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谜团如雾
2024-08-07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傅雨生微感一怔，实在料不到会这般凑巧。他见旁边有人，便道：“紫姑娘住在何处？”
“就在这客栈内！”
“请姑娘到在下房内一谈如何？”
紫云毫不犹疑道：“好，带路吧！”
傅雨生带紫云到他房内，紫云立即问道：“姑娘尚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傅雨生实在不想再与武林中人来往，当下道：“请恕在下另有苦衷，不便把姓名见告！”
紫云怒道：“你连名字也不肯见告，又叫姑娘如何相信你？”
傅雨生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傅雨生！”
“你，你是傅大侠？”紫云满脸惊诧，半晌才道：“难怪家师经常赞你是武林奇葩！”
“不敢，请姑娘代守秘密，在下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踪迹！”
紫云道：“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你不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找你？”
傅雨生暗笑：“这姑娘好奇心倒重，自己关心的事尚未问清楚，又打探起别人的事来！”当下道：“数日前，在下遇见令师兄白羽，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白羽……因为任何人都认不出他！”
紫云道：“我师兄经常易容行走江湖，说免得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白羽是武林有名的美男子，经常惹来很多无谓的麻烦，的确时常易容上道。“师兄他在那里？他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傅雨生轻叹一声，道：“令师兄要在下代其转告姑娘……他叫姑娘另择如意郎君！”
“胡说！”紫云跳了起来：“我不相信师兄会说这种话来……你，你也一定不是傅大侠！”
“在下的确是傅雨生！”傅雨生长长一叹。“这句话是令师兄临死时对在下说的，绝无虚假！”
紫云如被无形的巨木一撞，倒退了两步，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兄的父仇还未报，他怎会就这样死去……”她忽然厉声道：“你知道我师兄今年几岁么？他已三十五岁了！八年前，家师便想替咱们主持婚事，但师兄说，他一天未报父仇，便不成亲！”
傅雨生轻轻一叹，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半晌，紫云又跳了起来，神情狂厉地问：“傅大侠，是谁杀死我师兄的！”
傅雨生心头一沉，不知如何开口，紫云道：“大侠，求求你，不管那人是谁，我都要杀死他，为羽哥报仇……”
傅雨生喃喃地道：“是我无意中杀死他的……”
紫云一呆，几乎难以相信，戟指指着傅雨生，说不出话来。
傅雨生道：“姑娘请坐，让在下解释清楚！”
“傅雨生，你好！难怪你刚才不敢亮出名号！你若不说个清楚，姑娘便跟你没完没了！”
傅雨生道：“他虽然是因我而死，但实际上害死他的，另有其人，何况当时在下也是在自卫下，无意中杀死他的！”当下便把巧遇白羽要乡民奉献牲畜，以及几番搏斗之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紫云双眼圆睁，道：“这种事有谁相信？”
“姑娘若不相信，在下可以带你到那座山庄去问问那里的老乡！而且在下有骗你的必要么？我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珍视，又怎会怕你找我报仇？”
紫云掩面痛哭，傅雨生又道：“如今在下正在调查这件事！”
“什么事？”
“令他变成那个模样的原因，以及是谁下的手！”
紫云松开双手，道：“你不相信他是中了邪？”
“我自然不相信，难道姑娘相信？”
紫云挺胸道：“姑娘当然不信！”
傅雨生道：“请姑娘先回房，在下如今有件事急着去办！”
“什么事？姑娘可不可以去？”
“你不能去，因为我要去怡香院，找一个叫百合的儿！”傅雨生言毕，已快步出房。
紫云睁大了一对妙目，实在难以相信，傅雨生会去那种地方！
怡香院在太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妓院，傅雨生去的时候，正是怡香院生意最好之时。龟奴见来了个生客，忙上前招呼：“公子是新来的？可有慕名的姑娘？”
“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百合的姑娘，不知她有空没有？”
龟奴哈腰道：“公子请点别的吧，百合今日休息。”
“哦？这般凑巧？”
“是，姑娘家每个月身子都有几天不乾净的，嘻嘻！”
傅雨生道：“少爷明早便要离开，不见伊人一面，心有不甘……这样吧，只叫她陪少爷喝几盅酒便行，少爷另有打赏！再有，这位百合，可是一年前那位？”
龟奴道：“本院至今只有一个百合！请公子稍候，待小的去跟她商量一下！”
鸨母在旁听见，道：“不必啦，你带公子上楼，老娘叫她来。”
龟奴带傅雨生上楼，引他入一小厅，问道：“公子爷要喝什么酒？”
“可有状元红？”
龟奴竖起拇指道：“公子爷真是顺风耳呀，就知道咱们这里的状元红，全都是三十年的旧酿！就来就来！小红，快拿壶茶来，瓜甫瓜子肉脯的，别忘了送来呀！”龟奴大声吆喝着，下楼去了。
一回，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捧了茶来，放下肉脯瓜子的，替傅雨生斟茶。傅雨生问道：“百合姑娘是不是有很多熟客？”
“也不是，以前只有一个罗公子……百合姐姐那时候是不接别的客人的！”
说着环佩叮当，香风袭人，一个衣着华丽，凤钗生辉，清丽娇俏的姑娘移步而入，脸上带着几丝愁苦，却强颜笑道：“累公子久候，妾身这厢有礼！”
“百合姑娘？”傅雨生含笑道：“请坐！”
百合嫣然一笑，道：“公子如何知道贱名？”
傅雨生道：“在下是听知祥兄提及芳名的！”
百合脸色微微一变，眼皮一垂，道：“公子是他的朋友？”
“是的，在下与他已有数年未曾谋面，不想来看他，不然，唉……”
百合强颜笑道：“他是他，你是你，公子何不说些有趣的事？”提起酒壶，斟了两杯。“贱妾敬公子一杯，祝公子一生平安！先饮为敬！”言毕一口把酒喝乾。
傅雨生吩咐小红出去，道：“在下一眼便看出姑娘对知祥兄一片痴情！”
百合凄然一笑。“贱妾没福份……还提这事作甚！”
傅雨生呷了一口酒，道：“在下召姑娘来，并非心存不敬，只想问姑娘几件事，知祥兄是因何而亡的？”
百合淡淡地答道：“瘟疫……全家亡故……”
傅雨生冷笑道：“不是，是全家中毒！一种无形的毒！”
百合吃了一惊，花容失色，半晌才道：“公子如何知道？官府检验之后都这样说的！”
“因为在下开棺验过，骨头拿到醋内蒸熬过，是黑色的！”
百合一张樱桃小嘴，合不拢来，胸膛起伏，显然震惊至极！
“在下来此想问的便是，你知道知祥兄平日有什么仇家没有？”
百合沉吟了好一阵，忽然跑到外面看了一下，回头道：“公子，你老实告诉贱妾，你到底是不是他的朋友？”
傅雨生心头微感一怔，沉吟了一下，反问：“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再问公子是什么身份？”
傅雨生道：“假如在下不说的，姑娘便也有话不说？你怀疑什么？假如我欲对你不利的，早已可以下手，而知祥兄已死，在下也无法对其不利！”
“不错，贱妾的确不该有所顾忌，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他的朋友！”
傅雨生哈哈一笑，道：“难道因知祥兄没在你面前提及在下这个人？”
百合双眼瞪着傅雨生，再问：“公子跟他是什么朋友？有多少年交情？”
“自小便是邻居！”
百合格格一笑。“公子爷，咱们还是喝酒吧，何必提一个死人扫兴。”
傅雨生诚恳地道：“请相信在下绝对没有一丝恶意！而我是为了他们的死而来的……恕我不能表露身份！”
百合又喝了一盏酒，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他不姓罗，也不叫知祥！”一顿又道：“你若是他的邻居，该知道他的真姓名呢？”
傅雨生心头一震，点头道：“在下已隐隐猜到一点，我承认我不是他朋友，甚至未见过他！姑娘可以把他的一切告诉我么？”
百合浅浅一笑，道：“话在贱妾腹中，就看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倾吐！”
傅雨生沉吟了好一阵，才想到一个理由。“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死状跟他一家一模一样！但我自朋友处却无法得到一丝线索，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相信姑娘也希望他的仇，能有人替他报却！”
百合沉吟道：“这里人多，你等下再到我房中如何？”
“姑娘住在何处？等下是何时？”
“四更后，人客便散，左首第三间，贱妾虚席以待，幸勿失信！”
傅雨生道：“在下四更准时到！”一顿，他又想起一个新问题：“罗家的尸体是谁验的？”
“本城老仵工王七叔！”
“他住在那里？”
“乌衣巷七号！”
“怎样走？”
“就在东大巷后面！”
傅雨生出了怡香院，天才交三更，他决定到乌衣巷找王七。
由怡香院到乌衣巷，还有一段路好走。长街寂静，只闻凄厉风声，不见人影。
傅雨生快步而行，不一刻，便已至乌衣巷七号，那是一栋半新不旧的红砖屋，他伸手拍门，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妇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我想找七叔去检一具尸体！请你叫七叔开开门。”
那妇人哽咽地道：“七哥已死了，你不知道么？”
“哦？他是得什么病死的？死了有多久？”
那女子停了一下才道：“死了五个月多啦！”
“是病死的？”
“是……”
傅雨生见她吞吞吐吐，心中生疑，飞身跃进矮墙，里面那妇人尖叫一声。“你，你是谁……”
傅雨生见她年近五十，鬓上插了一朵白花，料是王七之妻，忙抱拳道：“大嫂别怕，在下并无恶意！我是平定县的捕快，因本县出了一条命案，没人验得出是中了什么毒的，想请七叔去验一下！”
王七妻垂泪道：“这位大哥，你来迟了！”
傅雨生道：“如此好歹也请嫂子让小弟到他灵前上一柱香！”
王七妻见他一面正气，不类歹人，便带他入屋，傅雨生见屋内的陈设甚是周全，颇觉奇怪，寻思道：“一个仵工竟有能力添置这些傢具？”
灵牌上果然刻着王七的名字，傅雨生上香行礼，王七妻回了一礼。
傅雨生问道：“大嫂，七叔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王七妻道：“是……心痛病……”
“心痛病？”傅雨生心头疑云暗生。
王七妻道：“这位大哥，夜已深了，孤男寡女的，不方便招呼，请大哥担当一些！”这是逐客令。
傅雨生只得怀着一颗疑心离开，在城内四处遛跶了一阵，看了已经四更，才走向怡香院。
此刻怡香院已是灯火阑珊，只馀那两串高高的风灯在风中摇摆。
傅雨生在院外走了一匝，看准方向跃了进去，找到了百合的住所，轻轻叩门，房门立时无声滑开，一条黑影急冲而出。
傅雨生大感意外，只一呆，黑影已自他身边窜过，他转身施爪，抓向对方的后肩！
冷不防那人反手射出一蓬钢针！这下变生肘腋，而又距离相近，傅雨生连忙后退，把背贴在墙上，使了一记反身壁虎游墙功，急速地游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笃笃骂”一阵轻响，钢针入墙，傅雨生脚底一蹬，凌空射出！
那人已来至院子中，回头又洒了一把钢针！
傅雨生双掌一拍，凌厉的掌风把钢针震落于地！但那人只这一忽，已越过围墙逝去！
傅雨生那里肯放过他？两个起落，亦已越过围墙，只见巷子尽头，黑影一闪，便已不见，傅雨生冲至巷口，风声一响，一柄钢刀迎头劈下！
风声才一响，傅雨生的左掌经已翻起，拍在刀身上，钢刀横飞，傅雨生的右掌立自空隙中突进！
那人反应竟亦不慢，身子缩退让过那闪电的一掌！
傅雨生喝道：“躺下来吧！”
那人道：“不要多管事，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傅雨生道：“天下间尚未有几个可令在下死无葬身之地的！”一语未毕，已攻了四招！
那人钢刀翻飞，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加上小巷狭窄，使他的武器佔尽便宜，饶得傅雨生武功超绝，一时之间，亦无法得手！
那人边战边退，忽然撮唇一啸，傅雨生知他去通知同党，不容稍待，冒险提了七成真力，拍出一掌！掌风凌厉无匹，那人抵挡不住，被弹飞一丈，傅雨生双脚一顿，左臂暴长，往其足踝抓去！
就在此刻，头顶上忽然飞下一蓬钢针！钢针在夜风中，更加显得无声无息，但傅雨生的确不同凡响，钢针离头尺馀之处，已然发觉，左手改招换式，往墙上一推，身子倒飞而回！
“呀！”那人大叫一声，料是被其同党射中。
与此同时，屋顶传来一个声音：“阁下将成妖怪，还敢多管闲事！”
傅雨生双脚一顿，拔身而起，双脚落在屋瓦上，只见远处一道黑影如飞而逝，黑影迅即跃落巷内隐去，傅雨生心知追之不及，不由暗暗悔恨。
当下跃落小巷，摸出火摺子，迎风幌亮，只见地上躺看一个全身为黑布所裹的人，胸膛上中了几枚钢针，已然气绝。
他抽出单刀，割开他脸上的黑布，见那人年逾三十，脸上泛着一层蓝光，料钢针上淬了毒药。
他轻叹一声，连忙转身飞向怡香院，怡香院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一两道荡人心魄的娇笑声。傅雨生立在百合房外静听了一忽，房内没有呼吸，急忙闪入，掩上房门，亮着火摺子！
火光一起，傅雨生眼光向床上一望，登时吃了一惊。
房子不大，床却不小，正中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摆看一壶酒，两只酒盏，一碟肉脯，显然是百合用来款待傅雨生的！但伊人已蜷缩在床上，脸向下，身子却斜卧着，胸膛一片血迹，把粉红色的床褥染得更为鲜红！
“刚才那人是来杀百合的！”傅雨生胸膛起伏，忖道：“那人是谁？为何要杀百合，是不是因为百合知道他们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是否与罗家有关？”
他心念电闪，沉思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目光一及，连忙走上前云，只见百合的右手写有两个血字：卢峻！
他抓起百合的手一看，见她食指上有血，證明这两个血字是她写的！她临死写下这两个字，自然是极为主要，那么这两个字，是不是罗知祥的真姓名？
傅雨生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忙再在房内查看起来，可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是罗知祥与百合情深至此，他们之间不可能没有馈赠，傅雨生想至此，便拔下百合的凤钗，就火一望，凤钗上刻了一个峻字！
这更加證明罗知祥是卢峻的化名，可惜卢峻这两个字籍籍无名，绝不能因此而得悉其身份及经历。
他发了一阵怔，收起凤钗，吹熄火摺子，闪出房外，飞出围墙，往客栈驰去。
到了房外，见纸窗上有光透出，他不由微微一怔。
“就在这客栈内！”
“请姑娘到在下房内一谈如何？”
紫云毫不犹疑道：“好，带路吧！”
傅雨生带紫云到他房内，紫云立即问道：“姑娘尚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傅雨生实在不想再与武林中人来往，当下道：“请恕在下另有苦衷，不便把姓名见告！”
紫云怒道：“你连名字也不肯见告，又叫姑娘如何相信你？”
傅雨生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傅雨生！”
“你，你是傅大侠？”紫云满脸惊诧，半晌才道：“难怪家师经常赞你是武林奇葩！”
“不敢，请姑娘代守秘密，在下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踪迹！”
紫云道：“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你不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找你？”
傅雨生暗笑：“这姑娘好奇心倒重，自己关心的事尚未问清楚，又打探起别人的事来！”当下道：“数日前，在下遇见令师兄白羽，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白羽……因为任何人都认不出他！”
紫云道：“我师兄经常易容行走江湖，说免得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白羽是武林有名的美男子，经常惹来很多无谓的麻烦，的确时常易容上道。“师兄他在那里？他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傅雨生轻叹一声，道：“令师兄要在下代其转告姑娘……他叫姑娘另择如意郎君！”
“胡说！”紫云跳了起来：“我不相信师兄会说这种话来……你，你也一定不是傅大侠！”
“在下的确是傅雨生！”傅雨生长长一叹。“这句话是令师兄临死时对在下说的，绝无虚假！”
紫云如被无形的巨木一撞，倒退了两步，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兄的父仇还未报，他怎会就这样死去……”她忽然厉声道：“你知道我师兄今年几岁么？他已三十五岁了！八年前，家师便想替咱们主持婚事，但师兄说，他一天未报父仇，便不成亲！”
傅雨生轻轻一叹，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半晌，紫云又跳了起来，神情狂厉地问：“傅大侠，是谁杀死我师兄的！”
傅雨生心头一沉，不知如何开口，紫云道：“大侠，求求你，不管那人是谁，我都要杀死他，为羽哥报仇……”
傅雨生喃喃地道：“是我无意中杀死他的……”
紫云一呆，几乎难以相信，戟指指着傅雨生，说不出话来。
傅雨生道：“姑娘请坐，让在下解释清楚！”
“傅雨生，你好！难怪你刚才不敢亮出名号！你若不说个清楚，姑娘便跟你没完没了！”
傅雨生道：“他虽然是因我而死，但实际上害死他的，另有其人，何况当时在下也是在自卫下，无意中杀死他的！”当下便把巧遇白羽要乡民奉献牲畜，以及几番搏斗之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紫云双眼圆睁，道：“这种事有谁相信？”
“姑娘若不相信，在下可以带你到那座山庄去问问那里的老乡！而且在下有骗你的必要么？我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珍视，又怎会怕你找我报仇？”
紫云掩面痛哭，傅雨生又道：“如今在下正在调查这件事！”
“什么事？”
“令他变成那个模样的原因，以及是谁下的手！”
紫云松开双手，道：“你不相信他是中了邪？”
“我自然不相信，难道姑娘相信？”
紫云挺胸道：“姑娘当然不信！”
傅雨生道：“请姑娘先回房，在下如今有件事急着去办！”
“什么事？姑娘可不可以去？”
“你不能去，因为我要去怡香院，找一个叫百合的儿！”傅雨生言毕，已快步出房。
紫云睁大了一对妙目，实在难以相信，傅雨生会去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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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香院在太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妓院，傅雨生去的时候，正是怡香院生意最好之时。龟奴见来了个生客，忙上前招呼：“公子是新来的？可有慕名的姑娘？”
“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百合的姑娘，不知她有空没有？”
龟奴哈腰道：“公子请点别的吧，百合今日休息。”
“哦？这般凑巧？”
“是，姑娘家每个月身子都有几天不乾净的，嘻嘻！”
傅雨生道：“少爷明早便要离开，不见伊人一面，心有不甘……这样吧，只叫她陪少爷喝几盅酒便行，少爷另有打赏！再有，这位百合，可是一年前那位？”
龟奴道：“本院至今只有一个百合！请公子稍候，待小的去跟她商量一下！”
鸨母在旁听见，道：“不必啦，你带公子上楼，老娘叫她来。”
龟奴带傅雨生上楼，引他入一小厅，问道：“公子爷要喝什么酒？”
“可有状元红？”
龟奴竖起拇指道：“公子爷真是顺风耳呀，就知道咱们这里的状元红，全都是三十年的旧酿！就来就来！小红，快拿壶茶来，瓜甫瓜子肉脯的，别忘了送来呀！”龟奴大声吆喝着，下楼去了。
一回，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捧了茶来，放下肉脯瓜子的，替傅雨生斟茶。傅雨生问道：“百合姑娘是不是有很多熟客？”
“也不是，以前只有一个罗公子……百合姐姐那时候是不接别的客人的！”
说着环佩叮当，香风袭人，一个衣着华丽，凤钗生辉，清丽娇俏的姑娘移步而入，脸上带着几丝愁苦，却强颜笑道：“累公子久候，妾身这厢有礼！”
“百合姑娘？”傅雨生含笑道：“请坐！”
百合嫣然一笑，道：“公子如何知道贱名？”
傅雨生道：“在下是听知祥兄提及芳名的！”
百合脸色微微一变，眼皮一垂，道：“公子是他的朋友？”
“是的，在下与他已有数年未曾谋面，不想来看他，不然，唉……”
百合强颜笑道：“他是他，你是你，公子何不说些有趣的事？”提起酒壶，斟了两杯。“贱妾敬公子一杯，祝公子一生平安！先饮为敬！”言毕一口把酒喝乾。
傅雨生吩咐小红出去，道：“在下一眼便看出姑娘对知祥兄一片痴情！”
百合凄然一笑。“贱妾没福份……还提这事作甚！”
傅雨生呷了一口酒，道：“在下召姑娘来，并非心存不敬，只想问姑娘几件事，知祥兄是因何而亡的？”
百合淡淡地答道：“瘟疫……全家亡故……”
傅雨生冷笑道：“不是，是全家中毒！一种无形的毒！”
百合吃了一惊，花容失色，半晌才道：“公子如何知道？官府检验之后都这样说的！”
“因为在下开棺验过，骨头拿到醋内蒸熬过，是黑色的！”
百合一张樱桃小嘴，合不拢来，胸膛起伏，显然震惊至极！
“在下来此想问的便是，你知道知祥兄平日有什么仇家没有？”
百合沉吟了好一阵，忽然跑到外面看了一下，回头道：“公子，你老实告诉贱妾，你到底是不是他的朋友？”
傅雨生心头微感一怔，沉吟了一下，反问：“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再问公子是什么身份？”
傅雨生道：“假如在下不说的，姑娘便也有话不说？你怀疑什么？假如我欲对你不利的，早已可以下手，而知祥兄已死，在下也无法对其不利！”
“不错，贱妾的确不该有所顾忌，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他的朋友！”
傅雨生哈哈一笑，道：“难道因知祥兄没在你面前提及在下这个人？”
百合双眼瞪着傅雨生，再问：“公子跟他是什么朋友？有多少年交情？”
“自小便是邻居！”
百合格格一笑。“公子爷，咱们还是喝酒吧，何必提一个死人扫兴。”
傅雨生诚恳地道：“请相信在下绝对没有一丝恶意！而我是为了他们的死而来的……恕我不能表露身份！”
百合又喝了一盏酒，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他不姓罗，也不叫知祥！”一顿又道：“你若是他的邻居，该知道他的真姓名呢？”
傅雨生心头一震，点头道：“在下已隐隐猜到一点，我承认我不是他朋友，甚至未见过他！姑娘可以把他的一切告诉我么？”
百合浅浅一笑，道：“话在贱妾腹中，就看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倾吐！”
傅雨生沉吟了好一阵，才想到一个理由。“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死状跟他一家一模一样！但我自朋友处却无法得到一丝线索，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相信姑娘也希望他的仇，能有人替他报却！”
百合沉吟道：“这里人多，你等下再到我房中如何？”
“姑娘住在何处？等下是何时？”
“四更后，人客便散，左首第三间，贱妾虚席以待，幸勿失信！”
傅雨生道：“在下四更准时到！”一顿，他又想起一个新问题：“罗家的尸体是谁验的？”
“本城老仵工王七叔！”
“他住在那里？”
“乌衣巷七号！”
“怎样走？”
“就在东大巷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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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雨生出了怡香院，天才交三更，他决定到乌衣巷找王七。
由怡香院到乌衣巷，还有一段路好走。长街寂静，只闻凄厉风声，不见人影。
傅雨生快步而行，不一刻，便已至乌衣巷七号，那是一栋半新不旧的红砖屋，他伸手拍门，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妇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我想找七叔去检一具尸体！请你叫七叔开开门。”
那妇人哽咽地道：“七哥已死了，你不知道么？”
“哦？他是得什么病死的？死了有多久？”
那女子停了一下才道：“死了五个月多啦！”
“是病死的？”
“是……”
傅雨生见她吞吞吐吐，心中生疑，飞身跃进矮墙，里面那妇人尖叫一声。“你，你是谁……”
傅雨生见她年近五十，鬓上插了一朵白花，料是王七之妻，忙抱拳道：“大嫂别怕，在下并无恶意！我是平定县的捕快，因本县出了一条命案，没人验得出是中了什么毒的，想请七叔去验一下！”
王七妻垂泪道：“这位大哥，你来迟了！”
傅雨生道：“如此好歹也请嫂子让小弟到他灵前上一柱香！”
王七妻见他一面正气，不类歹人，便带他入屋，傅雨生见屋内的陈设甚是周全，颇觉奇怪，寻思道：“一个仵工竟有能力添置这些傢具？”
灵牌上果然刻着王七的名字，傅雨生上香行礼，王七妻回了一礼。
傅雨生问道：“大嫂，七叔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王七妻道：“是……心痛病……”
“心痛病？”傅雨生心头疑云暗生。
王七妻道：“这位大哥，夜已深了，孤男寡女的，不方便招呼，请大哥担当一些！”这是逐客令。
傅雨生只得怀着一颗疑心离开，在城内四处遛跶了一阵，看了已经四更，才走向怡香院。
此刻怡香院已是灯火阑珊，只馀那两串高高的风灯在风中摇摆。
傅雨生在院外走了一匝，看准方向跃了进去，找到了百合的住所，轻轻叩门，房门立时无声滑开，一条黑影急冲而出。
傅雨生大感意外，只一呆，黑影已自他身边窜过，他转身施爪，抓向对方的后肩！
冷不防那人反手射出一蓬钢针！这下变生肘腋，而又距离相近，傅雨生连忙后退，把背贴在墙上，使了一记反身壁虎游墙功，急速地游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笃笃骂”一阵轻响，钢针入墙，傅雨生脚底一蹬，凌空射出！
那人已来至院子中，回头又洒了一把钢针！
傅雨生双掌一拍，凌厉的掌风把钢针震落于地！但那人只这一忽，已越过围墙逝去！
傅雨生那里肯放过他？两个起落，亦已越过围墙，只见巷子尽头，黑影一闪，便已不见，傅雨生冲至巷口，风声一响，一柄钢刀迎头劈下！
风声才一响，傅雨生的左掌经已翻起，拍在刀身上，钢刀横飞，傅雨生的右掌立自空隙中突进！
那人反应竟亦不慢，身子缩退让过那闪电的一掌！
傅雨生喝道：“躺下来吧！”
那人道：“不要多管事，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傅雨生道：“天下间尚未有几个可令在下死无葬身之地的！”一语未毕，已攻了四招！
那人钢刀翻飞，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加上小巷狭窄，使他的武器佔尽便宜，饶得傅雨生武功超绝，一时之间，亦无法得手！
那人边战边退，忽然撮唇一啸，傅雨生知他去通知同党，不容稍待，冒险提了七成真力，拍出一掌！掌风凌厉无匹，那人抵挡不住，被弹飞一丈，傅雨生双脚一顿，左臂暴长，往其足踝抓去！
就在此刻，头顶上忽然飞下一蓬钢针！钢针在夜风中，更加显得无声无息，但傅雨生的确不同凡响，钢针离头尺馀之处，已然发觉，左手改招换式，往墙上一推，身子倒飞而回！
“呀！”那人大叫一声，料是被其同党射中。
与此同时，屋顶传来一个声音：“阁下将成妖怪，还敢多管闲事！”
傅雨生双脚一顿，拔身而起，双脚落在屋瓦上，只见远处一道黑影如飞而逝，黑影迅即跃落巷内隐去，傅雨生心知追之不及，不由暗暗悔恨。
当下跃落小巷，摸出火摺子，迎风幌亮，只见地上躺看一个全身为黑布所裹的人，胸膛上中了几枚钢针，已然气绝。
他抽出单刀，割开他脸上的黑布，见那人年逾三十，脸上泛着一层蓝光，料钢针上淬了毒药。
他轻叹一声，连忙转身飞向怡香院，怡香院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一两道荡人心魄的娇笑声。傅雨生立在百合房外静听了一忽，房内没有呼吸，急忙闪入，掩上房门，亮着火摺子！
火光一起，傅雨生眼光向床上一望，登时吃了一惊。
房子不大，床却不小，正中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摆看一壶酒，两只酒盏，一碟肉脯，显然是百合用来款待傅雨生的！但伊人已蜷缩在床上，脸向下，身子却斜卧着，胸膛一片血迹，把粉红色的床褥染得更为鲜红！
“刚才那人是来杀百合的！”傅雨生胸膛起伏，忖道：“那人是谁？为何要杀百合，是不是因为百合知道他们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是否与罗家有关？”
他心念电闪，沉思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目光一及，连忙走上前云，只见百合的右手写有两个血字：卢峻！
他抓起百合的手一看，见她食指上有血，證明这两个血字是她写的！她临死写下这两个字，自然是极为主要，那么这两个字，是不是罗知祥的真姓名？
傅雨生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忙再在房内查看起来，可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是罗知祥与百合情深至此，他们之间不可能没有馈赠，傅雨生想至此，便拔下百合的凤钗，就火一望，凤钗上刻了一个峻字！
这更加證明罗知祥是卢峻的化名，可惜卢峻这两个字籍籍无名，绝不能因此而得悉其身份及经历。
他发了一阵怔，收起凤钗，吹熄火摺子，闪出房外，飞出围墙，往客栈驰去。
到了房外，见纸窗上有光透出，他不由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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