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相士断言 大祸将至
2023-10-2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咸阳曾是秦之帝京,盛极一时。由于朝代的更换,一般大商贾都纷纷迁往新兴之地,而趋炎附势的文人来此,也只是为了凭吊一下古迹,发思古之幽情而已。因此,咸阳也由绚灿而归于平静。
  平静对一般百姓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求三餐温饱之外,便是希望在平安中渡过。
  可惜世事往往未能合百姓的愿望,而静极生动,动而生变,亦是不易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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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虽然逐渐衰败,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仍颇为热闹,居此之富豪乃不在少数,徐祺便是其中之一。
  说起徐祺,邻近的居民都有点奇怪,此人来到咸阳时,已婢仆如云,而到了咸阳之后,只开了一爿杂货店,却仍能维持家道,而且每逢年节排场十分风光。
  周围的人对他的来历都颇感奇怪,但随着岁月的冲击,二十年来,人们亦已忘了他是个外乡人,何况徐老爷淡泊自甘,对人毫无架子,每到杂货店打理店务时,无论是对下人或对顾客都是笑容满面。
  遇到善举,徐老爷亦是不甘后人,因此邻居已由敬而远之之态度,而至视其如长者般尊敬。
  徐祺至咸阳时是三十六岁,如今已是五十六岁的老人了。若说徐老爷仍有一点令人感到诧异的,则是他膝下的三个儿子长大之后,都到外地,也极少回家,只剩一个女儿嫁在本城。
  徐祺的女婿姚敏,也是个开杂货店的,人称姚老实。做买卖若能令人觉得老实,生意自然不错。姚敏的老婆徐仙虽经常回娘家,但姚老实与徐家来往却不密。
  这一点虽然与姚老实的为人不大符合,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自然不会理会,何况徐祺对人虽好,但却甚少与外人来往,到过他那爿庄院的人亦寥寥可数。
  二十年来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徐家的庄院却由新洁而变得黑而旧,加上徐老爷自奉甚俭,二十年来从未找人粉饰过,因此他家的房舍看来可比实际“年纪”大得多。
  也许这是徐祺特意给人一种已在咸阳很久的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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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天气热得直叫人出油。可是徐祺今日却穿着一袭灰纱袍子,拿着拐杖去杂货店巡视。
  徐记杂货店就在街口,店子虽不大,但占了地利,生意还是不恶。店内的三个伙计都忙得不可开交,连老掌柜也拿着称子卖货。
  徐祺仍如往昔那样,先向店内的人露出笑容打招呼,之后,徐祺便坐在柜后,打开账簿仔细查阅起来,一切一如以前。
  临午,店内的顾客已逐渐稀少,伙计们一边整理货架,一边谈笑。
  徐祺查了帐,把账簿锁起,正想离店回家吃饭,不防街上快步走来一个中年汉子,叫道:“店家,有酸梅卖没有?卖几颗与咱解解渴!”
  一个叫苗子的伙计一边应有,一边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蓄着五绺长髯,乌黑如金,又细又长,长挑的身裁,瘦而秀。眉毛细长,眸子有光,五官清癯。目光再一移,才发觉此人还拿着一根白幡,因斜靠背后,看不到幡上写了些甚么字。
  苗子包了几颗酸梅与他,道:“多谢两文钱!”
  那汉子伸手入怀拿出一疑银子来,道:“相烦赎一下!”
  苗子接过银子,忖道:“这人陌生得紧,却长得像个人物!”嘴上道:“您老等一等。”把银子递与老掌柜。
  徐祺离座欲出店,向汉子含笑行礼,那汉子双眼一睁,一对眸子射出精光,脱口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苗子道:“徐老爷是本店东主!”
  中年汉子恍然地道:“久仰久仰,在下刚来之时,便听人提及,说徐老爷对人和蔼可亲,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徐祺忙道:“兄台夸赞矣,老朽与世无争,但愿平平,安安过一生,那当得邻居们的盛赞!嗯,看兄台的模样,似是外地人,刚搬来本城?”
  那人哈哈一笑。“在下四海为生,到一个地方绝不超过十天八日,那有这种安乐命!不瞒您老,在下来此刚三日,因生意清淡,正想转往别处谋生。”
  徐祺问道:“未知兄台所谋何事?”
  那汉子一捋长髯,把幡子拿至身前,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铁口断命。两行尚有几行小字:精通命理,面相气色;走遍天下,普渡世人。
  徐祺忖道:“这人口气好大,从事医卜星相都属九流,他却敢自言普渡世人!”他素来不信这一套,当下道:“原来先生是位小神仙,失敬失敬!”
  那汉子正色道:“小神仙三字不敢当,若说自己没有看走眼的人与事,那是骗人的,但十有八九倒瞒不过在下一双眼睛,所谓乾坤玄机,全在在下胸中!”
  老掌柜把找赎了的碎银文钱交与那汉子,徐骐道:“下次先生路过,请来小店喝杯茶水。”
  那汉子把碎银塞入怀内,道:“在下虽然急于赶路,但看过先生的气色,忍不住要耽搁一下。”
  徐祺含笑道:“先生赶路要紧,下次有机再请先生良言相赠!”
  那汉子目光一闪,脸色凝重地道:“下次怕来不及了,请您老出店站在日头下,让在下再仔细端详一下。”
  徐祺笑道:“一个人的生死富贵有命,婚姻子女更是前生所定,又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朽对这些事看得甚淡,先生还是赶路去吧!”
  那汉子道:“在下外号铁口,真名铁奎,阁下即使未听人提及在下,该也听过贱号。”
  “对不起,老朽平日都在家内读书自娱,外间的事甚是懵懂。”言词间已露出不快。
  铁奎道:“老爷未听过贱名也无关系,在下念在你是个读书人的份上,赠你几句!”
  徐祺淡淡地道:“如此有劳了!”
  铁奎脸色凝重地道:“老爷脸有乌云,尤其是印堂,必主日内有祸……”
  徐祺笑道:“老朽与世无争,祸自何来?”
  “岂不闻闭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铁奎道:“另者老爷左边法令中断,主五十六岁时有性命之厄,慎之慎之!”
  徐祺脸色一变,旁边的老掌柜插腔道:“我家老爷今年正五十六!”
  徐祺轻喝道:“没你的事不可插腔!拿两吊钱赠予铁相士!”
  铁奎忙道:“在下替你看相,绝非为钱,老爷不必客气,在下也不收!老爷若肯相信在下之言者,请即离家至百里之外暂避百日,否则不但性命有虑,而且恐会祸及家人!”
  徐祺哈哈笑道:“生死既然有命,何必多忧!”
  “不然也!人力虽未能胜天,但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一个人富贵虽然有数,但若不努力,只有辜负上天的一番美意,金银富贵绝不会自天而降!现任状元人皆称奇才,但他若无十年苦读之功,焉能臻至?是故真相士绝不排除人力作用!除非其人其运特别强盛,否则人力可在一定的范围内作主宰!”
  “先生所言极是,老朽回家立即整装待发,就依先生之言,到百里之外小避一番吧!”
  铁奎喜道:“如此则尚有一线生机,但老爷最好能至人烟稀少之高山峻岭!”
  “多谢!”徐祺转身欲取钱与他。
  铁奎连忙退后一步。“老爷再客气,在下便要生气了!”目光一移,又道:“在下知道了,老爷奸门有痣,主有兵刃之灾。”
  老掌柜问道:“可知恶人是谁么?”
  铁奎哈哈笑道:“在下又非真神仙,此事又怎能知之?老爷后会有期,百日之后,在下当再来拜访!”言毕扬长而去。
  老掌柜见铁奎去远,忙问道:“老爷,你何时离家?须多带几个人上路以策万全!”
  徐祺道:“谁说老夫要离家?”
  老掌柜一怔。“老爷刚才不是……”
  “哼!江湖术士之言,何足堪信!”徐祺左袖一拂,道:“把拐杖袷我!”
  “是是。”老掌柜把拐杖递上,恭送出门。
  徐祺拿着拐杖,蹒跚地回家。阳光照在头上及肩上,显得生气勃勃,信心十足,那里有一点死亡之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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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开始的时候,徐记杂货店的伙计还有点紧张,但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不但徐家一切如常,连咸阳城也风平浪静,于是不但徐祺照常每隔三五日便到店内查账,老掌柜他们也逐渐把铁奎之言淡忘了。
  七月,天气更热,七月俗称鬼节,但七月初七,又算是个好节日,一般人都已提早在作准备,城内的纸扎店生意大,徐佳记杂货店也多卖了一点货。
  七月初三,徐祺又至店内了,也不知如何,当他要回家时,在店口摔了一跤,老掌柜忙把他扶起,道:“老爷,小的送你回家吧!”
  大概这一跤还摔得颇为厉害,徐祺搥了两下后腰点头答应,老掌柜便扶他回家。由徐记杂货店到徐家尚有一段路,少说也得穿过几条街巷,这两天城内的游人比前多了,人们见到徐祺仍亲切地跟他打招呼,徐祺亦报以招牌式的笑容。
  到得徐家门外,忽见一个神情猥琐的汉子在大门外探头探脑,行迹甚是可疑,老掌柜忍不住粗声问道:“这位兄台,你找人?”
  那人转头望了徐祺及老掌柜几眼,反问:“两位是住在这栋大宅内的么?”
  徐祺眉头一皱,道:“正是,阁下是谁?”
  那人道:“山人是跑江湖糊口的,刚才经过府上,见此宅……”说着大摇其尖削的头颅。
  老掌柜忙问:“这宅如何?”
  徐祺见他形貌不扬,加上摔了一跤,心头不悦,道:“先生若是缺少盘川的,请稍候一下,待会老朽自会着人相赠!”
  那人也老实不客气地道:“如此山人先多谢了,然无功不受禄,待山人入宅再看个仔细!”
  徐祺道:“不必,寒舍一切如常,不劳挂怀!”
  那人一怔,随即道:“如此山人便直言几句了!贵宅罩着一片森森鬼气,此刻日头虽猛,仍未能驱散,请老爷小心,最好能请几位得道的高僧来拜祭一番!”
  徐祺哈哈大笑。“子不言怪,其怪自败!老朽诗书虽读得不少,但向来不信这种鬼怪之事!”说罢向老掌榧打了个眼色,入内去了。
  那人急忙叫道:“老爷,非山人危言耸听,请小心,尤其是晚间更须小心一家大小!哎,不好,你看此际日头被乌云所遮,鬼气便更盛了,看来三日之内必有鬼怪上门……”
  那人未曾说毕,大门已“砰!”的一声关闭。
  老掌柜对徐祺道:“老爷,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依老奴看,还是……”
  “哼,连你也相信了这些?你见过没有?”
  老掌柜惶然地道:“老爷,老奴虽未见过,但数十年来也听过不少人提及……何况上个月那个铁口相士也说……也说老爷百日……”
  老掌柜是徐祺搬来咸阳之后才卖身的,入徐家已有十九年整。只因他一来老实可靠,二来小时又曾从叔做过买卖,后来因生意亏败才卖身为奴。所以徐祺着他打理店务。
  当下徐祺怒道:“你莫再提及此事一句,惊动了一家大小,老夫可不饶你!”
  老掌柜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当下不敢再说。上了大厅,徐錤着人取两吊钱来,然后交与老掌柜,道:“送与那人,不可与他多说一句!”
  老掌柜去后即回,道:“老爷,那人已走了!”
  徐祺眉头一皱,有点奇怪,却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一回,内宅的丫环已得令出堂,把他扶了进去。
  老掌柜心头忐忑,也自去吃饭了。这件事他虽然不敢对人提及,但却老是牵萦在心。
  徐象庄院颇大,共分四进,外落是厅堂,还有一个庭院。二进先是个晒谷场,接着是下人居住的厢房及灶堂柴房,三进是徐家两老、一个管家及贴身丫环所居之地,四进是个后花园,另有一栋石屋住着四个不明来历的老头。
  这四个老头是与徐祺一齐迁来咸阳的,平日极少走出二进,也不与下人们交谈,徐家婢仆都不知其来历,单知徐祺对他们四个均态度有别仆人。
  且说丫头翠云扶着徐祺入内堂,徐祺即推开她,道:“把饭开到老夫书房内去,顺便叫总管家进来,还有今餐共有六个人进膳,夫人的饭菜送到她房内去!”
  翠云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徐祺走进书房,把拐杖一抛,整个人似乎全都变了,变得精神矍烁,腰板挺直,毫无老态,连额头上的皱纹也似少了好几条。
  书房的窗子开着,徐祺一一把其关起,光线倏地一暗。徐祺把长袍脱下,只剩汗衣内裤,随即往躺椅上一倒,一时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这刹那,书房内的气氛也是一变,变得鬼气森森,而徐祺就像是头巨大无朋的黑猫般,闪亮的眼光四处扫射,似要择鼠而噬。
  倏地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到房外,忽然转轻,轻得像头狸猫!徐祺立即知道来的是谁,腰一挺,便道:“把他们四个请来,我有话要说!”
  外面那个脚步又去了,大约走了三步,脚步又沉重起来,显得此人做事异常稳重死板。
  过了一阵,丫头把酒菜送了上来,徐祺目光实时一黯,装作闭目养神。待得丫头退了出去一忽,外面才走进五个五十余许的汉子来。
  徐祺长身道:“把门关上!”
  房门关上之后,房内更暗,阳光天窗上投下一道光柱,照在徐祺头脸上,只见他满脸忧色,神情十分可怖。
  那个身穿管家模样的汉子,看来年纪最小,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问道:“大哥,你今日的神色好像有异平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祺后背往椅背上一靠,面庞重新隐在黑暗中。他沉吟了一阵才把铁奎及刚才那个相士之言述了一遍。
  那五个汉子,管家的是徐祺的堂弟徐祷,四个穿短衣的依次是金显福、岳参、董延年,蒋离春。
  当下蒋离春道:“老大,连你也信这种江湖术士的技俩?”
  徐祺冷冷地道:“我几时说相信?”
  徐祺又扫了众人一眼。
  “那么大哥为何提出此事?”
  徐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何,愚兄最近老是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般……”
  岳参笑道:“也许是那个姓铁的话,对你有点心理作用!”
  徐祺不悦地道:“我会受一个江湖术士影响?”
  五人互视一眼,沉默半晌,董延年才道:“老大,是不是那恶魔找上门来?”
  徐祷摇摇头,道:“不像,咱们来此已二十年,除了大哥偶然出去露露面之外,咱们几乎足不出户,他们又如何能得悉?就算查得到,也不会等到现在!”
  徐祺点点头。
  金显福道:“莫非是胜侄他们出了事?”
  徐祺脸色一变,书房之内,只剩粗浊的呼吸声。
  半晌,徐祺才提起牙箸,道:“别说,先吃吧!”
  众人也纷纷举箸,良久,岳参才道:“老大,不必杞人忧天,来,咱们先干一杯!”
  六人默默地喝了酒,蒋离春道:“老四说得不错,天塌下来也有咱们撑住,怕什么?这二十年来,咱们日夕苦练,也未必打不过那恶魔!”
  徐祺道:“愚兄有点后悔……咳咳,这种日子算是什么日子?有钱不能花,跟无钱有什么分别?”
  徐祷道:“别说这种泄气的话,那恶魔年纪已大,挨不了多少年,在后咱们便有好日子过!”
  金显福精神一振,道:“不错!说不定那恶魔早已死了,咱们还怕什么?依我看,咱们大可以再东山复出!”
  徐祺道:“胡闹!那恶魔若死了,胜儿他们为何查不到?”
  金显福冷笑一声:“这可难说!他若隐在深山中,默默地死掉,有谁知道?”
  徐祺也似乎稍为松弛了,道:“无论如何,也得待他们回来之后才作打算!”
  这样一说,六个人都开怀大吃起来。眼看快饱,忽见徐祺向徐祷打了个眼色,徐祷侧耳一听,悄悄推席而起,倏地把房门拉开。
  只见房外立着一个丫头,正是翠云。徐祷脸色极是难看,喝道:“贱人,你偷偷在这里做什么?”
  翠云吃了一惊,怔怔地道:“二爷,奴家……”
  徐祷瞪了她一眼,翠云立即道:“总管,奴婢因为有事要来报告,所以……”
  “有什么事快说!”
  “不知什么原因,庭院内全是大大小小的蝴蝶,下人们都闹开了!”
  徐祷眉头一轩道:“知道了,你出去吧!下次进来要先作声,否则打死你!”
  翠云走了之后,徐祷才回房,徐祺道:“你收用了这丫头?”
  徐祷尴尬地一笑,接说道:“逢场作兴……”
  “上次那个春花的事,你忘记了?”徐祷不敢吭一声。岳参道:“老大,这可难怪老六,咱们整天窝在家内头,没个女人怎过得日子?”
  徐祺道:“你们跟丫头们胡混之事,你道我不知道么?不过老六一躺在女人身边,便什么也忘记了,我就是怕他口疏,把秘密泄了出去。”
  徐祷忙道:“小弟没在她面前透露半句话!”
  徐祺冷冷地道:“最好如此!假如让我查到什么,你可别怪愚兄心狠手辣,叫她去跟春花做伴!”
  春花也是徐祷的姘头,只因不慎对她说了点往事,让徐祺知道,把她处死了。
  当下徐祷打了个冷颤,便把翠云的话转述了一遍。
  岳参道:“故作大惊小怪,哼,这丫头有点古怪!”
  “那里!”徐祷道:“老四你莫冤枉她!平白多了许多蝴蝶难免令人奇怪!”
  金显福道:“大哥,这骨节眼上,我看咱们还是谨慎一点,把这丫头——”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徐祷说道:“不可,小弟的确守口如瓶!”
  金显福冷笑一声。“你紧张什么?家内的丫头还少么?杀了她,换个新的!”
  不料徐祺却道:“此事且慢,六弟,你先去前院看看!”
  徐祷一怔,不敢再问,立即出房。金显福等人都用奇怪的眼光望着徐祺,好像这举动,全不符徐祺的性格般。
  徐祺又往椅上一躺,道:“愚兄想老二说得还不错,这骨节眼上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他脸庞全隐在黑暗中,这几句话就像是自幽冥中飘出来般。
  之后,书房又陷于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也听不到。这刹那,房内的人又变得神秘起来,就像他们根本不是生长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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