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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一念之善利大焉
2025-08-2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是“百花园”卿卿那豪华的客厅中,卿卿中坐,女侍两列,在接待以武林之礼持柬来拜的群侠!
  孙重楼客座于旁,正等待卿卿的答复。
  卿卿左有玫瑰,右是云菊,另两名女婢侍应茶水,刹那后卿卿开了口,道:“可惜在洞庭湖上,与少侠昆仲交臂而失!”
  孙重楼十分客气的一欠身子道:“在下也有同感,心仪园主已久。”
  卿卿嫣然一笑道:“二少侠你来晚了些日子!”
  孙重楼哦了一声道:“请问园主所指?”
  卿卿道:“牟镇方如今已频临绝地了!”
  孙重楼剑眉一皱道:“敢问园主,绝地二字莫非是说他就会死去?”
  卿卿颔首道:“正是如此!”
  孙重楼沉思刹那,道:“在下愿闻其详!”
  卿卿道:“牟镇方狼子野心,竟想暗算我之后,占据我这‘百花园’,然后以我园中大阵,对付少侠等人!他既然如此无情无义,我自是容不得他,遂引他步向大阵绝地,他虽然中途发现不对而避过……”
  弃儿忍不住接口道:“既然避过,那是说他并没有入伏了?”
  卿卿瞟了弃儿一眼,道:“不错,如今他困在一处地道内,一端入口早已封死,仙佛难启,另一端面当大阵出闯则必死!”
  弃儿虎地站起,道:“请园主指点地道所在……”
  卿卿黛眉微皱道:“作什么?”
  弃儿有些激动的说道:“自然是为了复仇!”
  卿卿黛眉越法紧皱,道:“孙少侠的意思,是要在我‘百花园’中下手?”
  弃儿答话极快,道:“他在那里,我就在那里下手!”
  卿卿声调微微一扬,对孙重楼道:“二少侠是和令兄同样……”
  孙重楼接话道:“在下兄弟及诸友,人在贵园之中,不论和牟镇方仇有多深,恨有多大,在未得园主赐诺前,是不会动手的!”
  卿卿神色一平,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敢当了,少侠昆仲功力盖世,群侠更皆系当代武林一流高手,我一弱质女子,焉敢相背!”
  孙重楼正色道:“话不是如此讲法,园主所属地区有全权主理一切!”
  卿卿又是一笑道:“好说,就算我真拒绝,恐怕少侠兄弟仍要动手的!”
  孙重楼头一摇道:“这不会,但会向园主恳请赐诺!”
  卿卿微吁一声道:“以少侠的功力来说,这并非必要!”
  弃儿皱着眉头接上一句道:“园主,可以请问能是不能吗?”
  孙重楼诚恐卿卿说出其他的话来,立刻接口对弃儿道:“大哥,此事不争一时,容我和园主共商可好?”
  弃儿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卿卿看在眼中,不由说道:“少侠兄友弟恭,可敬可佩。”
  孙重楼谦虚的说道:“那里。”
  话锋一落又起,道:“园主对指点地道一事,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卿卿反问一句道:“少侠认为我该指点?”
  孙重楼一笑道:“不是该与不该,而是在道义上能是不能!”
  卿卿也报之一笑道:“好话,少侠你说我能吗?”
  孙重楼真不愧为方正侠士,正色道:“此事设若在我,我会回答一声‘不能’!”
  弃儿一楞,不由扬声道:“二弟,你这是……”
  孙重楼道:“大哥请想,以一园之主,难道没有擒拿此忘恩负义歹毒匹夫的本领,还要外人插上一手?”
  卿卿咯咯一笑道:“如今我才发现,二少侠不但武技盖世功力高超,谈吐竟也十分技巧适度,真是使我佩服。”
  孙重楼一笑道:“园主谬赞了。”
  卿卿声调一沉,道:“实不相瞒,我正是这个意思,牟镇方竟敢生心欺我,焚我居所,杀我侍婢,我必须将他生擒治罪!”
  弃儿又要开口,虎儿阻止了他,悄声道:“现在空言无补,何不看小龙如何应付?”
  弃儿也悄声道:“我们必须手刃牟贼,若她将其擒获……”
  虎儿接口道:“如今争执有什么利益,何况结局还是未知之数!”
  弃儿嗯了一声闭上嘴,孙重楼这时正对卿卿说道:“这在园主自是应该的事,在下自然不能作份外要求,不过还请园主答应,擒贼时容在下等人旁观!”
  卿卿哦了一声道:“是少侠对我不信任呢,抑或是小侠认为我擒不住人呢?”
  孙重楼只念笑而不言,卿卿不由星眸连霎!
  突然!卿卿耳边透闻传声,道:“园主半身经穴被封,可是因中牟贼暗算而起?”
  卿卿闻言色变,星眸不由盯注在孙重楼脸上!
  接着传声又起——
  “在下不愿使同来诸友,知道园主不能随意挪动之事,故始以传声相询,若真,在下马上借故暂退。退时,请园主声明留在下一人相谈,将诸友及家兄安置宾馆中,在下稍知医理,或可代为解忧!”
  卿卿神情又是楞,并现出来了欣喜颜色。她正想如何开口,孙重楼突然说道:“这样吧,容在下等暂且告辞,候园主考虑是否可以相召同行后,再为通知,那时重定行止如何?”
  卿卿星眸连霎,道:“那……那样也好。”
  于是孙重楼等一行,起身告辞。
  当一行人走近厅门口时,卿卿果如孙重楼传声相嘱,开口道:“二少侠留步!”
  孙重楼旋身道:“园主吩咐!”
  卿卿故作沉思刹那,才说道:“暂请群侠于敝园宾馆以待,二少侠再坐上片刻,也许我们在开诚相谈下能有令双方满意的结果。”
  孙重楼马上接话道:“这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事,恭敬从命。”
  琴姑娘哼了一声道:“不,我也要留下来……”
  孙重楼急忙接口道:“琴姑娘请陪群侠,我就去宾馆相会。”
  声调一停,立以传声道——
  “她身中牟贼暗算,我要救她交换擒人之事!”
  琴姑娘至此方始明白内情,遂嗯了一声道:“好吧,你要快些来哟?”
  孙重楼点头应着,群侠在女侍带路下走了。
  孙重楼直到目送群侠转向后面,方始回身归座。
  卿卿看看左右女侍,突然挥手道:“除玫瑰外,你们都退下去!”
  众女侍恭敬应命,一行而去。
  卿卿又转身对玫瑰道:“内室已毁,你推我到此厅的秘室去吧!”
  玫瑰闻言一楞,悄声道:“园主怎么在对方面前说出要婢子推你……”
  卿卿一笑,接口道:“二少侠早就看出来我一身穴道受制了!”
  玫瑰色变,道:“如此岂非更加可怕?”
  卿卿却又一笑道:“有何可怕处?”
  玫瑰欲言又止,卿卿接着又道:“你可是怕我落在二少侠手中?”
  玫瑰道:“园主圣明,婢子不能不有此虑!”
  卿卿微吁一声,道:“不会的,否则适才二少侠暴然发难,以二少侠的功力来说,我早已落其手中,何待现在?”
  玫瑰粉脸一红,点点头,对孙重楼道:“少侠多耽待我些。”
  孙重楼正色道:“不,姑娘为主忠心,在下只有敬重。”
  玫瑰微羞垂头,卿卿吩咐道:“走吧,还耗什么?”
  于是玫瑰推着卿卿的坐车,到了秘室。

×      ×      ×

  杏色软帐,象牙香床!
  明镜,洁几,香气袭人!
  突闻一声娇呼,卿卿伸动了腿脚,缓缓从牙床上坐起。
  “幸不辱命。”
  他就站在象牙床旁,脸上绽现微笑!
  葛地一只柔荑,抓握住了他的手腕!孙重楼剑眉一挑,卿卿业已开了口,道:“二少侠,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孙重楼暗吸了一口气,明白刚才卿卿突伸柔荑握住自己,是因为由心中感激所致,无他缘由。于是孙重楼微微一笑道:“园主若说谢字,岂不太俗了些?”
  卿卿苦笑一声道:“不,我感慨难以言述……”
  孙重楼目注握着自己的柔荑,接口道:“园主请试试内力,可还有阻碍?”
  卿卿由孙重楼目光盯视处,恍然而悟,脸一红,倏忽收回玉手,声一低,以蚊哼般的声音道:“少侠恕我失态。”
  孙重楼不便多言,又盯问一句道:“园主最好马上试试真气,并应调息片刻!”
  卿卿微微颔首相答,并提力相试后,道:“好了,真的好了!”
  说着,身躯一滑下了牙床,她此时衣衫仍未整理妥。
  孙重楼立即把身一转道:“既然业已无碍,在下告辞。”
  卿卿欲言又止,看了孙重楼背影一眼,对旁立的玫瑰道:“你送孙少侠去宾馆,并妥善安排食宿一切!”
  玫瑰恭应着,孙重楼仍以背对卿卿道:“在下谢园主盛情!”
  卿卿一笑,道:“少侠请转过身来吧,我衣衫业已整好。”
  孙重楼也以笑为报,转身而对道:“园主还有什么吩咐?”
  卿卿瞧着孙重楼,道:“少侠不问牟镇方的事了?”
  孙重楼正色道:“会问,但不是现在,在下拍解园主被禁穴道,是以武林道义伸手,若挟此有求,在下不敢为也!”
  卿卿感激的说道:“只道世无君子,那知今朝面对,好,少侠请去休息,最多一个时辰,我必将有佳音相报。”
  孙重楼笑谢,随玫瑰出了秘室。
  一路走着,玫瑰开口道:“少侠,我有几句话请问。”
  孙重楼哦了一声道:“姑娘说就是。”
  玫瑰道:“那位姑娘,是少侠的什么人?”
  孙重楼知是指着琴姑娘,答道:“道义好友,红颜知己!”
  玫瑰微吁一声道:“她好幸运哟!”
  孙重楼借此机会相劝道:“天下是同样的,待之以诚,换得也是诚了!”
  玫瑰摇头道:“不然,我们园主对牟镇方,很够诚恳了!”
  孙重楼也一摇头道:“现在也许,昔日却不!”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使玫瑰心中一凛!
  孙重楼接着说道:“姑娘聪明,愿今后能以真诚对所有的人,莫记功过,莫迂小节,须知天下痴情男子,绝不是超人!”
  玫瑰垂首不言,孙重楼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上官大侠,并不恨姑娘!”
  玫瑰闻言一楞,道:“谁是上官大侠?”
  孙重楼道:“他就是柯春生,牟镇方的表哥,洞庭船上……”
  玫瑰脸色成了大红布,头更低了,想及昔那种荒唐日子,狂妄的念头和行为,怎能禁住羞涩!
  以玫瑰比诸青楼女,虽非而是,莫道情不及勾栏,耻不登青楼,彼亦人女,怎能忘情,怎能无耿!
  只是若谈情,情何以堪,设论耻,生计何维,故而有人说,妓女拜金无情,可谅!官史贪贿买法,当杀!
  昔日卿卿与玫瑰等人,耳染于斯,所行所为,除此无他,今朝梦醒,羞耻之心油然生矣!
  羞致心生,更觉往日错大,又怎能抬起头来。她,玫瑰女,羞答答低悄悄道:“少侠请代婢子,向上官大侠深致个歉意吧!”
  孙重楼一笑道:“我会的,今后姑娘若有需要在下兄弟朋友们相助时,请即明告,在下兄弟当尽心尽力而为。”
  玫瑰感慨万千的说道:“谢少侠了,只看救助园主一事,婢子等已身受多了。”
  谈说间,已到了宾馆外面,玫瑰一转身告辞而去。
  孙重楼心情开朗,大步进了宾馆。
  弃儿等见他回来,立刻纷纷追问一切。
  孙重楼知道大家从琴姑娘那,获知了卿卿穴道被制的事,遂将救助说了一遍,最后道:“园主大概不会拒绝我们擒获牟贼的事了。”
  弃儿道:“那她怎么就不告诉你?”
  孙重楼道:“她曾问过我,是我不愿立刻谈这件事!”
  弃儿啊了一声道:“可是为了信义?”
  孙重楼颔首道:“挟恩相索,岂大丈夫所当为?”
  弃儿嗯了一声,道:“对,那就等她通知好了。”
  上官琪眉头一皱,道:“我认为,不该全信她的!”
  琴姑娘瞥了上官琪一眼道:“有何所见?”
  上官琪道:“她和牟贼,本是夫妇,穴道被禁时,当然有些恨怒,但如今穴道已解,她还肯答应我们擒人吗?”
  琴姑娘未置可否,道:“依你说那该如何?”
  上官琪道:“该暗中去监视她们!”
  别看莫巧手和上官琪是生死冤家,但这件事的看法,却臭味相投,因此莫巧手头一点道:“对,我们应该如此!”
  孙重楼正色道:“不行,这样有辱我们的人格!”
  上官琪道:“与敌谋,须知彼,谁知卿卿她别无用意?”
  孙重楼立刻答道:“我敢保证,园主没有异志!”
  他这样说,众人自无话答,事遂决定!

×      ×      ×

  虽然不是黑夜,但四外却是一片漆黑!
  因为这是在那地道之内,丝豪不现天光。
  所以卿卿吩咐玫瑰和云菊,各持一盏明亮灯笼,分立左右,从那地洞口进入,一步步搜索牟镇方!
  卿卿对这地道的熟悉,如数家珍,况路只一条!
  走了一半,仍然不见牟镇方的影子。
  再行,灯光照射下,是个转角地带了。
  卿卿挥手止住云菊和玫瑰,道:“转过这个拐角处,再走五丈是那被封的入口处了,我认定牟贼必然隐在转角处,防身并能伤人!”
  玫瑰前胸一掠道:“园主,让婢子走在前面!”
  走在前面,设若牟镇方果然藏于拐角处,则玫瑰势难逃死,不过牟镇方形踪一现也在难隐伏了!
  这是破死的义行,在昔日,就算玫瑰也能如此,但那是奉令或讨好,现在她却是自启自现!卿卿怎能容他涉险,阻住了她说道:“不必,我有办法!”
  话锋一顿,卿卿倏忽移向正中,猛地甩掌发出一身真力,击向对直处,若有人暗藏,非现形不可!
  莫料双掌发出,竟然击空,原来甬道中空无一人!
  灯火映明下,看傻了卿卿主仆!
  前面被封的入口处,依然固封着,距入口处三尺相隔的地方,却开裂了一个大洞,射进了天光!卿卿一跺脚道:“坏了,此贼怀匕首,竟生生开裂了另外一个出口逃走了!”
  玫瑰接话道:“追,谅他逃不出去!”
  卿卿嗯了一声道:“他虽然仍难逃出‘百花园’,可是找也不太容易了!”
  这原因,玫瑰和云菊都明白,“百花园”他无出路,非经过进园的原入口不行,因为四外山峦,飞身难渡!
  要经过原入口而逃,那就又非经“大阵”穿过不可,牟镇方已知阵式变了逃不出去,自不会走这条绝路!
  所以现在他是逃向群山之中的一个地方,就因为如此,在群山中找一个人当然不是容易的事了!
  牟镇方既然已经逃走,再留在甬路地道中,已然无用,于是卿卿手一挥,默然无语的率众出了地道。
  当她重又站在平地上后,不由黛眉深锁停步难前。
  自己为了一心报答孙重楼疗伤之德,又认定此番来擒牟镇方,是探囊取物般容易,所以竟然没有约得群侠共行。
  如今事出意料,牟镇方脱笼破樊而去,自己又怎样向群侠说明?
  她久经沉思,下了决心,发誓必将牟镇方擒回交给群侠,立既转身招手唤近了云菊正色说道:“你去宾馆,对孙少侠说明经过,就说我在发现牟镇方脱困潜逃后,已率众登临四处山峦,前往追捕!若是群侠有人出言嘲讽,甚或辱及我的话,不准相争,只和二少侠表示,我只要不死,必有所报!”
  云菊虽然答应着,但却没动,道:“园主,四山广阔,您此行十分凶险!?……”
  卿卿沉色道:“凶险怎样?难道我就不去!”
  云菊道:“以婢子之意,园主何不请来孙少侠亲自将此事说明,和群侠联手,分成几队来搜索四山?”
  卿卿苦笑一身道:“如果刚刚前来甬道时,先知会过群侠,此时自然可以联手搜索四山,现在我很难进言……”
  玫瑰在旁接口道:“主人是怕群侠不能相信?”
  卿卿再次苦笑一声道:“这事若是你呢?你还能信吗?”
  玫瑰很快的接口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假如群侠现在不能相信,那刚才就算相约一道前来,当他们发觉人已脱困时,也难免暗生疑鬼!”
  卿卿嗯了一声道:“不错,但总比现在解说好些!”
  玫瑰不愿卿卿涉险,又道:“婢子认为,孙二侠磊落光明,不会以小心之心度人,主人似该对他坦言无隐,然后再作搜捕牟贱的打算也不迟!”
  卿卿头一摇,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话锋一顿,转对云菊重又摇手道:“快去,事毕你就留在园中,若发现牟贼并未逃隐群山之中时,火速以十声五色火炮通知我知道!”
  云菊见卿卿神色肃穆,不敢多言,应声而去。
  卿卿立即在众女婢中,挑选出胆大而武技较高的十一个人来,和玫瑰互率六名,一前一后开始登山搜索。
  临出发现,卿卿首先明确的判断了一下地势,以牟镇方脱出的地形看来,他为了安全,必然先逃上西方较近的山头。
  卿卿虽然如此判断,仍然先在园中搜查一遍,直待种种线索显示,牟镇方十之八九是逃向西峰,方始率众疾纵追下。

×      ×      ×

  孙重楼接近来云菊,问明了经过。
  上官琪首先冷哼出声,对云菊道:“姑娘,你说的可是事实?”
  云菊奉有卿卿严谕,坦然答道:“信不信在诸位,我们主人不必说慌!”
  莫巧手嘻嘻一笑道:“姑娘,贵主人在前往地道擒人时,何不向我们打个招呼呢”
  云菊答道:“若是早防到牟贼有逃脱的可能时,我们主人是会先约诸位的,如那时诸位见人已逃,怕不也是见疑很多?”
  上官琪冷笑一声道:“诚然,以牟贼和贵主人本系一家……”
  云菊震声接口道:“那是从前,现在孙二少侠明白,她两已经成了冤家!”
  弃儿冷冷地接话道:“先时听贵主人说,牟贱被困地方,等于天罗地网,不曾逃脱,如今却是已然逃走,这能怪别人不信吗?”
  云菊虽说奉谕不得争辨,但此时心头却难以忍耐气恼,黛眉一挑,星眸一扫弃儿,声调提高道:“实情我已说明,身奉我们主人的严谕,不容和诸位驳辩,总之,我们主人是以坦诚相交诸位,我话已说明……”
  “话已说明”之后的语句,谁都能够想到是“告辞”二字,上官琪双目一扫莫巧手,暗中示意,接口说道:“云菊姑娘请听老朽一言!”
  云菊业已知道上官琪就是“柯春生”,对他没有什么好感,闻言黛眉微皱,有些不耐的说道:“上官大侠请讲!”
  上官琪一笑道:“不知园主如今芳驾何在?”
  云菊冷冷地说道:“我们主人已亲自率领众姊妹,往山区搜捕牟贼了!”
  上官琪哦了一声道:“那曾经囚禁牟老儿的地道,可能容老朽等人一观?”
  云菊立刻答道:“当然可以,诸位请!”
  孙重楼始终没有开口,这时阻住众人道:“诸位,我深信云菊姑娘之言,园主是以坦诚待我,缘因事出意外,园主在急迫下,方始令云菊姑娘传言,自己往找牟贼!
  “牟贼功力罕绝,技艺超人,园主及一干女英雄,占天时地理之利,迟早必擒及牟贼,但相遇而搏,则恐难是对手!
  “目下牟贼业已逃脱,身万山在之中,首要急务,是追捕这老儿,至于他脱困的地道,事后再往查,亦无不可!”
  孙重楼早已无形中成了众侠首脑,他既然这样表示,众侠就算不以为然,也没有当面相驳,何况事有急缓,捕人为先!
  于是在孙重楼一言九鼎下,大家相随云菊而行!当他们走出宾馆后,虎儿首先有了发现,手指西方远山道:“小龙快看,西山中峰有一队人!”
  群众闻声注目,云菊已接话道:“那就是主人和众家姊妹!”
  孙重楼略以沉思之后,道:“云菊姑娘是否前往?”
  云菊摇头道:“主人吩咐,今婢子和留守姊妹,严防变故!”
  孙重楼颔首道:“既然如此,姑娘就请按贵主人所谕而行。”
  云菊目光注视着西山峰腰上的一行人,道:“少侠您呢?”
  孙重楼明白云菊之意,道:“我要追上贵园主人,共谋合围之策。”
  云菊仍不放心,道:“我们园主为了报答少侠恩情,当发觉牟贼自地道逃脱,已决心犯险擒人,但牟贼那身功力……”
  孙重楼接口道:“姑娘放心,我很快就会追上贵园主人,到时必有妥善方策,不会使贵园主人去犯险履危的!”
  云菊闻言肃色一拜,道:“少侠德威扬传武林,婢子得此千金一诺就放心了。”
  孙重楼不便扶她起身,遂一闪避过,道:“姑娘就请转去,我也要上山了。
  云菊恭应,于是孙重楼亲率群侠,疾纵而去。

×      ×      ×

  万山群峦,林木枝叶蔽空,高处云雾浓重,寒冽异常。
  时值初夏,一条人影在亘古无人的原始森林中,穿来越去,奔走疾速而匆忙,并不时回顾来路。
  雾夜,自是难见明月,但云空却一片清明,所以抬头看时,在浓重的雾气中,月色朦朦,别有风致。
  可是这疾驰奔行的人,元凶牟镇方,并没有这种心情欣赏,他逃命要紧。
  昨日,他仗着那身畔那柄千古匕首的利锋,挖开了地道被封门户的地方,自破裂的露白逃出,进入叶林峰峦区域。
  他明知道四山无路,但却能够避对那无情的大阵,和迎面堵截自己的冤家对头,何况心存希望,盼有奇迹。
  他曾在留心身后之下,发现了一干追捕人的足迹,虽不是彼此已首尾相结,但隔距不过半个山头。
  于是他改了方向,以一身罕绝功力技艺,冒险诸山藤飞渡一条绝崖,从西方山峰,进入了正北峰峦。
  自从他改道之后,数度高眺望,始终没再发现追足身后的敌人影子,安心不少,但他仍然疾向前奔。
  因为他已有了决定,要由北向再转到正东,那时就和追纵者背道而行,并且有可能绕对大阵区域,而逃返中原。
  今天一整天,不但没见到追纵者的形影,走兽飞鸟都很少碰到。
  先时,他并不以为怪,如今,却别有所感了。
  首先是鼻端嗅到的气息,和他处不同,继之发现前途树木生长的十分怪异。色泽泰半为乳白,枝叶更多枯黄。
  他停步不前,皱起了眉头。
  以他那丰富的经验,再经仔细察看,不由大吃一惊。
  他记得昔日卿卿对他说过,正北稍偏东的一带,不但是绝地,更是苗疆最最奇特的一个区域,从来无人走近。
  卿卿说,那是因为这一带,山峦叶林中,隐有一处广大的池沼,为毒区瘴域,不论人兽飞鸟,不幸走进此区,必然丧命。
  现在,他在急不择路下,却自投进这障毒地区!
  所幸警兆早生,虽已跨越到这绝地的边沿总算还没有深入腹地,此时若退,当然是会平安无事。
  好在追者未到,能从容思考,不必慌急。
  可是当他仔细想过之后,竟有些慌惶然了。
  他的本意,是要从北向东而逃,这样可以绕出绝阵地域。
  目下他已分清地势,这是无法办到的事清了!
  假如你想由此处转向奔东,就非穿过毒瘴的心脏地区不可,也就是说,从北转东而行,是一样妄想。
  转向不能,就只有退返正北或由西而南逃,可是这在牟镇方来说,更办不到,因为追纵者此时正在这两个方向。
  他进退两难下,不知如何是好了!
  万幸追踪他的人,还没赶上,有时间让他多想一想,他退后了里许路,找了个可避风寒的地方,仔细沉思。
  久久之后,勉强决定还是走回头路,因为前进必死,回程若能加倍谨慎小心,也许会出乎别人意料之外。
  决定之后,虽已十分疲乏,为了安全,必须趁深夜回程,立即返身而行,沿除悄悄戒备不懈,步履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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