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丝难断
2025-03-12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宋青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带着失神的眼睛寻视四周……似在思索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目光落在玄天龙女脸上时，他想起来了，叫着：“啊！妳……她……她呢？”
“她？走了。”
“走了？不——”
宋青山疯狂嘶喊，从地上一跃而起，叫着：“我不能让她走。”
“迟了，已经迟了。”
“不，我爱她，我要去追她。”
疯狂的悲恸嘶喊声，响彻整个山野，闻来令人心酸。
玄天龙女说道：“错已经筹成，无法挽回，就让她去吧。”
“不，她从甚么方向走的，告诉我，快告诉我呀……”
“你追上了也没有用，你们的爱已成过眼云烟了……”
“我对她的爱永在，我要告诉她我错了，她会原谅我……”
“不可能，她说你们情仇两断，以后就是陌路人。”
“不会，我知道她爱我，求妳快告诉我她从那个方向走的？”
“你……你真还想找她？”
“是啊，快告诉我呀……快呀……”
玄天龙女见状不忍，终于说道：“她从这方向走的，你找她去吧，我也要走了。”
宋青山那管玄天龙女去留？他顺着玄天龙女所指的方向飞身追去。
玄天龙女觉得不妥，恐怕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当下一踪身，也跟着宋青山背后追去，她要看个究竟。
宋青山顺着地上滴滴血迹追寻，顾盼间，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片树林内。
那一滴一滴的血迹，突然在一棵大树前断了、不见了，但却在树干上钉着一片白布，宋青山取下白布一看，上面似用血写着：“天意使然，施主不必懊悔悲痛，天仙魔女应受此劫难，佛家讲究因果，前世种因，今世得果，天仙魔女杀孽深重，如果产子，势必为江湖平添一番杀劫，现在孽根已除，此是天意，她已被我救走，施主待办之事甚多，不必为此怀忧丧志，去吧。”
下面没有留下姓名，只是画了两个圆圈圈。
宋青山木然站立，泪如泉涌，他喃喃念道：“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离开我了……生命中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
宋青山木然的转过身，展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凄惋却是慈祥的容貎，那正是不放心跟来查看的玄天龙女。
玄天龙女凝视着宋青山，这张童年记忆中的轮廓，似是从此一别，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宋青山注视着玄天龙女，他张口似想叫或想说什么，但他叫不出也说不出口，只是呆视着……终于他转过身子，向前走去，没有再叫玄天龙女一声娘。
玄天龙女也转过身子，移动沉重的脚步离开，母泪，再度滑落她的脸颊。
阳光，照着林中的两个影子，拉开了距离……
依旧是秋风萧瑟，枯叶纷飞……
没有珍借与道别，而是断肠无语，背道而行。
宋青山茫然地走着，没有目的……他的感情，麻木了，生命像已不复存在了，活着的是一具躯壳。
走着……漫无目的走着，一天，不算长，眨眼即过，而他在这一天中，却做了一件让人无可宽恕的事。
宋青山走累了，疲惫无力了，选在一块大块石头上坐下，兀自沉思，他想：“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无法解答，宋青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只知道他有些倔强，孤独、悲伤往事，其余，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红日西沉。
金黄色的夕阳，照在宋青山苍白的脸庞，也拖长了他的影子，衬出他的孤独、悲凉与坎坷的人生。
宋青山看了一下夕阳，喃喃念道：“又是一个美丽黄昏……唉！我的生命也像到了黄昏，但却没有这么美……唉！”沉长的叹息，孤独的影子，他自叹他的生命即将殒落……
“我该上哪儿？……对了，我不是要去取‘天元散’救秋香吗？”
宋青山想起了要救桂秋香，这是他必须该做的事，否则，桂秋香因他的过失丧命，他不仅是终生愧疾，而是死也难赎其罪。
宋青山心念打定，站起了疲惫的身子，又开始前行……
蓦然——
就在宋青山疾走时，林内远处，有人影飞身而来，宋青山略为诧讶，放眼看去，一共有十个人影。
眨眼间，这些人影，已经到了宋青山身前，一看，宋青山骇然色变。
来者是九大门派掌门人，以及一个年约六旬，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发须斑白两眼寒光暴射的老者。
这个轮廓，宋青山似在哪里见过，但又记不起来。
——这个人，就是杀死他父亲铁面神龙的元凶——穿天一到。
穿天一剑与九大门派掌门人，一眼看见宋青山，同时煞住脚步。
宋青山目光一扫九大门派掌门人，脸上倏露杀机。
乍闻穿天一剑阴测测笑道：“嘿嘿……想不到我正要去找你这小子，你自己倒跑来这里送死。”
宋青山言，不由为之一愣，再看穿天一剑一眼，心里忖道：“好面熟呀，我在哪里见过他？”
一件武林人物意料中的事，终于展现在眼前，穿天一剑逼迫九大门派助他一臂之力，正准备歼㓕正派武林人物。
这场江湖浩劫，似已无可避免，穿天一剑取出红发一尊死时所留的血书信物，逼迫九位掌门人，助纣为虐。
九位掌门人，已证实被碧眼神行客所劫持，如今，穿天一剑逼迫着九位掌门人要到开封去向五指酒丐等人寻仇雪恨。
穿天一剑第一个要找的，还是宋青山，因为留着宋青山，芒刺在背，永远是个后患，所以非尽速将他除去不可，如今意外在此相遇，确实令穿天一剑大喜过望。
宋青山讶然说道：“老丈这么说，我们似在什么地方是过？”
“没错，见过”
“有仇？”
“也没错，有仇。”
“什么仇可否明告？”
“嘿嘿……到了阴司地府你自然㑹知道，你先乖乖纳命来吧！”
宋青山动怒了，对方不说明要杀他原因，还咄咄逼人，不由怒道：“出手试试，看死的是谁。”
宋青山只觉得对方面熟，却记不起他是谁。
穿天一剑纵声一笑，拔剑，倏然跨前三步，脸露杀机。
九大门派掌门人退开站到一旁。
宋青山目光一扫九位掌门人，道：“你们九位别想走得了，我正要找你们算一次总账。”
少林派掌门人合掌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施主请放心，我们不会走，也不能走……”言下无奈一叹。
少林派掌门人所言不假，他们能不能走，是受穿天一剑所控制。
宋青山怒问道：“我要你秃和尚及狗道士确实回答，铁面神龙是不是被你们围杀致死？”
武当派掌门人玄清子说道：“我们在绝龙岭之时已经说过，围杀令尊大人，九大门派掌门人虽参与其间，但真正杀死令尊铁面神龙之人，并非我们九位掌门人……”言至此，突然止口，目光看向穿天一剑。
穿天一剑有持无恐，轻蔑说道：“好吧！宋青山，在你死前，我就坦白告诉你，你父亲就是我杀死的。”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宋青山全身一阵颤抖，厉声道：“这话当真？”
“谁骗你这王八小子……”
穿天一剑话犹未落，宋青山陡然一声大吼，狂扑穿天一剑，出手劈出一掌，口里喝道：“给我纳命来。”
怒极发掌，其势凶猛，疯狂击出——
宋青山此刻已是满怀杀机，右掌击出，左掌也随后攻出一掌，两掌几乎同时出手，快逾闪电，威力惊人。
穿天一剑见两掌来势凶猛，心里一骇，当下不敢冒然硬接，飘身闪退。
宋青山两掌击空，愣了一愣，只见他双目暴露凶光，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恨不得把穿天一剑活剥生吞。
以功力而论，穿天一剑要比宋青山略胜一筹，但是，所谓一夫拚命，万夫莫敌，何况宋青山武功并非泛泛之辈，拚命之力，穿天一剑怎敢冒然硬接？
宋青山两掌落空，咬牙怒问道：“我问你这个老畜生，我父亲与你有甚么过节，你纠众把他围攻致死？”
“这……你父亲知道。”
“那么，你是甚么人？报名来，好让我向父亲交代。”
“可以，告诉你，你应该还记得穿天一剑……”
穿天一剑话犹未落，宋青山脱口惊道：“你就是黄叔叔……对，我记起来了……你为甚么杀死我父亲？你说。”
悲愤、报仇、杀机，呈现在宋青山脸上。
穿天一剑哂然说道：“到阎罗殿去问你父亲吧。”
宋青山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叔叔竟会杀死他父亲，当下心里倏有所悟，目光一扫九位掌门人，喝问道：“你们九位老杂毛，杀死我父亲铁面神龙的人，真的是他？”
这一声老杂毛叫得九位掌门人脸泛怒容、宋青山也未免太不把九大门派放在眼里了。
宋青山见九位掌门人没有答话，更怒，道：“你们都是聋子不成？”
少林派掌门人愠声道：“宋施主未免太过狂傲，难道九大门派弟子被你叫得这么不堪入耳吗？”
“这么称呼已经算客气了，总有一天，你们九位掌门人逃不过我手里，我再问你们一句，杀死铁面神龙的人，是不是他？”
“对，是他。”
少林掌门人话声甫落，宋青山一声暴喝道：“姓黄的畜生，你纳命来。”
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再度扑向穿天一剑，连劈三掌。
三掌出手，其势骇人，穿天一剑一时之间，竟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来，让观战的九位掌门人也为之心悸，如果到时候宋青山真找上九大门派，势必演出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不可。
九位掌门人心念及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这当儿，宋青山疯狂嘶吼，发掌如雨，刹那之间，连劈八掌。
——宋青山全凭一鼓作气，掌招乱了章法，力道虽然雄浑无比，但他所损耗内功真元甚钜，但他一时没有发觉。
穿天一剑受掌势一连狂攻，几次弄得险象环生，差点就丧命在宋青山的掌下，宋青山口中还疯狂叫喊道：“纳命来……毙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畜生”
宋青山一连狂扑猛攻之下，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像这种暴风雨般的内功真力消耗，终于疲倦，无力了。
——死神，已经渐渐向他靠近……
穿天一剑不会饶过他，准备在宋青山身疲力尽时，置他于死地。
这情势对宋青山极为不利，他内力一旦消耗殆尽，穿天一剑便挟毕生功力，致命一击，宋青山那能逃过他的毒手？
在场九大门派掌门人，反而为宋青山捏了一把冷汗，他们估计在很短的时间内，宋青山必定会丧命在穿天一剑的掌下。
果然——
就在九大门派掌门人心念甫落，突闻穿天一剑一声暴喝道：“姓宋的小子，到阎罗殿去见你父亲吧。”
喝声未落，右掌一招“狂风卷浪”，迅厉攻出。
宋青山此刻已身疲力尽，穿天一剑这威力千钧的一掌，他那能闪得了？
砰的一声——在掌风与尘砂飞泻中，宋青山被震飞数丈，滚落在地上，口中鲜血溢出，人不动了。
宋青山虽垂死，，口里还愤恨道：“穿天一剑，我虽死在你的手里，但是，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穿天一剑仰天狂笑，得意说道：“姓宋的小子，到阎罗殿去告诉你父亲，说穿天一剑问他一声好。”
说完，猛向宋青山扑去，拔剑刺下——
真的是心黑手辣，穿大一剑竟然不念以往铁面神龙对他的恩情，来个赶尽杀绝，向宋青山下起毒手。
就在穿天一剑一剑刺向宋青山的刹那，一个声音喊道：“黄施主手下留情。”
声音来得突然，穿天一剑一愕，收剑，跃开，举目一看，发话的人竟然是少林派掌门人。
穿天一剑讶然问道：“三灵和尚，你想干甚么？”
少林派掌门人合掌低声宣了佛号，说道：“黄施主与宋施主有叔侄情谊，不应对他下此毒手。”
“我已救过他三次不死，情义已绝，我为什么不能对他下毒手？”
“黄施主此言差也，你救他三次不死，并非被你所伤，此时你真忍心向他下起毒手？”
“当然，没什么忍心不忍心。”
“那你岂不是变成一个比禽兽还不如的畜生？”
“秃和尚你敢骂我？”
“我和尚还要留一点口德，怎敢骂，希望你不要忠言逆耳……”
“放屁，我就杀了他你能奈何我。”。
说完，纵身向宋青山扑去，少林掌门人三灵和尚陡然喝道：“穿天一剑，你真敢？”
这声若洪钟暴喝，使穿天一剑心头一震，下意识停下脚步，怒道：“你秃和尚难道想袒护这姓宋的？”
“没错，我和尚看不惯你这种心黑手辣的手段。”
“你也不想一想，留下姓宋的小子，是你们九大门派后患？”
穿天一剑这话说得不错，留下宋青山，将来必对九大门派寻仇，一时间，九位掌门人为之哑口无言。
穿天一剑一见九位掌门人脸色，故作哂然说道：“九位掌门人如果不怕姓宋的以后向九大门派寻仇，我也可以放手。”
三灵和尚宣了一声佛号，说道：“善哉！善哉！黄施主既肯放手，我们九大门派慈悲为怀，能看到这个结果感到幸甚，至于寻仇之事，佛家也讲究因果，黄施主可放心。”
这句话说得他穿天一剑愣住了。
这确实大出穿天一剑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九大门派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宋青山的寻仇，想不到九大门派竟然乐见他不杀宋青山。
穿天一剑愣了片刻后，冷然道：“你们九位慈悲为怀，不愿见人丧命，可是我却留他不得。”
“黄施主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我出尔反尔你和尚管得了？”
话声甫落，转身手一扬，一掌朝地上的宋青山劈下。
猝然出手劈掌，少林掌门人脸色一变，喝道：“穿天一剑，你也接我一掌。”
话落，猛探右手，反击一掌。
少林掌门人这一掌也出得突然，穿天一剑估不到三灵和尚真敢对他动手，收掌跃开，虽是如此，宋青山的身子也被穿天一剑的掌力，扫得滚了两滚。
穿天一剑怒道：“秃和尚，你真的不要命了？”
“穿天一剑，宋施主受你一掌，已伤及内肺，如无灵药，恐怕在三天内必定丧命，如果你不放手，我们九位掌门誓死也要保护宋施主一命不死。”
“秃和尚，你有几条命？”
“你不要以为有先师的血书，就能控制我们，如果我们不惜背个‘叛逆师门’之名，看你穿天一剑今天是否能逃过我们九位道友的手里。”
这话说得穿天一剑为之一愣，他怵然看了九位掌门人一眼，打了一个冷颤，九位掌门人合力出手，当然能置他于死地，但口里还是逞强说道：“我认为你们不敢。”
三灵和尚脸色一变，道：“那你不妨试试。”
三灵和尚话落，趋步朝穿天一剑逼近……
三灵和尚一趋步，其余八位掌门人，也齐向穿天一剑逼进，蓄势待发。
风云乍起。
这倏然之变，确实令穿天一剑暗自心骇。
穿天一剑一向心思细密、阴险、狡诈，机智百出的人，他衡量了一下眼前情势，如果九位掌门人同时出手，他恐怕难逃活命，当下心忖：“此时如不暂忍心头之恨，对自己极为不利，何不顺水推舟？”心念打定，说道：“既然九位掌门人说情，黄某自当放手饶他一命，不过……”停了一停，目光一扫九位掌门人又继续说道：“如果要我放过姓宋的小子，以后你们九位掌门人见了五指酒丐，不得违抗我所传血书命令。”
三灵和尚合掌道：“黄施主既有先师血书，我们当然要听你指使差遣。”
“好！九位掌门人以后可别后悔，我们走吧。”
说完，当先领路，向前踪身飞奔离去——
三灵和尚见穿天一剑一走，看了宋青山一眼后，也与其他八位掌门人，朝着穿天一剑的背后追去。
一场杀戮危机解除了。
——这里却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宋青山，他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枯叶，片片掉落在他身上，像坟场掩土，他似要在这里长眠了。
从午后到黄昏，他的身子没有动过。
天黑了……终于，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也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没有沮丧，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依然是冷傲如昔。
宋青山在昏迷中，模糊中听到少林派掌门人三灵和尚与穿天一剑的对话，他知道这条命，是被三灵和尚救了回来，心里也有着一份感激。
宋青山坐地后，运气疗伤，只觉全身一阵剧痛，他大吃一惊，心忖：“糟了，这次，我恐怕真的没有救了。”他黯然一叹，自语道：“三灵和尚说我恐怕还有三天生命……三天，我该做些甚么？又能做甚么？我报不了父亲的仇，我能死吗？”
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怆然泪下……，但他继之一想：“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替我父亲报仇。”
宋青山有了报仇的信念，吃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倏然脑中一晕，溢出一口鲜血，身子又往前仆倒。
好半晌，宋青山才又再支起半个身子，自语道：“不能了……不能报仇了……我只有到九泉之下向我父亲赎罪……死吧……我生命中已一无所有，也没有牵挂了……”悲伤语哽、泪难止。
蓦然，一个人影闪进了宋青山模糊脑海——那是桂秋香，他心想﹔“在这世间，我唯一欠了桂秋香感情上、心灵上的债，我要还她……一定要还她。”
心忖至此，他晃了一下脑袋，咬着钢牙，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向前行去，他的身影在枯叶纷飞中，渐渐远去……消失……
“她？走了。”
“走了？不——”
宋青山疯狂嘶喊，从地上一跃而起，叫着：“我不能让她走。”
“迟了，已经迟了。”
“不，我爱她，我要去追她。”
疯狂的悲恸嘶喊声，响彻整个山野，闻来令人心酸。
玄天龙女说道：“错已经筹成，无法挽回，就让她去吧。”
“不，她从甚么方向走的，告诉我，快告诉我呀……”
“你追上了也没有用，你们的爱已成过眼云烟了……”
“我对她的爱永在，我要告诉她我错了，她会原谅我……”
“不可能，她说你们情仇两断，以后就是陌路人。”
“不会，我知道她爱我，求妳快告诉我她从那个方向走的？”
“你……你真还想找她？”
“是啊，快告诉我呀……快呀……”
玄天龙女见状不忍，终于说道：“她从这方向走的，你找她去吧，我也要走了。”
宋青山那管玄天龙女去留？他顺着玄天龙女所指的方向飞身追去。
玄天龙女觉得不妥，恐怕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当下一踪身，也跟着宋青山背后追去，她要看个究竟。
宋青山顺着地上滴滴血迹追寻，顾盼间，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片树林内。
那一滴一滴的血迹，突然在一棵大树前断了、不见了，但却在树干上钉着一片白布，宋青山取下白布一看，上面似用血写着：“天意使然，施主不必懊悔悲痛，天仙魔女应受此劫难，佛家讲究因果，前世种因，今世得果，天仙魔女杀孽深重，如果产子，势必为江湖平添一番杀劫，现在孽根已除，此是天意，她已被我救走，施主待办之事甚多，不必为此怀忧丧志，去吧。”
下面没有留下姓名，只是画了两个圆圈圈。
宋青山木然站立，泪如泉涌，他喃喃念道：“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离开我了……生命中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
宋青山木然的转过身，展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凄惋却是慈祥的容貎，那正是不放心跟来查看的玄天龙女。
玄天龙女凝视着宋青山，这张童年记忆中的轮廓，似是从此一别，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宋青山注视着玄天龙女，他张口似想叫或想说什么，但他叫不出也说不出口，只是呆视着……终于他转过身子，向前走去，没有再叫玄天龙女一声娘。
玄天龙女也转过身子，移动沉重的脚步离开，母泪，再度滑落她的脸颊。
阳光，照着林中的两个影子，拉开了距离……
依旧是秋风萧瑟，枯叶纷飞……
没有珍借与道别，而是断肠无语，背道而行。
宋青山茫然地走着，没有目的……他的感情，麻木了，生命像已不复存在了，活着的是一具躯壳。
走着……漫无目的走着，一天，不算长，眨眼即过，而他在这一天中，却做了一件让人无可宽恕的事。
宋青山走累了，疲惫无力了，选在一块大块石头上坐下，兀自沉思，他想：“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无法解答，宋青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只知道他有些倔强，孤独、悲伤往事，其余，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红日西沉。
金黄色的夕阳，照在宋青山苍白的脸庞，也拖长了他的影子，衬出他的孤独、悲凉与坎坷的人生。
宋青山看了一下夕阳，喃喃念道：“又是一个美丽黄昏……唉！我的生命也像到了黄昏，但却没有这么美……唉！”沉长的叹息，孤独的影子，他自叹他的生命即将殒落……
“我该上哪儿？……对了，我不是要去取‘天元散’救秋香吗？”
宋青山想起了要救桂秋香，这是他必须该做的事，否则，桂秋香因他的过失丧命，他不仅是终生愧疾，而是死也难赎其罪。
宋青山心念打定，站起了疲惫的身子，又开始前行……
蓦然——
就在宋青山疾走时，林内远处，有人影飞身而来，宋青山略为诧讶，放眼看去，一共有十个人影。
眨眼间，这些人影，已经到了宋青山身前，一看，宋青山骇然色变。
来者是九大门派掌门人，以及一个年约六旬，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发须斑白两眼寒光暴射的老者。
这个轮廓，宋青山似在哪里见过，但又记不起来。
——这个人，就是杀死他父亲铁面神龙的元凶——穿天一到。
穿天一剑与九大门派掌门人，一眼看见宋青山，同时煞住脚步。
宋青山目光一扫九大门派掌门人，脸上倏露杀机。
乍闻穿天一剑阴测测笑道：“嘿嘿……想不到我正要去找你这小子，你自己倒跑来这里送死。”
宋青山言，不由为之一愣，再看穿天一剑一眼，心里忖道：“好面熟呀，我在哪里见过他？”
一件武林人物意料中的事，终于展现在眼前，穿天一剑逼迫九大门派助他一臂之力，正准备歼㓕正派武林人物。
这场江湖浩劫，似已无可避免，穿天一剑取出红发一尊死时所留的血书信物，逼迫九位掌门人，助纣为虐。
九位掌门人，已证实被碧眼神行客所劫持，如今，穿天一剑逼迫着九位掌门人要到开封去向五指酒丐等人寻仇雪恨。
穿天一剑第一个要找的，还是宋青山，因为留着宋青山，芒刺在背，永远是个后患，所以非尽速将他除去不可，如今意外在此相遇，确实令穿天一剑大喜过望。
宋青山讶然说道：“老丈这么说，我们似在什么地方是过？”
“没错，见过”
“有仇？”
“也没错，有仇。”
“什么仇可否明告？”
“嘿嘿……到了阴司地府你自然㑹知道，你先乖乖纳命来吧！”
宋青山动怒了，对方不说明要杀他原因，还咄咄逼人，不由怒道：“出手试试，看死的是谁。”
宋青山只觉得对方面熟，却记不起他是谁。
穿天一剑纵声一笑，拔剑，倏然跨前三步，脸露杀机。
九大门派掌门人退开站到一旁。
宋青山目光一扫九位掌门人，道：“你们九位别想走得了，我正要找你们算一次总账。”
少林派掌门人合掌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施主请放心，我们不会走，也不能走……”言下无奈一叹。
少林派掌门人所言不假，他们能不能走，是受穿天一剑所控制。
宋青山怒问道：“我要你秃和尚及狗道士确实回答，铁面神龙是不是被你们围杀致死？”
武当派掌门人玄清子说道：“我们在绝龙岭之时已经说过，围杀令尊大人，九大门派掌门人虽参与其间，但真正杀死令尊铁面神龙之人，并非我们九位掌门人……”言至此，突然止口，目光看向穿天一剑。
穿天一剑有持无恐，轻蔑说道：“好吧！宋青山，在你死前，我就坦白告诉你，你父亲就是我杀死的。”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宋青山全身一阵颤抖，厉声道：“这话当真？”
“谁骗你这王八小子……”
穿天一剑话犹未落，宋青山陡然一声大吼，狂扑穿天一剑，出手劈出一掌，口里喝道：“给我纳命来。”
怒极发掌，其势凶猛，疯狂击出——
宋青山此刻已是满怀杀机，右掌击出，左掌也随后攻出一掌，两掌几乎同时出手，快逾闪电，威力惊人。
穿天一剑见两掌来势凶猛，心里一骇，当下不敢冒然硬接，飘身闪退。
宋青山两掌击空，愣了一愣，只见他双目暴露凶光，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恨不得把穿天一剑活剥生吞。
以功力而论，穿天一剑要比宋青山略胜一筹，但是，所谓一夫拚命，万夫莫敌，何况宋青山武功并非泛泛之辈，拚命之力，穿天一剑怎敢冒然硬接？
宋青山两掌落空，咬牙怒问道：“我问你这个老畜生，我父亲与你有甚么过节，你纠众把他围攻致死？”
“这……你父亲知道。”
“那么，你是甚么人？报名来，好让我向父亲交代。”
“可以，告诉你，你应该还记得穿天一剑……”
穿天一剑话犹未落，宋青山脱口惊道：“你就是黄叔叔……对，我记起来了……你为甚么杀死我父亲？你说。”
悲愤、报仇、杀机，呈现在宋青山脸上。
穿天一剑哂然说道：“到阎罗殿去问你父亲吧。”
宋青山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叔叔竟会杀死他父亲，当下心里倏有所悟，目光一扫九位掌门人，喝问道：“你们九位老杂毛，杀死我父亲铁面神龙的人，真的是他？”
这一声老杂毛叫得九位掌门人脸泛怒容、宋青山也未免太不把九大门派放在眼里了。
宋青山见九位掌门人没有答话，更怒，道：“你们都是聋子不成？”
少林派掌门人愠声道：“宋施主未免太过狂傲，难道九大门派弟子被你叫得这么不堪入耳吗？”
“这么称呼已经算客气了，总有一天，你们九位掌门人逃不过我手里，我再问你们一句，杀死铁面神龙的人，是不是他？”
“对，是他。”
少林掌门人话声甫落，宋青山一声暴喝道：“姓黄的畜生，你纳命来。”
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再度扑向穿天一剑，连劈三掌。
三掌出手，其势骇人，穿天一剑一时之间，竟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来，让观战的九位掌门人也为之心悸，如果到时候宋青山真找上九大门派，势必演出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不可。
九位掌门人心念及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这当儿，宋青山疯狂嘶吼，发掌如雨，刹那之间，连劈八掌。
——宋青山全凭一鼓作气，掌招乱了章法，力道虽然雄浑无比，但他所损耗内功真元甚钜，但他一时没有发觉。
穿天一剑受掌势一连狂攻，几次弄得险象环生，差点就丧命在宋青山的掌下，宋青山口中还疯狂叫喊道：“纳命来……毙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畜生”
宋青山一连狂扑猛攻之下，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像这种暴风雨般的内功真力消耗，终于疲倦，无力了。
——死神，已经渐渐向他靠近……
穿天一剑不会饶过他，准备在宋青山身疲力尽时，置他于死地。
这情势对宋青山极为不利，他内力一旦消耗殆尽，穿天一剑便挟毕生功力，致命一击，宋青山那能逃过他的毒手？
在场九大门派掌门人，反而为宋青山捏了一把冷汗，他们估计在很短的时间内，宋青山必定会丧命在穿天一剑的掌下。
果然——
就在九大门派掌门人心念甫落，突闻穿天一剑一声暴喝道：“姓宋的小子，到阎罗殿去见你父亲吧。”
喝声未落，右掌一招“狂风卷浪”，迅厉攻出。
宋青山此刻已身疲力尽，穿天一剑这威力千钧的一掌，他那能闪得了？
砰的一声——在掌风与尘砂飞泻中，宋青山被震飞数丈，滚落在地上，口中鲜血溢出，人不动了。
宋青山虽垂死，，口里还愤恨道：“穿天一剑，我虽死在你的手里，但是，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穿天一剑仰天狂笑，得意说道：“姓宋的小子，到阎罗殿去告诉你父亲，说穿天一剑问他一声好。”
说完，猛向宋青山扑去，拔剑刺下——
真的是心黑手辣，穿大一剑竟然不念以往铁面神龙对他的恩情，来个赶尽杀绝，向宋青山下起毒手。
就在穿天一剑一剑刺向宋青山的刹那，一个声音喊道：“黄施主手下留情。”
声音来得突然，穿天一剑一愕，收剑，跃开，举目一看，发话的人竟然是少林派掌门人。
穿天一剑讶然问道：“三灵和尚，你想干甚么？”
少林派掌门人合掌低声宣了佛号，说道：“黄施主与宋施主有叔侄情谊，不应对他下此毒手。”
“我已救过他三次不死，情义已绝，我为什么不能对他下毒手？”
“黄施主此言差也，你救他三次不死，并非被你所伤，此时你真忍心向他下起毒手？”
“当然，没什么忍心不忍心。”
“那你岂不是变成一个比禽兽还不如的畜生？”
“秃和尚你敢骂我？”
“我和尚还要留一点口德，怎敢骂，希望你不要忠言逆耳……”
“放屁，我就杀了他你能奈何我。”。
说完，纵身向宋青山扑去，少林掌门人三灵和尚陡然喝道：“穿天一剑，你真敢？”
这声若洪钟暴喝，使穿天一剑心头一震，下意识停下脚步，怒道：“你秃和尚难道想袒护这姓宋的？”
“没错，我和尚看不惯你这种心黑手辣的手段。”
“你也不想一想，留下姓宋的小子，是你们九大门派后患？”
穿天一剑这话说得不错，留下宋青山，将来必对九大门派寻仇，一时间，九位掌门人为之哑口无言。
穿天一剑一见九位掌门人脸色，故作哂然说道：“九位掌门人如果不怕姓宋的以后向九大门派寻仇，我也可以放手。”
三灵和尚宣了一声佛号，说道：“善哉！善哉！黄施主既肯放手，我们九大门派慈悲为怀，能看到这个结果感到幸甚，至于寻仇之事，佛家也讲究因果，黄施主可放心。”
这句话说得他穿天一剑愣住了。
这确实大出穿天一剑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九大门派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宋青山的寻仇，想不到九大门派竟然乐见他不杀宋青山。
穿天一剑愣了片刻后，冷然道：“你们九位慈悲为怀，不愿见人丧命，可是我却留他不得。”
“黄施主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我出尔反尔你和尚管得了？”
话声甫落，转身手一扬，一掌朝地上的宋青山劈下。
猝然出手劈掌，少林掌门人脸色一变，喝道：“穿天一剑，你也接我一掌。”
话落，猛探右手，反击一掌。
少林掌门人这一掌也出得突然，穿天一剑估不到三灵和尚真敢对他动手，收掌跃开，虽是如此，宋青山的身子也被穿天一剑的掌力，扫得滚了两滚。
穿天一剑怒道：“秃和尚，你真的不要命了？”
“穿天一剑，宋施主受你一掌，已伤及内肺，如无灵药，恐怕在三天内必定丧命，如果你不放手，我们九位掌门誓死也要保护宋施主一命不死。”
“秃和尚，你有几条命？”
“你不要以为有先师的血书，就能控制我们，如果我们不惜背个‘叛逆师门’之名，看你穿天一剑今天是否能逃过我们九位道友的手里。”
这话说得穿天一剑为之一愣，他怵然看了九位掌门人一眼，打了一个冷颤，九位掌门人合力出手，当然能置他于死地，但口里还是逞强说道：“我认为你们不敢。”
三灵和尚脸色一变，道：“那你不妨试试。”
三灵和尚话落，趋步朝穿天一剑逼近……
三灵和尚一趋步，其余八位掌门人，也齐向穿天一剑逼进，蓄势待发。
风云乍起。
这倏然之变，确实令穿天一剑暗自心骇。
穿天一剑一向心思细密、阴险、狡诈，机智百出的人，他衡量了一下眼前情势，如果九位掌门人同时出手，他恐怕难逃活命，当下心忖：“此时如不暂忍心头之恨，对自己极为不利，何不顺水推舟？”心念打定，说道：“既然九位掌门人说情，黄某自当放手饶他一命，不过……”停了一停，目光一扫九位掌门人又继续说道：“如果要我放过姓宋的小子，以后你们九位掌门人见了五指酒丐，不得违抗我所传血书命令。”
三灵和尚合掌道：“黄施主既有先师血书，我们当然要听你指使差遣。”
“好！九位掌门人以后可别后悔，我们走吧。”
说完，当先领路，向前踪身飞奔离去——
三灵和尚见穿天一剑一走，看了宋青山一眼后，也与其他八位掌门人，朝着穿天一剑的背后追去。
一场杀戮危机解除了。
——这里却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宋青山，他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枯叶，片片掉落在他身上，像坟场掩土，他似要在这里长眠了。
从午后到黄昏，他的身子没有动过。
天黑了……终于，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也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没有沮丧，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依然是冷傲如昔。
宋青山在昏迷中，模糊中听到少林派掌门人三灵和尚与穿天一剑的对话，他知道这条命，是被三灵和尚救了回来，心里也有着一份感激。
宋青山坐地后，运气疗伤，只觉全身一阵剧痛，他大吃一惊，心忖：“糟了，这次，我恐怕真的没有救了。”他黯然一叹，自语道：“三灵和尚说我恐怕还有三天生命……三天，我该做些甚么？又能做甚么？我报不了父亲的仇，我能死吗？”
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怆然泪下……，但他继之一想：“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替我父亲报仇。”
宋青山有了报仇的信念，吃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倏然脑中一晕，溢出一口鲜血，身子又往前仆倒。
好半晌，宋青山才又再支起半个身子，自语道：“不能了……不能报仇了……我只有到九泉之下向我父亲赎罪……死吧……我生命中已一无所有，也没有牵挂了……”悲伤语哽、泪难止。
蓦然，一个人影闪进了宋青山模糊脑海——那是桂秋香，他心想﹔“在这世间，我唯一欠了桂秋香感情上、心灵上的债，我要还她……一定要还她。”
心忖至此，他晃了一下脑袋，咬着钢牙，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向前行去，他的身影在枯叶纷飞中，渐渐远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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