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琵琶雅奏侠士心 铁掌雄飞素女情
2021-04-23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点击:
姑苏城南门外的天星阁,位在运河的东岸,前临碧水,围以翠竹,阁前不远有一条驿路与运河平行,因此不论水陆二途的旅客,由北至南或者是由南至北,这天星阁乃是必经之地。
天星阁的建筑,甚是高大凉爽美仑美奂,阁址占地亩许,前后有七个院落,百余间客房,经阁主人汲水引泉莳植花木,颇有假山园林之胜。
阁址的最外一幢房屋,开设了一个餐厅,从便饭小吃到整桌筵席应有尽有,而且店内聘有京、冀、川、湘、江、浙、闽、广各地名厨多人,南北口味任君选择,由于饮食精美客房舒适招待周到。因此不但外路打尖投宿的客人视为乐土,就是本地的官宦王孙富绅巨贾,亦有轩车笠止借地宴客或狭妓冶游的。
这一天由镇江方向南下的驿路上,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车身涂上油碧的颜色,两边有青布帘幔挡住风日,车中坐着的乃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儒雅书生,修眉胆鼻,面如白玉,美是到达了极点,只是剑眉紧蹙若有重忧。
车垫旁放着行囊,一柄长剑斜斜的插进里面,露出剑柄和那黄色的丝穗,随着马车的颠簸,不住左右晃动。
车到天星阁,刚好是中午时分,车把式收紧辔头,大车猨缓停下。
“相公,侬先下来,到格搭休息一会,吃一眼物事,再行赶路,格搭天星阁,大司务邪气崭,肴菜烧得好吃来,侬去试一试看。”车把式含笑说道。
那一口吴浓软语,错非这少年书生,近几月时,因疗伤之故日夕接触的居停主人是本地人士,若在半年之前,真连一个字也不会听懂。
那少年一听“天星阁”三字,好像触及一个心事,微微一呆“哦”了一声,但瞬即复原,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徐徐颔首道:“也好。”跟着斯斯文文的走下车来,早有堂倌(店里递菜的伙计,吴人称之为堂倌)接着,直往里让。
少年书生美目流盼,只见满堂食客,喧喧嚷嚷,凡是好一点的临窗座头,都被人坐得满满的,就是普通一点的位子,亦是席无虚设,不由得心里一烦,一双秀眉紧紧的蹙将起来。
堂倌鉴貌辨色,早就肚里明白,急忙开口道:“相公,你看那边不是有一个好座位吗?嘻嘻,靠着窗子,又凉快又好。”
随着堂倌手指之处,果见庭柱后侧,有一处临窗座头,轩窗洞启,一个身穿青罗衣背插单剑的英俊少年,正在凭窗独酌。此时却回过头来,一双黑如点漆精光闪闪的眸子,无巧不巧的射在他的面上。
就这匆匆一瞥,那少年书生竟会感到不好意思,一张玉面倏地飞红,举止之间,也忸怩不安起来,这确是天大的怪事。
青衣少年见对方人物俊雅,竟动了惺惺相惜之意,当即站起身来,将手一拱道:“兄台仆仆征途,车尘甫息,谅必劳累非常,且请移驾小坐,同干一杯如何?”
少年书生本欲另觅座头,但对方已出声招呼,闻言微一迟疑,随即双手微拱,含笑答道:“兄台临窗独酌,雅人高致,弟一介俗流,既承宠召,自当应命,只是有扰清兴了。”
两人客套一番,分别落坐。
青衣少年道:“小弟浪闯南北,曾来过这店几次,记得有几件拿手名菜,最是可口,不妨由小弟来点,请兄品尝品尝,一试异味。”
随即叫来堂倌,点了一只“紫姜鲈鱼”,一只“库菇烤麸”,一只“芙蓉清蟹”,一只“挂炉烤鸭”。菜名随口叫出,显见他对于吃的方面甚有研究。
少年书生心急赶路,但又难却对方殷殷情意,只得由他去点,不一会,菜肴陆续送来,果然味美可口,两人边吃边谈,又互相通了姓名,十分投机。
青衣少年姓元名公亮,籍贯四川灌县,言语爽朗,吐属文雅,乍看起来,文质彬彬,分明是一个读书士子。
但少年书生闻言却是又惊又喜,记得爹爹在日,曾在闲谈中说起,近三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厉害人物,仗着一口宝剑,纵横南北,专找黑道朋友晦气的,毎次出现,均自称元公亮,由于武艺高强机智绝伦,而且心狠手黑不留余地,虽只短短的三年,居然挣出一个铁胆郎君的外号。
而且风闻此人是青城派掌教宁一真人关山门的弟子,武功已得青城真传,若果真如此,自己父仇未雪,异日定有借重他的地方。
随又转念想道:“我伤势甫痊,立刻兼程南下,原想投奔武当名宿柳亚子,苦练武功,报黑煞教灭家之恨但仔细一想,柳亚子虽是亡父好友,但双方不通音信已有五年之久,是否仍住天目故居,实不可故,而且他又不收女徒,虽然自己情况特殊,或可转介引入妙元妙慧二位大师门下。但这只是自己的希望而已,是否能够实现,要看事实进行如何……这同座少年,竟是青城掌教的爱徒……若天目之行,愿望成虚,可否请他设法引进青城门下……”
念头似风车似的,在脑中打了几个转,心中早就有了决定:“这萍水相逢班荆论交的元姓少年,既然一见如故,决定设法笼络曲意结纳,以为异日之助。”主意既定,反倒放开愁怀,殷殷劝嚼,亦不急于赶路了。
那少年书生正是玫瑰仙子刘红英,为避仇家耳目,故此改扮男装,且化名阴鸿。阴鸿二字乃是红英二字的谐音,只把前后次序颠倒了一下。
二人浅斟低饮,由笑谈烟云,渐至臧否古今人物,纵谈历代治乱得失,她不禁佩服他常识的渊博,见解的超卓,谈话之间,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这时时间已在午未之交,刘红英酒量很小,虽只浅饮三盅,但那张羊脂白玉般的粉脸,已泛起红潮,星眼微飏,轻轻推开元公亮提壶的手,含笑说道:“小弟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他摇了摇手中酒壶,晃悠悠地发出水声,哈哈一笑道:“壶中剩酒不多,阴贤弟再干一杯,余下的由愚兄来包,你看可好。”
说罢,又替她满斟了一盅,他们此时已经改了称呼,元公亮年长四岁,故称刘红英为弟。
突然琵琶一声,划破了烦嚣的空气,偌大的一座酒楼,顿时“嗡”的一声,静了下来,数百只眼睛,一齐向发声的地方望去。
只见店堂右角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立定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怀抱琵琶的美貌少女,一身衣服虽然破旧,但浆洗得非常干净,勾着个头,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玉容清瘦,面有菜色,但依旧不灭国色天香。
众人齐声惊喟一下,为她美丽的容颜,褴褛的衣衫,以及凄怆的神色,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似乎悲叹造物的不公,像这样韶年小女,绝世姿容,竟沦落为卖唱歌妓。
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店小二装束的汉子,此时他迈前一步,将手一拱说道:“各……各位大爷……”
元公亮回眸看了刘红英一下道:“这女孩子不像普通江湖卖艺一流,贤弟请看她那个琵琶……盘龙镂凤,雕琢极为精巧……正叫愚兄猜不透什么来历?”
她抬目望去,不禁微微颔首。
那琵琶木质极佳,通体黑油油的直泛宝光,隐隐地可以看到麟角羽毛,果然是雕刻着一龙一凤。单这一只琵琶就价值不菲,何以这美貌少女竟踵门鬻唱……
“各位大爷,这位袁姑娘原是小店的客人,只因母女二人投亲不遇,沦落在此……袁姑娘母亲病了,无钱延医抓药,因此……因……此……”
那店小二连说了几个因此,还没能把来意说明,急得抓头挠腮,脸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越急越说不出话来,店堂里不由得响起一阵哄笑的声音。
一个人接口说道:“所以你带她出来,找几个钱治病是吗?”
店小二慌不迭的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啊是啊!”又是一阵如雷般的哄笑……
刘红英也忍不住咭的一声笑出了声音,恰巧元公亮正在回眸看她不知怎的,她竟然粉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怎么了老是看我,我……我不来了。”说罢将手一挥,别过头不理他。
元公亮不由奇怪起来,刚才还谈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这个样儿,正在疑惑的当儿忽然嗅到了一股非兰非麝的香味,淡淡的,似乎从阴鸿的身上发出来的,他虽然绝顶聪明,但也决想不到与己并坐的英俊少年,竟然是一个绝世丽姝。
哄笑声后,那怀抱琵琶的少女,慢慢的抬起头来,乌黑光亮的眼珠,向着众人飞快的一溜。
这一溜之间,众人顿觉眼前骤然一亮,烦嚣顿消,大堂之内竟连一丝声息都无,屏气停息,只等她拨弦开声,此时就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下,也能辨出它落地的声响。
少女向众人福了一福,含羞道声“小女子现丑了”。轻移娇躯,坐在一张圆凳上。转轴拨弦,铮铮锵锵的弹将起来,开始之时,只觉音调极美,十分动听,后来弦声一变,调子忽转低沉,嘈嘈切切,宛如巫峡猿啼,嫠妇夜泣。
琵琶二叠,那姑娘轻启檀口,从她那菱角似的小口里,吐出一缕清音,字字清晰,声声动听,只听她唱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原来唱的是马致远秋思一曲,但悱恻缠绵,别有一种动人情致。
繁弦急响,声调突转高亢,渐渐越转越高,声调也愈来愈急促,仿佛后有追兵,前阻大江,寸心慌乱,莫知适从,众人均受弦声感染,觉得胸前压迫奇紧,竟像快要窒息而死似的。
连元刘二个,修练内功已有相当成就的人,都被琵琶吸引,心中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
蓦地弦声再变,从高亢转入低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姑娘樱桃破处,鹂声再啭,这次唱的乃是大宋徽宗皇帝所作的燕山亭,词曰:
“裁翦冰消,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装,艳溢香融,羞煞蕊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有时梦里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那歌声幽怨凄凉,盈含了无限悲痛,歌声稍停,哽咽顿起,那少女满脸京戚,已是珠泪纷披了。
蓦地清音再起,“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有时梦里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那少女又把燕山亭的第二段,重唱了一遍,然后戞然止声。
掌声雷起,彩色不绝酒楼上又恢复了喧闹,客人们大把的掏钱,纷纷投入与少女同来的小二哥的破草帽里,一面还议论着那少女唱得真好。
玫瑰仙子刘红英伤心人别有怀抱,特别是在那少女唱到“知他故宫何处?无不思量,除有时梦里曾去。——无据”之时。心里飕的一声,就好像中了一枝冷箭。眼角里隐现泪痕,几乎效浔阳江头司马青衫的故事了。
元公亮击节称叹,喟然道:“妙音移人,音乐足以千秋,我元公亮浪迹江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回头向刘红英望了一眼道:“阴贤弟,你看如何?”
她从沉思中醒来,愕然回头。瞠目未知所对。元公亮见她双目微红,隐隐的可以看到泪珠在眶中转动,不由心里暗笑道:“阴贤弟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听到弦音歌声,竟会感动到流下眼泪,但从这里亦可知道这孩子心地的善良了。”
心念微动,又增加了几分怜惜爱护的意思。但他那里知道,她是因家仇未雪,懔怀身世之痛而致黯然神伤的呢?
元公亮掏出一大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放在小二哥的破草帽里,这个年头,物价便宜,二十两银子是一笔大数,足够五口之家半年的用度。
是以竟把店小二的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而酒楼里面的食客,亦都大感惊奇,窃窃私议,数百道目光通通集中在元刘二人的身上。
那少女原先站在店小二装束的汉子身后,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转着收钱,每逢有人解囊时,就低头一福,道声谢谢。
此时一见对方出手豪放,不由把首微抬,一双妙目射出感激的光芒,樱唇微绽,似欲有言,但脸上倏然飞起一朵红云,迅速的低下头去,不胜娇羞。
原来她发现座上二位少年公子,正在用目打量着她,几支目光相遇,她冰雪聪明,竟发现这目光中,含有怜悯爱护以及无限体贴的情意,不由得心里一慌,双颊飞红,无端端的害起羞来。
那少女美拟天人,这羞答答的一来,元公亮猛觉寸心狂跳,一双俊目痴痴的望着对方,一瞬也不瞬。
刘红英心里忽然一酸,一股莫名其妙的难受滋味,搅得心里直痛,她在这几个时辰之内,和元公亮杯酒订交。言笑甚欢,对方的人品谈吐文才武功,在在使她心折,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产生情愫,但她自己尚不知道罢了。
“袁姑娘——适才得聆妙音,不殊天仙飞笛,小生自南下以来,久已不闻此声,一曲雅歌,顿涤俗怀,这均出姑娘你所赐哩!”
刘红英在说话时,故意将袁姑娘三字拖得很长,元公亮闻声惊觉,慌忙把目光收回,一张冠玉似的脸上,禁不住也泛起二朵红云。
刘红英暗地好笑,表面上仍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继续说道:“你母亲有病,一片孝思可嘉,但这酒楼茶馆并非你常来之处,刚才我元大哥这二十两银子,足够令堂延医服药之用,我这里还有二十两,你也一并拿去,俟母亲病愈后,再行设法回返故里……”
那少女感激得流下泪来,呜咽地说道:“二位爷的大恩大德,难女亦不敢言报,爷的金玉良言,自当铭诸肺腑,但贵姓大名,能否告知难女……”
刘红英无意中目光一扫,却发现满堂食客的眼光,都向自己等四人注射,心里不由厌烦起来。闻言正想回答,元公亮已先开口,很婉和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刘红英摸出二十两银子,递到她的手里,一面催促她快些回去。
数百道目光中,有二道目光特别锐利,竟和利箭一样。刘红英和它在无意中相对,不由大吃一惊。
她眼角微微一飘,已发现店堂右角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奇装少年,貌相英俊,裸露着小腿和双臂,肩后微现剑把,金黄色的穗子随风晃动,一双目光却注定那少女的面上,一瞬也不瞬。
刘红英心中纳闷,测不透奇装少年的来历,但由他锐利如电的目光中看来,分明是身负高深武功。
此时元公亮亦看出来了,但却丝毫不动声色。
那少女向二人福了二福,带着满腔的感激,怀抱琵琶,转身出店而去,身后跟着那店小二装束的汉子。
奇装少年匆匆摸出一块碎银,掷在桌上,三步二步的赶出店去。
元刘二人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刘红英低头寻思,这逗人怜爱的少女,的确是生平仅见的美色,难怪元公亮失魂落魄的盯着她,这人间灵气所钟的尤物,不知要颠倒多少苍生,拜倒石榴裙下……那奇装少年匆匆离去,分明是冲着她……而去。
元公亮微支单肘,轻轻撞击她的小臂,小声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奇装异服的少年,从他的服装神情看来,定是三湘巨盗人称金童玉郞的于绳淦,久闻此人剑术独成一家,传自赣北剑师雩都山人,但此人铁面铁心,虽然心狠手辣,然不好女色,那么跟踪袁姑娘,是何用意呢?”
讲到最后的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到,脸上也换上了一种茫然的神色。
她星眸骤起,神情严肃,但心里却像刀刺一般的痛了一下。
她仿佛记得江南道上的确有于绳淦这一号人物,但寻思再三,记忆十分模糊。却不料元公亮再次提起袁姑娘三字,证实了他对她已是寸心萦念不能忘怀,这使她一寸芳心,又酸又痛,如被刀割。
他丝毫不知道她心里的难过,沉吟了半晌,喜容陡上眉梢……
这一顿饭,二人在各有盘算之下,匆匆吃完,刘红英也不再赶路,吩咐车把式在此歇宿一晚。
二人同住一院,各宿一房。本来依了元公亮的意思,希望能胝足而眠作竟夜之谈,但她虽改着男装,毕竟是女儿之身,焉肯如此。
黄昏已过,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她发现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忽然他站起身来,向店堂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面有喜色。她下意识的感觉到,那定和弹琵琶的少女有关。
她托词神睏回房先睡,他并不挽留,只说了声“明儿见。”她心里更加狐疑。
初更才过,隔至鼾声已起,刘红英暗忖道:“他已经睡熟了吗?莫非我判断有错!”
又待了一会,鼾声慢慢停止,听到元公亮在床上翻身的声音。
她忽然觉得疲倦起来,眼皮一合,微打呵欠,昏昏沉沉的就要睡熟。
蓦地,隔室窗户轻轻一响,好像是微风吹起些小沙粒,打在窗纸上的声音,但刘红英陡地一惊,轻轻滚身下床,却听得衣襟破风之声,在屋上掠过,这分明是夜行人行走带起的风声。
她只把长衫在腰间一勒,伸手抓起床头宝剑,双臂微张,头前脚后,穿窗而出,身形一直落在对面的房脊上。
她看到一条黑影向前奔驰,从背影看来,分明是元公亮无疑,她更不寻思,掩掩藏藏的紧追下去。
她心里想道:“今夜定有一场好杀,若他(元公亮)判断无讹,奇装少年果是金童玉郞于绳淦的话,则他虽武功高强,未必便操胜算,原因是于绳淦诡计多端,临敌之间,往往阴毒百出,使人防不胜防,因此她必须赶去,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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