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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铁口算命 言之凿凿
2025-08-1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江南武林人士,几乎无人不识史金刀史老爷子。江南史家以“回风柳叶刀”刀法著名,此套刀法以快、灵和多变为主,顾名思义,使此套刀法的人,身形,步法亦必须轻捷,方可配合,史家先祖创下此套刀法,传到如今,已有七代,除了第一代始创人之外,只有史金刀能够在江南一带领袖群伦。
  要在武林中成名,除了德高望重之外,更须武艺超群,但史家这套刀法最宜女子施展,偏生历代以来,史家只生男丁,而后人又一代不如一代,是以使史家由绚灿,而归平淡,几乎湮没,直至第七代传人史金刀出道之后,才重振门楣!
  史金刀长得瘦削颀长,蜂腰细臀,在先天上大占便宜,能够使出“回风柳叶刀”的精髓,加上他为人最重友情和信诺,所以执掌门户不久,便在江南武林稳占一席位,到后来,已隐隐然成为江南武林领袖。
  史金刀鉴于前人的经验,于是很早便娶妻,可惜元配只生两个儿子,便再无怀孕。史金刀见儿子身材与己不同,知道难以得自己衣砵,是故后来又纳了一位小星,生下一名女儿,取名史三娘。
  史家数代以来,第一次有女,史金刀心头之喜,实非笔墨所能够形喩,是故视史三娘如掌上明珠。
  三娘自小即随父学艺,“回风柳叶刀”最宜女子施用,史三娘十六岁出道,便崭露头角,深受各方瞩目。
  史家显赫,三娘武艺既好,人又生得漂亮,时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之青年侠少,不知凡几,偏偏史三娘看上出身邪派的风九如!
  论人材武功,风九如是可与史三娘匹配,只嫌年纪稍大,但其时风九如在武林声名已响,乃年轻一辈有数之高手,按说史金刀不会反对,但可惜风九如出身邪派,虽然他行事在正邪之间,声名不算太坏,但仍不为史金刀所喜,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反对理由。
  昔年史金刀纳妾时,介绍人为杨镜波。杨镜波在江南一带声名仅次于史金刀,而且为人正派。因杨镜波夫人与史三娘生母为闺中密友,故此好事一谈即成。当时杨镜波刚生下一名麟儿,在史金刀纳妾之日,曾有戏言,若小星三年内产女,他日必须嫁与杨镜波作媳妇,史金刀大喜日子,心情愉快,一口应允。
  史金刀既然有女,人品武功又出众,杨家更望史家践约,在史三娘及笄之年,曾遣儿子杨小波到史家拜访,言谈间自然提及往事。史金刀虽觉得这位未来女婿不太出息,但为了保持晚节,仍然慨然表示不会食言,不过史家数代只得一女,不想爱女太早出阁,因此将婚事推后三年,杨镜波亦理解其心情,不再来催促,谁知爱女却会看上风九如!
  史金刀知道此事之后,力加阻拦,但时史三娘与风九如已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之阶段,断然拒绝老父之劝告,继续来往。
  风九如出身邪派,行事但凭好恶,何况为人不羁,更不为礼教所拘,认为只要郞有情、妾有意,好事便偕,虽明知史金刀不喜,依然上门求见。
  史金刀起初顾念颜面,好言相劝,风九如不单止不为所动,还出口不逊,史金刀大怒之余,向风九如出手,风九如天不怕地不怕,亦抽剑相向,刀剑相交之下,难以收拾,风九如虽是青年俊彦,但到底非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之史金刀敌手,负伤而逃,临走留言,若非瞧在史三娘份上,必来报仇。
  史金刀怒言相对,公然宣称,若女儿不听父言,则断绝父女关系。
  风九如走后,史三娘方知此事,怨怪老父,史金刀盛怒之下,将女儿囚在柴房,还派人去杨家,催促派媒人提亲。
  不料史三娘颇有乃父之风,最重信诺,决心要嫁与风九如,在贴身小婢协助下,逃出史家,追寻风九如。半年之后找到,两人立即结为夫妇。
  婚后风九如不想夫人为难,遂带史三娘跑至关外隐居,并生下一女儿,因是小寒那天诞生,遂取名风小小。
  也许天妒他俩夫妇恩爱,十年后,风九如即因旧伤复发而致身亡,史三娘把丈夫之死的账,算在父亲头上,不愿回娘家,并改姓宋。后来因遇到大侠“半剑震神州”傅雨生方复原姓,并随之入关回娘家。
  傅雨生已年近四十,且曾成过亲,年纪比风小小大得多,但史三娘见女儿深爱他,想起自己之遭遇,不但不反对,还处处给予方便,不过她母女相依为命已久,史三娘舍不得女儿离开,便把婚事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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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三娘重回娘家,一来因事隔二十年,二来有轩辕子说项,给足了面子,三来到底是父女情深,乃收回成命,恢复父女关系,对于外孙女风小小更是疼爱,自认年老有福。
  史家之刀法绝不能在史金刀一代没落,因此史三娘母女一回娘家,史金刀便日夕教她俩刀法,倾囊相授之下,史三娘母女之武功亦有长足之进步。
  眨眼间一年将届,这天史金刀又来找史三娘母女去练刀法,因见她母女愁眉不展,遂问道:“三娘,你俩母女,何事不乐?是你两位嫂嫂欺侮你?”
  史三娘道:“两位嫂嫂虽然妒忌女儿,但有爹爹在,她俩也搅不出什么花样,何况你女儿也不是善男信女!”
  史金刀哈哈大笑:“那两个蠢物如何与你斗,既如此又为何事不乐?”
  史三娘欲言又止,风小小急道:“娘,不要告诉公公!”
  史金刀沉着脸道:“原来是你这小鬼生公公的气!”
  “不是不是,公公您误会了!”
  史金刀高声道:“小丫头,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公公,否则一定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公公,是你表哥们欺侮你?”
  风小小一张粉脸登时红了,半晌才道:“娘,还是由您告诉公公吧,免得公公误会。”
  史三娘问道:“爹,你觉得傅雨生那人如何?”
  史金刀有点明白,道:“当然好!只有一点,年纪稍大,嗯,那小子为何去如黄鹤,难道变了卦?”
  史三娘沉吟道:“年纪这一项,小小不反对,女儿也无多大意见,最重要的是他俩是否能真诚相爱。”
  风小小粉脸更红,娇呼一声:“娘,您说到那里去了!”
  史金刀道:“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不必矫情了,除非你对他没有意思!”
  史三娘续道:“我看傅雨生那人也不是有始无终的人,但为何一去无踪?”
  史金刀反问:“你担心他发生意外?不会不会,武林中胜得过他手中那半截剑的,数不出几人,何况他还有轩辕子作陪,还有谁伤得了他?”
  风小小急道:“公公,你不知道他身罹暗疾!”
  史金刀吃了一惊,急问:“那小子好生生的,有什么病?快告诉公公!”史三娘遂将情况告诉乃父,却不知傅雨生那怪病是因妻殁,忧思过度而引起的,如今因心中有了风小小,已不药而愈。
  江湖风险,刀光剑影之中,那容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何况是猝然病发?风小小见外祖父久久不答话,惊问:“公公,你也认为他有意外?”
  “胡说,傅雨生又非好勇斗狠之辈,与人动手的机会极少,其实只要他亮号,对手还不望风而遁,何况有轩辕子在旁,也用不着他动手。”
  风小小道:“但袁前辈亦未必会一直跟着他!”
  “袁前辈是谁?”
  史三娘道:“便是轩辕子之姓氏!”江湖上知轩辕子其号者多,知其原姓名者,则寥寥无几。
  当下史金刀长身道:“此事公公自会派人打听,如今先去练武吧!”
  风小小娇憨地问道:“公公,你用什么方法去打探傅雨生大哥的下落,天下这般大,你又能派出多少人,又要花多久的时间才找得到?”
  史三娘忽然道:“咦爹爹,你今年是七十岁,女儿记得你是八月中旬生的,何不做个大寿,广发请帖,如此必定哄动武林,傅雨生听到消息,自然会赶来,除非他对小小没有意思!”
  史金刀脸有难色,史三娘没有发觉,继续道:“距今尚有两个多月,正好来得及筹备及发帖。而且爹对史家建树良多,做儿女的更应该尽一点孝心,凭爹爹之威望,届时必有一番热闹!”
  风小小道:“娘,公公好像不大高兴!”
  史金刀勉强道:“胡说,公公怎会不高兴!”
  “爹,大哥二哥他们必也会赞成,此真是一举两得,咱们就这样决定吧!”
  史金刀道:“先去练武再说,若让‘回风柳叶刀’湮没,即使天天做大寿,爹也不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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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史金刀坐在书屋内看书喝茶,房门敲响,他合起书本,道:“进来。”推门进来的,是他大子史正雄,和次子史正杰。
  “什么事?”
  史正雄和史正杰颇能克绍箕裘,奈何受资质所限,难以保持门风不坠,史金刀对这两个儿子颇感失望,要求却严,故此两子对老父十分敬畏。
  当下史正雄嗫嚅地道:“爹,三妹说要替你做大寿您答应了没有?”
  史金刀反问:“对啦,你俩认为怎样?为父正想问问你们。”
  史正杰道:“爹,此事千万不可,你忘记了相士之言?您六十九岁便做七十岁大寿,如今再做就是七十一岁,一般人未必肯来,届时若场面冷落,反而不好。”
  史金刀道:“相士之言,岂可尽信?”
  史正雄道:“爹,那相士去年所说的已有一半灵验,他说您过了寿诞,便有喜事,三妹突然而来,岂不是喜事?而您亦健壮如昔。”
  史金刀嘿嘿笑道:“为父勤练武功,身子自然健壮,与提早一年做七十大寿何关?为父已经决定,不必多言。”
  史正杰急道:“爹,只怕人家接到寿帖之后,会有闲言,影响爹爹之英名!”
  史金刀反问:“为父一生英雄会因为一个寿诞,以致尽丧?简直危言耸听!”
  史正雄昆仲互望了一眼,深知难以劝服父亲,只好告退。史金刀又道:“嗯,你俩准备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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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正雄昆仲离开父亲的书房,心情都十分沉重,两人来到花园,史正杰道:“大哥,爹要做大寿,小弟那有反对之理,只是万“那相士之言……咳咳,爹若有什么长短,教咱们做儿子的,如何能安心?”
  史正杰道:“不,如今有一个人可以改变他!”
  史正雄脱口道:“不错,是三妹!咱们如今便去找她!”当下两人向独立小院走去。史金刀觉得对不起女儿,是以这次史三娘回娘家,对她母女特别优待,将自己所住的小院让了出来,是以引起两位媳妇之妒忌。
  史三娘正在房内开解女儿,她是过来人,深知相思之苦,忽闻外面有脚步声,连忙开门,见两位兄长来访。讶然问道:“大哥二哥,今夜是什么风,将你俩吹来?”
  史正雄道:“三妹,咱们有一件事与你商量,希望你能体谅!”
  史三娘笑问道:“是不是大嫂想搬来这里住?当日爹要将小院让出来,小妹已极力反对,这件事小问题,明天收拾一下,咱母女便搬出去。”
  史正雄急道:“三妹误会了,你大嫂怎会提出这种要求!今夜来此,实是为了爹之七十寿诞!”
  史三娘边拉椅边道:“大哥二哥请坐,其实尚有两个多月,也用不着这般急!”
  史正杰道:“三妹你又误会了,愚兄跟大哥是想请你劝服爹爹,请他打消主意!请勿误会,这里面实有理由,因为爹去年已提早做了七十大寿!”
  史三娘哦了一声:“竟有此事?那么多做一次,有问题么?大哥二哥请坐下慢慢说。”
  当下史正雄和史正杰昆仲坐下,轮流将前因后果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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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盛夏时节,树上的蝉儿吱吱地叫个不停。
  太阳挂在半空,又热又毒,晒得屋外的狗儿伸长了舌头,躺坐地上直喘气。
  史家大门外有几棵枝盛叶茂的大树,就像几把绿色的伞子般,与太阳相抗,为人们带来了几丝凉意。
  史金刀闲在家里没事,用冷水洗了一个澡,便着下人抬了竹胡床,到树下养神,盛夏在洗过澡之后,特别容易入睡,史金刀刚进入睡乡,忽然远处传来了几道当当的铜锣声,他挪开遮在脸上的蒲扇,见一名相士,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握着布招,慢慢走过来。
  凡是英雄人物都不信有命运这回事,都认为自己可以创造命运,史金刀当然也是英雄,亦不能例外,是以见“江湖术士”走过来,便重新盖上蒲扇养神。
  铜锣声越来越近,奇怪一道道锣声,竟似实物般,敲打在史金刀的心田,引起了震荡。史金刀但觉心头烦燥,忍不住又将蒲扇拿开,但见那相士也正望着自己。
  史金刀只觉相士的两道目光似两把锋利的匕首般,要将自己剖开,他微微一窒,挥手道:“走走,这里没有你的生意!”
  相士微微一笑,道:“谁说的?生意已经上门!”
  史金刀讶然问道:“往常此处常有人来乘凉,今日不知为何只有老夫一人,何来的生意!”
  “光顾区区的,正是老爷子您!”
  史金刀放声大笑:“老夫若信江湖术士之言,还是史金刀么?”
  相士冷冷地道:“不管你金刀还是银刀,总是人!是人就受命运控制。即使你如何努力,也只能作少许之改变!别看老爷子身体健壮,恐怕元寿将尽!”
  史金刀大怒,长身而起,相士夷然不惧,指指布招道:“老爷子先看看布招,区区绝不信口开河!”
  史金刀这才发现在布招上写着几个大字:铁口断命,只赠有缘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若是有缘人,相金随意,若是无缘人,绝不开口。
  史金刀冷冷地道:“如此说来,阁下认为与老夫有缘了?”
  “然也。”相士道:“区区亦知老爷子不相信,但区区虽不敢自言赛神仙,不过走遍天下,阅人无数,倒也看个八九不离十,老爷子若不相信,便由区区先赠几句如何?说得准,随你赠送相金,若是不准的,区区立即烧掉幡子,从此再不行走江湖!”
  史金刀见他口气这么大,不由怦然心动,重新坐下,道:“好吧,老夫便试试,若你说得准的,老夫奉上白银一百两!”
  相士不动声色地道:“多谢老爷子,一百两银子,区区生受不起,只取十分之一,其余的请为乡梓造桥筑路!”
  史金刀不由色变,那相士又道:“请老爷子走到日光下,让区区看清楚气色!”史金刀依言走出树荫,那相士就细看了一番,请他重新坐在胡床上。
  史金刀道:“老夫洗耳恭听,请开金口!”
  那相士道:“第一件老爷子天纵聪明,很早便成名,而且光宗耀祖!”
  史金刀哈哈笑道:“听过老夫之名者,有谁不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相士不慌不忙地道:“区区的话尚未说毕,人人知道你聪明,但这绝不能使老爷子有此成就,外人知道你在十三岁那年有奇遇么?”
  史金刀登时色变,长身沉声问道:“十三岁那年,老夫有什么奇遇?”
  相士道:“这一点从相上看不出来,只知那年你身体由弱转强……唔,但又非遇到名师,区区之推测,大概老爷子是服过什么灵芝仙丹之类的东西!”
  史金刀惊异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因为此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连他的两个儿子都不知道,为何这相士会知道,莫非他真的是活神仙?
  相士道:“区区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说出实情!”
  史金刀当年因为在无意之中,吃了一枚千年朱果,平白得了二十年功力,而且心智比人早熟,是以能够在年轻时便出人头地。此乃他平生最大之秘密,要他告诉陌生人,难免会犹疑,是以改口道:“待你说了其余两件再说!”
  相士微微一笑,道:“也罢,第二件事,阁下是个私生子!”
  史金刀这次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史金刀是私生子这件秘密,连他也是在三十岁那年,他父亲临死之前方告诉他的!刹那间他一张脸登时变得煞白!
  “至于第三件事么……嘿嘿,人人均说你一生光明磊落,只有我知道你做过一件亏心事,直至如今尚未能释怀!”
  史金刀沉声道:“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刚才说的两件事都灵验,但你若借此侮辱老夫,哼……”
  “如此说来区区不得不宣之于口了!”相士道:“老爷子在二十六岁那年,有过艳遇,偏偏那女子是有夫之妇,而且她还是你朋友的妻子!区区敢说出口,便有十足之把握,你若要否认,区区立即掉头而走!”
  史金刀像离水的鱼儿般,躺在胡床上,直喘大气,就像患了不治之症。耳边又闻相士道:“这段情缘一直维持到令尊死后方止!老爷子,那十两银子,恐怕要拿出来了吧!”
  史金刀干咳了好一阵,半晌方道:“你随老夫到里面去拿……还有请高人继续指点迷津!”
  “哈哈,铁口断命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史金刀慢慢站了起来,问道:“高人贵性名?”
  相士道:“铁口断命只是外号,区区姓铁名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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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的风小小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史正雄讶然问道:“甥女因何惊呼?莫非你认识那相士?”
  风小小双颊微红,低声道:“甥女曾闻傅大哥提过他,当时他在咸阳,怎会跑到江南来?”
  史正杰道:“铁奎的口音听来似两河人氏,也许就是他!”
  史三娘道:“不错,小妹也记起了,他预测徐祺的命运,后来都灵验了!”
  史正杰脸色一变,急道:“那件事到底如何,请三妹说一说!”
  史三娘紧张道:“不急,还是先说他如何算爹爹的命,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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