
  “你不明坎离相济的道理,故刚才坐功之时,差一点就走火入魔……”
  “夫行功练养,浑然而成,个中奥妙,相因节制,总之以心帅气,以气运神,行而化之,神而明之,由渐而进,终底于成,你却不可过份心急呢?”
  刘红英诺诺应了,霜华仙子又把“大衍神功”的奥妙部分,详细讲解,练习的方法,亦详细说明。
  刘红英在霜华仙子的指导之下,用起功来,果然比起刚才大不相同。
  下丹之后,霜华仙子又把缺点纠正了几处。
  开口说道:“这坐功一图,是‘大衍神功’的基础,也就是全部精华的所在,你在未完成之前,切忌贪多好奇,学习以下的四十九式……”
  刘红英恭谨受教,霜华仙子竟自别去。
  她果然遵照师父所说的话,日日苦练坐功,其他四十九式,不要说练了,就是看也不看它一眼。
  时光像流水般的过去,屈指算来,她练坐功至今,已将半年,但却始终没有到达师父所说的境界,因此她也不敢练习其他的四十九式。
  这一天,她又按诀行功打坐,真气在全身徐徐地流转了一周天之后,她忽然发现全身的骨节,格格地作起响来,这种从未有过的现象,使她大吃一惊。
  她急忙凝神行功,全力克制,但是奇怪得很,骨节爆响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但是身体其他各处,却别无所苦,而且真气的流转,也没有发生阻碍。
  她心里想道:“既然于行功没有妨碍,我就不管它,继续做我的功课。”
  这一次,她又开始运转真气,试通“任”“督”二脉,在以往她曾试过多次,都是失败了。但这次却在略遇阻挡之后,真气竟长驱而入,把练功的人,最难打通的一关闯过了。
  她心里好不高兴,既然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干脆就多练一会。
  她这一坐,神与天会,智珠活泼,心里无牵无挂,竟有说不出来的自然和安祥,整整接连坐了四十九天,方始下丹……
  却把每天奉命替她送饭菜的紫鹃吓坏了,在开始的三四天中,紫鹃见每天送去的饭菜,终是原封不动地放在洞口,她的心里,就有一点奇怪,但是并不着急,因为刘红英一打坐,接连个三五天是常事。
  但是在十多天之后,每次送饭还是原封不动,这不由地使紫鹃担起心来,这练功暗室,她是没法进去的,因此就把这情况,回报霜华仙子。
  霜华仙子得报之后,好不着急,立刻赶来,却发现刘红英神仪内莹,宝相外宣,用功正在紧要关头,从她脸部安祥而恬淡的神容看来,她的功夫,已向前跨进了一大步。
  霜华仙子心里面的高兴,岂能以言语来形容,她发现自己这个徒弟,竟比她原先的估计,还要好得太多。若照她这样的进境看来,三年之后,在江湖道上,能和她对抗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了。
  她宽心大放的出房而去,不由地为她能物色到这个徒弟,而感到骄傲。
  任督二脉一通,“大衍神功”可说是练成了一半。
  原来人身除十二经脉之外,尚有奇经八脉,所谓奇经八脉,亦就是“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冲”“带”“任”“督”等八脉。
  这奇经八脉,并不拘制于十二经脉,也无表里配合,故此八脉虽是不通,对于普通的内家运气,并无妨碍,一般练武的人,武功到达了一个境界之后,就不容易再进步。
  但若奇经八脉一旦豁然贯通,则真气和真力,不知道要比原先增功多少倍,而且真力取用无尽,源源发出,刘红英竟能在这短短期中,将八脉中最难打通的任督二脉打通,这种进步,说出来实在惊人。
  但刘红英却浑然不知,她只觉得自己有点进步就是了。
  她自从这一次下丹之后,自己觉得第一图的坐式,已经融会贯通,因此她开始研究第二图。
  第二图上画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羽士,从面貌上来判断,和第一图的坐像是一个人,这一点,她当然不去深究。
  那羽士一掌前伸,一掌侧甩,双脚微弓前跨,图上另画了几条虚线,似乎在说明手足运转的方向。
  她看完了第二图,又看第三图,大多不外乎举腿挥掌旋身走步,但是图画上的虚线,却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不仔细看,还看不懂它。
  她一口气看完五十个图,看得脑子也昏了,虚线所显示的招术是越来越繁复,但她当然很清楚,若能完全了解了这一些,她至少可以称雄武林,甚至和杀父大仇的鬼老,争一日之短长……
  她盘膝用了一会功,觉得精神完全恢复了,于是开始练习第二图。
  就像这样,她不懈的练习下去,从第二图而第三图,第三图而第四图,然后第五第六第七……
  她在开始练的时候,每天可以练完二个图式,可是到了后来,从每天一个图式,到二天三天一个图式,最后甚至要花上十天半月的时间,才能领悟一式。这倒并不是她越来越不行了,主要的是,图式上的招术,愈来愈复杂了。
  但她终于学会了这全套的神功,从头至尾可以一式不遗地使将出来,只是身处斗室之中,没有办法和人试招,不晓得它实际的威力如何。
  她居住这不见天日的斗室之中,以惊人的毅力,渡过了二年多的时间。
  在这八九百天的时间内,她无时无刻不在锻练着武功,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累了就打坐恢复疲劳。因此虽只短短的二年多时间,而她的进境,岂能以道里计。
  这一天,霜华仙子又来了,刘红英将二年来所学到的东西,从百禽掌法开始练起,然后是太乙斩龙剑诀,最后才施展大衍神功四十九式(坐式不练),足足练习了三个时辰,获得了霜华仙子的夸奖。
  练习完了之后,又改正了几个姿势,然后说道:“英儿果然不负我殷切的期望,在短短的时日内,竟有如此的成就,实在是可喜可贺,现在你功行已经圆满,今天就随我出此屋吧……”
  刘红英想起这二年多的苦心,竟然没有白费,喜极之下,不禁流下泪来。
  霜华徂子把她轻轻的搂在怀里,无限怜爱地摩着她的头发,就好像一个慈爱的母亲,抱着她娇憨的小女儿一样……
  刘红英终于离开了这练功的暗室,当她第一眼接触到太阳的光线时,心里的狂越激动,可想而知。
  她又看到了瑞儿,但几乎是不认识了,在二年多以前,瑞儿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可是现在已经英姿玉立,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瑞儿叫了她一声师姐,刘红英才认出是他来,阔别二年,自然有很多话可说……
  刘红英在望湖别馆又住了二个多月,这一天,霜华仙子把她叫进房去,饬令她立即下山行道。这正是学得降龙伏虎术,扫尽江湖魑与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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