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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苦无证据难坏人
2025-08-2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岳阳府在事发之后,早已召来严丹心问过,并曾把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事,和严丹心提起过。
  当然,岳阳府半点都不想惹祸上身。
  三十七条命,严丹心弄不好,他已经难逃连累了,若把事搅在身上,怕不到头来赔上老命才怪。所以在“步政使司”令谕他来主办时,他回答说:“此事除任由岳阳县自理,谕其限时移案外,卑职认为,现在交给任何人来主理都是大错。”
  步政使司艾大人,不悦道:“这话我不明白!”
  岳阳府大人道:“大人圣明,岳阳县严丹心,简在帝心,是亲蒙当今朱谕外放,要不,他也没有这大的胆子去动通天观!
  “现在他只和黄守备一商,就毅然而行,结果三十七名少女自尽,这大的重担,他敢作自是有备而敢当!
  “假如事到最后,案明事清,通天观无辜,三十七条人命,任那严丹心有多能干,也休想免死。
  “万一水落石出,通天观是有此怪道,人物证全之下,非但已死之三十七人该死,其父兄家长,仍难避责!
  “似此大事,现在别人接办,不论结果如何,都并不是有面子的事,老大人圣明,谁能再思。”
  艾大人不在假提这件事了,但严谕下去,人命关天,着令岳阳县,十日内必须将案审明移办!
  严丹心呈上一纸禀文,讨限一月。
  自此,严丹心日日审,夜夜问!
  豪门富户,天天陪坐,人人关心!
  半月后,传说开始对严丹心极为不利了。
  因为堂验,通天观师徒十一人,都是女身。
  从案发日到现在,没找出半个男人来。
  所以谣言飞起,如果上上所说,是严丹心和黄守备,贪得财货而不逐,暗中栽赃陷害上上。
  人怕屈死,鬼怕冤!
  严丹心和黄守备,冤无处诉,陷困愁城。
  无奈之下,调出了李方,在书房中悄悄审询。
  不审还好,一审之下,几乎气炸了两位大人的心肺。
  李方说的好,他道:“那天小人告密,说的清楚,观内所藏酒肉,可够百人食用半年,这一点现今证实不错!
  “第二,小人曾说,若搜那个通天观,少说能搜出近百名妇女居留,如今也已证实,小人没说谎。
  “以上是小人的供言,但小人绝对没有说过,在通天观内藏着男人,所以现在这个发展,小人不能负责!
  不错,李方是这样说的,不过任何人一听这些告密的话,都会想到这是件什么事情,该怎样办!
  如今办了,办出了漏子,死了三十七个人!
  再问李方,他却一口推了个干净,谁能不气。
  严丹心还忍沉着,黄守备受不了气。他手指李方,沉声道:“刁民,刁民,你要挨活剐……”
  严丹心苦笑着相拦道:“黄大人,罚他无用,那夜他是这样说的,一切都怨我。太鲁撞了些,不过黄大人亲目所睹,此案我们并没有办错。”
  黄守备一跺脚道:“严大人,事情是可疑……不,是一定有毛病,可是若找不出那个作了孽的元凶来,你我却是死路一条!”
  严丹心再次苦笑,无言可答。下面的李方,却开了口,道:“请问二位大人,什么是元凶?”
  严丹心眉头一皱道:“我们找那个造孽的男人!”
  李方笑了,道:“奇怪,那个观主难道不是男人?”
  严丹心尚未开口,黄守备沉声叱道:“要是个男人今夜又何必调你来询问!”
  李方神色诧然道:“可是那观主明明是个男人呀!”
  严丹心早已听出话里有话,道:“你怎么知道?”
  李方嘻嘻的说道:“大人,像我这么一个乡巴老,怎敢见官?又怎会没有事干,爬在株大树上吃风受罪?
  “说实在的,这是有原因的,有位白发胡子的老爷子,一天找到了小人,问小人想不想平空得到千两银子。小人一生贫困,听说有干两银子可得,自然想要,不过小人可不敢干作奸犯法的事,所以要问个明白。一问之下,那知老爷子告诉小人,从那天起,每过初更就爬上大树,半月后把所看到的向太爷禀报。那老爷子又告诉了小人一个秘密,说总有一天,太爷为这件事情发愁,急着要找个大坏蛋出来,到这一天,那老爷子又说,太爷一定想起小人来,再加询问,他叫小人先向太爷讨千两重赏,再说秘密!”
  千两银子,不太少了!可是黄守备不等严丹心表示意见,就开口道:“好好,快说是什么秘密?”
  严丹心却有分寸,扬声向外面道:“林中进来!”
  林中闻声而进,严丹心吩咐他道:“去‘谢为’那儿问问,县库可还有千两白银没有,要有,立刻取来,没有,去想办法,快!”
  林中要走,李方却摆手道:“林头儿慢着。”
  林中一楞,看着李方,李方这时却对严丹心道:“大人,小人知道大人是清官,库存银两,有大事时才能挪用,这千两银子,只要大人记着就好,不必现在就付。”
  严丹心一笑,挥手示意林中没有事了,可以退下。林中愕然去后,严丹心对李方道:“好,事情办完,本县保证有千两银子为赏!”
  李方笑了,道:“那好,请问太爷,今天是什么日子?”
  严丹心道:“十九。”
  李方屈指算了算,道:“廿九这天,正午前,太爷您开审,可以大开堂门,随意叫黎民百姓们来听,那些豪门巨贾,更要请到!到时候,小人当堂说出秘密,包管太爷您能成为当代第一干使,保证大人所说的元凶,堂堂出丑!”
  黄守备性急,道:“现在不能说?”
  李方面有难色,严丹心一笑道:“好,那你回去,廿九这天要你帮忙了。”
  此事就这样说定,严丹心并向岳阳府使了承若。
  这多天来,死者早已由各家出钱,以上等棺木殓起。
  但案未落,棺存公所,不得抬埋!
  廿九这天,小小岳阳县大堂上,从清早就排满了人。
  严爷下了令谕,大堂四门皆开。
  死难家属,及豪门们,早已列席相待。
  岳阳府,亲临旁审,坐在左首。
  严丹心前几天,就下了谕令,着死难及有关豪门、巨富主人,来时各携纹银百两,否则不得旁听!
  百两银子,若在普通人家,怕不典地卖屋才行,但在这些“朱门酒肉臭”的巨富看来,不比九牛一毛还多!
  收银箱,设在堂门口,有人专管。
  交上百两,换个收据,是“济贫献金”。
  正午前,严大老爷升堂了。
  他先和顶头上司的岳阳府,客气一番,互推主审。
  岳阳府老奸巨滑,怎肯负这责任,推谢了。
  严丹心正了冠,一声扬喝:“升堂!”
  堂威呼喝,震天的响。严爷正了位,再次高呼:“来人呀,捧上‘尚方剑’!”
  一声“尚方剑”,乖乖,全傻了眼!
  小小县爷,果如传言,简在帝心,竟蒙赐尚方宝剑。
  这就难怪,敢办如此天大的案子了。
  尚方剑到,又一声令下,带十一名道姑。
  老道姑上上,跪伏于左。
  飞云以下的十名道姑,跪伏于右。又一声扬呼:“请李方进堂。”
  李方?李方是谁?谁是李方?
  堂下已议论纷纷,声调自然因人多而杂乱!
  堂上吆喝声震!
  “奉太爷谕,堂下肃静,再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概‘以咆哮公堂’大罪论处,绝不留情!”
  静了!肃静下来!
  看!陈御使嘟起了嘴!
  瞧!刘步政大人吹上了胡子!
  凡是高官,凡是巨绅,凡是豪门,都是一腔怒容!
  李方,李老实,就在这个时候,摆摇上了公堂。
  “赐座右厢候询!”
  这是太爷的谕令,多大的面子。
  于是乎千百只眼睛,射向李方身上。
  李方乖巧,他把双目一闭,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审问开始,严丹心一拘惊堂木,传白云、轻云、瑞云!
  三云前跪,严丹心令宣读当日供词。
  读罢,严丹心再宣三名稳婆,所供可实。
  三名稳婆,一是岳阳县属,一是岳阳府属,另一位,竟是三湘步政使司衙中,官设的名稳婆。
  严丹心追问三云,所供可实,三云回答,句句不假,严丹心开口对豪门及百姓道:“白云所供,纯是通天观暗设地道等事,从前问过多次,本县不必多说,现在我们来看看轻云和瑞云的口供!
  “她二人异口同声,声言幼时出家,出家之地即为通天观,其间并未外出,检于此情,她等已押供是实?如今本县要请教于地方父老兄弟,那一位对她们的口供,还有异议,或认为这口供不实之处?”
  没有,这事不甚重要,没有异议!
  严丹心又追问三云一句:“你们所供,可是实情?”
  轻、瑞二云,皆说的是实情,绝无谎言。
  严丹心一笑,说了声很好,立刻转对三名稳婆道:“你们要清清楚楚的,宣读你们检验结果!”
  三名稳婆各读自己负责事情的报告,有趣的事,经多次相验,证明至今任为处子的二云,已非处子!
  未宣读此事前,咸皆不知严丹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现懂了,原来如此!
  不错,二云自幼出家,如今却已非处子,何也?
  用不着别人说,大家全明白了这问题复杂!可是上上主持却冷笑出声道:“严太爷,能容本主持说几句话?”
  严丹心哼了一声道:“你讲!”
  上上观主从从容容道:“上上身为主持,无德化育门下,竟然出此丑闻,诚系遗憾,但这只是她二人素行,与此次之事何涉!”
  对呀!对呀!
  女孩子长大,谁知道她们瞒着师父干些什么,俗家女子,其父母有时都无法顾到周全,何况是师父。
  严丹心沉声喝道:“住口,你该听到,她们曾供说没离开通天观!”
  上上一笑道:“供言未必全实。”
  严丹心哼了一声,那上上却又一笑道:“目下太爷应该在正题上下功夫,若能在本观中找出个男人来,岂不天大的云雾尽散,贫道必然伏法受诛,那有多好?”
  严丹心不理她,却转对豪门说道:“有个诸位听来烦心的消息,本县保留到今天,已不能不说了,自尽的三十七位少女,经调查是少女!但在三位稳婆检验之下,却有了个十分恨人的发现,这发现和轻云及瑞云一样,她们已皆非处子了。”
  此言出口,堂下又嚷成了一片。
  刘步政使司霍地起座,道:“就请贵县,拿个真凭实据来!”
  严丹心冷冷地问道:“老大人是要什么真凭实据?”
  刘大人道:“就像上上观主所说,贵县搜观之时,可曾搜出男人?”
  严丹心摇头道:“没有!”
  刘大人冷哼一声道:“没有男人,一切怕是不能听贵县所说的了?”
  严丹心也报以一声哼,道:“若无证据,本县今朝又怎敢劳动了大人的大驾!”
  话声儿微微一停,看了李方一眼,又道:“不过,本县承诺过告密人,事毕后给他重赏,今朝若当堂把事澄清,恐怕诸位要领点责罚了!”
  刘大人扬声道:“若有那元凶在,任何施罚,老夫等人不辞,况教之不言,父之过也,老夫等人也必然有所自处!”
  严丹心一笑道:“那很好。”
  声调一转,对闭眼不理任何人的李方道:“李方,已近正午,时间到了。”
  李方一听时间到了,睁开了眼。
  他双目一睁,吓了严丹心一跳。
  他变了,目光如一弯秋月,威凌慑人!
  他大踏步走下去,站在了上上观主面前。
  上上观主先还面面相对,刹那之后,奇怪,上上观主竟低下了头,并且那红红的面颊,也变作了煞白。
  李方右手摸在了上上额头上,冷冷地说道:“冤家!老夫为了找你,十数年来走遍海角天涯,这是你的报应到了,老夫怎能容你再作恶下去!”
  上上对严丹心,始终态度强硬,听到了李方这句话,竟然全身抖个不停,看在众人眼内,都觉奇怪。
  李方此时又道:“你还要老夫费事吗?”
  上上观主流下泪来,道:“您老人家可是……”
  李方沉声道:“老夫就是指点尔师的‘陌生人’!”
  上上全身又是一抖,道:“可怜晚辈多年苦练,今始有成,您老人家……”
  李方冷冷的接口道:“老夫一时恻隐,已造大孽,何必多言!”
  上上苦求道:“饶我这次,我发誓立刻隐退!”
  李方怒叱道:“饶你,哼,那屈死的三十七位姑娘,向谁诉苦,这些本已命薄如纸才出家的少女,又该向谁诉苦?”
  上上观主知道苦求无用,厉声道:“老鬼,你未必能制得住我!”
  李方哈哈一笑道:“那就试一试看!”
  说着李方右掌如刀,压将下去!
  上上猛扬双臂,带起了铁索,连格带打击向李方。
  李方冷哼一声,右手抓住铁索,向前一抖。
  岂料上上早料及此,双臂轻挣,铁索分为寸断,纷纷坠于地上,使近千旁边听审的百姓,惊出呼声。
  那知李方比上上还快,身形一闪,已到了上上背后,右手倏伸,已然按在上上“脊心”穴上!接着沉声喝道:“还不跪下服诛?”
  一声“服诛”,上上如遇雷击,已虚脱于地!
  他那一张脸,在众目所视下,变了,变作死人青灰色!
  人,也站不起来,萎在地上,像条懒死猪!
  李方这时双手向严丹心一拼道:“小民敢请大人,当众派人一验此匪!”
  严丹心传下令去,为示公正,由三人来轮流检验。
  检验结果,惊煞了人,上上观主是个伟男!
  李方再请清堂,于是除有关的那些豪门,巨绅外,老百姓全被阻驾在大门外面,堂门严闭。李方此时立于堂上,转身向那些豪门巨绅道:“诸位还有话说?”
  豪门巨绅们,在验证上上是男子之后,早已恨不得地裂一缝,钻下去,这时个个低头羞惭无言。
  李方冷哼一声,道:“诸位,现在事已澄清……不过诸位本身的事,老朽却无能为力了。”
  众豪门先是发楞,不明所指,继之恍然大悟,不由得个个汗流夹背,神色皆变,望着李方,都是一脸哀求之色。
  李方哼了一声,道:“岳阳是个大地方,出了这种事,死了三十七个人,上千百姓可证实事实真像,严老爷在能干,也不敢不呈案详文禀上,老朽敢说,步政使司,也不敢不把全案经过,事折上奏,如到那时若不将诸位交三法司定刑才怪!”
  “自古至今,三姑六婆为淫道之媒,况自盛唐之后,女冠子即以特殊身份行淫媒之事,诸位不是不知!平日纵容内眷爱女不知管教,事发又不思与严爷同商善后,悖行羞怒,才逼得严爷今日当众澄清事实,事到如今,老朽没有三全之道,除非……”
  豪门忍不住了,立刻即问:“除非怎样,先生?”
  李方看了严丹心一眼,道:“如今岳阳知府大人在,除非知府大人能够包涵。”
  岳阳府傻了,他有多大前程,敢包涵这大的事。
  最后还是严爷作了主,但大主意仍是李方出的!
  以尚方宝剑,立诛妖人上上!
  封闭通天关,以火焚毁这肮脏之地。
  罚令有关豪门,各都具结。
  每户罚银万两,供济贫救苦之用。
  然后各领已死者回家,觅地掩埋。
  严爷,岳阳府,会同步政使司,以“查获妖人,立正国法”详文上去,将一件天大的事情,封压下来。
  当然,李庄真有个老好人李方,但那李方不是这李方,严爷知意,将听审时所得豪门银两,赐给了一门孝敬而贫苦的真李方。
  这就是“通天观”兴败故事,就因为事关当地的巨绅豪门颜面,所以外乡人想知内情,是难上加难。
  像篇稀奇的故事一样,使孙重楼和虎子,又多得了个珍贵消息,和对世道人事的认识,确实值得。
  喜欢多话的老人家,在装满了一肚子茶水下,走了。
  孙重楼和虎子,开始相商。
  孙重楼剑眉皱道:“虎哥,通天观有这种肮脏历史,当年丰持上上早已服诛,可是小册子上,要我们去这个地方,是为什么?”
  虎哥想了想,道:“我从小跟着师父,对师父的言行太清楚了,现在由小册子的种种看来,我发现了个问题。”
  孙重楼哦了一声,道:“是什么问题?”
  虎儿沉思着说:“怕那本小册子,师父都没看过!”
  孙重楼一楞,道:“这是什么话?”
  虎儿头摇着道:“我也知道这件事不通,不过这却是事实,这本小册子,是别人托师父交给你的!”
  孙重楼连连霎眼,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的?”
  虎儿一笑道:“这和师父素日为人行事大大不同。”
  孙重楼又哦了一声,道:“是怎样不同法?”
  虎儿又一笑道:“写这小册子,是位思细密而城极深的前辈,师父做事,就不这样了,他是想到那里就做到那里!再说,小册子上从去‘吃人山’开始,我们就有了遇合,臂如你和弃儿的兄弟会,孟庄主得能自由等等……”
  孙重楼接话道:“可是巫峡莫家庄……”
  虎儿打断了孙重楼的话锋,道:“那是因为我们没先去‘红水河’,再退一步说,至少我们知道莫家庄毁了,是毁在很久以前。”
  孙重楼无可反驳的一笑,道:“可是现在通天观找下下又怎么讲?”
  虎儿瞥了孙重楼一眼道:“找呀!咱们去趟通天观,有什么变化岂不就清楚了!”
  孙重楼嗯了一声,道:“听你的,咱们走!”
  虎儿头一摇道:“先向店房,这件事不能隐瞒弃弟和姑娘的。
  于是他们付过茶资,回到店房。

×      ×      ×

  四条黑影,疾如夜鹰射进了残毁的古刹之中。
  人影一停,看出那是孙重楼、虎儿、弃儿和姑娘。他们略停刹那,孙重楼一指两侧,道:“大哥和虎哥搜左右两侧,小弟和琴妹走正中。”
  于是他们分作三路,排搜下去。
  通天观占地甚广,火焚后,虽经风雨,但砖石墙甚仍在,尤其是在深夜之中,藏躲些人根本很难捕捉。
  其实他们也断不定有人否,只是根据册上所说,必须找到那个“下下”,所以才来一搜。
  左侧是虎儿,他提聚功力缓缓前进。
  边走,边向四外顾盼,假如有人,休想逃过他的双睛!
  右侧是弃儿,却是一步步沉重而前,目不流顾,乍看是极大意而狂微,其实他却是以无上劲功暗搜四外。
  走在正中的孙重楼和琴姑娘,并肩而行。
  琴姑娘居右,孙重楼在左。
  一只左手,牵着一只左手,踏着尘土瓦砾而前。
  突然,似由空中,又像由地下,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了笑声,是阴森的狞笑,是惊心摧胆的怪笑。
  笑声似曲一个人口中发出,但却是从四面传来!
  左、右、中三方面前进的四个人,立即停步!
  虎儿皱起了眉头,他竟悄取出了那“七煞降魔捧”!
  弃儿依然冷着一张脸,缓缓撒剑出鞘!
  琴姑娘,懂得多却会得少,全身被笑声震得十分难过,她强忍着,悄悄的低声道:“楼哥,这笑声含着阴煞,能伤人于不知觉间!”
  孙重楼微一颌首,道:“你懂得真不少,可是……”
  琴姑娘明白“可是”后面的话,接口道:“今后你教我!”
  孙重楼淡然一笑,道:“静心,什么事也别想,我来对付此人!”
  话罢,孙重楼以低沉的声调,向右侧远处说道:“在下兄弟,早已领教过尊驾的阴煞索魂之声,如今尊驾可肯步下钟楼,与在下兄弟对面一谈?”
  “钟楼”?
  对了,是“钟楼”,昔日严丹心,火焚这藏污讷垢的女观道时,只有远距一角的钟楼,未被波及!
  不过在这焚毁的通天观中,有很多可供藏人的地方,对方未必就真的躲在钟楼,若是没有说对,那……
  不必担心,孙重楼说对了地方。
  当孙重楼话声停后,接着一个远远看来奇特的怪影子,自钟楼上冲拔而起,高升有五丈以上。
  钟楼已有六丈多高,加上这影子上拔的高度,由地面上计算起来,怕不已有十二丈才怪。
  然后,这个怪影子,突在半空中一停,飞射而来!
  钟楼离孙重楼等人立足地方,少说也有二十丈外,如此遥远,设非陆地神仙,或已练成了上乘剑法中的“身剑合一”之术,要想一飞而到,那是作梦!
  哈哈,梦境有时竟会成真!
  深夜中,孙重楼他们,看不清这个影子用的是什么身法,只见怪影,先是平射十丈,然后下斜飞降下斜后,速度转疾,如闪电般,人已到了面前。
  这人,在相距孙重楼丈远落下,不再挪动。
  此时,弃儿和虎儿,早已与孙重楼会合一处。目睹这人。罕见无比的轻功,不由心为之惊!
  可是孙重楼,却不见有丝毫惊异,反而淡然的一笑。这一笑,笑恼了对方,他开了口:“老夫下来了!”
  下来的意思,大概是问孙重楼,我下来了,你要怎样?
  孙重楼先不回答,却提聚目光仔细打量对方。
  这位自钟楼上,一飞二十几丈的怪人,长着一张乌黑的脸,真有用久了的锅底那么黑。
  眉毛粗短,略有些花白,现出了年纪。
  一张嘴薄而平,为人尖刻!
  双目深陷眶中,正盯着孙重楼。
  一身劲衣,但却并非布料,而是以上等极软的皮革制成,双肩上,奇特的各钉上两枚粗钢环子,不知何用。
  这人的兵刃更怪,外观是两支卷起来的铁笔。因此孙重楼不言不动,只是注目着他,他不由又开口道:“怎么样,看够了吧!”
  孙重楼冷冷地一笑,道:“不错,看够了!”
  这人短眉一挑,道:“那你要怎样呢?”
  孙重楼又一声冷笑,道:“不怎样。”
  声调一变,反向这人道:“你想要怎么样呢?”
  这人嘿嘿冷哼连声,道:“老夫要问问你们,深更半夜,来这古刹何干?”
  孙重楼眼一翻,道:“怪啦,你又来这古刹何干?”
  这人怒声道:“老夫问你,你就先说!”
  弃儿烦了,接话道:“那个是该回答你问话的?哼!”
  这人短眉抖动,道:“那很好,你们就不用想走了!”
  虎儿哦了一声,道:“有这种事?我倒还第一遭听说,我们生平不信邪行事,你要有把握准能留下我们,就留留看!”
  这人以怒而轻蔑的眼光,一扫孙重楼等人,道:“你们究竟那一个人能作主?”
  虎儿有心要气对方,道:“谁都能作主,有话说好了!”
  这人目光转盯在了孙重楼的身上,道:“老夫认为,你可能比他们识得些好歹,如今……”
  孙重楼冷笑一声,接口道:“未必,也许我更难讲话。”
  这人牙一咬,发出声响,不再开口,缓缓展开了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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