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丝难断

2025-03-12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久久，天仙魔女才幽幽说道：“宋哥哥，我不知道你有了末婚妻……”
　　“原谅我没有告诉妳。”
　　“不怪你，不该属于我的，终会失去。”
　　“妳没有失去，我还在妳心中。”
　　“是在心中，但远了，该结束了。”
　　“不，我们还深深相爱啊！”
　　“相爱未来未必会幸福呀！”
　　“不会吗？妳认为不会吗？”
　　“是的，你我都忘不了我不是清白的身子……”
　　“不，我……我爱的不是妳的身子，是妳的心、妳的人。”
　　“爱，我付出了，全心全意毫无保留付出，我也感受你的爱，该是属于我的，我得到了，也满足了，不该再奢望苛求。”
　　“妳的心中容不下我的未婚妻桂秋香？”
　　“不，是她会容不下我。”
　　“不会的，她要我找妳去见她……”
　　“我了解她的心意，见面，两难，不如不见，”话略为一顿，又说道：“我不否认曾经想占有你，可是现在我真正领悟到了，与其相爱将来会后悔痛苦，不如分手留下未来幸福。”
　　“我们相爱会幸福，我爱妳，爱我们的孩子。”
　　天仙魔女摇了摇头，说道：“宋哥哥，不可能的，跟桂秋香相比，总有一天，你会想到我是遭受过风雨摧残的花，你会不屑一顾，甚至用那厌恶的眼光对待我，那时，我能够忍受？不，我不能，那比拿刀杀我还残忍。”
　　“妳想我会这样对待妳吗？”
　　“我不能拿未来人生作赌注，宋哥哥，有缘我们会再相聚，现在不要为难我，爱我就成全我，更应该了解跟你分手，我的心比你痛啊……”语止、哽咽，泪下……
　　“我了解……因为我痛过。”
　　宋青山说着，也潸然泪下，他又将天仙魔女紧拥在怀，深怕这一别，就永远失去。
　　天仙魔女哭泣了——哭泣在宋青山怀里。
　　“宋哥哥……谢谢你给我的，我会珍惜，也会牢牢记在心里……至于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交给你。”
　　宋青山紧拥着她，断肠泪下无语。
　　好久好久，天仙魔女抑制了悲伤情绪，抬头拭泪，说道：“我该走了。”
　　“走⋯妳要上那儿?”
　　“不知道，暂时没有去处。”
　　“有了住处给我捎个信，不要让我担心牵挂。”
　　天仙魔女点了点头，含泪转身疾走而去。
　　注视她的背影，宋青山忍不住脱囗叫着：“天仙妺——”
　　叫声使她停下脚步，但她没有回头，因为她他知道一回头，她怕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宋青山注视着她的背影，他希看她回头再譲他看看，那怕是最后一眼，他也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怔立着，好久好久，天仙魔女终于一咬牙，她没回头，含泪向前疾步而去，她的心中，默默念说：‘离开是为了爱，因为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才会了解放下不是施舍，而是我爱你也爱你所爱的人……”
　　就在天仙魔女刚向前急走之际，隐在森林内注视那个人，终于不忍见这对倾心相爱的恋人会落得如此悲苦结果，她飞身向天仙魔女身前落下。
　　这条人影倏然而来，使天仙魔女为之一惊，下意识退了两步，放眼瞧去，来人正是玄天龙女。
　　玄天龙女一直徘徊在客栈附近，一颗慈母的心，割舍不下对儿子思念，她希望能多看看儿子宋青山。
　　宋青山抬眼一看玄天龙女，觉得有些面熟，但是童年的记忆，太模糊了。
　　——宋青山会想到吗？站在他前面不远的这个身着黑衣的女人，就是他所痛恨的母亲吗？不，他不会知道，但是一种母子连心的感应，像突然有一股暖流穿入了宋青山的心扉，他感到这个黑衣女人的面貌慈祥，心生敬爱。
　　玄天龙女注视着宋青山，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儿子，她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诉说做母亲的爱与牵挂，但她没有，也不敢，她知道她一生不仅没有给他母爱与温暖，她甚至为爱误入歧途而遗弃了他。
　　玄天龙女看了天仙魔女一眼，说道：“天仙姑娘，如果妳不健忘的话，一定记得我们在见过面是吗？”
　　天仙魔女点了点头，玄天龙女说道：“天仙姑娘，你与宋青山既然有夫妻之实，就不该如此结束，妳说分手会留下幸福，会吗？妳会快乐与幸福吗？不能，既然倾心相爱，就不该放弃……”
　　“不，他的未婚妻不会谅解我……”
　　“她要青山找妳去见她，并没有阻止妳们相爱啊。”
　　“我不配……”
　　“妳不要一直活在自卑的阴影里。”
　　“我……我不能原谅自己夺人所爱。”
　　“那么，妳真愿意忍受一生活在痛苦与悔恨中吗？”
　　“玄天龙女老前辈，天仙魔女必须忍受也应该忍受。”
　　天仙魔女“玄天龙女”四个字一出口，宋青山全身为之一颤，神情激动，他在心里叫着：“天啊！她……她就是我母亲？”他张口想叫她一声“娘”但叫不出来，，只是怔怔望着玄天龙女。
　　这时玄天龙女已向天仙魔女说道：“妳不应该忍受未来凄苦悲凉人生，天仙姑娘，我为妳的善良愿意牺牲自己而感动，所以我出面阻止妳们分手。”
　　“谢谢妳的闗怀，但不能回头了，我不能再回头了……”
　　“可以的，妳们相爱啊！”
　　相爱两个字，触及了天仙魔女椎心之痛，她又忍不住哽咽了……玄天龙女怜惜地将她拥在怀中——像拥着她的女儿一样。
　　玄天龙女的动作，像对待亲生女儿的爱，这一刻也是天仙魔女一生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她因感动而哭泣……
　　相拥情景也令怔立注视的宋青山为之动容，他情怯地问：“妳……妳真的是玄天龙女？”
　　玄天龙女轻轻推开天仙魔女，看着宋青山，点了点头。
　　“妳？就是我……我娘？”
　　玄天龙女眼眶泛红，泪湿，轻轻点了点头。
　　“娘——”
　　宋青山情切、激动地叫着，也疯狂投向玄天龙女怀抱——玄天龙女也将宋青山紧拥在怀，也因为宋青山叫了一声“娘”让玄天龙女泪崩。
　　天仙魔女为他们母子这突然发生的事，感到意外与惊讶。
　　“娘，我想妳……我好想妳啊……”
　　“娘也一样，十多年来，娘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你、牵卦你……”
　　“娘！妳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啊！”
　　“娘想啊，但不能……娘对不起你。”
　　“妳对不起我……”他乍然惊觉什么事而止口，也抬头注视玄天龙女。
　　“是的，娘不该从小抛弃你，不该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
　　“……”宋青山脸色乍变，他想到他父亲鐡面神龙之死……
　　“我不配做你母亲……”
　　“是的，妳不配，妳不配做我母亲——”
　　宋青山激声狂叫，也推开玄天龙女。
　　玄天龙女估不到宋青山会骤然疯狂一推，她踉跄退了三、四个步才拿椿站稳，也骇然注视宋青山。
　　宋青山蓦然纵声狂笑，这笑声响彻山野，也充满悲愤……笑声戞然而止，厉声嘶喊道：“走，妳快走，我不要见妳……”
　　“山儿……”
　　“我不是妳儿子，我不要妳这个不要脸的母亲。”他疯狂喊叫着。
　　这一句“不要脸母亲”的话，像利剑刺入玄天龙女的心，她没有哭没有流泪，因为太痛了，痛得麻木，痛得像死了没感觉。
　　“走呀！别让我再看到妳。”
　　“好……我走……不再让你看到我……”
　　玄天龙女失神喃喃说着，悲凉语声闻之令人心酸不忍，她痴痴地再看了一眼宋青山，低下了头，泪水却夺眶而出，正要转身离去——
　　突然，在旁的天仙魔女终于忍不住激声说道：“宋哥哥，你怎么能以这种言词态度对待你母亲？”
　　“我说我没有这样不要脸的母亲。”
　　“宋哥哥，这句话不该出自你口里。”
　　“哼！妳认为过份？我大逆不孝？”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你毕竟是她生的，是她儿子……”
　　“我不是，我不认她是我母亲。”
　　“你太狠，话也太毒了。”
　　“太毒？哈哈……妳知道吗？她无耻跟着男人私奔，抛弃我，害我父亲，她的心不毒吗？”
　　“你⋯宋哥哥，你……”天仙魔女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说错了？没有，我父亲是因她死的，她是杀我父亲凶手”
　　“纵然是这样，你也不该这样狠毒对一个后悔做错事的母亲。”
　　玄天龙女泪下如雨，接着说道：“天仙姑娘，青山没有说错，我抛弃他跟人私奔，害他父亲因我而死，我无耻、也一身罪孽，多年来我无颜面对他，因为我不配。”
　　“但是他是妳亲生儿子，妳爱他啊！”
　　“是的，爱不因我的过错而终止，我爱他，我愿意以我的生命补赏我所犯的过错，如妳所说他是我亲生的儿子……”她哀然语止。
　　天仙魔女也为她伤心不舍而泪下，说道：“玄天龙女老前辈，我了解妳的感受、忏悔与心痛，因为我也怀了孩子，我爱他，不愿意他将来跟宋哥哥一样，”她略为一顿，转脸问：“宋哥哥，你真的不爱你母亲？”
　　宋青山不爱他母亲？不，他爱她，只是他无法抹灭心头阴影跟他父亲之死仇恨，是以他倔强地说：“对，我不爱她。”
　　“恨她？”
　　“恨。”
　　“不原谅她？”
　　“不！”
　　“我不要看你这样残忍对待一个生你的母亲，我要你向她道歉陪罪。”
　　“道歉？陪罪？不，我不。”
　　“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这样伤害她。”
　　“我的事不要妳管。”
　　“好！好！你……”她的声音颤抖着说：“你的狠心让我心寒，我想不到……做梦都想不到一个我倾心相爱的男人，会是这样冷血残酷的人……”
　　玄天龙女急接道：“天仙姑娘，不要责备他，是我犯下的错。”
　　“就算犯错，也不该受儿子这么残忍对待，我我说过我有了他的孩子，我不愿意看我儿子跟他一样卑视、恨他母亲，因为我也是一个被人羞耻、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她脸色铁青，怒向宋青山喝道：“如果你真不向你母亲陪礼谢罪，我就不要我腹中孩子。”
　　“啊！”
　　宋青山与玄天龙女双双脱口惊叫，他们为这句话颤栗，因为天仙魔女曾是一个杀人女魔头，她做得到，也下得了手。
　　玄天龙女急说道：“不，妳不可以……”
　　“我不能生下一个跟他一样孽子……宋青山，你陪不陪罪？”
　　宋青山心怯，嚅嚅地说：“娘！我……我爱妳，但我……我不能原谅妳，因为妳害死了我父亲……”他转为激声：“不，不，我不陪罪，我不能愧对我父亲，做一个不孝子。”
　　玄天龙女急忙说道：“天仙姑娘不要因为我伤害妳腹中孩子，他是无辜的，妳不能……”
　　话声未落，只听天仙魔女厉声一笑，右腕一扬，倏然朝向腹间击下——
　　——下手了，在悲愤伤心之下，天仙魔女出手击毙腹中的胎儿。
　　令人不寒而栗，惨绝人寰的事，真的发生了。
　　玄天龙女一声惊呼道：“天仙姑娘，使不得——”喊叫声中，急向天仙魔女扑去——但迟了。
　　错在刹那——
　　终生遗憾也铸成了。
　　天仙魔女这一击何等之快，玄天龙女一扑没有扑着，只听见天仙魔女一声闷哼，一个娇躯已经倒了下去。
　　——血也从袴下衣裤渗出……她牙关紧咬，额角汗如豆大，滚滚而下……
　　这种痛苦，可想而知，宋青山脸色惨变，叫了一声道：“天仙妹妹，妳……妳真的狠心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天仙魔女不能不狠心，她怕生下的孩子，也像宋青山卑视他母亲一样，她承受不起这种打击，那等于要她的命啊！
　　宋青山只觉大脑如遭锤击，身子摇摇欲坠，茫然中，他喃喃念道：“宋青山，你做错了甚么……你做错了甚么事？”
　　他做了甚么？——他做了一件让人永远不可宽恕的事。
　　天仙魔女心黑手辣，杀人无数，如非她当初爱上宋青山，改过向善，否则，如今不知有多爱她的年轻的高手，死在她手里。
　　宋青山对待母亲的忤逆，她伤心、绝望了——是对爱伤心，对人心绝望。
　　这三个人——宋青山、玄天龙女、天仙魔女，谁错了？他们谁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不，谁都没有错，只是在冥冥之中，天意安排他们在一起，才造成这场人间悲剧。
　　宋青山他不是不爱他母亲玄天龙女，而是他父亲死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致使他不向她母亲认错陪罪，诚如他所说的“不孝”之名他承受不起啊。
　　而天仙魔女的一生凄凉坎坷，还遭人不齿，如今宋青山的言行让她产生恐惧，恐惧会生下一个孽子对她羞辱、卑视，所以她做下了最残忍的事。
　　悲剧不是结束——更悲惨的事，从现在开始。
　　——上苍，玩弄了这三个身遭不幸的人。
　　玄天龙女、宋青山、天仙魔女，他们所遭受的苦难与不幸难道还不够吗？否则，上苍为甚么又给他们三个人带来如此凄惨的事故？
　　玄天龙女愣了，她站在一旁，看着在地痛得打滚的天仙魔女，血——从她的下体阵阵渗出来……
　　惨绝，令人不忍卒睹。
　　宋青山倏然一踪身，朝着地上打滚的天仙魔女扑去，嘶声叫喊：“天仙妹妹，为甚么？……妳为什么做出这种残忍的事？为什么啊……”
　　宋青山疯狂嘶喊声中，天仙魔女从痛楚与麻木之中，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笑了……笑得悲凉、凄苦，也喃喃地说：“是，……我残忍，我做了我不该做的事，但这是因为你对母亲的残忍，我才不得不下手……我……我怕我的孩子将来跟你一样对待我啊……”她无力地停下了话，泪下了，也哭泣了。
　　“是的，是我冷酷残忍害了妳……”宋青山脸色通红，厉声狂叫：“我不是人……我是魔鬼……我是杀我孩子凶手……”
　　疯狂，悲绝，他在疯狂嘶喊声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砰然倒地昏迷。
　　玄天龙女目睹这场惨绝人寰的事，发生在她怜爱的女子天仙魔女跟儿子身上，她那能能承受？只觉气血上冲，身子晃了两晃，免强稳住，不至于倒下后，从衣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天仙魔女口中。，
　　痛楚，渐渐消失……
　　天仙魔女服药后，从剧痛昏厥中慢慢醒来……她的脸色虽苍白，但却冷若冰霜，她也吃力想坐起来……
　　玄天龙女忙说：“姑娘，歇着，先别起来。”
　　“不要紧……老前辈，谢谢你的药⋯也谢谢妳关心我。”
　　“妳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待自己？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孩子？”l
　　“我说过我怕生下的孩子像宋哥哥一样对待我……”
　　玄天龙女不忍再苛责她，毕竟大错已筹成，她只是怜悯、痛惜将天仙魔女紧拥在怀。
　　当天仙魔女目光触及地上血迹肉块，再度泪崩，喃喃念道：“孩子……孩子啊，我对不起你……希望来世，你再做我的孩子⋯再续母子情缘……”
　　断肠呼声，悱恻缠绵，闻之令人一掬同情之泪。
　　她免强地站起身子，脑海一晕，一个娇躯晃了两晃，脸色一白，几乎又要倒了下去，玄天龙女忙扶了她一把。
　　天仙魔女咬牙撑住自己的身子，一个小产流血过多的母体，她的身体所损精力之大，可想而知，若非玄天龙女给她服了一颗药，她恐怕已摊死在地上。
　　但流产的伤损，远不及她身心所受的伤害——因为孩子没有了，她已一无所有，对未来也再没有美好的憧憬与希望。
　　天仙魔女强忍泪水说道：“老前辈，我要走了……”
　　“多歇一会儿，等体力回复再走。”
　　“不用了，谢谢妳真情待我，我会牢牢记在心上……”
　　“……”玄天龙女哭了。
　　“老前辈，请你转告宋青山一声，我与他情仇两断，以后谁也不欠谁了，如能再见面，已是陌路人。”
　　说完，带着略为踉跄的脚步，向前走去……
　　玄天龙女没有再阻止她，也知道阻止不了。
　　天仙魔女因身体的移动，她的下体污血，又渗出滴下……，血，顺着她的脚步，渐渐远去……
　　玄天龙女注视天仙魔女身影消失后，才抑制了她极度悲恸情绪，缓步走到宋青山的身侧，黙视良久，才伸手拍向他的“反魂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