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引狼入室
2024-08-02  作者:武陵樵子  来源:武陵樵子作品集  点击:

  皓月横空,繁星灿烂,夜风如吟,林声悄语,出了宣城南门,遥遥看去,远处高山叠翠,绵亘数百里,月光似一片烟萝,轻轻的覆罩着大地。
  夜!一片宁静。
  然而,蜿蜒向山区的道上,两条人影,疾逾闪电,起落之间,比飞叶落花还轻,毫无声息。
  两人过去不久,后面又是两条人影,远远跟着,但这两人,却小心翼翼,生怕被前面两人发觉。
  前面之人,正是神行客徐海涛与那瘦长汉子,后面远远缀着的,便是华子胥和红沙掌孟振远。
  神行客徐海涛与瘦长汉子,在山口前停身凝视,似在辨认道路,忽然用手向山洼林中灯光处指了一指,身形一晃,神速如风,转眼之间,便隐入林木怪石间。
  瘦长汉子待神行客身形已隐,回头向来路倾听一阵,双臂一振,捷逾鬼魅,直向山洼林中扑去。
  隐身数丈以外的华子胥向孟振远一招手,人影如飞,去势如电。
  松风震耳,虫声回应,松林内一座庄院中,已是夜阑人静,只有高悬在庄门口的一盏红绫糊成方形灯笼上,被灯光照出一个碗大的“云”字,静悄悄的随着夜风摇晃。
  华子胥望着那摇晃的红灯,神色凝重的想道:“这座院中,定是一个归隐的武林人物,娄南湘若是有为而来,今晚这庄中人,又是全得被杀。”
  孟振远见他目注红灯沉思,蓦然想起一事,轻轻一拉华子胥衣角,附耳低说道:“华老弟,这庄中主人,可能是黄山三剑中的一剑云素,娄南湘竟敢向黄山三剑生事。”
  华子胥被一句语提醒,“哦”了一声,低声道:“黄山三剑,是武林侠义,黑白两道,无人不敬仰,但剑术造诣虽深,内功掌力,可不是娄南湘敌手!何况他行事诡诈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孟振远紧接着说道:“此事当真难办,我们两人远非徐海涛手,自然无法现身相助,老弟,你看该怎么办?”
  华子胥剑眉微皱,略一沉吟,道:“此时两人已潜入庄中,必是等娄南湘到后才会出手,适才徐海涛在店中等的人,可能就是等候南湘那魔头,唯今之计,不如在他们未发动前,传警告知,让庄中人有个准备。”
  孟振远道:“如何传警呢?”
  华子胥道:“我们何不投石将庄中人惊醒!”
  两人商量妥当,各自拾起两块茶杯大石块,选了两株枝密叶浓的虬松,飞身隐入,认准庄中上房,脱手掷出。
  哗啦啦数声大响,四块石头,正击庄中一座较大屋顶,瓦屑四飞,声震四野。
  两人赶紧,隐身不动,响声才过,跟着数声大喝,庄中灯火通明,人影闪处,那座屋顶上现出两人。
  月明如镜,庄中火光一映,两人看得心中猛跳,原来月下,火光中,飞身上屋的两人,一个三绺青须洒胸,宽袍博带年约五十许旳人,神态潇洒,想来就是黄山三剑中的一剑云素。
  身旁立着一个猿背蜂腰的青年人,庄中火光一映,两人已然看清,正是那经常面带神秘微笑,外存正派,暗行奸诈的吟月书生,飞天玉虎娄南湘。
  娄南湘同黄山一剑云素同时现身,可大出华子胥意外。
  那娄南湘向四下扫了一眼,神态傲然,向三绺青须的老者一抱拳道:“云翁,想必是没长眼睛的霄小之辈,欲到庄贵作鸡鸣狗盗之行,如今见我们飞出,已经远飘了。”
  两人判断得不错,那青须老者,正是黄山三剑之首的一剑云素,云素隐居皖南数十年,黑白两道无一不知,庄门口那盏风雨不熄的红灯,便是标帜,别说宵小之辈不敢轻捋虎须,就是黑道中最厉害魔头,也不敢对他无事生非,是以,娄南湘如此一说,并未去疑,仅微微点头,未曾置答。
  这时,两个庄丁模样之人,飞身上屋,在云素面前双手平伸,掌心平放着两块石头,躬身道:“庄主请看,是有人投石碎瓦。”
  云素目光一扫,哼了一声,仅道:“知道了!”
  显然云素是在思索,深夜有人投石震瓦,是何用意?
  娄南湘诡诈过人,诡谋未逞,偏就有人投石,心中也在暗自琢磨。
  他是何种机警之人,一见云素未置可否,便知他疑心未去,当下朗声笑道:“云翁,我们三百杯尚未吃完,别被小事扰了雅兴,这投石之人,想来此时已知是云翁住此,还敢在此逞留么?咱们吃酒去吧!”
  云素到底是武林长者,又是剑术名家,平素胸怀磊落,生平在武林中恩多于怨,虽是觉得今夜有人向庄院投石,事出蹊跷,但经过深思之后,暗想:“若说黑道朋友,要向我云素生事,岂有先投石震瓦之理,白道朋友,更不会这般行事。”
  也就坦然一笑,道:“华老弟说得是,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吧!”
  说罢,向娄南湘一拱手,双双飞身下屋。
  隐身在虬松上的华子胥低声向孟振还说道:“这娄南湘自己陪着人家饮酒,又暗中派人秘密行事,万一发生事故,便不会疑到他的身上去,当真诡诈得可以,看来,这云素是难逃毒手了。”
  孟振远叹口气道:“江湖诡谲,人心不测,云素若真与血经有关,万难逃出娄南湘毒手,老弟!这事应该怎么办?”
  华子胥沉思未语,心中盘算解救之策。
  忽然,后院中一座高楼上,灯光一闪,楼窗呀地一声开了,两人凝目看去,窗边立着一个白色罗衣女郎,虽是背灯而立,看不清卢山真面目,但从那窈窕身影看来,便知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貌少女。
  那女郎伸手掠掠鬓发,凭窗而立,仰着螓首,望着天上的月华,凝眸不语,好像对适才发生之事,并不知道。
  不用猜,便知这少女是云素之女,华子胥暗忖:“娄南湘甚是好色,难道他的一切安排,是为了她?”
  心中正在猜想,忽见那少女身边,又现出另一个女人,似是婢女打扮,先前那少女纤手向两人停身方向指了一指,回头向身侧少女说了几句语,身侧少女,便匆匆离去。
  华子胥心中一动,故意身形微露,蓦一飘身,窜向另一棵树上。
  孟振远不知他是何用意,跟着飞身过去。
  华子胥低说一声:“孟老师跟我走!”
  回身再又掠起,直奔林外。
  两人奔向林边,刚好飘身落地,眼前剑光一闪,一个纤巧身影,正拦在两人前面。
  华子胥知是那楼上婢女,用低沉声音道:“姑娘别响,有事相告,快跟我来!”
  说时身形点地斜掠,斜刺里向左奔去。
  那婢女怔了一下,身轻如燕,果然跟了下去。
  这时,孟振远才知华子胥用意,哪敢怠慢,反追在婢女身后,错非孟振远轻功不弱,几乎无法跟上。
  明月在天,原野一片朦胧,三人沿着一条翠岭下飞奔,转眼已出去里许。
  冷月清静之下,华子胥奔向一片密林,直扑入内。
  待那女婢追入林中,他心思细密不过,说声:“姑娘稍待!”
  霍地双臂一振,冲霄而起,足点枝头,恰似狸奴般揉升树梢,仔细向来路上注视,明光明澈,自然看得清楚,原野一片宁静,并无人追踪前来。
  这才放下了心,飘身复落。
  此时,孟振远已然赶到,华子胥两手抱拳,道:“姑娘,恕在下冒昧,这庄中可是云大侠老前辈居处?”
  女婢向两人打量了几眼,见两人全是文士打扮,不像江湖黑道人物,但仍喝道:“既知是云大侠庄院,你们因甚前来窥探?”
  华子胥忙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们是跟踪两人而来,到此才知是黄山一剑云大侠庄院,姑娘可知云大侠全家已危在旦夕了么?”
  女婢鼻中轻哼一声,道:“我才不信啦,我家主人,谁敢想害他,难道他不想活了!”
  孟振远忙道:“当真我们是好意,姑娘若不相信,必会害了云大侠一家。”
  两人说得诚诚恳恳,不由那婢女不信了,但仍是冷冷的说道:“你说说看看,可不许胡扯,不然,哼!”
  说时,手中短剑一振,隐隐发出龙吟之声。
  华子胥剑眉一皱,本想不说了,但又强忍住道:“信与不信,在凭姑娘,适才我们投石震瓦,便是在警告你们注意,另有两人,已暗中潜入庄中来了。”
  婢女杏眼骨碌一转道:“真的么!”
  孟振远道:“当然是真,而且主使之人,却是你家主人的座上贵宾!”
  女婢吃惊道:“你是说吟月书生?”
  华子胥道:“不错,他是一个外表忠厚,心怀奸险的人物。”
  女婢“哎呀”一声道:“你们是谁?怎又知道他心存奸诈?”
  华子胥淡淡一笑,道:“详细情形,目前无法细说,姑娘可暗中转告云大侠提防就是,娄南湘为人阴毒,不可相交,恕我们不必通报姓了!”
  华子胥说罢,正想招呼孟振远离去,忽然林中扬起阴恻恻一声枭笑,只见一条黑影,电射而至。
  三人同时大惊,华子胥同孟振远双双吐掌,猛向来人劈去。
  来人身形微闪,已让开两人掌风,嘿嘿冷笑不绝。
  两人这才看清,来旳正是那黑衣的瘦长汉子,两目如冷电,向三人凝视,黑色长衫在夜风中飘飞作响,宛如鬼魅临风而立,使人不寒而栗。
  华子胥与孟振远一见是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那夜亲见他与罗萧过招,连罗萧赖以成名约七十二路闪电神刀,尚非其敌,今夜自己揭穿人家秘密,岂能将自己放过。
  那黑衣人嘿嘿笑了一声,道:“两位是天堂有路不去,地狱无门自来,这林中便是你们葬身之地了。”
  华子胥与孟振远迅速交换了一眼,肩头微晃,两人左右一分,立成犄角之势,在飘身同时,那华子胥喝了一声:“姑娘快回去!”
  婢女先是怔了一下,剑芒一闪,反而迎上一步,向黑衣人娇喝道:“喂!你是谁?”
  黑衣人嘿笑一声,语音冷似万丈玄冰,入耳毛骨悚然。
  华子胥才要抢说出他是娄南湘党羽时,忽见婢女脸色突一变,“哎呀”一声惊叫,腰肢如软蛇一般,缓缓倒了下去。
  华子胥突见婢女已遭毒手,恨得猛咬钢牙,左掌横劈,右掌一旋,奋起全身真力,一招“日月争辉”,强猛劲风随掌而出。
  红沙掌孟振远也不怠慢,双掌一翻,暴喝一声,全力劈出。
  黑衣人身形微动,捷逾鬼魅,从两人掌风一滑而过,嘿嘿笑道:“凭你们这点微末伎俩,也配跟我动手,快说,你们是谁?”
  两人一招走空,哪肯答黑衣人之语,同时反身吐掌,狂飙飞滚,猛又劈去。
  黑衣人阴笑如枭,两臂倏伸,出手如风,只见黑影一晃,同时觉出气穴一麻,劲力顿失,双掌缓缓垂下,竟然动弹不得。
  黑衣人仍直立原地,好像不曾移动过半步,目光如冷电,逼视在二人脸上,口中阴笑不绝,道:“要想死得痛快,快将真实姓名说出,不然,哼!可要让你们尝尝错骨分筋滋味。”
  华子胥知道今夜万难保全,不由歉然的看了孟振远一眼,冷笑道:“朋友,在下二人,敢来揭穿你们的阴谋,生死早置诸渡外,朋友,你就下手吧!”
  黑衣人嘿了一声道;
  “你道我看不出你们的道数么?凭你们那点微薄伎俩,也敢多管别人是非,你们若不说,难道我不敢去找元元秃驴算账!”
  华子胥见他出口伤及恩师,不由心中大怒,但又怕因此为少林清静福地惹下麻烦,只得将怒气忍住,道:“少林技艺,在下不过偷学一招半式,若真是少林弟子,岂能轻易败在你的手下。”
  黑衣人嘿嘿冷笑道:“好个倔强家伙。”
  孟振远绝无生回希望,也横心说道:“朋友,难道苏抚千金那挡子事,不是你们所为?”
  黑衣人“啊”了一声,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冷冷问道:“这般说来,两位是六扇门中的人了,嘿嘿!”
  华子胥趁机又道:“朋友,在下二人来路已明,绝不存生回希望,要杀要割,你看着办吧!”
  黑衣人嘿嘿道:“想不到六扇门中狗爪子,居然能追踪而来,好!这是你们自己我死,可怨不你家大爷。”
  说时,身形微动,正要出手,忽然头顶枝叶微响,飞身落下一人,正是那神行客徐海涛。
  神行客徐海涛向黑衣人摇手示意,双目如电,冷冷的逼视着两人问道:“苏抚千金之事,谁说是我们所为?”
  华子胥朗声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门中人,武功虽然不济,但追查一件事,不一定弱于你们!吟月书生所作所为,早在宫府监视之中。”
  神行客徐海涛脸色倏变,他倒不是为那苏抚千金之事耽心,而是耽心娄南湘全部秘密,已落入这些眼线目中,便会使娄南湘在武林中难以立足,而成为武林公敌。
  因是,心中不免犹豫起来,杀眼前这两人,自是举手投足间事,但两人知道的秘密,其他官府中捕快们,会不知道么?
  心中微一沉吟,忽然呵呵一笑道:“两位错了!我家少爷虽是行事任性,但并非奸诈之徒,在下由苏州动身来时,知道苏抚千金已经安返抚衙,经过如何?两位回去真象自明,便知你们这趟辛苦是白费了。”
  徐海涛目注两人脸色,又说道:“可见听人传言,或自己猜测,不一定全对,以苏抚千金失踪之事而论,定是我家少爷在江湖上得罪了人,别人故意流言中伤嫁祸,朋友,话已说明,等两位回去,亲耳听听苏抚千金说出失踪经过,举一反三,便知那些流言全不可信。”
  两人一听,神行客竟有放他们生还意思,倒是大出意外。
  华子胥心念一转,己知神行客用意,心说;
  “好个奸诈家伙!”
  但面上故意现出疑惑之色,道:“如此说来,是在下二人误听了传言!”
  徐海涛心中阴笑,口中却说道:“朋友,那是当然!”
  红沙掌孟振远道:“你是说放我们回去?”
  徐海涛纵声大笑道:“我们少爷从不作奸险之事,若然是那等人,今夜能让两位活着回去?不过……”
  两人心中一震,同时暗忖:“怎么?难道也要我们像巫山二霸一般断腕示惩?”
  神行客见两人陡现惊容,又呵呵笑道:“两位别怕,只要两位回去,为我们少爷洗清那些流言,将来我们还可交一个朋友,以我们少爷声望,两位朋友要什么好处全有!”
  说至此,目光陡现棱威又道:“不过两位若不知好歹,嘿嘿!别说一个小小抚衙,就是皇宫内院,我们也当做无人之地,那时,两位这条性命,乃握在我们手里!”
  华子胥心中暗笑:“真是威胁利诱全用上了,过了今天有明天,只要我们能活着离开,哼!咱们走着瞧。”
  孟振远接口笑道:“阁下说得最是,这叫做不打不相识!只要如阁下所言,苏抚千金安然无事,其他的是非,我们也犯不着多管!”
  “那就对了!”
  徐海涛身形微晃,已将两人穴道拍开。
  两人才要回身离开,那徐海涛突又阴恻恻笑道:“还有一事两位也得记住,适才因为两位这场误会,误杀了云素家中婢女,这事可要两位保守秘密,不然,这婢女便是两位榜样!”
  此时此地,华子胥与孟振远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允,微一拱手,穿林而去。
  两人穿出尚听见神行客阴恻恻笑声,隐隐传来。
  一路上,两人全不敢说话,他们知道徐海涛放他们回去,必然暗中有人监视,只得回头向宣城路上走去,假作是回苏州。
  两人虽是脱网之鱼,但心中仍惦念着黄山一剑云素家中之事,行至旷野,见四下无人,孟振远低说道:“华老弟,云大侠之事,我们怎么办?”
  华子胥四周看了一下,回道:“南湘既是明着作客,今夜不会有事,看情形,他们所希图之物,尚未摸清楚!”
  孟振远同意华子胥说法,点头道:“但我们仍得设法通知云素一下才对!”
  哪知语声才罢,两人同时听到一个苍老声音说道:“还不快走,难道真想受那错骨分筋滋味?”
  两人霍地一惊,迅速的四下一瞧,明月在天,人影匝地,四周一片寂静,环身数十丈以内,并无供人隐身,不知道声音由何处传来?
  两人本是惊弓之鸟,骇得一身冷汗,以为是那神行客如影随形跟在身后,相顾愕然。
  跟着又听那声音念道:“两位侠怀可风,请来与老衲一谈。”
  这次两人听清了,那声音传自道左面一个小山之后,而且也听出正是昼间那个穷和尚所发。
  两人心中一喜,同时点地掠起,直向小山上扑去,脚才点地,已瞥见淡月之下,正是那老和尚身影,向前缓缓而行,僧袍飘飞,有如行云流水。
  忙又跟着追了下去,两人虽是将轻功展到极限,却始终相距十来丈,无法追上。
  约莫追奔了半个时辰,前面已是一片旷地,清溪绕林,松柏护岸,只见那老和尚,停身在溪边一块磐石上,面向两人,含笑而立。
  两人奔至跟前,同时向老僧躬身施礼。
  老和尚慈祥的笑了一笑,道:“阿弥陀佛,两位檀樾福缘不浅,侥幸未遭毒手。”
  华子胥躬身道:“适才之事,大师在旁亲见?”
  和尚点点头,随即盘膝坐下,道:“月白风清,四野无人,两位檀樾坐下来谈吧!”
  和尚慈祥微笑,但宝像庄严,全无半点晚间在店中那种游戏风尘之态,只得恭敬坐在和尚对面。
  华子胥忍不住问道:“大师世外高人,可否将法号赐告?”
  和尚看了他一眼,道:“托钵尘寰浮萍山水,无我无相,老衲早将法号忘了。”
  红沙掌孟振远却欠身问道:“禅师可是当年的半杖老前辈?”
  “阿弥陀佛,半杖禅师,罗汉化身,老衲何人?檀樾这样问讯,真是罪过。”
  华子胥紧跟问道:“然则这根禅杖?”
  老和尚点点头赞许的说道:“华檀樾腹笥颇广,居然识得这褝杖正是上人信物,上人当年半杖挑明月,单指定乾坤,匆匆已是数十年,想不到檀樾们还记得他老人家。”
  “半杖、三铃、一朵花,武林中传动一时,弟子是由家师口中得知。”
  “是少林元元大师?”
  “是的,大师!”
  孟振远接口问道:“然则大师是半杖禅师衣钵传人?”
  老和尚仰首望着对峰斜月,好半向才说道:“老衲姿质愚钝,那能克承他老人家衣钵,目下武林多事,老衲只想借重这半根禅杖,挽救一场武林浩劫而已。”
  华子胥又欠身道:“大师所指,想必是吟月书生娄南湘之事?”
  “那只是一个序幕,比他更厉害阴毒人物,还未出现!”
  两人同时吃惊,心想:“一个娄南湘,眼见已将武林掀起腥风血雨,若再有比他更厉害人物出现,武林中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老和尚看看两人一眼,道:“两位檀樾在忧心武林么?”
  “是的,大师!”两人同声答道:“两位檀樾侠怀甚是可敬!”
  华子胥道:“比娄南湘更厉害人物是谁?大师可否赐告?”
  和尚沉默一会,才道:“三铃!一朵花!”
  两人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震骇得默然相对,做声不得。
  良久,华子胥才说道:“以后之事,且不去说它,眼前娄南湘阴谋狠毒,祸及黑白两道,大师慈悲为怀,救世活人,诛恶即是行善,何不为武林先除一害?”
  老僧目注天上瓢浮白云,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恶因恶果,报应不爽,到时自然有人,佛门戒杀,老衲岂能破戒。”
  孟振远道:“黄山一剑云素,侠义一生,娄南湘正在图谋他,难道大师任奸徒得逞?”
  和尚微微一笑,道:“他的图谋能实现么?”
  “据弟子所知,娄南湘行事,阴毒异常,不达目的不止。”
  “我知道,孟檀樾。”
  华子胥有些不解,在旁道:“大师是说娄南湘一身能耐,奈何不了云大侠?”
  “不是的,华檀樾。”
  “是否另有能人助他?那能人是谁?”
  老和尚微微含笑,道:“到时自然知道。”
  两人见和尚不肯说出,便料定必是他在暗中助那云素,也就不再追问。
  和尚仰看一下天上残星位置,缓缓立起,道:“两位檀樾行动已有人监视,可不必赶回少林,少室佛门静地,不宜牵涉武林是非,还是回苏州去吧!娄南湘日内必回,此间之事,不用两位耽心。”
  华子胥立起躬身道:“弟子等何时再与大师相见?”
  老和尚慈祥微笑,道:“下月十五,老衲在灵岩恭候两位檀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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