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怀恨万仞觅敌踪

2022-10-0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云万里此时已知逃去无望，立即提聚一身功力相待。
　　傲霜这时冷哼一声，道：“云万里，你还想逃吗？”
　　云万里道：“原来你埋伏了私党接应……”
　　傲霜沉声叱道：“这人我根本不识，但我不愿说谎，若非这人救应，我一时还很难脱身那钢圈的困厄，自更追不上你！”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但是这人却非我的朋友，你满意了吧！”
　　云万里目光向外一扫，道：“当真！”
　　傲霜冷冷地说道：“老贼，你少妄动那还想再能逃遁的心思，没有用的！”
　　云万里心头颤惊，表面却否认道：“笑话，此时此地，老夫也不想再逃！”
　　“你还可以逃到水中！”
　　话锋一停，接着一笑又道：“不过我先警告你，你若往水里去，到时候必将受尽你意想不到的活罪，那时可别说姑娘没早声明！”
　　云万里心头又是一凛，原来他果然是打定由水中逃生的念头，经傲霜这样声明，使他忐忑难安！
　　傲霜目光一扫云万里，又说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动手吧！”
　　云万里暗中把牙一咬，道：“梅姑娘，你真要杀我！”
　　傲霜冷哼一声，道：“若按我的心意，想杀你一百次才能解恨！”
　　云万里道：“姑娘你该明白，当年老朽只是奉令行事！”
　　傲霜道：“就算你自谦自称是老狗，叫我梅姑奶奶，今天你也休想能够活命，我是杀定你了，动手！”
　　云万里长吁一声，道：“好吧，只要你认为老朽已经没了用处……”
　　傲霜沉声道：“你还有用，我要风干起你那黑心脏肝来，等有朝一日，连同房珏的心肝五脏，一并放置在先父母神灵之前！”
　　云万里再次喟吁一声，道：“姑娘你既知主谋是那房珏，就该先去找他！”
　　傲霜道：“这用不着你‘闲’（咸）操淡心！”
　　云万里道：“今夜若是姑娘你肯放过老朽，老朽……”
　　傲霜厉声道：“我再说一遍，动手！”
　　云万里急忙接话道：“梅姑娘，再听老朽一句话好不好？”
　　傲霜道：“就只有一句的话，说好了！”
　　云万里道：“老朽愿意把房珏藏处相告，祈求今夜不死！”
　　傲霜冷冷的道：“办不到！”
　　云万里道：“梅姑娘，老朽只是换这一次不死，下次若再相逢，姑娘依然可以下手，所以请姑娘多想一想！”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何况交换条件，是告诉姑娘主凶的地址……”
　　傲霜冷哼一声道：“条件是非常公平……”
　　云万里慌不迭接口道：“那……姑娘是答应了！”
　　傲霜摇头道：“没有，不答应！”
　　云万里道：“为什么，难道这个条件……”
　　傲霜接口道：“你说晚了！”
　　云万里双目连眨，道：“姑娘骗人……”
　　傲霜叱道：“住口！老贼你是自速其死！”
　　云万里抗声道：“梅姑娘，人只有一死，老朽既然知难逃死，就没有什么不敢和不能说的了，再说姑娘也不该不准老朽死前说几句话！”
　　傲霜道：“话可以说，但若侮蔑姑娘，却容不得！”
　　云万里道：“姑娘说老朽条件提说晚了，这能解释？”
　　傲霜道：“本来姑娘我大可以不理会你，不过我愿意叫你死前多明白点事情，就解释给你听听也好！”
　　话声一停，接着一字字如敲金石般道：“房珏藏处，我已经知道了！”
　　云万里扬声道：“这不可能！”
　　傲霜冷哼一声，道：“你可要听听？”
　　云万里道：“要，敢请姑娘说出这个地方是在何处？”
　　傲霜道：“勾漏山，对不对？”
　　云万里惊咦一声，连退了三步！
　　傲霜冷冷地又道：“别再往后面退啦，再退就要跌到江里了！”
　　云万里脸上已冒岀了冷汗，无言可答！
　　傲霜接着说道：“还是全力一拚吧！”
　　云万里沉思刹那之后，道：“是谁告诉姑娘的？”
　　傲霜道：“这不关你的事，少问！”
　　云万里长吁一声道：“不问就不问，老朽承认，姑娘说的地名对了！”
　　话锋故意的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不过‘勾漏山’太大了，房珏又十分谨慎，进山口处，早已有了埋伏，姑娘人到，他立刻就会知道！”
　　“那时他只要深藏不出，老朽敢和姑娘打个赌，姑娘就算搜遍了整个的山区，也找不到他！”
　　傲霜道：“我承认这一点你没有骗我，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点事，我有他藏身地方的路径设置等详图，你信吗？”
　　云万里双眉皱了起来，但却没有接话！
　　傲霜冷哼一声，道：“你那样奸诈刁猾和阴险，似乎早就应该明白，我若不是已获确实消息，怎会单单走上这条路呢？”
　　云万里此时已经确知傲霜所说是实了，因之他对自己今夜逃生的希望，也由可能而跌落到决不可能！
　　不过这老贼仍不死心，只要还有半丝希望他也决不放弃！
　　目下他已经别无可想，只剩硬逃一试这条路了！
　　硬逃，若是旱路，任他功力多高，也休想如愿，如此他硬逃的路线，就只有“水”中可行了！
　　傲霜曾经警告过说，由水中而逃，无异自速其死，不过傲霜那只是一种警告，或许正因为水中可逃，才这样岀言恐吓！
　　转念至此，云万里有了办法，他深知傲霜功力高岀自己太多，就算由水中可以逃脱，也要稳住了傲霜才行！
　　于是他故作出已是穷途末路的样子，叹息一声道：“姑娘说的对，若非已有十成把握，登上勾漏山则可擒获房珏的话，姑娘是不会走这一条的！”
　　傲霜虽说目下江湖经验已多，但若比诸老奸巨猾转念就有毒计的云万里，自然是还差得太多！
　　她竟把云万里有心拖延时间的言语，当作了真话，道：“现在你才相信，岂不是太晚了！”
　　云万里摇头道：“并不晚！”
　　傲霜冷哼一声道：“我不信你还有逃生的办法！”
　　云万里竟又摇了摇头道：“姑娘会错意了，老朽已不想再逃！”
　　话一顿，不待傲霜答话，他已接着又道：“姑娘请不要把世上恶人，都当作是毫无血性的牲畜，圣人说，朝闻道夕可死矣，正合恶人穷途猛醒……”
　　傲霜接口道：“你骗那个？”
　　云万里满目虔诚的说道：“姑娘请容我在临死之前，把心中要说的话说完好吗？”
　　傲霜沉思刹那，道：“好，你说吧！”
　　云万里道：“俗话有‘败子回头金不换’一句，老朽得知今生恶行多矣，虽决心回头，怕也已经难登彼岸了！”
　　话锋一顿，长叹一声又道：“不过在穷途末路之时，猛醒往非，即使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中却也是澄明清朗非常！”
　　“人生百年，转眼成空，不论奸忠，不分善恶，谁又能逃过这上天所限的大劫呢？没有人能！没有人能！”
　　“因此当大限来时，那功名，那富贵，那些情爱和那许多海誓山盟，全完了，完的半丝不剩！”
　　“固然，有人能传名百代，流芳万年，但究其实，与这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反过来再想一想，害处却是不少！”
　　傲霜不由接口道：“胡说八道，有什么害处？”
　　云万里道：“太多了，太多了，多得难以计数！”
　　傲霜冷哼一声道：“我倒要听听你这些歪邪的道理！”
　　云万里长叹一声道：“姑娘，请不要侮辱老朽临死之前的这些真话，其中道理非但不歪不邪，而是地道的真理！”
　　傲霜道：“好，就算真理，你说岀来我听听！”
　　云万里道：“让老朽举几个比方吧，先从历史上来找人物，就说‘岳飞’吧，此人称得起是忠孝双全吧？”
　　傲霜道：“一代贤臣，国之柱石，这没有错！”
　　云万里道：“秦桧呢？”
　　“巨奸极恶，理当万死！”
　　云万里道：“诚然，但老朽若生在那世，上苍能让我选择而作二人之一时，不瞒姑娘说，老朽怕会选中秦桧！”
　　傲霜冷哼一声道：“奸邪自是臭味相投！”
　　云万里摇头道：“非也，姑娘请看，岳王忠国爱民，志复宋室，其结果却是惨遭奸邪所害，父子双双惨死‘风波亭’上！”
　　“再看秦桧这个老贼，为奸一世，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死得晚，葬得好，死后多年，其子孙尚居高位！”
　　傲霜接口道：“怎能以人间凡荣俗贵来比……”
　　云万里正色接口道：“姑娘，我们不能忘记是人呀！既然是人，就别梦想去作‘神’的事情，更无法去求什么冥冥因果！”
　　“所以人生在世，当以能否享尽人间富贵为好坏才对！”
　　傲霜虽觉其理欠通，但却无言以驳之！
　　云万里接着又道：“像这般历史人物，太多了，但总觉离开我们太远，见仁见智不同之下，自难有相同的看法！”
　　他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如今说说近年间事，提个武林中人……”
　　傲霜道：“对，我不信你还有歪理说！”
　　云万里道：“老朽提到的武林中人，共有两位，对比起来，应有三名，内中可能要关联姑娘，姑娘莫怪罪！”
　　傲霜道：“只要你说的对，就没有关系。”
　　云万里道：“姑娘若能静听下去，老朽相信姑娘会认为对的！”
　　傲霜道：“说出来我听过了再讲！”
　　云万里道：“一位是房珏，别一位就是令尊，其余一位也是熟人，就是房珏和令尊的恩师，他老人家！”
　　傲霜神色微变，道：“很好，讲下去，别停！”
　　云万里道：“老人家一生行善，活人无算，以心血栽培了两位弟子，真梦想不到，最后却是死在自己的弟子手中！”
　　“再说房珏和令尊，令尊仁厚忠诚，行侠仗义，结局却正像他的师父，甚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惨的多！”
　　“至于房珏，虽说报应将到，姑娘立即就要前去‘勾漏山’报仇，但他却死的最晚，享受人间之乐也最多！”
　　“但是他的人性怎么样呢？不论按天理来说，或国法来讲，他都该早就身受万剐之刑而死了！”
　　“由此看来，什么叫天理，那里又是报应，太玄虚了，天理若是玄虚事，那‘冥冥阴曹’岂非更不足信！”
　　“既然全不足信，事实上论历史人物，或当代武林中人，又都是为恶者活的久，为善者死较早，请问姑娘……”
　　云万里故意把话锋停下，道：“请问姑娘，为人谁还愿意忠孝仁侠呢？”
　　傲霜语塞，仍旧无法答话！
　　云万里又长长的叹息一声，道：“话说了这许多，却都不是老朽心中要讲的，老朽要讲的是，成如何？败又如何？忠如何？奸又如何？”
　　“不论忠、奸、好、恶，人总要死，一死百了，既然如此，就该知道一切强求是毫无道理了！”
　　“强求既无道理，自当猛醒‘万般皆空’之旨，因此老朽今在猛醒一切之下，不再作逃生的打算！
　　“姑娘今夜杀我，他年终有一天，姑娘也要去老朽去的地方，只是迟早而已，绝无去、不的分别！”
　　说到这里，云万里暗中注目，看出傲霜全神俱被自己言语所动，正在沉思答案，而对其他无觉了，于是他悄然而退，悄然遁入水中，又悄然逃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