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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2024-07-18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话声一了,沛云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发丝半白的老人已闪身而出。
  这人身着一身缎质儒衣,面色红润,声音尤其宏亮,正是这宅中主人,双头蛇叶云。
  秦沛云此时脸色不由一阵发青,略一后退,发觉退身无路,不由一咬银牙,叱了声:“老贼!休得逞强,你纳命来吧!”
  语声一了,她猛然一点脚尖,已窜在了这叶云身前,一错双掌,用“排山运掌”的功力,双掌齐出,挟着一股劲风,直往这老者前胸猛击了去。
  不想她这一双掌方一递出,那老者一声冷笑,只见他双肩一晃,竟自失去踪影。
  沛云方自一惊,微闻耳后一股极大劲力,几乎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才想到,原来敌人已转至自己身后,已向自己发掌,她竟会到对方这种惊人的内功,只要他掌心此时向外一拍,那自己这条命,可就算不保了。
  这秦沛云到底也非泛泛之辈,有见于此,当时猛然一拧腰眼,用“彩蝶展衣”的绝招,向石方倏的一拧。
  她这里身形方一错开,那老者掌力已再发出,但听“轰”的一声。
  这一掌,正击在了那半掩着的门扉之上,一声大震之后,竟被叶云这种掌力,把那木门击成片片飞屑,连这一座楼,都似乎震了起来,声势也真是惊人已极!
  秦沛云侥幸避开了叶云这一掌,眼见他如此功力,不由暗自心惊,她知道自己功力,比起对方来,可以说是差得太远了。
  如果自己再要恋战下去,那可真是太不知趣了!
  她想到这里,猛然叱了声:“打!”
  就见她双手猛然一扬,叶云只以为有暗器打到,慌向左一腾身子,却不见对方有暗器出手,不由大怒,知道中了对方狡计。
  当时怒吼了声:“丫头!你还想跑?”
  猛然就空一挫健躯,正想侧面扑上,可是这姑娘,哪能再放过眼前这种机会。只见她一咬牙,猛然一踹双足,施出了全份的功力,那娇小的身躯,如同“乳燕投林”也似的,“唰!”地一声,已由残破的门空内,投向了室外。
  身形在空中一挫,用“鹞子翻身”的招式,滴滴溜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成一条直线也似的,直往下猛坠下来。
  她此时也只逃的份了,她知道自己武功,和这叶云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如果再把那一对老怪物吵了起来,那么今晚,自己是插翅难逃了。
  她想着,身子方一沾地,没命的就向假山石边窜了去。
  她想借着那假山的石影,先把自己身形遮住,却不知身子方往那石前一跳,却听见嘻嘻一声冷笑道:“姑娘!我候你多时了!”
  一条人影,噗噜噜带起一阵风,直从那假山石上,直坠下来。
  这人一身灰色单衣,硕长的身子,在月光之下,就像是一个无常鬼似的。
  他身子往下一落,无巧不巧,可正落在沛云身前,他用“寒鸡拜佛”的招势,向前猛一拱身,双掌阴阳手,暗合着向外一翻。
  秦沛云可识得这一手的厉害,娇躯一个踉跄,用“倒踩莲花步”的身法,一连退后了有五六步。
  方自拿桩站稳,月光之下,这不速之客却嘻嘻一笑道:“射娘真是守时,不知还认得我这西湖相士么?”
  秦沛云闻声一惊,再朝这人一打量,不由一阵脸青,顿时后退了一步,惊道:“什么?……是你?你是……阎知天!”
  那相士嘻嘻一笑,露出如墨之口道:“阎知天我可不认识,在下姓钱单名一个刃字,今夜真是幸会!”
  沛云因父亲过往也是黑道中人,对于一些出色的黑道人士,知悉甚清。
  此时听这相士报名钱刃,不由吃了一惊,她脑中确是曾听过,江湖中有这么一个人,绰号人称“要命郎中”,却不知竟是他。
  久知此人,最是机诈,拿手的是一对日月双轮,惯打五毒梅花针,有江东一毒之称。
  这时一见是他,秦沛云可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这钱刃怎么也会来此助拳,怒的是,自己和星杰竟完全为这钱刃欺骗上了大当。
  这么一想,哪能不把这钱刃恨之入骨,当时气得杏目一睁,厉叱了声:“无耻之徒,亏你还有脸来见你家姑娘,我与你这恶贼拼了!”
  这秦沛云此时可真是怒到了极点,当时猛然一背右手,“呛!”地一声,已把背后那口“离火剑”撤出了鞘,顿时红光一闪。
  那要命郎中钱刃,不由也是一怔,但随着哈哈一笑,双手往背后一掖,已插手入长衫之内,随着他把身子向下一矮一蹲。
  待他往起一站时,手中可就多了一对东西了。
  月光之下,这要命郎中钱刃,双手所持的竟是一对半圆形的兵刃。
  这种日月双轮,外型上看起来,就和少林独门兵刃“五行轮”相仿佛。
  所不同者,那五行轮另外还带刺子,可以封锁对方兵刃,而这日月轮却没有这条刺,可是却比五行轮多了里面一个圈子。
  这种兵刃,厉害的是,可以里外一齐使唤,差一点的兵刃,被他这一双日月轮咬上,那可是非得脱手不可。
  最厉害的是,这种日月轮上,多装有小铃一个,一动起手来,那两枚金铃之哗楞楞的暗音,却能扰乱对手心神,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威胁。
  此时这要命郎中钱刃,一撤出了这一对日月轮,秦沛云也不由吃了一惊。
  她还是一向只是耳闻,却是第一次见过,自然有些心惊,可是自信掌中剑,乃是一口罕世宝刃,倒不害怕对方能把自己兵刃损伤了!
  此时宝剑出匣,带起万点红星,她知道此身已是四面楚歌,但却不得不作困兽之争。
  就在他兵刃方一出匣的霎那,她眼角已看到,那室中的双头蛇叶云,已用“飞蝉过枝”的身法,一连两个起落,已纵到了那假山之上,略一打量目下情势,不由哈哈狂笑道:“丫头,你还想跑么?”
  他说完这句话,却以游戏口吻对那钱刃一笑道:“姓钱的,这小妞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好好拾掇下来!”
  要命郎中钱刃,一面抖了一下,那一对日月双轮,闻言仰脸嘻嘻一笑道:“叶老大,你交给我了,怎么样,我的话怎么样?这小妞既来了,那易小子也少不了,你倒是得当心着点,哈哈……”
  他说着,仰天大笑了几声,好似对自己这么一手导演的剧务,而感到满意十分。
  一旁的秦沛云,此时在一旁,眼见钱刃这份样子,不由气炸了肺。
  当时二话不说,一迈莲足,用“进步欺身”的疾步,只一窜已到了这钱刃身前,掌中剑“白蛇吐信”,倏地直往钱刃当胸就点。
  钱刃哗楞楞一扑左轮,想去磕沛云掌中离火剑,可是秦沛云这一招却是一式虚招,乃诱敌进身之招。
  果然这钱刃左轮方一挥出,右足却用“乾坤步”往中宫踩进一步。就势一提右手日月轮,接着想用“大鹏单展翅”的招式,把右轮挥出,直取沛云上身。
  可是沛云对他这一招,却是早在意料之中。
  钱刃右脚方往前一迈,右轮尚未挥出,就见秦沛云低叱了一声。
  猛然见她沉肩抽腕,堂中剑变“白蛇吐信”为“狂剑舞秋风”,“唰!”地一声,荡起了一天红霞,直往钱刃连肩带胸,猛地斜劈了去。
  这一招因施得得心应手,又是胸有成竹,所以乍然一施出,就连那石上的叶云,都不由吃了一惊,暗忖:“好刁的丫头!”
  那要命郎中钱刃,更因无防之下,不由大吃了一惊,惊慌之中,就空一抖双轮,猛然往回一收,哗啦啦带起一片响声。
  这对轮子已经抱在了胸前,可是他再想用这日月双轮往外磕,时间可就有点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这要命郎中钱刃,尚不失为一武林高手。
  只见他全身倏地向后一躺,口中喝了声:“好厉害!”
  猛然见他向后一倒,全身之力,全都在那一双足尖之上,身子一倒,只离着地面不及半尺,这种“铁板桥”的功夫,尤其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施展出来,益显得功力不凡了。
  钱刃身子向后一倒,掌中那一对日月双轮,发出哗楞楞一阵噪音。
  秦沛云的剑,几乎又擦着了他前胸的衣服,就这么“嗤!”地一声划开了。
  要命郎中虽是侥幸逃开了这一招,可是已吓了个魂飞九天。
  同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秦沛云掌中那口离火剑的剑尾,已把自己长衫前胸,给划开了半尺多长的一道口子,丝丝地直往里面冒冷风。
  这要命郎中钱刃,早年和双头蛇叶云,乃是金兰之交,论武技声望,也不过略差叶云一筹,在绿林道上,提起来,也是响叮的人物。
  却想不到今夜,一时大意,居然差点命丧在这个黄毛小丫头手上。
  虽然是夜晚,无人看见,可是他自己也觉得脸上实在无光。
  当时向右一个疾旋,把身子错开了,脸上一阵变色。
  那秦沛云满以为这一剑,无论如何也要伤着对方,就算是伤不了对方,也要多少叫他挂一点彩。
  却没想到这要命郎中钱刃,居然能从容躲过去了,不由又惊又怒,当时“鸳鸯步”交错着一个旋身,已把娇躯再次欺近了对方。
  一声不响地,一抖掌中剑,用“七十二手吹云剑”中的“一剑点雪珠”,猛地甩腕,拔剑如梭,这口剑就像是一支流动的红线,直往钱刃左肋猛扎了去。
  要命郎中钱刃,身子方一站好,对方离火剑再次进到,招势又是疾快十分。
  钱刃厉喝了一声:“你给我撒手吧!”
  他把左轮向右虚恍了一下,领开了沛云的眼神儿,右轮却往斜刺里,施了一招“醉打金钟”的狠招,掌中日月轮,猛地直往沛云掌中离火剑上磕去。
  论说日月轮可以磕飞了宝剑,可是钱刃,竟又忽略了一个主要的问题,那就是沛云此时手中宝剑,并非一般人所用的生钢剑,乃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刃啊!
  因此就在他心中狂喜的霎那,这两件兵刃,已经接触在了一块。
  只听见“呛啷啷”一声脆响,尾音里更迸出了一声极为荡漾的龙吟之声。
  当空就像放火炮也似的,冒出了一圈火花,二人身形更是一合又分。
  秦沛云是“黑虎剪尾”,向右抽剑而转。钱刃是“怪蟒翻身”向左领轮而退。
  二人几乎全是抱着一样的心思,沛云是生恐自己这口剑受了伤。
  钱刃更是奇怪,想像之中,对方那口剑,是应该在自己日月轮一碰的霎时,就该腾空而起的,可是奇怪的是,对方那口剑,非但没有被击飞,却相反地,自己倒似觉得日月轮上一轻。
  这时借着转身之势,偷偷往右手日月轮上一看,这一看,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雪白的刃口子,平日自己轻易不出手,爱如性命的日月轮,那刃口子上,竟吃对方少女的剑,给削去了两三寸长的一大截子。
  这么一看,这要命郎中钱刃,怎不又气又痛?当时只气得那双怪跟一翻,口中叫了声:“好丫头,今天你家钱三爷给你拼了!”
  他说着右手轮往下一按,左手轮已倏地抡起,用“金风渡沉沙”的招式,一双轮子,斜着平着,带起了两股劲风,“嗤!嗤”的两声划了出去。
  这一对日月轮,这时出势可真是快得出奇,沛云也一领掌中剑,以“斜剪金枝”的剑招,猛地挥剑去削钱刃掌中这一对日月双轮。
  按说,这一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的招势,可是秦沛云,此时知道自己这口剑,可以削对方兵刃,自己就没有顾虑了。
  钱刃见沛云,居然吃出了甜头,仍想往自己兵刃上招呼。
  当时气得怪哼了一声,只好把出手的兵刃,硬给夺了回来,斜退出了五尺。
  秦沛云此时,虽然和钱刃对敌着,可是一颗心,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她知道,此时可不是自己找这钱刃泄恨的时候,还是设法脱身方是上策。
  所以此时见钱刃向后退了几步,她有意把掌中剑,施了一招“金鸡三点头”,“唰!唰!唰!”点出三朵剑花,更把钱刃身形逼得后退了些。
  而她本人,却在这一霎时,猛然一跺双足,以“鸽子倒窜天”的轻功绝技,反窜出了足有四丈高下。
  身形向下一落,已到了一棵雪松之下,围墙就在不远数丈之外。
  秦沛云不由大喜,方自庆幸脱离虎口,不想就在这一瞬间,由那墙头上,倏地冒起一圈白影。
  这人就像一股青烟也似的,突然往上一起,看来真是轻若无物。
  秦沛云惊慌地向这人一打量,不由吓得“通!通!通!”一连后退了四五步。
  她此时目光所见之人,竟是一个身高八尺,满头红发,满脸虬须的高大老人。
  这老人身着一件紫酱色长衫,长可垂地,他那么大的身躯,往下一落,竟是如同一片枯叶也似的,丝毫没带出点声音来。
  秦沛云到了此时,可真不敢和他再恋战了,这老人身躯往下一落,秦沛云厉叱了声:“闪开了!”
  她掌中剑,猛然问前拼命的挥了出去,就势拼命一点足尖,把整个的身子仍然往那墙头之上拔了去。
  不想方自起身一半,这红发老人忽地呵呵一笑,声若滚雷道:“女孩子!你还给我来这一套?”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他那又肥又大,色同紫酱也似的大袖,霍地向外一翻一扬,挟起一股绝大劲风。
  秦沛云本已起在了半空的身子,被他这种神风迎着一扫,如同一座铁山,当头压下来似的,直觉得双耳“嗡!”地一声大响。
  刹时间,就空翻滚了下来,待至地面之后,一阵踉跄出去了四五步,满头秀发披散了一肩。掌中剑‘呛!”一声,跌落就地。但她强忍着这一阵晕眩,上前又把那口剑拾了起来,不由得脸色也吓青了,心中不由暗忖道:“完了……这老人不知是谁?看来今夜我非但为星杰报不了仇,恐怕还要丧生在这老人掌下了!”
  但这小妞生就一付硬骨头,虽然她此时知道,自己周围,环恃着如此之多的强敌,自己要想逃走,可真是万难了。
  可是人到了最后一刻之时,当会发生不可思议的胆力和勇气。
  秦沛云拾剑在手,双目已红,她猛然娇叱了一声:“你这老贼到底是谁?为何拦路不放?”
  说着挺剑而上,但这老人双目灼灼如炬,伟岸耸立着,就像是一座门神也似的。
  沛云剑到,他亦仅仅一翻大袖,疾劲风中,秦沛云身形再次被扫在了一边。
  她这种拼命的动作,竟是连老人的边也挨不着,至此方才知对方功力,简直是不可想像。
  正以为那老人会突然向自己还击,可是半晌却不见有丝毫动静。
  秦沛云仓惶四顾,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双目之中蕴藏着无限泪水,只是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转呀转呀,就是差一点没流了出来。
  一霎时,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委曲了,可是这姑娘生就一付不服人脾气,至死也不肯向任何人服输认错。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劲风猛然而至,秦沛云用“环身巧视”之法,侧开了半尺,明眸扫处,却见那要命郎中钱刃,正自再次向自己猛扑而到。
  他双掌上一对日月轮,各自闪出一弯冰寒的冷光,再向自己两肋后,以“醉指斜阳”的疾招,直推了出来。
  这一式双招,可谓之来得又疾又快,秦沛云不由吓得一哆嗦。
  她足下猛然一个疾转,止想回避一边,忽然当空红影一闪,自天而降。
  这红影往二人之间一落,沛云才看清了,克是那高大的红发老人。
  这人一落下来,双目陡然一睁,那一对眸子,都似要离眶而出似的,正迎着那要命郎中钱刃,一对日月轮往沛云后肋上猛扎而下之时,这老人忽然哈哈一笑道:“要不了这么多人,你闪在一旁吧!”
  说着话,这老人依然是一挥大袖,要命郎中钱刃一对日月轮,已堪堪击在了沛云后身,陡然被这位怪老爷子,一双大袖一挥,钱刃不禁大吃一惊,暗想:“怎么这位老太爷,倒帮起她来了!”
  他想着,可知道对方这一双袖子上“流云飞袖”的功夫,非同小可,自己哪里敢接,慌不迭向回一收双腕,可是这老人袖力已然扫出。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书中一对老怪物中的红发叟武士天。
  他生有一个怪毛病,决不愿在自己动手之时,有任何人来帮自己。
  所以这钱刃,本想在老爷子眼下逞能奏功,却不知适得其反,老人大袖陡一挥出,这种“流云飞袖”的功夫,却是非比等闲。直把这钱刃扫得一阵蹒跚,斜出去了八九步,双轮呛啷啷的一声,撒手尘埃。
  同时他双手为老人风力扫得如同火炙一般,脸也痛成了紫酱颜色。
  要命郎中钱刃,连惊带吓,不由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抖声道:“老爷子,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自己人来啦?”
  红发叟武士天嘿嘿一阵怪笑道:“钱刃!你到一边去,不许你伤这姑娘,她跑不了!”
  钱刃心中虽是万分不满,可是他可知这位老爷子的厉害,你要是稍微给他别扭,那可是自讨苦吃!
  钱刃这么一想,当时气得怪哼了一声,只好忍气后退了几步,双目怒凸地盯视着刚才由自己日月双轮下逃开的秦沛云。
  这姑娘本在和红发叟答话之际,只觉背脊后一股冷风,当时不由大吃了一惊,要逃已自无及,本以为自己是万万也逃不开钱刃双轮之下了。却不料陡然间,竟会闪出了那个怪老人,一举手之间,居然把钱刃给挥在了一旁。
  秦沛云不由心中一惊,当时娇躯微闪,已晃身在一旁,惊愣地看着那红发高大老人。
  她意念之中,忽然想起了这老人是谁了,不由惊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口中尖叫了声:“你老人家是红发叟老前辈……”
  这老人呵呵一阵大笑道:“女娃娃!你不要管我是谁了,反正既敢到这门里来行刺,你就别想轻易的再出去了!”这老人说完话,双臂往上一举,一个恶虎扑势,已到了秦沛云身前,一抖枯爪,直往秦沛云身上猛抓了去。
  秦沛云就觉得老人这一双枯爪之上,冷风浸肌,不由暗吃了一惊,她知道这西川双煞,在武林之中,如今已是仅有的一双老怪物,各自都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自己是万万不可望其项背的,惊心之下,把掌中剑往起一横,带起了一片冷光,直向红发叟武士天双腕上斩了过去。
  红发叟武士天一声长笑,他猛地把那双手往回一收,秦沛云向前一逼身,掌中剑依然是“顺水推舟”猛地朝下顺劈了去。
  这一招,因距离过远,剑式又猛,红发叟武士天如没有出奇制胜的招势,看来是万难取胜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就见这红发叟武士天,猛然双眉往两下一挑,瞪目欲裂地喝了声:“大胆!”
  随着他这一声暴喝,那双本欲收回的枯手,倏地从两边斜翻了上来,竟然不躲不避的一直往秦沛云掌中这口剑上猛抓去。
  秦沛云不由大吃了一惊,她确知自己这口剑,确有斩铁削金之利,而红发叟武士天,竟敢赤手朝自己剑上抓来,这可真是不能想象了。
  莫非他这一双手,竟有如此高的功力么?
  想象之中,不由略为愣了一下,而动手过招,本是快同电光石火一般,决不容一方少缓须臾。
  也是红发叟武士天,对敌太也大意了,他虽然觉出这女孩掌中剑,光华有异寻常,但一来自恃自己“达摩指”功,已练到了极点,再方面,他也确实没有想到,对方那剑,竟是一口极为锋利的古剑。
  当时见对方明见自己双掌过去,竟不抽剑回让,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他满想,只要这口剑容自己指尖沾上,它就休想再能逃开。
  想着已自迎上,红发叟武士天顿时力贯双臂,由臂而指,刹时十指粗涨了一倍有余。
  武士天到底心中还多少有些犹豫,因为对方那口剑上光华,色作殷红,自己生平极少见过有这种剑光的,心中这一临时犹豫,不由手上就慢了些。
  可是尽管如此,他左掌中指,已经搭在了秦沛云那口剑刃之上。
  顿时就见红光一闪,以红发叟武士天那么高的武功,也不由再也挺不住劲,当时痛得闷哼了一声,全身急如飞雁也似的疾转了出去,一张原本赤红的脸,此时更是成了紫色。
  他以数十年精湛的内功,强忍着左手中指上的奇痛,惊恐之下,自己低头往那双手上一看,顿时一股冷气凉到了脚底。
  原来左手中指,竟齐上骨节,整整地,被对方那口剑,给削下了一截,鲜血就像泉水一样滴洒不已。
  红发叟武士天一生纵横江湖,武林中人,不论正邪两道,那一个不是闻名丧胆,真可说是望风披靡,那是何等声威?
  却不料今宵一时大意,竟会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手中受此重创。
  他平日对敌,即使是被敌人沾了一下衣边,也要叫对方还一个公道来,更何况是失去一指,这一来,哪能不令他急怒攻心?
  就见他满头发须,刹时间怒张了起来,鼻中厉哼了一声,抖声道:“娃娃!好厉害的宝剑!”
  倏地见他右手往自己左手脉门上一扣,这武士天暗以“闭穴手”先将左腕血脉闭住了,暂时止住了如泉水一般的鲜血。
  跟着那对赤红如血的目光,竟往秦沛云脸上扫去。秦沛云在他那凌厉的目光之下,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她已意料到,这怪老人决不会再向自己干休了。
  她木是一极为机警的女孩子,尤其是此时,处身在四面强敌之中,更是时时打算着逃走的念头。
  此时见状,哪还再敢有丝亳停留怠慢之处,那要命郎中,也正因红发叟武士天把手中双轮都震出了手,一时虎口皆裂,元气未复,红发叟本人指伤新痛,也是一时顾应不暇,自己此时如不逃走,还等什么时候?
  秦沛云想到这里,不由一身是胆,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大勇气,就见她娇躯“霍”地向下一矮,掌中剑舞了一个“夜战八方”的招势,荡出了一大片红霞,直往红发叟武上天全身逼了过去。
  红发叟武士天,此时正是指痛连心之际,见状真是又惊又怒,因尝过了对方这口剑上滋味,哪里再敢怠慢,只好向后旋身而退。
  就听见这姑娘口中娇叱道:“老前辈请原谅弟子莽撞之处,改日再向你老人家当面谢罪吧!”
  她说完这句话,身形不再有丝毫停留,竟以“平湖射斗”的极上轻功,陡地拔空而起,直往五丈以外的一棵松树枝上落了去。
  身形那份快,那份巧,在她这个年岁之中,也确实相当不容易了。
  可是这叶宅之中,自从得到了要命郎中钱刃的消息之后,早已布置得十面埋伏,不要说秦沛云一个单身女子,就是易星杰今夜前来,要想从容进出,也是不易,秦沛云身形向下一落,立刻由正房屋脊下,似飞燕掠空也似的,倏起倏落地猛扑过来了一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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