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刀光剑影凶徒毕命 柳暗花明侠女疗伤
2021-04-23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点击: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她忽然苏醒过来,纤弱的身子转动了一下,发出吱咬的响声,敢情是睡在一张棕条床上,阳光满窗,眩目生花,她微微呻吟了一下,觉得伤处的疼痛好了许多。
  她开始注意房中的布置,好像是一间卧室,墙角有一个梳妆台,放了好多化妆的用品,房子中间,有一张方桌,几个圆凳。一张双人大床,放在梳妆台的对面,她自己就睡在上面。
  看这摆设,既像卧房又像客厅,有上等红木做的家具,亦有十分粗糙斧痕宛然的用具,显得十分的不调和,咦!这是什么地方呢?
  东张西望,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她清楚的记得,因震动而伤势增剧,晕死过去,当时还有二个敌人在旁。但此时此地,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一点也不像身落敌手遭人擒获的样子啊?
  奇怪!真是奇怪!难道我在梦中?
  她伸手在大腿上拧了一下,痛得很,那一定不是做梦了。
  她缓缓地欠身坐起,薄薄的棉被随着欠坐的姿势从身上滑下,目光落在身上,她大吃一惊。全身外衣尽卸,只穿了一套内衣裤,而且还不是自己的旧物。分明有人在她昏迷的时候,卸尽她周身罗襦,这……
  她悲从中来,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扑簌簌滚落,刹时之间,胸襟上就湿了一大块。
  “昨夜,大概是昨夜,那个可恶的贼子,竟敢调戏于我……昏迷至今,分明已无幸理……”她咬牙嚼齿地想。
  头脑一阵昏眩,她靠坐在床背上喘息了几下,失血过多,周身一点气力也没有。
  她恨恨地掀开了棉被,赫然入目的,是那条负伤的腿,昨夜虽觉奇痛澈骨,也曾打开火折看了,但心急逃命,又在黑夜之中,虽觉伤势严重,但到底严重到哪步田地,却不得而知。
  此时,日光透窗而入,这几猛吃一惊,皮翻肉裂,长达一尺有奇,深处几欲见骨,上面涂满了白色药膏,伤口附近,很多血污还未拭抹干净。
  她试了试屈伸一下伤腿,又是一阵子疼痛,但不甚剧烈,自信可以忍受。
  现在必须利用这一段时间,先弄清楚这是什么所在?是友是敌?再定去留。
  她翻身下来,头脑昏沉沉的,两膝发软,伤处又传来一丝痛苦,她伸手扶住床沿,定了定神,心里想道:“伤口尚未复原,一经劳动,可能破裂出血。”
  她慢慢地走向梳妆台,受伤的腿是最大的累赘,足足花了半盏热茶的时间,才一寸一寸的接近了。汗珠满额,气喘如牛。
  梳妆台上除了菱花宝镜胭脂花粉之外,别无长物,这房里一定住了个女人,想到这里,芳心稍慰,昨天晚上,替自己解衣易裳的,可能就是她哟?
  “不对不对,不可能的,当时还有二个贼子在身边呀!”
  一阵风过,室外树声如涛,刘红英隐隐地听到步履之声。
  她侧耳静听,声音越来越真,似乎已经到了外屋。
  神经突然紧张起来,她匆匆闪向门后,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但终于找到了掩蔽身体的地方。
  一个二十多岁身着花布衫裤的女人,从外室走了进来,步履匆匆,显示出她内心的焦急。
  “啊!”那女人惊呼了一声。不断地东张西望。露出既着急又害怕的神色。刘红英清楚的判断出来,是因为自己突然失踪而起。
  现在刘红英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至少暂时可以不必担心,因为她从那女人的步履及动作间,看出对方是一个不谙武技的人。
  一个疑团,必需乘此机会加以打破,从这女人口中,一定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而又不知道的事情。
  玫瑰仙子刘红英轻轻地从门后走出来,虽然她腿伤未愈,但步履移动之间,依旧是毫无声息。
  “嗨!”她出声招呼了一声。
  那女人霍地回头,一双秀目射出惊奇的光芒,开口道:“小姐,你的伤很重哟!快点先躺在床上,昨晚足足昏迷了几个时辰哩!”边说,伸出双手搀住刘红英的胳臂。
  刘红英任由她搀住,从那女人脸色上看出,她是毫无恶意。
  “咦,我是怎么来的,你……你是谁啊?”
  刘红英满脸迷惑的问她,右手却运集功力,只要从她口风中,发现是仇敌一党,就先行下手,将其制住。
  那女人回眸一笑,大大的眼睛闪过愉快的一瞥,却没有答话。
  她搀扶的动作,真是十分小心,生怕稍一不慎,就会碰痛了刘红英似的,因此无法分神说话。
  刘红英坐在床沿上,此时她可以仔细地打量对方,明眸皓齿,玉肤胜雪,长得是十分美貌,但举止之间,似乎缺少一种高贵的气度和品质,这或许是因为卧室内不调和的摆设,因而联想到它的主人,决非高明之士。
  刘红英十分着急,她必须先行了解屋主人的身份而定去留,倘若是敌非友,也可早作打算免落虎口。
  但那女人却慢吞吞的,问而不答。
  她忽然着急起来,认为这也许是敌人缓兵之计,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同党自后赶到。
  “嘿嘿”,她一双美目射出噬人的光芒,皓腕遽伸,轻轻地搭住那女人的脉门要穴,只要微一用力,就可闭住对方全身气血,不怕她不就范。
  这短短的半月时间,玫瑰仙子刘红英遭家破人亡之痛,沦落天涯,虽然她一向温婉乐观,也不免深感人心险恶江湖险峻,因此产生了戒心。
  此时刘红英面笼秋霜,疑虑重重,重又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所在?你是什么人?”翦水双瞳,射出稜稜神光,神情甚是可怕。
  四目相对,那女人为对方神威所慑,啊的一声,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不退还好,这一退骤觉左腕一紧,如上了一道铁箍,奇痛澈心,胸前气翻血涌,好不难受,几乎当场晕绝过去,刘红英所说的话,一句也未听入耳去。
  原来玫瑰仙子刘红英扣紧了对方脉门,先是并未用力,却不料对方忽然退了一步,内家潜力因后退牵扯之势自然发动,五指一紧,几乎要了对方的命。
  幸好玫瑰仙子刘红英不是成心要给她苦吃,见状五指略松,但仍不曾放手,脸上神情也和缓了许多,口里却说道:“你倒是说啊?你是什么人?我怎会到此地来的?快说,你快说啊!”
  那女人感到手腕一松,如释重负,喘了二口气,一张粉脸骇怕得变了颜色,但终于听清楚了她的话,忙忙的答道:“我丈夫姓马,昨天深夜回来,就背了小姐你,他叫我好好的照顾你。那时你遍体血污,昏迷不醒,我害怕极了,他说要赶快医治,否则就很危险,后来就上了药……”
  刘红英尖声叫了一下,那女人心里一怕,簌簌地发抖,语声就中断了。
  原来刘红英听到了上药二字,不由心头一震,自己负伤之处,太不方便,若要上药,势须袒裎娇躯,而那女人又没有说明上药的人是谁,难怪她着急起来,尖叫一声。
  蓦地一个念头闯入她的脑海,她暗骂自己糊涂,从这个女人懦怯而胆小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大概不会是仇敌一党,而且若是仇敌将己擒获,定会留几个武功较好的人看守。
  唉!她和她丈夫分明就是拯救自己的恩人,刚才还给她吃了好些苦头,这怎好意思呢!
  她自怨自责,暗骂自己糊涂,竟连这点粗浅的道理都想不透。
  “但是……那二个敌人岂肯把我放过……除非……她丈夫的武功胜过二贼……”
  马氏(那女人)怔怔地望着她,余悸犹在心头。
  刘红英轻轻的吁了一声,放开紧抓脉门的手,一双目光含有歉意似的,望了望对方,和声的问道:“你说你替我上了药……”
  马氏慌不迭的连连点头道:“是我啊,是我,我……”
  她插口打断了说话,急急地问道:“是你一个人?”马氏又连连点头。她放心地长吁了一声,心神一定,感觉非常的困。
  她回眸注视马氏,却见对方也在看她,神色中犹有余怖。她连忙向她道了歉,又谢了救护疗伤之德,重新又问起获救的经过。
  在这方面马氏知道的也不多,只说她丈夫在救人之时,曾手刃了一个贼子……又说她丈夫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晚上才回来,吩咐她小心侍候。
  现在玫瑰仙子刘红英真正的放心了,她清楚的知道已经暂时地脱离了险境。
  经过这一阵子折腾,天色已近黄昏。
  刘红英躺卧在床上,回想这半月来的遭遇,恍惚若梦,但这完全是千真万确的事啦!她悲悼身世,回首前尘,珠泪挂满双颊,犹不自知。
  “爹爹啊爹爹,女儿必报此仇,以慰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她恨声不绝地说道。
  “小姐有此孝心,必获神灵默佑,请暂宽悲怀,安心养伤,这里地方隐僻,黑煞教人即使来此,亦有我应付呢?”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刘红英扭头外望,只见门外走进一个壮汉,好生面善,细一审视,不由心头剧震,大吃一惊,顺手抓起床边茶几上放着的水杯,潜运功力,右指向杯沿用力弹去,“波”的一声,碎裂成十余块瓷片,捏在手中,准备一有不妙,立即权充暗器,用满天洒花雨的金钱镖上乘手法,打将出去。一面怒叱道:“恶贼竟敢戏我。”原来竟是昨晚伴同行凶的贼子马二。
  刘红英内力惊人,虽当重伤未愈之时,但这一把碎瓷若在她的手中发出,仍比普通江湖上人用的金钱镖要厉害得多。
  那马二后退一步,露出一脸苦笑,说道:“小的在十年前曾受铁掌昆仑刘甄刘老爷的救命之恩,又蒙赏赐银子,才得回返故里。这十年来,时时感恩怀德,自忖已没有报答的日子。半月前总坛飞鸽传书,带来噩耗,说恩公已在开封遭袭弃世,被教主派人暗害,大相公和小姐间关遁逃南下,着令我江阴分舵派人踩探邀袭,连日来总坛派大批好手分程南下,小的情急无计,又不知道小姐及大相公的行踪,不能通风报信。昨天傍晚倪老大传下令谕,结果就发生了河边的一场激斗……”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微一顿,却见她一双秀目注视在他面上,敌意渐渐消失,紧捏瓷片的手,亦自渐渐放松。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季香主中了小姐的玫瑰散花镖,负伤很重,我们都奉命出来搜索小姐你的踪影,我和天智星王通是一路,据他说:‘教里的八宝解毒散虽然灵效,但只能阻止伤势不再恶化,若要痊愈,还得刘家庄的独门解药。’
  “这还是要负伤的人,内功精深,能够自闭经脉,不使剧毒攻心,否则还是不行,所以这次中镖的四个人,除季香主外,都在当场身亡……”
  她一皱秀眉,暗自忖道:“他所说的季香主,一定就是那黄衣少年了,他招术奇特,功力深厚,实在是个劲敌,嘿嘿,昨夜那二镖,竟未把他拾下……”
  却听马二往下又道:“……所以柯香主传下严令,必须擒获小姐,取那解药,她已知道你负伤很重,一定逃不远。”
  她“哦”了一声,不作一语。
  “天智星王通诡计多端,终于发现了小姐影踪,小的虽然着急,但自忖武功不如那厮,因此不敢露出,暗中却在算计,思忖解救的方法,却好那厮被小姐打伤,腕骨碎裂,这才过去把他宰了……”
  她至此方始恍然大悟。
  从马二的口里,她又获知了她师兄摔碑手卢元琪,被毒爪神魔陆佐乔玄阴掌力震伤之后,落荒而走。
  那玄阴掌力阴毒无比,伤人必死,故此陆佐乔并未穷追。但马二虎却未告诉她玄阴掌力的厉害,怕她担心,因此她得到师兄脱走的消息,反而芳心宽慰,不再挂虑,只托马二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她。
  于是她在马二家中安心养伤,并且受到马二夫妇的亲切照拂。
  二个月后,她伤已痊愈,拜别马氏夫妇,重又踏入波谲云诡的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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