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黑蛾主人
2023-10-2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傅雨生刚到中院,便见一几个家丁跑了回来,道:“咱们找不到那个人!”
  傅雨生道:“很好,大家排成一队,我有话要说!”
  那些家丁迅速横列一队,面对傅雨生。傅雨生道:“现在把脸上的毛巾除下来,小心不要让向外的那面与嘴接触!”说着,他自己也把头套解了下来,把它抛在花丛下。
  家丁们一齐伸手到颈后去解毛巾,傅雨生目光灼灼一扫而过,身子忽然如离弦之箭般标射出去!
  一个家丁向后一缩,但傅雨生比他更快,左脚一抬,他把他踢倒,接着飞前,弯腰点住他的麻穴!
  众家丁不明所以都吃了一惊,傅雨生道:“大要不用怕!”伸手入他怀中摸出一柄匕首来!又把他脸上的毛巾扯下来。
  “这人是谁,你们认得么?”
  “是徐顺!”
  “是徐顺?”傅雨生略一沉吟,笑道:“棺材是你买的,嘿嘿,难怪里面有大黑蛾,原来是你在五福长生店的小成子去了之后偷偷放进去的!果然没捉错人!”
  徐顺脸白如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傅雨生喝道:“快说,是谁指使你暗杀我的?”
  徐顺咬一咬牙道:“是我自己要杀你的!”
  傅雨生冷笑一声:“我与你有仇?”
  徐顺道:“因为你这黑小子长得不好看,大爷便恨上你了!”
  傅雨生也不生气,伸出食指在他身上截了几下,然后对其他家丁道:“把他抬进内宅去,我再去前面看看!”
  他信步来至前边,身子拔起,落在屋脊上,放眼望去,只见竹丛内有人向他招手,傅雨生又飞了过去。竹丛内那人是轩辕子,但脸上却幪着一块毛巾,只见他指一指地上,原来他背后跌坐着一个女人,身着黑衣,面目姣好,正是翠云。
  轩辕子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跟傅雨生说了一阵子话,傅雨生点点头,抓起晕了的翠云向内宅走去。
  只见徐祺等人仍在晒谷场上,董延平倒在地上大骂,徐顺却在地上打滚,见到傅雨生拉着翠云来到,叫道:“饶命饶命,大侠,我招了!”
  傅雨生笑道:“你觉得现在如何?”
  徐顺似哭似笑地叫道:“我体内好像有千百根利针在刺五脏,好生难受也!”
  傅雨生一笑解了他穴道。“快说!”
  徐顺喘了好一阵才道:“是,是三爷他指使我的!”
  董延平道:“不错,是我指使他的,我许他待我做了老爷,便让他做总管,而且他偷恋翠云已久,我更许他将来把翠云赐给他!”
  徐祺怒道:“原来那天行刺我的便是你!”
  徐顺咬牙道:“可惜刺不死你这个淫虫!”
  徐祺又是尴尬又是羞怒,走前道:“你刺不死老夫,老夫可刺得死你!”
  傅雨生道:“且慢,待我问清楚他们!”他回身解开了翠云的哑穴及晕穴,问道:“你为甚么要协助董延平?”
  “谁说我协助他?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
  “你有甚么目的?”
  “我要报父仇!”
  傅雨生微微一怔。“你父亲给徐祺杀死?”
  “他不叫徐祺,叫郝青宁!我卖身进来,便是为了报仇!”
  “为何直至四年后的今日才动手!”
  “因为时机未至!”
  傅雨生摇摇头。“四年之内从无一个下手的机会,某家不相信!”
  “我并不望你相信!傅雨生,我念你是个大侠,不想辱骂你,也不想杀你,所以才以无毒的蛾虫袭你们!但郝青宁也不是个好人,你为何要助他?”
  “谁说我是为了助他才来的?”傅雨生道:“你跟徐……郝青宁有仇,而来报仇,我不怪你,但为何连徐安,徐福他们也害死了?他们与你也有仇?”
  翠云脸色一变,也说不出话来。傅雨生又道:“报仇虽是大事,滥杀无辜却是罪过!”
  郝青宁(徐祺)问:“令尊是谁?”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必多问!”翠云狠狠地道:“可恨老娘白白让你……”
  郝青宁嘿嘿笑道:“徐顺来行刺老夫是你指使的!不错,你跟徐顺都是四年前由老三买进来的,难怪你们联成一气!”
  傅雨生点点头,忖道:“看来必是在那个时候串通的!但为甚么他们布置了四年,至今才动手?”问道:“你们既然如此痛恨郝青宁,为何不先下手杀他,却先对付徐祷他们?”
  翠云道:“如果一下子便杀死他,不是太便宜了他么?我们要他受尽惊恐,然后才动手!”
  郝青宁听她说得咬牙切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大侠,都听清楚了,不用再问了吧!”
  “都清楚了?”傅雨生问道:“那些大黑蛾是谁养的?”
  郝青宁道:“不错,我倒忘记问他们了!董延平,你听见没有?”
  董延平冷笑一声。“老子死也不会说!何况老子死后,你们也活不长久了!”
  傅雨生道:“你真的不说?很好,把他们缚在那棵大树上!”
  郝青宁喝道:“听见没有?快!”
  家丁们立即把董延平、翠云、徐顺缚在大树上,傅雨生又叫人抱着干柴来,再淋上油,然后手持火把,冷笑道:“你们若再不说,在下便不客气了!”
  郝青宁说道:“不错,不说便烧死他们!”
  傅雨生道:“在下数十声,你们若不说……”
  翠云道:“数一百声也不说!”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在下也不客气了!”傅雨生弯腰把火把递向干柴堆。
  就在此刻,一股凌厉的掌风自上压了下来,傅雨生倒退几步,喝道:“你们都退下,黑蛾主人来了!”
  只见树上跃下一个独臂独腿的老残废,郝青宁大吃一惊脱口叫道:“盟主!”
  那老残废冷笑一声:“你还记得老夫是你的盟主么?”独腿一跳,只见他左臂一挥,白光一闪,缚住董延平、翠云及徐顺的麻绳,应声而断!
  “珠儿,你受惊了!”
  翠云哭道:“爹!”
  众人这才知道峰云竟然是屠千万的女儿,只见屠千万把他们的麻穴解开,道:“乖女儿,你看爹来亲自收拾他们!”
  屠珠珠(翠云)道:“爹,你身子不如前,还是……算了吧!”
  “算?”屠千万冷哼一声:“那有这等便宜的事!斩掉老夫一条腿,使老夫要把武功重头练过!不杀他们老夫这口气怎能得泄!”
  “但,这个人武功很厉害!”屠珠珠指一指傅雨生。
  “嘿嘿,你爹比他更厉害!”
  傅雨生道:“阁下既然已隐居了二十二年,便不应再下山来害人了!”
  “害人?这些叛徒,岂能不杀!”
  傅雨生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杀董延平?”
  “嘿嘿,董延平已经投降了老夫,并答应作老夫的内应,老夫早已饶恕他!”
  郝青宁道:“你几时有个女儿的?”
  屠千万哈哈大笑。“老夫不但有个女儿,尚有一个大儿子,可惜他已战死了!嘿嘿,我怕连累家人,只让少数人知道自己有家室,老夫树敌更多,岂能不小心?可惜老夫很少跟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的武功都不行!”
  郝青宁又问:“你既然有家室,为何窝在伏牛山?”
  屠珠珠道:“爹失事之后,咱们根本不知道,后来家兄出去打探消息,才听到一点风声,他便决定在伏牛山内仔细找一找,希望能找到家父的尸骸!经过三个月的找寻,终于找到家父。
  “后来才知道家父自断崖跌下时,下面刚好有一头老虎在睡觉,家父跌在虎背,侥得一命,那老虎却一命呜呼!
  “家父凭着顽强的意志及生命力为自己疗伤,等待脱困之机,起初都靠那死虎作粮食,过了几日,伤口结疤,渐可行动,这才知道那断崖下面有一个颇大的水潭。四周又有山挡住,阳光照下,水气蒸发,在上面望下来似乎极深,实际并不深。
  “家父在谷内疗伤三个月,终于脱困……却决定留在山内,另练武功觅机报仇。家兄找到他时,本要带他下山,家父却坚持要他重新练成武功才下山!家兄无可奈何,只得替他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建了座大屋给他遮风雨。
  “后来我央求哥哥带我上山,我们带了不少日用品去,我爹见到我很高兴,便留我下来,我在山内住了一年,这一年爹爹教我武功。我在仙上无聊,爹又不让我走得太远,便捉了些蛾虫回来玩。
  “我无意中发觉蛾虫对山上的一种不知名的野果甚有兴趣,于是采了些野果跟它玩!”
  傅雨生问道:“如何个玩法?”
  “它们很喜欢那种果子,我要召它们回来,只要把果子举起,它们便飞了过来,要它们去,便把果子抛掉!
  “后来哥哥带我下山,我便把想虫留在山上,让它们陪伴爹爹,想不到,爹把蛾虫练得更厉害,几乎可以随心所欲!”
  屠千万接道:“老夫练了几年,知道最多只能恢复至未残废的阶段,要想再独霸武林是不可能的了,但想起那日的事情,我仍不甘心放过那些叛徒,我要报仇,我要他们尝尽痛苦而死!我无意中发现蛾虫可供训练,便想借它们的力量来完成我的心愿,因此经常抽出时间来研究!
  “老夫本来只想让它们放毒,后来发现放毒只能收效于一时,还不如使用‘三步死’的效果来得好!因为这与北方乡间的传说有吻合之处,所以我决定专门训练大黑蛾……”
  傅雨生插腔问道:“三步死是什么东西?”
  “便是那种果子,这是老夫起的名字,由于山上野兽颇多,老夫便养了二只猎犬,有一次发现一群蛾虫飞过猎犬的头上,那猎犬吠了几声便死了,经过老夫年多的研究,才知道原来蛾虫吃了那种果子产生的一种排泄物有强烈收缩的作用,若撒在喉内,可使气管迅速收缩,使人窒息而死!”
  傅雨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得到结果,大喜过望,便改为训练大黑蛾,最后摸索出指挥它们的窍门,终于把它们训练得如同一只猎犬,不过这可得花费老夫无数的心血,因为蛾虫只长在夏秋两季,因此训练甚是困难,往往刚有了一点成绩,到冬天便完蛋了!
  “那时候,大概是五年前吧,老夫有一次在冬天看见几只蛾虫在屋外飞过,十分奇怪,于是追了上去查看,发现那几只蛾虫飞入阴暗的石下,采食一种白菌,我一连观察几天,都发现每日都有蛾虫来采食,因此知道这些蛾虫在冬季不成蛹,乃吸食了这种白菌,因此次年春季开始便以此喂食大黑蛾,终于便把它们的生命延长两年,这样,老夫的训练计划才完成!”他一口气道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好像做了一件伟大的工程般。
  傅雨生又问屠珠珠:“姑娘又是如何混入此地的?”
  “有一次,家兄回家对我说已查到郝青宁他们隐居之所,说要找几个朋友去报仇,我本来也要去,但家兄不允,在我苦苦央求之下,他才告诉我郝青宁化名徐祺,隐居在咸阳!”
  郝青宁截口问道:“令兄与我未曾见过面,他如何认出我?”
  “因为家父把样貌告诉他,家兄叫人画了张肖像,再给家父审看,认为有七分相似,家父便凭此认出了你!”
  郝青宁倒抽了一口冷气,忖道:我画了肖像叫儿子去找老魔,谁知老魔也如此,想到双方仇恨之深,不由打了个冷噤。
  屠珠珠续道:“可惜家兄来至咸阳,因酒后与人争执,便被打死了!我立即上山把消息告诉爹,又见他武功未成,便下山到咸阳,查知徐家要买婢仆,心知武艺太差,只能伺机报仇,于是跟在董延平之后,到了鲁山镇,便到荐人馆卖身,结果因此混入徐家。由于董延平垂涎我的美色,于是我把身份报告,并劝他倒戈一击,他说要家父答应饶恕他才肯,我便写了二封信,叫徐顺悄悄送去,不过董延平知悉我的身份后,他反而不敢对我无礼,我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只得与郝寿胡混!”
  傅雨生道:“你所谓的时机未至,便是要等待令尊吧?”
  “不错!家父不至,董延平就不肯举事!”
  傅雨生笑道:“不过傅某早已猜出冥蛾的主人是令尊,也知道他必在附近,傅某要杀你们以及要迫供,办法多得很,用火烧只不过是为了迫他现身,而且我知道他必躲在这棵大树上!”
  屠珠珠一怔,道:“你如何知道?”
  傅雨生笑道:“猜也猜得出来,因为冥蛾不可能在此训练,二来昨早我又发现你冒险来这树下!”
  屠千万嘿嘿笑道:“小子,你果然有点门道!”
  “还有一点,初四夜你的叫声我也知道,因为竹林之内各有一根枯竹,这竹是通心的,你人在别处,却透过地底的竹管,驳上那根枯竹,发出声音。”
  屠珠珠道:“徐顺无端端把你引进来,是最大的错误!”
  屠千万大叫道:“小子,你太聪明了,老夫今日非斗斗你不可!快亮兵器!”
  傅雨生道:“不是在下自视太高,但你手脚不便,我怎可再用兵器?”
  屠千万大声道:“好!有种!”他单足一跳,站在傅雨生面前,道:“来吧,不必顾忌老夫是残废!”
  傅雨生略退半步,道:“在下岂敢?请!”他知道对方必不肯先发招,是故左掌向空处虚劈一下。
  屠千万双眼一睁,喝道:“小子好狂!”单足一弹,左拳直捣过去,风声呼呼,直可开碑裂石,气势威不可当!
  傅雨生心头微微一懔:“难怪此人能雄霸一时!”当下斜退一步,右臂一抬,把对方格开,左掌正想拍出,不料屠千万右肩一幌,那只空空荡荡的袖子忽然卷了起来,望傅雨生颜面扫去!
  这一着的确出人意料,可是傅雨生能够打败武当派第二高手,目有过人之处,只见他身子一蹲,左掌急印对方的小腹!
  屠千万喝声好,单足一弹,跃起五尺,脚尖蹬向对方的颜面。傅雨生临危不乱,右掌一翻,反抓对方足踝!
  猛见屠千万上身一俯,空袖扫落,望傅雨生的后脑拍下,同时右脚一缩!
  傅雨生矮身错身,左掌猛向上一击,一股罡风随之涌出!
  屠千万一袖落空,忽然打了个没头筋斗落下,单足立定,稳如山岳!
  傅雨生不见了屠千万的影子,吃了一惊,连忙转身,忽见屠千万如饿狼般急弹过来,左掌挟风拍至!
  傅雨生右掌迎了上去,屠千万左掌突然化爪,捏向傅雨生的手腕!
  傅雨生不为所动,也化掌为爪,以爪对爪,反抓其手腕!
  屠千万空袖又拂至,傅雨生右爪忽改抓对方的空袖,屠千万左爪又化回掌,击向傅雨生的胸膛,傅雨生左手食中两指骈起如戟,急戮对方掌心的“劳宫穴”!
  这几招贴身搏斗既快又狠,更加凶险,任何一人只要稍一不慎便将毙命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末待招式使老,便同时向后一退!
  傅雨生一退即进,双掌如山涌出两股强劲的掌风!
  屠千万只有一足,跳跃自然不如双脚,是以刚一退,对方掌风已至,只得单掌迎敌!只听“碎”的一声巨响,罡风四溅,刮得旁人纷纷后退。
  傅雨生退了两步,屠千万难以立稳,弹飞八尺,霍地跌倒坐在地上!
  傅雨生长啸一声,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向屠千万射去!
  眼看此场恶战,即将分出胜负,郝青宁心头暗暗放下一块大石,忽听屠珠珠叫道:“你枉称大侠,欺侮一个残废人,算得什么好汉?”
  傅雨生已至屠千万身前,闻言不由一怔,暗道一声惭愧,正想后退,不料屠千万左边空裤管,忽然卷起,纆住傅雨生的足踝!
  傅雨生料不及此,正想先下手为强,不料屠千万在地上一滚,傅雨生应声倒地。
  “哈!这招才是老夫的救命绝招!”
  傅雨生奋力一滚,左拳捣向对方的小腹,但屠千万也及时把右腿蹬出!
  刹那,脚底蹬着手掌,只听“嗤”的一声,裤管断裂,傅雨生与屠千万同时向后弹开。
  傅雨生正想跃起,忽觉肝脏一阵刺痛,四肢抽搐,一口真气登时浅了,他知道自己的暗疾又发作了,咬牙暗道:“千万不可晕厥!”轻吸一口气,把四肢放松。
  屠千万在地上跳了起来,见傅雨生仍躺在地上,不由一怔,道:“小子,你使什么诡计?”
  傅雨生轻笑一声,道:“阁下只得半边身子,在下便躺在地上跟你过招吧!”
  屠千万那里知道他有此疾?只道他看不起自己,不由大怒,独腿一蹬一跳向傅雨生迫去。“你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老夫!”
  傅雨生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装作轻松无比,道:“你有本领的尽管来吧!”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使屠千万反而犹疑起来,摸不着对方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屠千万轻吸一口气,左掌缓缓举起,傅雨生双臂曲起放在胸前,如个八字,屠千寓又吃了一惊,看不出这是什么招式,为安全计,他这一掌只用了五成真力!
  傅雨生双臂一展,屠千万心头一懔,双眼紧紧瞪住他的双臂,冷不防傅雨生右脚一扫,把屠千万踢倒!
  这一下出其不意,一招奏功,屠千万怕对方尚有后着,滚开两丈才弹跳起来。
  傅雨生踢了那一腿之后,肝脏又是一阵疼痛,心头更惊,却笑道:“再来,再来!”
  屠千万滚得灰头土面,不由横了心,大喝一声,一弹丈余,再弹又是丈余,来至傅雨生身前,弯腰一掌劈下,傅雨生下意识地把手一伸,五指向上!
  不料屠千万对他甚是顾忌,这一掌只是幌招,刚一动便收掌跃起,右脚向他蹬下。这一脚,他运上七成真力,任何人在此情况之下,若不是滚身闪开,便是收掌反击对方的脚底,可是傅雨生根本已痛得五内抽紧,十成功力只剩下一成,那里尚有什么力量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屠千万脚已临身,傅雨生下意识地闭起双眼,双臂十指乱挥。
  “蓬”的一声,傅雨生只觉小腹被重物猛力一撞,登时晕了过去。
  却原来屠千万那一脚蹬下时,一心只注意对方的身形,万料不到傅雨生双爪如泼妇扭打般挥来,不由大惊,心念刚一动,竟糊里胡涂被傅雨生抓及麻穴,四肢力道倏地消失,接着跌倒在傅雨生的小腹。
  他麻穴虽被制住,但神智仍清,生怕傅雨生会下杀手,可是见他满头大汗,双眼紧闭,竟然晕死过去,不由满腹疑云。
  郝青宁他们见他们两个倒在一堆,也是十分奇怪,屠珠珠心系老父安危,首先奔了过去:“爹,你怎样啦?”
  屠千万道:“快叫董延平来替我解开穴道!”
  屠珠珠道:“延平,我爹被他点了穴道,你快来替他解穴!”
  董延平奔了过去,问道:“盟主,你被他点住那个穴道?”
  “腿上的麻穴!”
  董延平双眼闪过一丝杀机,道:“好吧,让属下试试看!”抵出食指,弯下腰去,手臂一横,食指倏地戮在屠千万的太阳穴上!这一下,更是大出在场之人的意外,屠千万大叫一声:“你好……”
  叫声未了,已经气绝,屠珠珠也是一呆,尚未来得及发出惊呼,只见董延平右腿一个横蹬,便把其踢飞!
  董延平嘿嘿一阵冷笑。“你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又抽出钢刀来,望地上的傅雨生砍去!
  只见远处飞来一块石头,击在董延平刀刃上,“当”的一声,钢刀应声落地。
  董延平抱腕而退,但见围墙上跃下僧道俗三神,他这一惊非同小可。
  就在此刻郝劭郝均及屠珠珠已把他团团围住。
  不拘大师快步走至傅雨生身前,把手掌按在他后背“灵台穴”上。
  轩辕子叹了一口气,道:“幸而咱们来早了一步,否则小傅……”
  乘云老道长怒道:“都是你,说什么有惊无险,硬要老道帮你把地上的竹管挖出来!”
  轩辕子笑道:“如今不正是有惊无险么?”
  “呸!他要是有了什么不测,贫道可不放过你!”
  轩辕子也有气。“区区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激励他求生之志?也不是为了他的好?你发什么脾气?难道区区怕你不成?”
  乘云道长冷笑一声:“莫非老道会怕你这江湖术士!”
  轩辕子斜退半步,怒道:“区区是江湖术士,那么你是什么?老不死的牛鼻子罢了!”
  眼看两人一触即发,只见不拘大师道:“别吵,傅施主醒来了!”
  轩辕子忙问:“小傅你觉得如何?”
  傅雨生睁开双眼道:“屠老魔呢?”
  “让他的手下杀死了!”
  傅雨生只觉身体虚弱,其他倒没有什么不妥,便挣扎地坐了起来,但见董延平以一敌三,与徐氏兄弟及屠珠珠杀得甚是激烈,他胜在经验丰富,功力深厚,但对方三人都怀着一腔怒火,奋不顾身,逐渐占了上风。
  轩辕子道:“郝青宁,你的事咱们已知道了!你认为该如何善后?”
  郝青宁身上既有新伤又有旧伤,脸色雪白,闻言跪下道:“晚辈只知罪孽深重,请前辈处置,只是拙荆及犬子都不曾伤害过人,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阿弥陀佛!”不拘大师喧了一声佛号,合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既然知错,往事便休再提,不过老衲有个小小的要求,未知施主能否答应?”
  郝青宁忙道:“大师请说,晚辈无不遵令!”
  “把你自争气盟处抢来的金银挖出来,设间善堂,周济贫寒之仕,未知你做得到否?”
  郝青宁叩头道:“晚辈遵命,实在晚辈已再无雄心,将来家内的事也尽交与犬子主理,将专心礼佛!”
  “好吧,你且起来。”
  话音一落,董延平已被郝劭削断一条腿,跌倒在血泊中。
  乘云说道:“无量寿佛,施主都住手吧!”
  屠珠珠垂泪道:“此人狼心狗肺,岂可留他在世!”
  乘云道:“待贫道废掉他一身武功,让他自去吧!女施主孝心动天,不过将来须分清正邪是非,郝施主,请取一百两银子与她,让她回家事母吧!”
  屠珠珠道:“我才不要他的钱!”
  乘云道:“他的钱乃不义之财,为何取之不得!”
  屠珠珠这才不再坚持,郝青宁忙叫儿子封了一百两银子与她,屠珠珠谢也不谢一声,与徐顺离开。
  郝青宁道:“今日多谢四位……”
  轩辕子道:“区区最怕听这种话,咱们还有一点小事要善后,等下再来叨你一顿饭!”
  傅雨生问道:“前辈尚有什么事?”
  轩辕子道:“跟区区来便是!”
  四人到前落,一直走至竹林附近,然后翻出围墙,围墙之外是一条小巷,铺着青石板路,此刻地上有一处石板已被撬开,石下露出一两条竹管。
  轩辕子道:“这两节竹管一端通围墙内的竹林,另一端咱们再找一找。”
  “屠老魔已死,还找来做什么?”傅雨生有点奇怪。
  “哈哈,你忘记尚有一窝大黑蛾么?不把其歼灭,飞到外间去,果真要变成拘魂使者了!”
  不拘道:“不错,刚才老衲等便是趁黑准备找一找,才错过了你与屠老魔的一场恶斗!”
  四人不断撬起石板,沿下面竹管找去,竹管终于穿入小巷末端一间小屋,不拘大师伏耳听了一阵道:“不错,大黑蛾就在里面,此处也必是屠老魔临时的窝!”
  乘云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屠老魔若不是太过凶残,要想慢慢折磨郝青宁,凭他的武功,早已可把郝青宁一家杀得鸡犬不留了!”
  轩辕子道:“这叫做作法自毙,争气盟内乱一役,上天留下他一条命,他若能修心养性,未尝不能安渡余年!”
  不拘接道:“所以好事不妨多做,坏事却不可做!更不容一错再错!”
  轩辕子道:“咱们三个老东西进去,小傅你在外面替咱们把风!”说着揣出汗巾遮住口脸。傅雨生知道他怕自己体力未复,而那些大黑蛾看来易对付,却又不太容易对付,因为一运内功发掌,恐又会牵动内腑,当下心头泛起一阵暖流,五年来他的心田,第一次有了温暖。
  不拘震开木门,乘云与轩辕子随后闪身进去,又把木扉关起,不久,屋子内便傅来阵阵的罡风流窜声。
  傅雨生后背倚在墙上,猛一抬头,天际已现出一丝鱼肚白……

  (全书完,感谢“zhychina”录入并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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