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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2024-07-18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当天边第一颗小星星出来的时候,也正是午夜的开始,是因为大雪初停的缘故,所以星星出来的也比较晚,这是塞外凄凉的长白山道下,连日的大雪,已使这附近积雪盈尺,尽管雪已停了,可是却有阵阵的寒风,在这片原野,在这片山峰不时的吹着,我相信那景色是凄凉的,而寒冷更甚落雪之时!
  跟着,月亮也出来了,星儿也逐渐加多,霎时之间明月光字,众星杂陈,这里眨眨跟,那里点点头,它们是在向已入了梦境的人们招手微笑……
  有一线月光穿过树枝,照在了一棵古松树之下,就停着不动了!
  借着这皑皑白雪,反映出的白光,和那一线皎洁的月光,便令我们看清了,原是在那古松之下,躺卧着一团黑影,因为他不时的动,又不时的哼着,所以可直觉判断出那是一个人,一个垂死的老人!
  这老人年纪可有八十多了,满头的白发,清癯的脸,尽管是瘦得一付皮包骨头。可是那双微微开合着的眸子,射出了令人不敢逼视的奇光……
  他慢慢睁大了眼,扫视了一下离他身前不远的那片雪地,憧憬着方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武林劫杀,不由余悸尚在,忽然在他那苍白清癯的脸上,挂下了两条惨笑,多少也有点颇堪自慰的意思,只见他慢慢抬起了那只已失去力量的手,手指上却留有寸许长的指甲,垂着那黄色宽大的衣袖,在这零下十余度的寒冷气候里,原来他仅穿着一袭葛布单衣!因为他手抬起来了,所以可看出,那衣袖已全为鲜红的血所染透,散发出一股血腥的气味……
  这老人用那枯瘦的手,平空无力的点数着一、二、三、四……数到第十七时,他才没有再数下去了,有一种满意的微笑,散发在他那垂死的脸上,他轻轻的吟道:“够了……一个人换十七条命……够了……”跟着他又咳嗽了一阵,喘得更厉害了,唇下那一缕山羊胡子,被喘出的气遇冷而冻结,都成了一条条的小冰柱,在午夜的厉风之下,互撞出叮叮之声……
  顺着这老人方才手指之处,引目望去,那里竟横七竖八的躺卧着一具具的尸首,有十七具之多!
  他们的死状极惨,不是头崩脑裂,就是胸骨尽碎,再不就是七孔流血……还有一个竟是被撕成了两片的,半边在雪地里,半边却远挂在一棵松树之上,肠肝内脏垂在半空,使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死在一种极厉害的重手法之下……真是惨不忍睹!
  杀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古松下行将断气的垂死老人——武林中闻名丧胆的一鹗子席又青。
  这席又青早年出身少林,中年之后在武当一石室内,无意得到前辈奇人天残老人所留下的乙卷“三元秘谱”,为了怕外人心存觊觎,故自那时起,就脱离了少林,一个人远走千里,来到了长白山,避室苦修,,十年后下山,举世无匹,,由挚友昆仑钟先生恳邀,改投在昆仑门下,自从他一入昆仓派之后,真个是顿时改观,不到十年已使该派光芒万丈,在武林中成了唯我独尊的派系!
  这席又青入派后,自创“蛇影九掌”,“行星十七剑”,可谓独步武林,由于他的声望,和他那一身超绝的武技,无形中在昆仑派已成了领导的地位,于是在一次镇会大典里,昆仑前辈七子一致通过,推这席又青为掌门人,于是昆仑派掌门人一鹗子更是名震江湖,妇孺皆知,他本身确也能作到高而不危,满而不溢的地步。为昆仑派开下了二十年太平的日子!
  可是这一鹗子虽德艺兼施,终因一时大意,在辽北道上,得罪了两个绿林的怪杰,这二人称西川双怪,秃眉叟段涧溪和红发叟武士天,这两个老怪物,各有一身骇人的绝世武功,武林中谁敢招惹?
  也是这席又青艺高胆大,明知对方是如此人物,却不忍见他二人那种赶尽杀绝的作风,一时路见不平,伸手干预了他们一场买卖,一场恶斗之下,红发叟竟失手中了一鹗子一掌,差一点送了命。
  他兄弟对敌,向来是只出其一,如这人败了,就等于二人同时蒙羞败阵。故此狼狈逃逝,一鹗子虽胜,但却是侥幸已极,自知这西川双怪一向记仇极重,似此仇恨定是引为毕生之耻,自己这一掌,算是给自己留下了怕人的后患,故此回昆仑后以年老为由,推却了这掌门人的身份,一个人潜至这长白山上,平日深居简出,一意苦练功夫。
  匆匆十年,这十年来失去了一鹗子,却也没再发现那一双怪人,人们早已把他们三人都淡忘了。却不料十年后的今夜,长自山突然出现了十九个不常见的人物,两个年已耄耋的怪物,五个也是可谓之古稀的老人,十三个中年以上的人物!
  他们是西川双怪,辽东五老,和淮阳十三煞,绿林中一时并生的怪杰,今日却都凑齐了,因知这一鹗予武功近来定已入了化境,故此不惜丧失武林道义,大举来犯,就在今日这一个月夜里,乘一鹗子返山之际,夹道攻之。
  好一场恶斗,结果辽东五老,和淮阳十三煞,一一都死在席又青的“蛇影九掌”之下,两个老怪物中秃眉叟也负了重伤,红发叟背负而逃之。
  可怜一鹗子却在暗中中了红发叟一对子母鸳鸯镖,以红发叟那种腕力,自然可观,这对镖竟双双打入了一鹗子的内脏!
  现在这垂死的老人喘息着,回念着方才的恶斗,自己所不能瞑目的是,竞叫西川双怪逃出了手下,慢慢地他感到双日发昏,气血不接,他要在他仅有的一口气里。作下若干事情,对后世有所交待!
  首先他把胸前的麻花结打开。解下了一个黄色小布包袱,抖着那双手又把包袱打开。月光之下,但见一黑玉四方匣子,匣面是四个朱红雕字:“三元秘谱”。在他那如同黄蜡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想:这本书今后不知又该轮落谁手?谁有福份能得到这本秘谱,也就是未来天下的武尊。自己数十年来,尚未能将此书全部习熟,然功力已堪称独步武林,忽然他又想,自己要是在少年时能得到此书,那么今日的境地又不止于此了。那么即使他们人再多一点,自己也决不会失手,内外三合俱臻绝顶化境时,可由体内生出一种防身的柔罡之劲,这种柔劲可随意而施,自然若到此地步,红发叟那两镖就是打上也无妨了……
  “这些都是无用了……”他脑中这么想着。
  “最重要的是如何安置这本书,才适合有缘者得之的条件。”想到此他不由闪着那对眸子,引目四顾,最后落耳就在自己倚身的这棵古松,他喃喃道:“藏在这里是再好不过了……”于是他又抖着手,解下了背后的一口古剑,剑名“银虹”,只由这剑身形式,和那古雅的雕纹看来,已可判出那是一口罕世的宝刃,这老人抚着剑,用拇指一按剑柄卡簧,只听“呛!”一声,午夜里闪出一道奇电,剑身有二尺五六寸长,直似一泓秋水光可鉴人。略一抖动,发出阵阵龙吟之声,一鹗子望着一生仗以成名的这口“银虹”剑,也不由一阵鼻酸,泪如雨下……
  那些叱咤风云的往事,历历在目,而如今落得如此惨境,他想着:“我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这一笔血仇,将来谁与我报呢……?”
  忽然他想到了,“谁是这书和这剑未来的主人。就应听从我的遗言,替我报仇,……要是两个老怪物死了……他们的后人也是仇人!”跟着又见他一阵咳,呛出了两口紫血,他知道属于他的时间已不多了。
  只见他略闭双目,运出一口先天的丹田回转之气,力贯单臂,由臂而指,那就是震惊天下的“大力金刚一阳指”力,只见他对着那方玉匣的背后,运指若飞,写下了他所想的,嘱托得书人务必要替自己报仇,又写下了仇人的姓名,这是他唯一的恳求。否则他死不瞑目,最后他乘着这口气尚未散开,把剑还鞘,对准那古松根下,运劲一按,这剑身已没土数尺,然后把那匣子也照样按下,以“巨灵金刚掌力”把此二物按下,这种功夫真是太惊人了!
  他又用些土石填掩了那洞隙,看看已无痕迹,又用手指在松皮之上划了一口剑,剑尖朝下,这本是一种极普通的常见图饰,但其意却深。
  “如那人是一种具有大智慧者,如那人该是此书剑的得者,这图对他是极有价值的……”
  然后他吐出了那口最后的真气,在雪地上爬行了二三里,找到二峰相连的一处穴眼,他就不动了!
  此时大雪又起,风声如哨,须臾雪花已埋没了这位一世异人……他是死了……
  时间正是大明神宗万历丁酉年,已可说是明朝的末年了……我们这篇长篇侠情的故事自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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