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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草舍明心
2019-07-18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甚久,潘栋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了一下右面被划开的衣服,苦笑道:“你赢了!”
  “不——”聂小青睁着一双大眼睛道:“你这一手剑法好厉害,我只以为无论如何也闪躲不开,却是莫名其妙的,怎么会又偏了呢?”
  潘栋明知事有蹊跷,却由不住暗暗称幸不已,同时却也体会到,方才那一式“穿心直指”,实系剑灵于不知觉里自行操纵,设非是黑暗里那一位莫名其妙的尖风,迫使自己手势略偏,聂小青不死必伤,真正是不可思议。
  眼前聂小青既这么说,他一时真不知怎么回答,却是心里已有认定,只是摇头傻笑而已。
  聂小青见他不答,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曾想到其他方面,女孩子家要强心胜,无论如何这场游戏,总算是自己略占上风,一时好不开心。
  微微一笑,她用着欣慰却又似赞赏的眼光看着潘栋道:“你已经很了不起啦,难道非要戳穿了我的心窝才满意?倒是我时收不住手……却不知伤着你了没有?”
  一面说,就近而观,失笑道:“还好还好,只是划破了你的衣服,我身上正好带的有针线,来,你脱下来,我为你缝一缝吧!”
  潘栋窘笑了一下,说:“不要紧……”
  无如接触到对方那双诚挚妩媚的眼睛,终是无能拒绝,点头道了声:“也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随即脱下了长衣,双手递上。
  聂小青接过来,向着他微微一笑,果真找出来针线,就着灯下,一针一针地密密缝补起来。
  灯下潘栋打量着她婀娜的姿态,竟是极美,却是想不到像她那样任性,看来极是娇宠跋扈的女孩子,居然也精于女红,倒是未曾想到,有些出乎意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子里静极了。
  潘栋心里终是嘀咕,一双眼睛默默向四下里暗暗观察,看看是否藏着有人?却是黑黝黝什么也看不见。索性站起来,四下走走——依然一无所见。
  聂小青一面做着针线,停下来向他看看,微微一笑,略似有些儿羞涩地又低下头来。
  “你信不信?”她说:“这辈子除了我娘以外,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缝过衣服。”
  潘栋呆了一呆,呐口道:“那我……真是太承情了……”
  “只是承情而已?”聂小青抬头瞧着他。“别的……”
  “哦——!?”聂小青仰着笑脸:“别的是什么呢?我倒想听听!”
  潘栋顿了一顿:“我很感激!”
  “才不希罕你的感激呢!”聂小青眼睛白着他,娇气地哼了声:“感激以外呢?”
  “我很高兴……”
  “高兴?”聂小青说:“还有呢?”
  “还有……”潘栋觉着脸上有些发热,讷道:“心里觉着有些不安……”
  聂小青忍不住“咕!”地低头笑了一声,摇摇头,看着他忍笑道:“你这个人呀——平常看着怪能干,怎么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呢?你呀——就别心里不安了……告诉你吧,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要不然我才懒得管呢!”
  说着她的脸不禁也有些红了,便自移近了灯,仔细地做针线。
  缝了几下,忍不住停下来,默默地抬起头,向他看着——
  “我们虽然认识有些时候了,可是对你……我一直还不大清楚……”
  “姑娘是说……?”
  “比方说你是哪里人……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还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可曾……?”
  潘栋道:“这些雁前辈都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聂小青摇摇头,笑说:“能说说吗?”
  “当然可以……”潘栋想了想,忽地一笑,摇摇头说:“我是苏北海州人,其他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是什么意思?”
  潘栋一笑,多少带着些凄凉的意味:“无可奉告便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亲人……四大皆空,孑然一身。”
  聂小青呆了一呆,缓缓点了一下头,含笑说:“我明白了……”
  说完,她扯开手里的衣裳,就着灯光仔细看看,说:“好了,你拿去先凑合着穿吧,以后我再赔你一件新的!”
  潘栋道了声谢,接过来看看,十分满意地道:“这就很好了,新的我可不敢要!”
  一面说,已把衣服穿好,聂小青过来帮着他拉拉扯扯,看看也很满意,经此一来,无形中拉近了彼此距离,倒像是一双少年夫妻,纯真到不避猜忌。
  聂小青又为他紧好腰上丝绦,不经意脸面前偎,近到身厮鬓磨,忽然间四目交接,才似发觉到彼此间距离如此之近,一时都呆住了。
  极短的一霎,在他们双方的感触里,却是那么的长。
  又呆了一会儿,才自分开了。
  聂小青微微一笑说:“我该走了!”
  潘栋只觉着脸上发烧,心里跳动得更是厉害,这番感触竟是前此从未有过,听她这么说,只是恍惚地应了一声。即见聂小青拿起了几上的剑,转身开门,闪身于黑暗之中。
  潘栋恍恍然跟向门口,只是看着沉沉黑夜发呆。一时间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转过身子,潘栋在一张竹椅上坐下来,伸手端起了茶碗,迟迟地喝了口,便停住不动,脑子里却全是聂小青的影子,不经意碗里的茶水洒了一脖子,衣服都湿了。
  这才使得他蓦然一惊,匆匆放下了手上的茶碗,对于自己的一时失态,意乱情迷,不禁暗暗好笑。
  ——却在这时,耳边上传过来一声清晰的冷笑。
  静夜里听来分外清楚,声音极似来自窗外,近到隔窗而立。
  潘栋一惊之下,叱了声:“谁?”
  话声出口,一手操起了几上长剑,脚下用力飞点,“嗖!”地掠窗而出。

×      ×      ×

  渗淡月影里,似有个人影,一闪而开,直向着当前田畦消逝不见。
  潘栋自是不肯放过,即行施展绝顶轻功,一连七八个快速起落,向着那人消逝处紧紧追上。
  夜风飘飘,眼前一片平沙。
  浪花片片涛声悦耳,不觉竟自来到了湖边沙岸。
  月色之下,白沙如霜,近窥巢湖湖水,竟似一望无际的浩瀚。
  此时此刻,固不见先时那个疑似夜行人的一些儿身影,即使湖上船只,也相距遥远。
  潘栋仗剑而立,心里好生奇怪,那个人是向这边奔驰而来,却又怎么会一些儿踪迹不现?凭着自己一身轻功,至不济也应看出些端倪——这人好俊的一身轻功,却又会是谁?
  转念再想,能有如此轻功之人,就自己记忆所及,也似乎只有雁先生,以及那个“神眼鬼见愁”晏春风而已,莫非这人是二人其中之一?
  这么一想,倒有几分像是雁先生了。如此一来自己方才对聂小青色授魂消,诸般反常神态,定然都被他看见,才自会发出冷笑示警,要自己保持冷静,不可意乱情迷,想想好不暗愧,犹自觉着脸上发热。
  再想,以雁先生素日为人作风,断不会如此深夜,寻自己开心,那么他有意现身,把自己带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远处沙岸,银羽翻飞,月色照耀里,聚集着无数沙鸥,远远望去,千翼缤纷,随着湖波载沉载浮,直似梦幻仙境,便是最好的图画也难以传神。
  看到这里,潘栋顿觉心旷神怡,暗暗地称赞一声,不觉脚下移动,缓缓向着那一片疑似梦幻世界走了过去。
  平沙如雪,落足无声,人行其上直似踩落在轻飘的云头,身侧左近,湖水浩荡,白浪璀璨,一天星月漫天点缀,直似纷纷落向湖里,间以远方水面的点点渔火,斗转星移,乾坤倒置,直像是来到一个前所未曾经历的奇妙世界,那种感触,极是奇妙新鲜,非身历其境者,万难体会。
  潘栋暗暗惊赞一声,不由站定脚步,设非是背上包札不便,真恨不能拔出长剑,就此冷月下尽情施展一番。
  心里正自陶醉。无意间目光所及,似觉着银浪淘处,有团黑忽忽的物什蓦地抢上了岸滩。
  说时迟,那时快。
  即在他目光方自触及的一霎,那团随波而上的黑影,忽地涉河而立,形成了一个赤裸的人影。
  潘栋心中一惊,方自看出来对方那个赤裸的人影,极是眼熟,似曾相识,其时对方那个瘦小纤细的人影,已自陡地腾身跃起,月色里夹带着一声怪异的呼叫,直向着潘栋箭矢也似的直袭过来。
  便是这一声奇异的呼叫声,猝然拉回了潘栋的记忆,使他猝然记起了“她”是谁来。
  事实上,他对此女记忆犹新,根本不敢稍忘,只是此番来得过于突然而已。
  只以为离开了与她两度相逢的“天河小筑”之后,眼前时过境迁,便自再也遇不着她了,却是鬼使神差,万万也想不到,这个疑是蝙蝠化身的裸体少女竟自会戏剧性又自眼前出现,且是再一次向自己施以暗袭,动作之快,出手之凌厉,较之前番更无少让,真正防不胜防。
  眼前随着蝙蝠少女的身势猝落,两只长手极是快捷地直向着他背上撩来,动作之快,捷若飞猿。
  正是有了前此两番的受害经验,潘栋多少已能揣知对方出手路数,事实上对方少女这种全是自然天成的出手杀招,较之正宗的武林招数,更是诡异莫测,难以防范。
  却是因为潘栋前番曾在她长手利指下吃过大亏,留有深刻记忆,眼前乍见此情景慌不迭向后一个倒拆,疾若旋风,已飘身丈许以外。
  蝙蝠少女那么奇快的出手,竟然会落了个空,紧接着“吱!”的一声怪叫,第二次腾身纵起,疾若飘风,再一次向着潘栋身子扑来。
  潘栋自是知道对方这个奇异少女的厉害,深恐为她所伤,偏偏他背上伤势不轻,又经包扎,动起手来,颇有碍难。心里一急,顾不得出手轻重,右手倏翻,蓦的掣出了长剑,琤然声响里一道银光,直向对方正面劈到。
  长发蝙蝠少女“吱——”的一声尖叫,想是知道厉害,身子凌空一个倒翻,唰地飘落丈外。
  冷月稀星之下,只见她表情极是怪异,睁着绿光莹莹的双眼睛,直直地向潘栋盯视不移。潘栋原可趁势出剑,攻其不备,却是对于此女终是心存不忍,到底他们双方之间,谈不到仇恨,却是对方少女竟然为了几只死去的蝙蝠,屡次三番,向自己猝下毒手,施以暗袭,未免太也离奇,不问情理,早晚不防,为她得手,便有性命之忧,焉能对她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不禁怒由心起,长剑一指,大声叱道:“你这个无知丫头,为什么老是对我暗算?再要出手,我可就剑下无情了!”
  剑光撩处,势若长虹。
  长发少女,“咿呀!”一声,跳身丈外。姿态绝美,落地无,轻功之佳,叹为观止。
  落地之后,依然是一言不发,模样儿怪异地偏头向着潘栋打量不已。
  月色如霜,照射着此女一身苍白肌肤,全身上下除了一方小小兽皮,略遮前阴后股,其它各处,尽皆裸裎,一头长发吃湖水浸湿,分作数股,蛇也似地贴在胸上,身材虽较为瘦小,却也纤细婀娜——就其年岁上判断,应属少女发育时期,当在十三四岁之间。
  被她那般眼色,直看得心里发毛。
  潘栋原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想到对方压根儿就不会说话,再说什么也是白费。
  猛可里,长发少女身子一个飞纵,又自落向潘栋身边,潘栋作势一扬手中之剑,对方少女一声惊呼,又自飘向一边,起落如风,快到极点。
  试了几次,俱都是一样,只要潘栋一转身,对方必然跟进,俟到潘栋作势出剑,她却又飞身遁开,真个令人头痛不已。
  潘栋心里一动,暗忖着如此对峙下去,如何是好,转念再想,那一夜雁先生与自己谈起,曾为此女煞费苦心,不如略施小计,想上一个什么方子,把她擒到手里,转交给雁先生才好。脑子里方自这么想起,忽然间耳边上传过来一丝异音,道:“此女对你已失去了敌意,正可下手擒她……千万不要再让她跑了!”
  闻声一惊,正是雁先生的口音,不觉心里为之一松。即听得雁先生传声又道:“此女轻功,世无其双,一旦跑了,便是我也望尘莫及,眼前不是地方,你且设法把她诱在左面那一堆岸石丛里,由我出手擒她便了!”
  话声一敛,便自无声。
  潘栋依言四下打量,果然左面河岸,耸峙着一堆石林,为数千百,高可过人,黑压压一大片,占地约近亩许——雁先生料想便是藏身那里。
  再看那个奇异的长发少女,仍然远远向自己打量不已,脸上神情扑朔迷离,不着边际。
  潘栋既得雁先生指示,心里转而镇定,当下合剑于鞘,转过身子,大步向着前面石林走去。
  走了几步,回身再看,长发少女仍自站立原地,偏着个脸,只是向他望着。
  潘栋心里一动,蓦地加快速度,作势疾奔。
  长发少女只以为对方要逃跑,便自不依,惊呼一声,纵身就追。
  潘栋施展奇快身法,一连三四个飞纵,蓦地扑入石林——身后长发少女怪啸一声,身形纵处,有似飞云一片,猛可里已自身后追来。
  潘栋一脚踏入石林,身形猝转,施展左右迂迥身法,一连闪了几闪,便自隐身不见。
  长发少女呆了一呆,左右不见他的影子,急躁得连声怪叫。
  即见她展动身形,怪鸟入林样地连连在石林里打起转来。
  潘栋其时并不曾离开远去,只是藏身附近,踞坐在一堵大石之下,眼见着长发少女势若狂风样地在石林里打转,霎息间已数度来回,这般阵仗,前所未见,真个怵目惊心。
  长发少女急切间,只顾大处着眼,哪里知道潘栋静踞一隅,坐在石下?心里一急,只管发足狂奔,势若脱兔,眼看着又是几个来回。
  越是心里发急,越是找他不着,十数个打转下来,只累得她疾喘咻咻,头晕眼花,简直要倒了下来。
  便在这时,一条人影,燕子样的轻灵,忽地现身眼前起即落,恰当于长发少女身前。
  长发少女猝惊之下,怪叫一声,举手直向着面前人脸上就抓,却是来人身法极是巧妙,左右一晃,一个快转已到了长发少女身后。
  不容得她再行转身,来人右手二指,极其轻灵巧快地已分别点中了她身后三处穴道。
  长发少女忽地站住不动,只觉着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子天花乱坠,便自面条人儿样的,倒了下来。
  来人哈哈一笑:“这一次总算让我捉住了!”
  一身灰衣状至高雅,不是雁先生又是哪个?
  潘栋忙自现身参见。
  雁先生神色甚是快慰道:“我为了这个丫头,来此巢湖,已不止十次,今天要不是你现身为饵,想要捉她,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算不虚此行!”
  一面说,趋前自沙地上,轻轻把已是昏迷的长发少女抱在手里,就着月色,细细在她的脸上打量,不觉叹息一声道:“真正是功参造化,自然界里的一块瑰宝……”
  随即日视潘栋道:“此女的存在,实在是自然界不可思议的一个奇迹,可怜她小小年纪,日与蝙蝠为伍……在一个偶然机会,为我那位朋友所探知,便自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度其入门,传以绝技,是我一口答应,为他就近找寻……说来这已是两三年以前的事了,却到今天才功德圆满。”
  潘栋这才明白,何以雁先生要现身把自己诱来湖边,原来是以自己为饵,诱出对方少女。他对此女,早已心生同情。如今既知她为雁先生及另一高人垂青,今后总算是步入正常人生之途,以她质禀造化,再得高人调教善诱,来日发展,必将是不可限量。一时间心里好不代她高兴。
  “这就好了……”潘栋向着雁先生深深一揖道:“我为此女向先生致谢,并恭喜先生完成如此一件善事,真正功德无量!”
  雁先生微微一笑,点头道:“说的也是,此女既已不耐寂寞,屡次现身出没,这里巢湖又当红云帮势力所在,早晚不慎必为他们所发现,一旦落在他们手里,为福为祸,可就难以预料了……”
  顿了一顿,才又接道:“我这位好友便是有见于此,才对她寄以深心……想要破格对她造化……”
  说到这里,抱中的长发少女忽然呻吟一声,猛地睁开眼睛,雁先生微微一惊,不敢怠慢,右手忙施,翻动之间,又点中了她胛间“麻”“昏”二穴。
  长发少女身子挣了一挣,再次为之昏了过去。
  雁先生慨叹一声道:“想不到她体内真元之气,如此精纯,竟能自行解开穴路,真正不可思议,我却要快快离开了!”
  将行之际,他却站定,看向潘栋道:“你与晏春风、红云帮,终须一决胜负,这件事小青可曾告诉了你?”
  潘栋道:“昕说晏春风已与红云帮联合一气……弟子深觉惶恐……还请先生赐告应对之策!”
  雁先生略略点头道:“事情发展至此,已不单纯是你与他们之间的事情,连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潘栋喜道:“先生您……?”
  雁先生慨叹一声道:“你也不要高兴太早,那‘神眼鬼见愁’晏春风的厉害,你已有所领教,不消再说,如今再加上红云帮的金老七……这个人更是有名的难缠,即使这里的那个姓佟的,也是不易打发,这些人联合在一起,我们实在难操胜算不过,到时候再看吧……总是邪不胜正,你如今伤势未愈,切戒逞能好胜,一切小青自会为你打点,这段时日,大战之前的宁静,对你最是重要,你切切不可掉以轻心。李晚林那边已有人为你通了消息,暂且不必相见,那匹马就暂时寄养在他家,一切都不必挂念……有事我自会来此寻你,这就别过,我走了!”
  话声末了,身子已狂飙直起,起落间,已是两丈开外、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临行之际又自回过身来:“你要找寻的那个姑娘,已为佟玉鳞解送到西天目山红云总坛,以金七今日之声势立场,谅来还不会对一个后辈弱女子出手,他们之间,说来话长,此事我已在密切注视之中,想来不久亦应有一个了断,你可劝小青暂时相安,尤其是要防备那个佟玉鳞,不可轻敌,以免为他所乘……”
  话声甫顿,二度腾身,月色里有似巨鹰扑腾,连续着几个起落,已临向湖草之滨。
  潘栋心存好奇,跟着纵身而前,行才过半,身听着欸乃一声,自芦丛里渡出了一叶扁舟,粼鄰波光里,不过是惊鸿一现,即行隐藏于茫茫雾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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