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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难不死有后福
2019-08-03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色暗了,树木由清晰而变为朦胧,由朦胧转为一幢幢黑影。
  黑夜来了。
  杜秋寒停在一处浓密的草丛、藤蔓和树林里,迷惑、困扰。
  他皱着眉想:找不到血迹了,难道它已经逃进洞了?带着伤,它就该跑不了太远!明天再重新找一找,现在它可能藏匿起来了,没有光线,在黑暗中,实在不好找,尤其是在这个到处是断层悬崖的地方。
  他并没有返回原先那石洞,就近拣一个可以避风霜的石壁角,打坐休息一晚。夜晚远处瀑布的水流声听得更清楚了。他已行功数次,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时,天边已露出濛濛的一片灰白色。
  微侧着头,下意识的倾听着。
  山林中并不寂静,风声中夹杂着野兽的低鸣。
  随着曙色的升起,鸟声也多了些。
  杜秋寒用手掬了一些山泉止渴,然后开始在羊齿山蕨及荆棘丛中搜索起那动物的踪迹。
  在他即将气馁放弃时,在一棵芭蕉叶片上,发现了几滴血滴,这发现鼓舞起杜秋寒的希望。
  他更仔细的搜寻,再走一段路,又看到一片染红的羊齿叶,跟踪着这个新发现的痕迹走,山路是越走越艰难了,坡度随着山高而变得陡峻。
  杂草蔓生的山路,不易行走。藤葛经常像蛇般,缠住人的腿。
  草丛下的坑洞,更如陷阱般,使人必须步步留心,以免失足落入下面的深谷中。
  杜秋寒抽出宝刀,不停的砍伐杂草和藤葛,阳光在刀背上闪烁反射着。
  转过山坳处,杜秋寒站住脚,前面的山坪上,有一棵松,枝干形状古拙,奇特的高大古松,孤傲的挺立着,树径约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落了一地松针。
  松树下,有两个粗大的石头,长满了一地柔软翠绿的小草,一股浓郁的香味就由那里传了出来。
  那松针、小针,踩下去又软又脆,簌簌作响,嗅着那股香味,一种静谧、温馨又恬然的感觉,袭上心头,杜秋寒告诉自己,“真好”。
  筋疲力竭的在石头上坐下,几天来的疲困不安,及逃出鬼门关的那股倦怠,通通袭上心头了,那种紧张这时才真正得到松弛。
  杜秋寒疲累的身子往后一倒,真正的酣睡入梦。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再醒来时,又是日正中天了。
  他想起了“紫果”、千年“水火灵芝”,还有绩骨草。
  事实上,杜秋寒根本不必找。
  在他坐起时,第一眼便看到好几朵有着碧玉梗、牡丹红罩盘大的灵芝,倚着松根,在那儿亭立着,随风飘香。
  ——不能用刀切割,灵芝神效会减弱,必须用玉器割下,千败老人的话在耳边回响。
  杜秋寒拉出藏在衣襟内,胸前好大一片玉锁片,解下丝条,小心翼翼的割下靠近身边的一朵。
  灵芝方拿近口边,一股甜香味便诱得杜秋寒肠胃大开,一口咬下一大块。
  论理说,生长千年的灵芝,其肉质早该木质硬化,但这灵芝并没有,反而入口即化成甘液,直往腹里吞。
  第一口好吃,灵芝便迫不及待往口里塞,没多久,一枝如盘大的灵芝便已吃完,杜秋寒意犹未尽的用舌舔着手中的汁液。
  肚中那份饥饿感已没有,只是那种美味惹得他还想再吃,杜秋寒拿着玉锁片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他想:天地至实,须生长千百年,何其难求。我杜秋寒,一个苦命人,得天之幸,能食一株于愿足矣,怎能贪心再多食呢?不如留待有缘人吧!
  到底是个君子,心胸磊落坦荡,不贪心,一念救了自己一命,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也因此没有糟蹋这种天地至宝。因为凡人啃食一株,水火交攻,可打通人的生死玄关,增加功力,再多服,必因血脉贲张,血流过速,而五脏六腑爆裂而亡。
  他将玉锁片收回,忽摸到怀中的小瓷瓶,心念一动,急将怀中三个小瓷瓶掏出,三种不同颜色的丹丸倒在一瓶。
  再将空的小瓶,分别装入地上的“紫果”和“续骨草”,满满的装了二瓷瓶。
  瓷瓶方收入怀中,杜秋寒小腹一阵雷鸣,接着一阵绞痛,他急急忙忙冲到一边沙石处挽起下襟,主便过后,闻到一股奇臭的怪味,似乎是一个人身上所蕴臭气,一股脑儿全洒了出来。
  杜秋寒心头惘然,忖道:怎么如此?忽觉全身奇痒无比,忍不住伸手去搔,越搔越痛快,越搔越舒服,这一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血痕处处。
  杜秋寒仍觉得全身火辣辣的,麻痒难当,只想找一处有水的地方,浸个痛快。
  他边抓边看四周,想看看那里有水。
  就在眼睛瞄到古松树后时,他发现那儿有一座小水潭,在来不及想到为什么这里有小水潭,动物为什么还跑那么远去喝水时,杜秋寒已“卟咚”一声跳到小水潭了。
  在他的身子浸入水中时,只听水中“嗤嗤”声起,竟然冒出一股股的白烟,这情形先是让杜秋寒自己感到吃惊,接下去他便感到一股来自脊椎的冷意,直泛四肢,冷得他牙齿上下打颤,四肢麻痹,他忍不住自水潭中,一跃而起。
  刚一跃起,那股麻痒火辣的感觉又来了,强忍住不去理会,血脉又快爆裂,杜秋寒无奈,只好再跳入潭中。
  但没多久,那种寒澈骨的冷意又泛上,他只好一上一下的在潭中来回,弄得自己疲乏不堪,心力交瘁,在潭中力脱,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杜秋寒只觉全身舒畅无比,这种舒畅的感觉,是从小到大所没有过的,而且他现在四肢似乎有股强大的热流,跃跃欲出。
  他爬出水潭,发现湿淋淋的衣裳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便脱下来,挂在松枝上晾干。
  挂好衣服,发现光裸的手臂上似乎粘了一层薄皮,用力一搓,他楞傻了眼,那竟是一层薄薄的皮,用手轻轻一撕,整张皮都撕下来了!
  杜秋寒心里一惊,急急忙忙往潭水边走去,临水一照,吓得“啊”地叫出声!
  原来不仅他的手臂、脸上、脖子亦如此,他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内衣,一看从胸前到小腹,到大腿上,都可撕下一层薄薄的人皮。
  人皮下的脸、手、皮肤,非常光滑、白嫩。
  轮廓不变,但整个人看起来有如玉琢般,往日那些手脚上、脸上、身体上的刀伤处,未曾在新皮上留下一丝痕迹。
  “脱胎换骨……脱胎换骨……”杜秋寒忍不住的自语起来。
  是的!
  这就是脱胎换骨!
  旧的形骸尽行脱去,现在的杜秋寒从里到外,全是新的!
  杜秋寒对着潭水,欣喜若狂的撕下全身旧皮。
  他欣喜的不是容貌的改变,而是内在的改变。“水火灵芝”的千年灵气,改变了他那一身钝骨,“千败老人”所教的那套“死里求生”,无法练得十全十美,就是因为天生资禀所限,以致无法再增进。
  如今钝骨已换,生死玄关已打通,今后他对武学的修练,将不再受到先天不足的限制了。
  想到此,杜秋寒忍不内心的欢欣,一个人对着潭水哈哈大笑!
  杜秋寒的神智一片朗明,石洞中壁上的那些口诀,在刹那间,源源上涌,杜秋寒每一比划,招式源源而出,即命名有年不解,稍一凝思,难奥处自解。
  这一发现,杜秋寒有如疯子般,独自在草坪上,擎着宝刀,上下挥动比划。
  一连数天,杜秋寒着了迷般,对着空旷的山野在练习,渴了就饮潭水,饿了就在附近地上寻些小紫果,从嘴巴塞进去,什么味道,好不好吃,他全不在意。
  他只是练,从石壁上的武学练到“千败老人”的招式,又从那两种不同的武学中,融合演变另一套招式武学,又从这一套招式武学中,尽锐其形,存其菁华。
  这天早上——
  杜秋寒不再练习了!
  他时而坐在石头上沉思,时而眺望四周山峦,时而倾听那琤琤淙淙的瀑布泉水声。
  现在他抬头仰望着蓝天。
  天刚黎明,那微弱的曦光散布在山巅、树木、岩石。曦光透过浮云,为浮云染上一道道橘红、金黄的边。
  云飘走了,太阳的红彩,肆无忌惮的为天空抹上无数色彩,在曦光微风摇曳的枝叶,枝枝叶叶都带有一股高深的哲理般。云在天空浮动,忽来忽去,忽聚忽散,忽隐忽现。
  杜秋寒在悟道?
  不!
  他只是在想一个如何在山涧深谷中跌落,而又不致受伤死亡的方法。
  原来杜秋寒自远离死神之后,几日来睡梦中,不是梦见娘,便是梦见于飞虹。
  在梦见于飞虹,除了她的一顰一笑,和婷婷倩影外,便是绝谷中临别的那一吻。醒来时,他的心头总是甜甜的,练武时,心情也格外轻松愉快有劲。
  每梦见于飞虹一次,心中对她的思念就加深一分。
  这便是他在将三奇和千败老人武学融合后,急着出山的原因。
  要出去,在他来说并非难事,只要假以时日,多攀点山岩,多走些路,一月走不出去,两个月也可走出去!
  但杜秋寒不如此想,他观察过,攀渡湘西这千山万岭费时太久,他想循涧溪而下,比较快些。因为溪涧临水处,比较有人居住。
  他站在这个山坪的南端看过,在这个山坪下有一条山涧,涧水虽然汹涌澎湃,但直穿过好几座山,或许可以流入海,因为从这地方看过去,山涧是越去越宽阔了。而幸运点的话,碰上船只,一路搭回江南,是绝无问题的。
  现在要做是由这山坪到山下,有一两百丈高,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安全到达山下不受伤。
  那必须要有上乘的轻功,这是他最弱的一环。
  从他懂事屡遭人追杀时,所学的武功,便是以招式对敌为主,往往招式怪异,着重在击破敌人的杀招,救命为主,其他方面并不太注重。
  即使这几日来,他也是如此偏重于招式的练习,而忽略了其他三奇的武学。
  其他……想到这里,杜秋寒忽想起刻在壁上的一组口诀!
  ……气在丹田运转,……在半空中借气换气……以气御气……
  杜秋寒气果随念动,照着壁上口诀,依次练了起来。
  只见他吸一口气,身形随之上升,升起丈高处,陡地吸一口气,未料这一口气方吸入,身子猛地直往下降。他心一惊,双手平伸,一振动,排出一口浊气,身子又冉冉上升一丈多。
  直到力竭,身子坠地。
  杜秋寒心中大喜,没想到第一次就能升高三丈,当下调匀真气,再试。
  连续几次下来,杜秋寒竟然能一次在空中借气换气十多次,连升十多丈高,虽是直升,但已颇为进步。
  在抓到一些要诀后,杜秋寒决定练到口诀的第三步。即是在升浮之际,以气御气,变换身形,或左飘、右斜,前翻、后转。
  三日后,杜秋寒满意的停下来。
  他一边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珠,随手砍下一枝竹枝,走近南边的山坪朝下看。突然吸一口气,身形往前疾窜出一丈远,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头朝下,双手握紧竹杆,直往下冲坠。
  好个杜秋寒!
  真是艺高人胆大,从山坪到山下至少也有一百多丈高,竟然就持着一根竹竿,靠着一套新练的身法,就从山坪上冲下来,真是令人捏一把冷汗!
  山风猎猎响,拍得杜秋寒耳膜发痛,吹得他眼泪直流。由于急速的下坠,使得血流动过速,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蹦出口去。
  山边,不时有突出的石块,尖岩,杜秋寒不时的用竹竿撑抵,以免身子下坠给碰上、撞伤。
  就在距离地面还有十来丈时,杜秋寒身子借着竹竿一横甩之势,斜飞,减缓了坠势,飘飘然降落在岩床上。
  惊险、厉害,没有丝毫损伤。除了那一头凌乱散披的头发,及红咚咚的眼睛及脸外,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方才从鬼门关上回来的人。
  单就这份异于常人的机智、魄力作为,就够令人佩服了!
  才定下心,杜秋寒毫不迟疑的走到岩壁旁的竹林中,“咻咻咻”的大刀闪动,一撮近二十支挺直碗粗的竹子应声而倒。一个时辰不到,他已利用山藤和竹了结成一个竹筏,顺溪涧水流,直流而下。
  拐过弯,绕过角,行行重重的,在傍晚时分,竹筏已绕过几座山头,忽地一个好大的漩涡在前,竹筏被涡流一卷,直盘旋,在杜秋寒稍一没控制好之下,涡流将人卷出竹筏外,幸好杜秋寒人机警,在发现无法再控制时,双足一点竹筏,身子硬是横飞出近丈,脱离激流漩涡圈,落入水中。
  杜秋寒水性不熟,但是应付这种场面还勉强可以,在几个狗爬式的泅水,连泅带踢,总算到了水边了。
  他一步步的踩着水底的滑石,慢慢的走过去。浅滩的石块都尖峭,滑不留足,他却攀着石块,像猿猴般从水流上跃过,到达干地上。
  他很镇定的检查是否受伤,他发现自己的双膝在剧烈的颤抖,手臂上擦破一块皮,正在流着血。
  “够了!”杜秋寒告诉自己,今天走这么远够了。
  走回水边,捡起一根树枝对准在回游的一条大鱼,“噗”的一下,插中了,有三四斤重吧!
  跨大步,走到一片草地上,放下鱼。以惊人的速度,砍下树枝,生好火,烤了起来。
  草地四周,不少燃烧的痕迹,许多石块上也残留着烟熏的黑痕,证明这儿有人停留过。
  一个苗人背着猎袋走过来时,杜秋寒惊奇地抬头看着他,眼光中有讶异,也有欢迎。苗人感觉到他的欢迎,坐下来,掏出一只兔子,也放在火上烤,两个人在火焰跳动、木头烧裂的劈拍声中,相互的交换食物。
  天亮时,苗人带着他走到一处苗人处,杜秋寒以一把匕首、几两碎银,换了一条破旧的小舟,按照苗人的指引,由山涧直驶入大江。
  在小舟接近长江时,一阵大浪涛,终于把小舟打翻了。不知在水中挣扎多久的杜秋寒,他最后的记忆是被人抬到条大船上,有一个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香味的姑娘在朝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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