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2019-08-03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

　　突然间一变脸问上正题，那中年文士也有些惶然无措的样子，略一沉吟，笑道：“也不尽然，现在姑娘也可以不用回翠园红楼。”
　　于飞虹道：“我想知道原因？”
　　“令尊，没有告诉你么？”
　　“没有……”于飞虹神情肃然的说：“找我，充竟为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个中内情，在下也不清楚，至于在下么，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默默无闻，就算说出了姓名，姑娘也不会知道。”
　　“你不肯说……”于飞虹冷冷的道：“那你就请便吧？”
　　中年文士苦笑一下，道：“姑娘的意思是……”
　　“我说的很清楚，你可以走了……”
　　中年文士接道：“在下要保护姑娘……”
　　“不用，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能力保护我呢？”于飞虹转身向车上去。
　　“姑娘留步……”中年文士道：“一个无名小卒，曲够让四川唐门的唐老太太跋涉千里，能够把唐珠儿那样的高手掳去，能够役使飞鸟在江中行驰的大船上，把唐珠儿送来此地，这个无名小卒，是不是还有能力可以保护姑娘呢？”
　　于飞虹“哦”了一声，道：“那个人是谁呢？”
　　若华道：“就是他自己嘛！”
　　瑶华低声叱道：“小姐在和人说话，不要插嘴。”
　　中年文士笑道：“若华姑娘说的不错，那个无名小卒，就是区区在下！”
　　于飞虹点点头，道：“这些都是真的了？”
　　“姑娘还不太相信么？……”
　　“我相信这件事，绝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
　　“对！是需要很多人，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于飞虹道：“难道你就是那个人？”
　　若华没有接口，却暗暗忖道：小姐果然纯洁的很，他自说自夸，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难道还不明白？
　　“我怎么能相信你，除非你能证明，你真有这么大的力量、权势……”于飞虹说：“总不能让我相信一个只能放言高论的无名小卒吧？”
　　“不错，姑娘应该怀疑……”
　　“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权势、能力，只是怀疑你的身份？……”
　　中年文士接道：“姑娘觉得在下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他的修养虽好，但在于姑娘连番的轻藐之下，也不禁受到了刺伤，双目中闪动着炯炯的神光。
　　“可能只是一个作不得主的长随、从仆，会说话的，却作不了任何主意的说客……”于飞虹微笑说：“我说都是心中的疑虑，希望你不要生气！”
　　中年文士脸上的神色已变，但他长长吁一口气，吐出了心中渐起的怒火，道：“姑娘，应该有一个求证的办法？”
　　当然有，不过，我怕你办不到？……”
　　“试试看吧？姑娘请说出来，我办不到，那就再作商量，也许换一个能力更高的人，来保护姑娘。”
　　中年文士虽然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但脸色冷肃，显然心中的情绪，起伏不定。
　　“我和金叔相处了很久，也一直很尊敬他，直到我离开翠园红楼时，我才知道他是你们的人……”
　　“金百轮？”中年文士说：“他得罪了姑娘么？”
　　于飞虹苦笑一下，道：“你也是，但却这似乎是不重要了，我知道，一定有原因。”
　　“姑娘的意思是……”
　　“我相信金叔叔，他在翠园红楼那么久，对我一直很好，如果你能找他来，我才能相信你真是很有份量的人。”
　　“这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他正在休息……”
　　“休息？”于飞虹道：“你是说……”
　　中年文士道：“他在那里保护你十几年，一直没有休息过，你长大了，也离开了红楼，是不是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呢？”
　　于飞虹道：“那我爹？……”
　　“姑娘放心，令尊受到了更严密的保护……”
　　“这么说，你找不到金叔叔了？”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可以，虽然很困难，但在下一定可以办到。”
　　于飞虹道：“什么时间，我才能见到他？”
　　“快则十天，迟则一月……”中年文士说：“金百轮有一年的假期，他身怀巨金，天涯旅游，在下恐怕要一些时间找他！”
　　“好，就是一个月吧！”
　　“姑娘准备如何渡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呢？”
　　“我离开翠园红楼，只是想能看看天下的美丽的景色……”于飞虹回顾了瑶华、若华一眼，问道：“你们说，哪里最好玩？”
　　“杭州西湖……”若华说：“翠堤春晓、三潭映月，湖光水色，天下第一……”
　　“好！咱们就到西湖去玩玩吧？”于飞虹望着中年文士道：“可不可以去西湖？”
　　“可以，天下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既是要广增见识，自然要多走些地方，在下立刻给姑娘安排……”中年文士目光转注到周杰、姜金的身上，接道：“于姑娘的安全，由我们负责了，两位镖师可以卸下重担，回去向龙在天交差了。”
　　周杰道：“这个，这个……”
　　中年文士对于飞虹虽然曲意相处，但对别人却是不假词色，冷笑一声，道：“龙凤镖局小局面，能担当什么大事，两位那点微末之技，更是谈不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如是两位心不服，在下倒有一点浅见。”
　　周杰、姜金看向于飞虹，哪知于飞虹竟是微笑不语，似是有意要两人自己应付。
　　“咱们是镖师……”周杰硬着头皮说：“虽是武功不济，但保镖规矩要守，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容易的很……”中年文士冷漠一笑，道：“两位请亮出兵刃，联手向我攻击，我给你们一百招的机会，只要两位能够碰伤一角衣衫，两位就可以留下了，否则，就算在下请两位留下来，只怕两位也不好意思了！”
　　周杰道：“这个，可是……”
　　于飞虹接道：“慢着……”
　　中年文士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唉！不成啊！你没名没姓，我有话跟你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你……”
　　中年文士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就叫在下老四吧！”
　　于飞虹道：“老四，张老四，或是李老四，四先生？”
　　“随便叫吧……”中年文士似是被于飞虹耍的有些不自在了，苦笑道：“四先生也好，阿四也罢！反正这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只要能分辨出你在叫我就行了。”
　　周杰冷静观察，发觉了于飞虹娇稚的言语中，暗运心机，有意无意间，在逼那中年文士逐渐的显露身份，这丫头不简单啊！相处月余，她好像有了相当的成熟，以自己阅历之丰，只到此刻才瞧出了一点苗头。
　　“四先生……”于飞虹娇声说道：“要他们攻你一百招，你还不还手？”
　　“不会……”中年文士说：“任他们拳掌兵刃，连暗器也可以算上。”
　　“那怎么行，天色已暗，视力不明，用暗器，一旦伤了你……”
　　中年文士接道：“多谢姑娘关心，两个小小的镖师，也能伤了我，在下还有何颜活在人间？”
　　于飞虹微感失望，暗暗忖道：他肯把自己的性命赌上，也不肯松个口，赌个任我离去，看起来，我真的对他们很重要，这究竟是何原因？
　　她已暗自打好了主意，如果四先生赌出了任她离去的约定，她就要暗中助周杰、姜金一臂之力，挫辱一下中年文士，看看对方再派什么人物出面。
　　四先生已缓步行出，道：“两位，可以出手了，咱们站远一点，别要惊吓到于姑娘的从人。”
　　于飞虹暗道：她不说我，却说出我的从人，这个人精密、细心，言语谨慎，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周杰、姜金，不见于飞虹阻止，只好挺身应战，双双逼近四先生。
　　中年文士道：“两位不要客气。”
　　周杰亮刀，姜金也亮出了两柄银斧，攻向中年文士。
　　两人初出手时，还留有分寸，觉着两个人刀、斧齐出，合力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实在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但那中年文士身站原地，只凭借身子扭转，就避开了两人的刀、斧。这是轻藐，完全不把两个人放在眼中，这就激怒了两人，刀、斧加快，攻势顿成凌厉。
　　但见刀光飞转，斧芒破空，夜色中泛现一片丈余大小的银光。
　　其实，周杰、姜金的武功，并不很差，在江湖上，也算二流身手，这一全力施为，声势也十分惊人。
　　尤其是姜金的双斧，腕间系有索链，可以脱手飞击，远近随心，实是夺魂、取命的招数。
　　但那四先生竟能从容应付，在刀光斧影中闪转避让。
　　最难的就是他不能还手，而且非常彻底的不还手，连出手封架也未施展，只凭借灵巧的身法闪避。
　　“不要打了……”于飞虹大声叫道：“快停下来。”
　　中年文士忽然两手齐出，左手捏住了周杰的刀身，右手抓住了姜金一柄银斧，而且，用斧上链封住了另一柄银斧。
　　就凭这一招，要取两人之命，实是易如反掌。
　　“还不到一百招……”四先生微笑说：“姑娘有什么高见？”
　　“他们不是你的敌手！”
　　“如若是对敌搏杀，他们只能抵挡一招……”中年文士双手一松，放开刀斧，道：“两位请吧！见到龙在天时，告诉他江湖路险，能把镖局收了最好。”
　　周杰、姜金道：“咱们学艺不精，输的心服口服，阁下技艺精湛，武林罕见……”
　　四先生淡淡一笑，接道：“不用多说，快些回去吧！”
　　“慢着……”于飞虹喝止了周杰、姜金，接道：“四先生，我想留下他们……”
　　四先生微微一怔，接道：“留下他们，有什么用处呢？”
　　于飞虹道：“他们了解各处地理形势，是很好的带路人。”
　　“这个，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会为姑娘安排各处最熟悉的陪游带路的人，胜过他们十倍。”
　　于飞虹道：“但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带路，何况，我已付了镖局一年的费用，多几个人，路上也热闹一些。”
　　四先生点点头，道：“好吧！于姑娘执意要留下他们，在下也不便再反对了。”
　　“看起来，四先生果然是可以作得主的人……”于飞虹微笑说道：“我有些相信四先生了。”
　　中年文士忽然一呆，道：“于姑娘，在下能作主的只是小事，真正重要的事，在下也不敢作主。”
　　于飞虹暗道：他一直想证明他的份量，但给他一顶高帽子，却又使他畏惧不安，看来，那真正的幕后的首脑，实有着无比的权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是我的意思，如果有人责怪下来，自然有我承担。”
　　“那倒不用怕了……”中年文士道：“过晚餐时间，姑娘是否有些饿了？”
　　“应该吃饭了，只是这附近……”
　　“在下早有准备了，姑娘请登蓬车。”
　　于飞虹点点头，却转头对周杰、姜金，道：“四先生一定会派人保护我们，两位不用再多费心，就请跟在蓬车前后，和我们一起吧！”
　　登上蓬车，向前行去。
　　车行不过两三里路，四先生喝令蓬车停下，道：“姑娘，请下车用餐后，再赶路吧？”
　　瑶华打开车帘，于飞虹缓步而下。
　　但闻一阵酒菜香气，扑鼻而入。
　　这本是一片荒凉的旷野，却就地搭起了数座蓬帐，灯光辉煌，菜香正由一座蓬帐中传送出来。
　　四先生带路，行入了一座高大的蓬帐中。
　　篷帐内两张红漆的八仙桌早已摆好，白银餐具在灯光下闪闪生辉。
　　奇怪的是正中一张八仙桌上，只摆了一套餐具。
　　两个穿着粉红衣裙的女婢，早已侍立恭候。
　　四先生一挥手，笑道：“姑娘，请上座。”
　　“我……”于飞虹四顾了一眼，道：“一个人坐那里？”
　　“是……”四先生说：“姑娘的从人，都坐另一桌，主从之间，应该有个界限。”
　　于飞虹略一沉吟，道：“你呢？四先生？”
　　“我陪他们坐……”
　　于飞虹微微一怔，忖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自甘降格，这些布局，究竟是为了什么？看他的身份地位不低。
　　四先生大约已看出于飞虹心中之疑虑，笑一笑，接道：“姑娘，可知道皇帝进餐的情形吧？”
　　“不知道，没见过，也没有听过。”
　　“一人据案，百人侍宴……”四先生说：“但这等荒凉的地方，一时间准备不周，已经有些委屈姑娘了。”
　　“我不是皇帝，也不想那样摆谱，我只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小儿女，一只飞翔在河流柳林中的小燕儿……”于飞虹缓缓的接道：“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姑娘……”四先生吁口气，道：“如若你一直住在翠园红楼，又怎么有这些想法……”
　　于飞虹心中一动，道：“四先生，你既然知道是谁要留下我住在那里，能不能告诉我……”
　　“这个……”四先生目光四顾了一眼，说：“姑娘请进餐吧！”
　　于飞虹不再问了，四先生那转顾的一眼，已给了她明显的暗示，这里耳目众多，岂是谈说机密的所在。
　　菜肴很精美，但最重要的是表现出那种豪阔的气势，就算是王公侯门，也不会如此浪费无度，只为了吃一餐饭，搭起了蓬帐，还要控制鱼肉鲜度，这要花费多少的人力、财力？
　　这些蓬帐在于飞虹登上蓬车时，也立刻拆除，显然这些搭建的蓬帐，只是招待于飞虹吃一餐饭。
　　四先生目送于飞虹登上了蓬车之后，淡淡一笑，道：”在下不打扰姑娘了，前面有接待的人员……”
　　于飞虹接道：“四先生，我……”
　　四先生一抱拳，道：“来日方长……”转身而去。
　　所有随来的人，同时撤走，只余下了于飞虹随行的人手。
　　瑶华轻轻吁一口气，道：“一所临时搭建的地方，能烧出如此的美味，只怕要准备很久才行？”
　　周杰摇摇头，道：“瑶华姑娘，这餐饭，不只是表现出他们的豪阔，最重要的是显出了他们所难及的能力，江湖之上，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能力呢？”
　　于飞虹道：“周镖头的意思是……”
　　周杰道：“咱们进食的鱼鲜之中，有黄河鲤鱼、南海黄鱼、东海对虾，这些时鲜，原为各地特色，地方不对，就算你腰缠万贯，也无法买到，但在这荒野的一餐之中，咱们却全吃到。”
　　姜金道：“对！有很多的东西，咱们生平第一次食用。周兄是龙凤镖局中最有名的吃客，品评之能，连总镖头也很佩服。”
　　若华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们早有了准备，把这些鱼虾早已购置齐备，故意拿来炫耀一下……”
　　周杰摇摇头，道：“若华姑娘，不容易，这些鱼虾鲜度很新，离水不会过一个时辰，我想不通，他们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来自南海、黄河的东西，运到此地，这份能力，就算是南宫世家、王爷公侯，也是无法办到。”
　　瑶华呆了一呆，道：“但他们却办到了……”
　　周杰道：“在下想不到，当今之世，谁有这份能耐，勿怪四川唐门的唐老太太，也要甘受利用，代为效命了。”
　　于飞虹道：“如若把河海鱼鲜，系于巨鸟之上，运来此地呢？”
　　“对呀……”周杰叫道：“这是唯一的可能了，而且还要留当地之水，不使鱼虾死去，运来此地，才能保持如此鲜美之味。”
　　瑶华突然叫道：“我们饭后食用生果，也是从未吃过的东西。”
　　周杰道：“是！有几种其味鲜美，在下也是第一次食用。”
　　“为什么……”于飞虹说：“他们要这样招待我……”
　　“姑娘……”瑶华低声说：“看来，他们似无恶意，耐心点看下去，也许，金百轮来的时候，会问出一些内情？”
　　于飞虹道：“也只好如此了！”
　　“姑娘……”周杰低声道：“看样子，他们要排除在下和姜镖头随行一事，实是轻而易举……”
　　于飞虹接道：“不行，我一定要留下你们……”
　　周杰道：“为防万一，在下还是先把心中想到的话先说出来，以供姑娘参考。”
　　于飞虹低声道：“刘星、茶花，你们四下查看一下。”
　　两人应了一声，像两支弩箭一般，分向左右射出。
　　看两人行动的身法，飞斧姜金暗暗忖道：我和周杰留下来，也只有跑跑杂事，提出经验的份了。
　　周杰早已明白，于飞虹身边的人，哪一个都比他高明很多，淡淡一笑，道：“这是一场比斗智谋、耐力的竞争，姑娘要细心观察，谨慎应付，必要时，要用些方法！”
　　“方法，什么方法……”于飞虹说：“周兄，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这个……”周杰沉吟了一阵，道：“稍假词色，姑娘的容色绝伦，天下无双，至于如何紧捏分寸，那就要姑娘费一番思量了。”
　　“我……”于飞虹脸上微现红晕，接道：“多承指教。”
　　“其实，瑶华、若华两位姑娘，也不妨用点心机……”周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两位也是人间绝色。”
　　若华道：“不行，我们和小姐站在一起，都成了丑丫头啦！”
　　瑶华却笑一笑，道：“周兄，我明白了……”
　　“那就好，四先生是个很高明的人物，如若在下没有瞧错，他是文武兼修的高手……”周杰说：“他对于姑娘的神情举止，前后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
　　于飞虹想了一阵，登上蓬车。
　　刘星、茶花已搜查了周围数十丈方圆归来，于飞虹一挥手，车轮辘辘，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