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风吹来武义士

2023-03-1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武小郎与刘风二人吃了酒便上路，张水柔还一而再的交待武小郎旱早的回来。
　　只有一头驴，那是原由刘风骑来的，刘风弄了这头驴子就是为了叫挨了打的燕大山骑。
　　武小郎与刘风二人路上走，武小郎问道：“刘兄呐，自从梁山被封山，各路叔叔大伯们多一半死了，只听说逃走没几个，我问你，你告诉我，你如今干的什么营生呀！”
　　刘风吃吃笑道：“响马。”
　　“你干响马？”
　　“不错。”
　　“明着干上响马了？”
　　刘风咬牙，道：“兄弟呀，当今大宋在苦撑，摇摇欲坠也不会太久了，这关外鞑子们也横行，吃亏的是老百姓，你没见各州各县人马自保在地头上，老百姓死活谁去管，可惜大伯大叔们死的不是时候，这光景响马便起来成了精，我就是成了精的响马。”
　　一笑，武小郎道：“我不干响马，独行江湖最逍遥，兄弟，如今我落脚在十字坡，有事你尽管来找我。”
　　刘风道：“倒忘了咱们的首领你还不知道吧？”
　　武小郎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快说来我听听。”
　　刘风道：“咱们首领不是别人呀，他乃是李大伯‘混江龙’李俊的大儿子名叫李小龙的便是。”
　　武小郎一怔，道：“什么？难道李俊李大伯还在这沌沌世上吗？”
　　刘风道：“好像在，但我并未见过。”
　　武小郎道：“想不到李家兄弟干上响马了。”
　　刘风道：“兄弟们干响马，大碗酒来大口肉，得了好处平均分，你一个我一个剩余的一个留着，恁谁也不多一分，咱们那儿却是老大，可也最团结。”
　　他一顿之后又道：“听说燕大山沧州出了事，小龙哥便把这事交给我来办，太行山大风口你瞧我怎么砍押解的人吧！”
　　笑笑，武小郎道：“刘兄呀，当今各州府均有能手在，附近州县我清楚，单只一个泰山县的程百里就不简单，听说过吗？这人曾在五台山上习过武，我就不想同他动刀子，我与这姓程的攀交情。”
　　刘风不悦的道：“你同狗腿子们打交道？”
　　武小郎吃吃一笑，道：“远交近攻是明的，上下其手来暗的，有时候还得多用用头脑。”
　　刘风道：“我不用头脑，我用刀。”
　　笑笑，武小郎道：“所以我便随刘兄来了。”
　　“怎么说？”
　　武小郎道：“我有头脑呀！”
　　他冲着刘风吃吃笑，又道：“当你在我车前出现的时候，那副唬人模样，我便明白你刘兄以为武力就是解决一切的唯一手段，但你莫忘了，武力可以降人也可以伤了自己，是不是？”
　　刘风嘿嘿笑了。
　　一头叫天大毛驴，哥儿俩轮流骑，从十字坡到太行山的大谷口只有一百二十里，第二天午时便到了。
　　那武小郎抬头看，不由点点头，道：“好地方。”
　　刘风道：“嗨，武兄，咱们不是前来游山玩水的，咱们是来救人的呀！”
　　武小郎吃的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此地是个救人的好地方。”
　　刘风道：“是兄弟我会错意了。”
　　武小郎指着大谷口，道：“刘兄你瞧，这大谷口两边悬崖峭壁，古树参天，山道九曲十八弯绕着山溪无尽头，咱们随便选个隐密地方躲起来，堵在谷口就宰活人。”
　　武小郎又笑了。
　　“刘兄，这件事原是你为主，我只不过中途插一手，我插手是义气，但愿行事商量着来，希望你别介意。”
　　刘风想了一下，道：“也罢，这一回且看你的了。”
　　武小郎抬头看谷内，他指着一块大石头，道：“去，把叫天驴拴在大石后。”‘“为什么？”
　　“你如果听我的就别多问。”
　　刘风果然把叫天大毛驴拉在大石后拴牢。
　　武小郎又对刘风道：“走，咱们躲在附近林子里，拉屎也好，啃干粮也罢，就等王八蛋进这大风谷了。”
　　刘风呵呵地道：“武兄呀，你好像很笃定嘛？”
　　武小郎道：“我若笃定就不是武大郎的干儿子。”
　　他四下里看了又看，道：“出手打仗没有笃定的事，端看各人的造化，命运便交付上天了。”
　　刘风道：“武兄，这次事后，我必拉你入伙，李大哥那里也欢迎。”
　　武小郎摇头笑了。
　　就在二人刚把身藏妥，远处来了一彪人马，数一数不算多，押解人犯一共七个人。
　　这批人走到路上还吃吃笑，说的声音大极了。
　　“燕大山你个王八蛋，沧州老大还轮不到你头上。”
　　另一人也吼叱：“宋江那批人早完蛋了，再说那又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在大街上想唬谁呀！”
　　忽听一声雷吼：“操他娘的，司马亮果然与万山云是一鼻孔出气，老子打伤司马不邪，这是比武，输了也吃官司呀，娘的。”
　　有个怒汉用长茅杆对准那身上捆了麻绳的大汉就捅上去了。
　　“娘的，知府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死囚叫的呀，我修理你。”
　　于是，咚咚咚连三咚，捅的大汉身子一歪几乎倒地，大汉回口就骂：“操你奶奶！”
　　这时候，躲在林深处的刘风提刀就想杀出来，却见武小郎一把抓住刘风一臂，道：“等等！”
　　“等不及了，燕大哥吃生活好像打在我身上。”
　　武小郎却惊，道：“奇怪呀，沧州押人，怎么泰山县的程百里也来了。”
　　刘风道：“什么程百里程百里！”
　　武小郎道：“程百里乃泰山县衙捕头，这人的武功，不错，就是有些贪。”
　　吃的一笑，刘风道：“十个捕役九个贪，一个不贪是混蛋。”
　　一怔，武小郎道：“噫，怎么不贪的人是混蛋呀！”
　　刘风道：“大家都贪他不贪，所以那些贪的人就骂这不贪的人是混蛋。”
　　“哈……骂的有理。”
　　他忽然不笑了，指着一行七个走进大风谷口的人，又道：“不对劲！”
　　刘风道：“怎么了？”
　　武小郎道：“我同姓万的知府没见过，沧州的来人也不认识，但我认识程百里，我若出手去救人，程百里就会叫出我的名字来，泰山县我也别混了。”
　　刘风道：“武兄，你怎么婆婆妈妈了，咱们只一出刀，谁还管他老屌老蛋的杀他个一马扫，一个活的也不留，即便姓程的认识又怎么样？”
　　武小郎道：“错了。”
　　刘风道：“这话怎么说？”
　　武小郎道：“杀一个程百里没什么，但断了同官家打交道的一条有力线索就是不智，我不想姓程的死。”
　　刘风咬咬牙，道：“那好，你别出面，我一人去对付他们了。”
　　武小郎忙拉住刘风，道：“我有法子。”
　　刘风道：“你还有什么好点子？”
　　武小郎道：“你忘了，我有头脑呀！”
　　刘风指着山道上的人急道：“那就快说呀！”
　　武小郎道：“首先，咱们先分散他们。”
　　“如何分散？”
　　武小郎一笑，道：“你跟我来，千万别出声。”
　　于是，刘风跟在武小郎的身后，两个人宛如野豹似地闪到十几丈外的乱石后，就见武小郎拾起石头对准那头叫天驴掷去。
　　武小郎至少掷了七块石头砸得那头叫天毛驴哇哇怪叫起来。
　　便在这时候，山道上一声大吼：“什么声音？”
　　有个押解，道：“一头野驴，大人。”
　　“过去瞧瞧，咱们正需要有个代步的。”
　　有两个押差并肩往大石那面奔上去，只见这二人还未走到大石后，那头叫天大毛驴已挣脱了绳子往山林中奔进去了。
　　两个汉子分两路，准备兜拦那头叫天驴了。
　　就在这时候，武小郎对刘风，道：“刘兄，该你的了。”
　　刘风道：“该我的还我呀！”
　　武小郎道：“该你出刀了，去，砍杀那五个人去。”
　　“我一人前去？”
　　“不错。”
　　“你呢？”
　　“我还另有重任呀！”
　　刘风一声沉吼：“够朋友，你不出刀，不够义气嘛，娘的算我认识武大郎的干儿子了。”
　　绝不等武小郎说什么，砍刀一举，一声暴吼，道：“刘唐的儿子杀来了。”
　　为什么他不叫自己的名字刘风而把他老子的大名吼出来，那当然是因为虎死威风在，刘唐乃当年梁山大将，他的威名自是高过儿子刘风。
　　刘风举刀往山道上冲杀，那绳捆索绑的毛汉果然就是浪子燕青的儿子燕大山。
　　燕大山抖动着身上押锁链子左右打，口中厉笑：“是刘兄弟吗？想也该来了。”
　　“杀！”
　　忽听一个大汉对一边的程百里，道：“只有一人，会不会就是在你地盘上活动的海棠大盗，你认清了。”
　　原来这人正是沧州捕头甘元，这甘元并不紧张，他迎上了刘风。
　　程百里早看到了，他重重地道：“海棠大盗身材苗条，不似这般粗大，只不过你别慌，咱二人合力抓住这小子，我有办法逼口供。”
　　“呛”的一声，程百里也出刀了。
　　甘元与程百里并肩迎上刘风，那刘风乃是赤发鬼刘唐的儿子，刘唐的那一套“天异刀法”全部教了儿子刘风，正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落单儿强梁，动上刀子便也豁上狠宰起来。
　　那刘风还厉叫：“燕兄，你把门户守紧、了，且等我收拾这两个狗腿子再救你。”
　　燕大山厉吼：“小心他们两个，他二人的刀法不好对付，尤其那个姓程的。”
　　刘风已杀出十九刀才回口，他回口先是一声粗犷的厉笑，道：“安啦，看我的吧！”
　　忽的，燕大山又是一声厉吼，身上锁的枷链疾挥又打，四个捕快被他踢打得纷纷往外暴闪不迭，一时间这大风谷口厮杀的好不热闹。
　　于是，附近传来一声大叭。
　　“喂，那不是程大人吗？”
　　正在搏杀的程百里立刻跳出圈外抬头看，见大崖上站著一人，不由招手，道：“好，是武家兄弟来了，快下来助咱们一臂，捉住这劫囚犯。”
　　崖石上果然是武小郎，他嘿嘿笑了。
　　武小郎笑的刘风与燕大山二人心中不舒服。
　　尤其是刘风，怎么这时候武小郎会变节了。
　　武小郎提刀往崖下走来，刘风已厉叱：“操你娘的武小郎呀，你他娘的原来与官家扭结在一起了呀，刘大爷我上当了呀，哇……呀……杀！”
　　刘风发疯似地尽往甘元与程百里二人狂杀不休。
　　于是武小郎堵在燕大山的前面了。
　　“住手”
　　燕大山吼骂：“住你娘的老蛋，吃老子一链条。”
　　就在一阵唰唰唰中，武小郎连闪带躲的跳在二丈外，他对四个捕快，吼道：“把这死囚交我，他今天逃不掉的，你们快去帮着两位大人，合力先把劫囚的人拿下。”
　　捕快不认得武小郎，但程百里曾与此人打招呼，听了武小郎的话，立刻往斜坡奔去。
　　这里，武小郎同燕大山二人于上了。
　　武小郎还大叫：“程大人，你们快拿下劫囚人，这死囚是我的了。”
　　远处传来甘元的叫声：“那位兄弟，他若突围，砍了算啦！”
　　武小郎道：“大人，他逃不掉的。”
　　于是，刘风又是一声咒骂：“武小郎呀，你个王八蛋，你二叔的英雄义气你全忘了。”
　　武小郎道：“休提我二叔，那是造反，我不造反，姓刘的，你小心挨刀吧，哈……”
　　“杀……”燕大山火上加火的直往武小郎扑去，光景是想抱在一起大家往山谷中滚吧！
　　武小郎当然不会叫燕大山抱住他，退了五七丈外，武小郎小声道：“燕兄，快往右面林中逃，快！”
　　一怔，燕大山道：“你……”
　　武小郎道：“快呀，你娘的，听不懂我的话？”
　　燕大山道：“你叫武小郎，武大郎是你……”
　　“干爹！”
　　燕大山道：“难怪刚才你以旋风刀法闪过我那天衣无缝的一链条。”
　　“快逃。”
　　燕大山抹头便往林中奔去，那武小郎却吃吃狂笑，道：“想在武大爷手中逃走呀，休想……”
　　荒林中，不久又是一声吼叫：“我看你往哪儿逃！”
　　于是，荒林中没有声音了，好像那儿根本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斜坡上，刘风可惨了，他已身上在冒血，那光景就如同一头大花豹被一群猎狗围起来，他只有出刀去应急，那还有半分的回杀机会，正就是恶狼也难斗众犬。
　　不料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狂吼，看我来抓活的。
　　吼叫的不是别人，乃武小郎是也。
　　武小郎一个人出现了，武小郎用刀指着林子深处，对几个捕快又道：“快进去，那死囚已被我搞昏在地上了，去把他再捆牢吧！”
　　刘风一听火了。
　　刘风大骂：“操你祖先呐，你原来同老子玩阴的呀！”
　　他骂着，立刻举刀往武小郎冲杀过去，那副拼命的架式还真唬死人不偿命。
　　只见甘元拉住程百里，道：“咱们看这二人怎么个杀法，再上去支援，嘿，这红毛大汉今天非死不可。”
　　另外四名捕快已顺着武小郎指的方向奔进林中去了。
　　武小郎以旋风刀法对抗刘风的天异刀法，两个人杀的飞砂走石树倒叶飞，那武小郎杀到分际，忽的拔身往林中跃去。
　　刘风厉叱：“王八蛋，你想逃呀！”
　　突听武小郎道：“快进林中往西南山峡，咱们十字坡再碰面，记牢了。”
　　刘风几乎怔住了，他张大红眼，道：“刚才你不是在玩真的呀！”
　　“现在我才是玩真的，刘兄，快走啦，晚了你追不上燕兄了。”
　　刘风以手背往口中抹着便也抹去一溜鲜血，道：“他娘的，我忘了你是有头脑的，哈……”
　　他转身而去，一头钻进林中了。
　　便在这时候，忽见山下奔来两人，正是程百里与甘元二人。
　　那甘元当先追问：“人呢？”
　　武小郎道：“我把他追到这个方向来了，怎么，你二位没看见呀！”
　　程百里道：“武家兄弟呀，你没把那毛汉抓住吗？”
　　武小郎道：“我砍了他一刀，才要伸手活捉，不料这恶汉撒腿便逃。”
　　甘元道：“逃到哪儿了？”
　　武小郎道：“往这个方向过来了呀，怎么，你们未发现？难道此人会遁土法呀！”
　　甘元道：“都是你，逞的什么能耐呀，把劫囚人犯弄丢掉。”
　　武小郎一瞪眼，道：“这是什么话，我只不过出手助你们一把，可并未打算抢什么功劳，你怎么如此说我的不是，这未免太过…”．”
　　他望向程百里，又道：“全看程捕头的面子，算了，我多事。”
　　他甩开大步要走，四个捕快跑出林子来，有人就大叫：“囚犯不见了咧！”
　　武小郎吃惊的道：“再找找，被我打昏在地，他怎么还能逃呀，快去再找。”
　　便是两位捕头大人也进去林中找人了。
　　武小郎当然也跟进林中找，他指着一片荒草地，道：“噫，就是这儿呀，人呢？”
　　程百里道：“武小郎，你真的把人打昏了？”
　　“骗你不是人，就在这儿。”
　　甘元疾奔过来，他半带惊慌的道：“人犯逃了怎么办？咱们怎么去交差呀！”
　　武小郎道：“都是那个红毛汉，太可恶了。”
　　甘元突逼近武小郎，道：“刚才听红毛汉子的话，好像他认得你阁下。”
　　一笑，武小郎道：“认识在下的人可多了，就如同程大人也认识在下呀，是不是，程大人。”
　　程百里点点头，武小郎又道：“那个红毛汉子是山东响马呀，我曾见过他们一群人打劫，他们只一出动便是上百人之众，只是我不懂，这一回怎么只有他一人。”
　　甘元道：“你说响马出动一大群？”
　　武小郎道：“不错，以我看，他们必是去找他们的人去了，这地方咱们不能久待。”
　　甘元急道：“可是人犯逃了呀！”
　　武小郎道：“人犯逃了再抓呀，被响马围住就全完了。”
　　他冲着程百里一抱拳，又道：“各位，朋友帮忙也不过到此为止，我住十字坡，有幸欢迎各位去坐了。”
　　他走了，走向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