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尔虞我诈坑死人

2023-03-1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夜越静，武小郎越是睡不着，睡不着的人想得多，小时候有人告诉他，说他干娘是个美人儿，至于美到什么样，他实在没见过，但他与二大叔一起过的日子也不错，二大叔的刀法真厉害，旋风刀好像天下无敌似的。
　　总之，武小郎想的多，他的两眼闭闭又开来，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吱吱”叫传来。
　　这声音来自二道院，武小郎听地一瞪眼。
　　“哪话儿呀！”
　　武小郎并未立刻起来，他静静地抛开一切胡思乱想，两只耳朵也竖起来了。
　　于是，二院中发出呼呼啦啦声，然后是干枯的梧桐树叶沙沙响。
　　武小郎的心中猛一紧，他心想：“娘的，往这前面院中过来了。”
　　是的，就听“卡嗒”声，那声音就是走路声·一步步的越来越近了。
　　武小郎心中一声骂：“他妈的，刘押司呀，你真他娘的不是人，这儿原来闹鬼呀，你把武爷往树上推，操，过了今夜非宰人不可。”
　　武小郎手中握紧了刀，他听得院中走路声更近了。
　　武小郎掀被而起，他直不楞地坐在床沿上，这时候他可不想去找上那话儿。
　　就在这时候，那卡嗒之声已到了门楼下，一步步地到了房门外。
　　武小郎的眼睛也睁大了，他的双手在冒冷汗，那把刀他搁在膝头上。
　　“轰！”
　　“哗啦！”
　　房门被一双有力的手推开了，武小郎抬头看，嚄，一个血人在面前。
　　“你……”他忘了举刀杀了。
　　房门外，那是个女血人，头发上仍然沾着血，双目半闭好像下巴没有了似的。
　　“你……是他们……派的人？”
　　这女鬼开口说话了，武小郎忘了鬼是不会说话的。
　　“我不是，我是他们临时雇的看门人。”
　　那血女人道：“噢，请英雄跟我来吧！”
　　武小郎道：“你叫我去哪里？”
　　“后院中，英雄。”
　　“你怎称我为英雄？”
　　“你必是英雄，因为你有胆识。”
　　武小郎心中一动，道：“你难道不是……鬼？”
　　“我比鬼更惨呐！”
　　她缓缓往回转，又道：“已有三个人在此，他们不是英雄，他们是那恶师爷的狗。”
　　武小郎吃一惊，道：“什么恶师爷？”
　　血女又回过身来，道：“就是那个姓刘的押司。”
　　武小郎全身一紧，道：“你说那刘押司呀！”
　　血女重重地点头，道：“他好狠毒的心呐！”
　　武小郎一听火来了，他咬咬牙，道：“什么样的刘押司，原来是个害人精呀，娘的，走．我跟你后面去，你把冤情说我听，我要把姓刘的改改姓。”
　　血女全身一震，想是很感动的样子。
　　于是．她又缓缓地回过身，困难地又一步步地往二道院中走去。
　　武小郎就没看出这血女身子受了重伤害。
　　血女领着武小郎又回到了二道院中来，她歪歪斜斜地到了大厢门外面，便对武小郎，道：“英雄，请你进门去，最里面你一口一口棺材找，找到有个山羊胡子的老人，他的衣襟快脱下来。”
　　武小郎几乎迷糊了。
　　血女又道：“那件衣衫关系重大呀，务必你要帮这个忙．英雄。”
　　武小郎道：“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开棺脱下那衣衫来？”
　　血女忽地露出双臂，嚄呀呀，一手已血肉模糊，另一手也伤得重。
　　于是，武小郎这才明白了，原来这血女受了重伤。
　　他冲着血女点点头，道：“好，我进去脱衣衫。”
　　武小郎走进大厢房，他每一口棺材掀开瞧，其中有一口棺材是空的，他才一怔间，就听身后的血女，道：“这是我的，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
　　武小郎的胆子又大了，他对血女，道：“你原来没有死呀！”
　　血女道：“我也无法走出去。”
　　武小郎道：“你一边站开我再找。”
　　血女点点头，她又走到厢房门下站定。
　　武小郎又开始找那山羊胡子的老者尸体，果然，他在一口大棺材中发现那老人来了。
　　武小郎向门下血女招手，道：“是他？”
　　血女急忙奔到棺前看，不由低泣，道：“公公。”
　　她落泪了，武小郎看得心酸酸，他急急忙忙地把老者外衫脱下来。
　　血女已急对武小郎，道：“这件血衣衫前摆内写有我公公的血书，英雄呀，烦你送到横山去。”
　　血女提到横山，嚄，武小郎立刻全身绷得紧，他也不管血女身上有鲜血，一把拉过身前，道：“横山住的是响马李小龙呀！”
　　血女也吃惊，道：“你也知道响马李小龙？”
　　武小郎道：“李小龙乃当年梁山好汉混江龙李俊的大公子，他爹与我二大叔是一伙的。”
　　血女急问：“你二大叔又是什么人？”
　　武小郎道：“我二大叔的名字叫武松。”
　　那血女一听又落泪，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呐！”
　　武小郎道：“你是……”
　　血女道：“我姓卢，我养父的名字叫卢俊义，我们家中最有钱，梁山好汉出了事，我很小，由人抱到这泰山县，我长大以后嫁到这一家，原是过的好日子，只恨那个刘押司，他一心要谋我们的财产．他……与沧州恶霸有勾结，他答应要把我公公的翡翠玲珑宝塔夺了送给司马亮，这件事明理暗里已计较半年了，我公公发觉事情不对劲，知道如果不放弃传家之宝一家大小都遭殃．他才先把这事写在衣襟里，希望万一不幸，有个为咱们报仇的人。”
　　武小郎大怒，他对血女．道：“卢姑娘，我也知道你的养父也是好汉王，咱们这是一家人，你放心，这件事搁在我身上，看我如何整活人。”
　　二人正在说着，远处传来人声，好像不只一个人。
　　武小郎急忙对血女，道：“你快回棺中躲起来，我们只装未见面，我去前面，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血女已往她的棺中躺下了。
　　武小郎也匆匆地回前门楼房内，他拉了棉被盖身上，就听几个人的足音过来了。
　　“开门，开门！”
　　大门外有拍门声，武小郎在门楼房中装瞌睡，就听门外有人，道：“别是被厉鬼吓死了。”
　　“再叫。”
　　“开门呐，小子。”
　　武小郎起来了，他打着呵欠去开门，道：“谁呀！”
　　只不过当他看清来的人，他一怔：“哟，是捕头大人你来了。”
　　程百里也吃一惊，怔怔地道：“你……”
　　武小郎道：“程大人．半夜三更天你来此是……”
　　程百里道：“先别问我，你在这儿于什么？”
　　武小郎道：“我呀．守门员呐！”
　　“看大门呀！”
　　“是呀！”
　　“你会为凶宅看大门？”
　　武小郎道：“我上工不到两个时辰呐！”
　　程百里后面跟了两个人，可并非曾去过十字坡的捕役，二人也分别堵住门口，怕武小郎跑了似的。
　　武小郎看的吃吃笑，程百里冷冷道：“休开玩笑，你不会为了几个制钱前来干这种豹子胆的营生工作。”
　　武小郎吃的一声笑，道：“程大人呀你休弄错了，我武小郎算他娘的什么样人物呀，我是上无片瓦遮雨，下无立锥之地，每天里跑东到西混口热，赚钱受累求个活，今天脱衣床上睡，不定明天再穿上，哪儿有活哪儿干，你以为我是谁？”
　　程百里道：“那个在十字坡前开野店的大脚女人，她对你必定很不错，你们……”
　　武小郎急忙摇手，道：“嗨嗨嗨，你别弄错了，那天衙前我只不过顺水人情接着她，又把她送回十字坡，双方也只这么一点点不沾边的小交情，人家是大姑娘，我乃江湖一混混，我配呀！”
　　程百里道：“这么说来，你真的在此当看大门的？”
　　“是呀．刘押司一问你便知道了。”
　　程百里指着门内，道：“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武小郎知道他装不知道：“我不知道，刘押司交待我只守在大门下，我不进去的。”
　　程百里道：“我告诉你以后，只怕你立刻不干了。”
　　武小郎道：“什么呀！”
　　程百里道：“死人。”
　　武小郎道：“什么死人呀？没见过。”
　　“废话，你若见过那是鬼了。”
　　武小郎道：“死了人呐。”
　　“八个。”
　　武小郎吃一惊，道：“此地发生血案了呀！”
　　程百里道：“灭门大血案，发生在我自山中回来的那天半夜里。”
　　武小郎听的叹口气，道：“谁干的呀！”
　　程百里道：“八具尸体入了棺，我问你，你听了以后还干不干呀？”
　　“干。”
　　“你不怕鬼？”
　　“嗨，冤有头债有主，阎王爷不找命大的人，程大人呀，我可以老实说，我有时没地方睡大觉，乱葬岗的死人地方我也睡。”
　　程百里道：“不怕鬼找你？”
　　武小郎道：“鬼找到我只为攀交情，哈哈哈。”
　　程百里在摇头，武小郎收住笑，道：“程大人，你半夜来此做什么？你也不怕鬼？”
　　程百里道：“查夜之外来探案子的，看看这门上的封条是不是被人动过手。”
　　他边说边往院中走去，三两步走进大门内，忽然又回头，道：“武小郎，你别去。”
　　武小郎道：“去看看不可以？”
　　程百里道：“有什么好看的。”
　　武小郎站着不动了，他露出个无奈的笑，心里在冷冷的直想杀人。
　　就在武小郎回去门房不久，程百里与两个握刀捕役出来了．三个人的面皮紧紧的。
　　“武小郎。”
　　“是，大人，你叫我。”
　　程百里指着大院，道：“我们走了以后你小心的看大门，有件事情交待你。”
　　武小郎道：“好呀，我听押司的，当然也听你的了，你们二位都是官府人呀！”
　　程百里道：“记住，任何人只要进到大院内，你就立刻向我去报告。”
　　武小郎道：“有鬼的地方没人来。”
　　程百里道：“哼，怕鬼的人不会来，贪心之人可不少，王员外乃泰山县第一大户呀！”
　　武小郎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卢俊义的干女说的什么“翡翠玲珑宝塔”了。
　　他低声地问：“大人，有人想发财呀！”
　　程百里道：“世上人人想发财。”
　　武小郎道：“我不打算发财，有吃就好。”
　　程百里道：“别扯淡，记住我的话了。”
　　“记住了。”真乖，乖的连他本人也奇怪。
　　程百里满意地点点头就走了。
　　武小郎回身把大门紧关上，他抬头看看大院，心中在想着棺材里还躺着个受了伤的卢姑娘。
　　武小郎心中想：“早晚先把卢姑娘身上的伤医治好，然后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武小郎既然发现这件事，他不打算急着找刘押司的麻烦了。
　　就在武小郎刚把那件带有血字的长衫藏妥，忽的院中有声音传来。
　　武小郎房中未点灯，他伸头往院中瞧过去。
　　武小郎边瞧边吃惊，因为来人并非是别人，乃去而复回的程百里是也。
　　程百里落入院中了，姓程的是自墙外跃进来的，只见他一个闪跃到了门房外，单掌就是猛一拍。
　　“啪”的一声门开了，程百里放眼房内看。
　　“谁呀！”武小郎在床上问了。
　　程百里嘿嘿一声笑，道：“你果然听我的话，你没有往后院中乱跑。”
　　武小郎不迷糊但他装迷糊，道：“程大人，是你呀，吓我一人跳，还以为是厉鬼找来了。”
　　程百里冷冷道：“老实就好，别乱跑。”
　　武小郎道：“大人呐，鬼不怕，我只怕人时时来骚扰，我要睡觉呀，操！”
　　他的声音不和气了。
　　程百里是捕头大人呀，他听得有些火，道：“操，操什么，你操，他操，我操，不礼貌！”
　　武小郎忙笑笑，道：“对不起，我没骂你呀，程大人，我敢吗？”
　　程百里不走反而进来了。
　　程百里进来反关门，他的动作令武小郎吃一惊，因为他怕程百里会搜他，他身边藏着那件血书衣衫呐！
　　程百里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拍拍武小郎的肩头，道：“武兄弟，有件事情找你商量。”
　　武小郎心中一动，道：“程大人呀，我算他娘的什么人物呀，你别那么把我当成人物看，有什么事你吩咐吧，我是你手中拴了绳子的木偶，你动动绳子就成了。”
　　程百里吃吃笑了。
　　武小郎却张大眼睛等着程百里的话说下去了。
　　程百里等了一下，才手指内院，道：“我只要你注意什么人会在此出现是不够的，所以我又折回来了。”
　　武小郎道：“大人吩咐。”
　　程百里道：“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你不论发现什么人前来，只能对我一人讲，不能第二人知道。”
　　“刘押司也不能知道？”，程百里道：“绝对不能，尤其是刘押司。”
　　“为什么？我是他雇用的呀！”
　　冷冷一笑，程百里道：“那个刘押司呀，娘的，你真以为他是舞文弄墨的家伙呀！”
　　武小郎道：“刘押司他……”
　　程百里道：“别多问，只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武小郎道：“好吧，谁叫我先认识程大人的呀，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会马上向大人去报告。”
　　程百里道：“不用去找我，我会找上你。”
　　武小郎越听越心惊，想不到官府也有阴谋在。
　　其实他怎么会明白，官府的官场更阴谋，你争我夺也闹得凶，尔虞我诈坑死人。
　　程百里好像要走了，武小郎才问道：“程大人，说了半天我想问一问。”
　　“问什么？”
　　“为什么官家也不一条心，难道……”
　　程百里冷叱道：“你的闲话太多了，对你可没好处，你只记住我的话便对了。”
　　武小郎不开口了，他木然地看着程百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