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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莫测高深郭员外
2025-08-2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仍然是“通州”,依旧在“关爷庙”前!
  这是五年以后的的一个大白天,“关爷庙”变了,庙主在两年前,把这鬼地方送给了“善堂”,重修一新!
  如今“关爷庙”,不是苦朋友穷哈哈们的“天赐店”了,他们现在只能止于庙阶,进庙不行。
  不过“善堂”却也为这群穷哈哈,作了件善行事,在每年的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腊月十二,舍衣舍粥!
  钱是每人十枚,衣服一件,人数限为三百名,少一名不发,多一名不管,苦朋友想能挨上号,你就乖乖排队。
  今天,是六月六,“关爷庙”前,从清早到近午,苦朋友们已排成了长龙,秩序井然,没人争先恐后。
  “善堂”为了使穷哈哈多点好处,在这四个日子里,设了庙会,因此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正中午,“善堂”开始发放钱和衣服了。
  就在这个时候,“关爷庙”后那片泥塘旁的小径上,走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小,一个败衣破衫,一个却穿的十分干净。
  破衫败衣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叫花,左手托着一只崭新的大海碗,右手握着格枯竹而细如柳丝的长竿。
  十分干净的这个,是小孩子,十岁,乌光的头发,新蓝衫,千层花的双皮梁布鞋儿,雪白的袜子。
  小孩牵着老叫花的破衣摆,噘着小嘴!
  老叫花却笑嘻嘻地,象是刚摔了跟斗,瞪眼瞧,那不是石头,竟是块斗大的金元宝似的,来得心花朵朵开。
  他们到了“关爷庙”右后墙了,老叫花停了步。他对着小孩子嘻嘻一笑,嘱咐道:“咱们就快分手了,嘱咐你的话和事,可别忘了,等一会儿我……”
  小孩子把头一摇,接口道:“我要跟你去。”
  老叫花也把头一摇道:“不行,我老花子为了你,已经有五年没有出来要饭啦,现在手也痒嘴也馋,老毛病就要犯,我总不能为你不要这条老命呀?”
  就听孩子哭丧着脸,道:“我陪你要饭嘛。”
  老叫花把眼一瞪,道:“没出息,我要饭是欠了祖师爷的,非还这笔债不可,你好好的要那门子饭,胡说八道!”
  小孩子耍上赖,道:“我不管,反正我是跟定您!”
  老叫花把细竹竿往庙墙上一靠,停下来,一支手搭在小孩的肩头,道:“咱们爷们要趁现在这个功夫,把话说明白,这五年来,老花子给你洗过骨,换了筋,打通了你任、督二脉,一身真力,几乎全都送给了你,人贵知足,你还想我老花子些什么东西?!”
  小孩子大眼霎着,道:“我什么也不要,就要您!”
  老叫花一笑,道:“我什么都能给你,就是我不能给你!”
  小孩子眼皮霎个没完,脸变了颜色,眼也红了,看样子就要哭,老叫化不忍了,长叹一声道:“孩子,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老花子也有仇人,人家找上门来了,虽说还有些日子,可是我得准备呀,所以不能再带着你!”
  小孩嘴一噘,道:“可是您能带着小虎!”
  一声“小虎”,他们面前又多了个人,这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可是已经长的比老叫化还高了。
  身子骨好壮,真象一支窜山跳涧的猛虎,也是一身败衣赤足草鞋,蓬头垢面,可是模样儿却奇俊!他刚出现,那小孩子舍了老叫花,扑向他的身上,委屈的说道:“小虎哥,他不要我了,你和他说说好不?”
  小虎,嘻嘻一笑,道:“你叫‘小龙’我叫虎,人家凡是讲到我们两个,总是说‘龙虎’什么,没人说‘虎龙’什么的,所以真说起来,你比我高,遇事作事,你该挺起胸膛,头顶天,脚踏地,到东就到东,去西就去西,男子汉大丈夫,该叫人来靠你,你靠人就没有脸了。”
  小孩子想了想,道:“可是小虎哥,我喜欢他……”
  小虎又是一笑,道:“当然你喜欢他,我更知道你也喜欢我,不过小龙,你喜欢我们是一回事,你自己该走自己的路又是一回事,你很聪明,我相信这些话你懂!”
  小孩子似懂非懂的沉思着,小虎嘻嘻一笑,又开口说道:“小龙啊,咱们这么办,现在你听他的,咱们暂时分开,我答应你,等你到十五岁的时候,再在这里见面。”
  小龙头一抬道:“小虎哥,一定哟!”
  小虎道:“只要你今天听他的话,到你十七岁那年的六月初六,我一定在这庙右后墙转角地方,等你一天。”
  小龙小脸上现出了笑容,道:“好,他也要来。”
  老叫花一声嘻嘻道:“放心,我只要不死,准来。”
  小龙想了想,道:“我今年多大了?!”
  老叫花看了小虎一眼,小虎开口道:“今年你十岁,属龙的。”
  小龙一听,又噘了嘴巴,道:“那还要七年嘛?!”
  小虎嗳了一声,道:“没错,你没听人家说嘛,朋友亲戚远来香,又道说,光阴霎眼过,七年很快就到了!”
  小龙无奈点点头道:“好吧,我一直盼着就是。”
  小虎一笑,却转对老叫花道:“师父,郭员外已经到了。”
  老叫花嗯了一声,挥手向小虎道:“你去你的吧,咱们师徒事完了老地方见。”
  小虎头一点,猛地抱起小龙道:“小龙,咱们七年后见了,你今后不管作什么,千万别忘记我师父教你的那些把戏,要天天练,日夜练,要小心,谁也别告诉!”
  小龙点着头道:“我听你的小虎哥,我也盼着你。”
  小虎紧抿着嘴,放下小龙,话都不说转身跑了。
  可是却瞒不过老叫花,他老眼注视着地上,那里有两滴泪水,是小虎子放下小龙时,滴在地上的。老叫化抽了抽鼻子,忍下心酸,一拉小龙儿道:“咱们也走了,去排队,迟了讨不到衣服和钱了。”
  “话声中,老叫花抓起细竿,转过了庙后墙。
  老叫花和小龙儿,来晚了,竹牌已挂到了二百九十四号,队也只剩下了六个人,这是规矩,硬排上也没有用。
  老叫化带着小龙儿排好队时,已惊动了“善堂”的大善士,立于庙门阶上的郭承宗郭大员外。竹牌挂足了三百号,钱也舍没了,衣服也正好光,老叫化却喊上了,道:“还有两个,还有两个。”
  “善堂”执事皱起眉头,向前道:“苦朋友,你没有看见高挂着的竹牌吗,三百号发足了,不再发啦。”
  老叫化不说理,道:“就还剩了我们爷儿俩啦,您老就行行好,多挂两个竹牌不就行了,要不我来替您挂。”
  执事面含秋霜,叱道:“你这大年纪,怎不懂事?”
  这时,过来了“关爷庙”一带,穷哈哈们尊敬的“龙头”大哥,龙头大哥四十来岁,黑壮如同半截铁塔。他走向前来,对老叫化说道:“喂,你是那儿来的?”
  老叫化一声嘻嘻道:“俺从山东来,路可不近。”
  龙头大哥哦了一声道:“这难怪了,原来你还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我告诉你,此处只发三百号,不能多也不会少,如今正好发光,你懂了吧?”
  老叫化哭丧着脸道:“懂是懂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龙头大哥浓眉皱起,道:“老朋友,我是这一带的龙头,你的困难我也明白,不过我却不能为你叫人家善堂破例,再说我也没这大面子,这么办,我领有一份,送给你父子……”
  老叫化怎么能收他的,要是收了,岂不把一切安排推翻,因此接口道:“龙头老大,你可别弄错了,我们不是父子,也不是师徒,他是个孤儿,只知道姓孙,跟着我有五年了,我要饭可不能叫人家好孩子要饭,不信你看看我和他两个人身上穿的……”
  这番话虽然还没说完,却已惊动了郭大员外,郭员外接了口,道:“老朋友,你贵姓呀?”
  郭员外一开口,善堂执事立刻拍上了马屁,对老叫化说道:“老头,你的运道来了,这位郭员外,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富绅,更是第一大善士,你只要答话得体……”
  郭员外别看人富,就听不惯这种马屁话,一皱眉头道:“张执事,我在问人家话,你横里一打岔,可叫人家什么时候开口呢,善款既然发完了,你就请休息吧!”
  张执事张新发,碰个钉子诺诺的走了。郭员外又对龙头大哥道:“你也忙去吧。”
  龙头大哥又对郭员外一礼,大步儿走了开去,老叫化这才嘻嘻的一笑,道:“员外爷,我老花子不报名姓可好?”
  郭员外笑了,道:“好好,我也不再问你名姓了。”
  老告花说了声“谢谢您”,郭员外目光盯在小龙儿身上,说道:“这姓孙的小孩子,果然是个孤儿?”
  老叫化笑了笑道:“员外爷,您老圣明,五年前是我在山东地碰上他的,他说他不知道家在那儿,和那儿人,只知道姓孙,就算他不是孤儿,现在也是孤儿了。”
  郭员外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很对,不过我看这孩子不象苦娃儿,跟着你怕……”
  老叫化接口道:“不瞒员外说,我恨不得能碰上个真善人,收留下这个孩子,您想,跟我能有什么出息呢?”
  郭员外哦了一声,道:“你这话当真?”
  老叫化正色道:“员外爷,你要不信,尽管给这孩子找个养家,我老叫化若是有第二句话,就不是父母生养。”
  郭员外低头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郭员外似是下了决心,道:“这孩子可识字?”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认识字,可不多。”
  郭员外嗯了一声,道:“譬如说我想收留他……”
  话没说完,老叫化喜形于色,慌不迭的对小龙儿道:“孩子,你还不说谢谢,还不快施个礼!”
  郭员外却拦着他道:“慢着慢着,等我把话说完。”
  那知老叫化接话道:“员外爷您放心,这孩子是你的了,他小名叫‘小龙’,从现在起,没人再管他的事!”
  说着,老叫化和小龙招招手,细长竹竿一顺,转过脸去,快得象只“地窜”,在人群中一钻再钻没了影子。
  从此,小龙儿成了郭员外府的小厮,在别人看来,他是一步登上了天。
  老叫化钻到人群中,这才用那破衣袖,擦了擦老眼。
  要说他和小龙没有感情,却是冤枉,不过感情是一回子事,他必须离开小龙去干些别的,又是一回子事了。
  今天庙会还真够热闹,老叫化在人群中施不得功夫,跟着人潮慢慢的走,他要去和小虎子会合。
  东转西转,人渐渐少了,他也到了西街上,蓦抬头,却突然又低了下来,人一侧,步进一条小巷。他边走,心中边想——
  “这可真是路窄偏偏逢冤家,这小子看见我了,只希望他别糊涂,两避着走!”
  想到此处,背后已起了话声:“这是条死巷子!”
  老叫化故作没有听到,还走他的。
  背后那人接着又道:“古大侠,请你留步!”
  老叫化不能再装耳聋了,缓缓转过身来。他假作不认识人,道:“恕老花子眼拙,你……”
  那人嘿嘿一笑,突然手一抖,一锭银子抛到了老叫花的足前,接着又道:“一锭银子答两句,这是规矩!”
  原来那人,竟是五年前大雪夜,身穿银衣的夜行客。
  那夜,银衣人半蒙着脸,今朝,却毫无遮掩。
  那夜他身穿一件银衣,今朝,依然是银衣一件。
  银衣人模样儿十分英俊,只是自右眉到右耳轮间,多了一道刀疤,疤痕不深,但颜色不合皮肤,看来狰狞。
  老叫化现在也不装假了,寒着脸道:“原来是你!”
  银衣人双目射出了凶光,道:“我就知道古大侠会认得我的,一别五年,古大侠你好?”
  老叫化冷冷地说道:“你为问好来的?”
  银衣人一声狞笑道:“我为改名崔桐的鲁子平和那姓孙的孩子而来!”
  老叫化淡淡一笑道:“老夫不认识他们!”
  银衣人颔首道:“这个我信,不过五年前大雪夜,在关爷庙中是你救了他们,所以今天我只好问你要人!”
  老叫化哦了声道:“要是没有人呢?”
  银衣人道:“那只有请古大侠原谅,我就要你!”
  老叫化眉头一皱,道:“你先报个名姓出来!”
  银衣人道:“古大侠练就神目,据说任何蒙面纱巾,只要还有空隙,就难隐藏真正面目,我是那夜的人……”
  老叫化接口道:“知人知面难知心,不错,你是那夜的银衣人,这逃不过老夫双眼,但是现在我在问你名字?!”
  银衣人咬咬牙道:“银衣人士金剑客……”
  话未说完,老叫化接口道:“原来你就是最近十年,闯出名的‘毕一剑’?!”
  毕一剑嗯了一声道:“不错,正是在下。”
  老叫化道:“毕一剑,假如你还记得那夜,你们当家的话,我劝你还是转身走了的好,免得遗恨今生!”
  毕一剑闻言似乎一楞,好象已经不记得什么话了。老叫化提他个醒儿,道:“陈长华虽说自大,却有自知并知人之明,凭你想要老夫这颗头颅,还差一些!”
  毕一剑嘿嘿一笑道:“姓古的,你弄错事了,陈长华只不过是山主座下三帮中的一帮的个总管事,当家可没他的份呢!”
  毕一剑是无心中吐露了机密,话说出口,已然懊悔不迭了,老叫花听了这句话,却着实的吓了一跳!
  名震江湖,声威震慑武林的“金衣毒叟”陈长华,竟然只是个总管,那山主又是谁呢?老叫化念头一转,有了主意,对毕一剑嘻嘻一笑道:“华一剑,听老夫良言相劝,你赶快逃命去吧!”
  毕一剑哼了一声道:“毕某不信你能杀我!”
  老叫化又一笑道:“你很聪明,老夫自从当年做错了一件事后,就立誓不再杀人,自然现在我也不会杀你!”
  华一剑怒声道:“姓古的,凭功力你也杀不了我!”
  老叫化别有所指道:“你已是死定的人,老夫何必下井投石呢,刚才你泄露出秘密,想不死怕很难了!”
  毕一剑沉声叱道:“毕某来通州,别人不知……”
  老叫化嘻嘻一声道:“这话不错,可是有个人却要除外,毕一剑,是谁派你来的呀,你认为他不会多派个人?!”
  毕一剑闻言色变,不由得向身后看去!
  他回头之下,身后无人,再看老叫化,就在他瞥目回顾的这刹那,走了个无踪无影,毕一剑几乎气炸了肺!
  这是条死巷,老叫化除了飞身越墙而逃外,别无去路,毕一剑怎肯罢休,双足一顿飞身而起。这时,在身后传来了话声,道:“毕堂主留步!”
  毕一剑闻声知人,心胆俱碎,立即现身落下,弓着身子恭敬的说道:“属下遵命听谕。”
  这人冷哼一声,道:“毕堂主请抬起头来。”
  毕一剑神色已变,仍然低着头道:“属下我……”
  话未说完,这人已不耐烦的接口道:“叫你抬起头来,你就抬起头来,仔细认认老夫是谁!”
  毕一剑早知道这人是谁,但在严谕之下,只好把头抬起,这人也是一身金衣,但却长得瘦小,显然不是陈长华。这时,这人又哼了一声,道:“你看清楚了。”
  毕一剑恭应声是,道:“属下不知副帮主驾到……”
  这人仍然没有容得毕一剑把话说完,再次接口道:“你看清楚了,老夫是副帮主,不会有错吧?!”
  这话使毕一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只好一言不发。金衣人嘿嘿一笑,突然扬声道:“你泄露本山秘密,按规定当处死,可有话说?”
  毕一剑惶恐的答道:“属下并非有心,只因巧遇古月苍,思及五年前的一段仇恨,一时失慎,将陈总管……”
  金衣人怒声叱道:“帮规所限,多言何益!”
  毕一剑眉头一挑,瞬即复原,道:“可否容属下返帮领罪!”
  金衣人笑连声道:“难道老夫的处罚不公?!”
  毕一剑眉头再次扬起,却又按捺下去,道:“洪副帮主,属下身奉帮主面谕而来,必须将此行种种亲自向帮主禀陈之后,始能领罪。”
  洪副帮主沉声道:“对老夫说明也是一样!”
  毕一剑忍耐不住了,抗声道:“属下并非逃避处罚,要求返帮领罪不是过份,副帮主就算必欲杀我而后快,似乎也不必这样急吧?!”
  洪副帮主厉喝道:“毕一剑,你妄泄本帮秘密,按规当死,老夫行刑是遵重规条帮法,是公事,你放明白!”
  毕一剑嘿嘿两声道:“司马召之心,路人皆见!”
  洪副帮主恼了,狞笑道:“好个大胆的毕一剑,你显然已存叛帮之心,否则怎敢出言侮蔑老夫,既然如此,老夫要看看,你有多高的剑术!”
  话声中,洪副帮主大踏步向毕一剑逼去。
  毕一剑眉比挑起,那道刀疤,也发出了紫光,这是他怒极的表示,也是他在动手杀人前,必有的现象。
  不过今朝毕一剑却有自知之明,论在帮中的资历,他晚过洪副帮主,论一身技艺和功力,他更差了一筹。
  何况今朝洪副帮主,握有他泄露机密的把柄,当真杀了他的话,回帮绝对不会受到帮主的严责!因此毕一剑在这刹那之间,想全了厉害得失,于是微微一笑道:“洪副帮主,可能容属下再说句话?”
  洪副帮主冷哼一声道:“你尽管说,老夫在听。”
  他说是在听,步履却未停止,依然直逼而前。毕一剑似也明白对方之心,步步后退,边退边道:“属下在和古月苍会面前,打听出来了当年帮主一再严谕的那件事情,因此已用本帮‘剑令传言’报告帮主……”
  说到这里,毕一剑故意停下话来,探看对方的动静!
  洪副帮主步履停了,看来是对这句话发生了畏惧。毕一剑这时声调一扬,又接着说道:“洪副帮主,现在可以答应押解属下回帮之后,再领规法了么?!”
  洪副帮主冷冷地说道:“我怎能信你所说是实话?!”
  毕一剑道:“若是虚假,属下岂不是自投罗网?!”
  洪副帮主想了了想,道:“那件事多年行已如泥牛沉海,如今你说突有发现,岂不太巧了些?”
  毕一剑一笑道:“这不比副帮主在此地出现还巧!”
  洪副帮主暗自忖思了刹那,道:“对那件事的消息,来源何处?”
  毕一剑摇头笑道:“副帮主,那是属下今朝唯一的护身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该懂得怎样才能保护自己!”
  洪副嘿嘿一笑,道:“毕一剑,你也该懂得,此事若真,帮主的‘剑令’指日可到!”
  毕一剑颔首道:“当然,属下预料明天此时,帮主的‘剑令’就会到达,不过详情却还是要属下面禀的!”
  洪副帮主早已得计,嗯了一声道:“很好,老夫就等着帮主的‘剑令’,你随我来!”
  毕一剑摇头道:“请副帮主指示时地,属下去会。”
  洪副帮主一笑,道:“毕一剑,你巧获那件事情的端倪,所以才能幸得破例,但却并不是说,你已有了特权!”
  毕一剑道:“这个属下知道,不过按帮规来说,此时属下还是自由之身,必须仍然为帮主前令奔跑尽心。”
  洪副帮主哼了一声,似是无奈的耸耸肩,道:“你对帮规真记得清楚,好吧,我住‘佟家老店’,你别忘了,若在明天中午饭后,不见你到,你就会以叛帮罪……”
  毕一剑接口道:“属下在四年前,就知道副帮主很照拂属下,早就等这一天来到了,所以属下绝不会上当!”
  洪副帮主一笑道:“看吧,老夫有的是时间!”
  毕一剑以牙还牙道:“属下日夜月月年年小心!”
  洪副帮主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去了。
  毕一剑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喘出一口长气,然后转动眼珠,步步摇头,脸上现出惶急的神色。
  他自己明白,为了不使冤家对头的洪明亮得逞私心,说出了使对方非罢手不可的假话,但是未来却越法危险。
  明天,明天很快就会来到,除非在这期间,真获得天助,或得帮主恩宠外,未来身受之惨,已可想象!
  获天之助,毕一剑不作这种梦,那么他就只有得帮主恩宠这一个办法了,于是他不再怠慢快步奔向巷口。
  相距巷口还有三步,突生警兆,念头尚未转过,双眉穴道已被制住,接着哑穴被封,不能言语。
  洪副帮主满如狞容,站在他面前,以只有毕一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毕一剑,你明白,老夫想杀你已不是一天了,我那侄儿,只是直楞了些,你竟然就下毒手,事后还加他一个永不翻身的罪名,毕一剑,老夫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剥你的皮,把你化骨扬灰!”
  毕一剑功力已失,有口难言,只有刀疤射光,目射凶芒,洪副帮主却嘿嘿一笑,探手取出一支特殊的手套!将手套在毕一剑面前一扬,又狞笑一声道:“就算你所说,巧获有关那件事的话是真,老夫也将先宰了你,不过你可以放心,老夫不会用独门的手法和功力杀你!”
  说着,洪明亮已将手套戴于右手,毕一剑这才看清,那是一只五指铸有如狼爪般钢钩的歹毒东西!洪明亮右手一扬,已抓住了毕一剑俊脸之上,道:“帮主不是爱过你这模样儿么,现在看他还爱不爱!”
  他手腕用力,毕一剑脸上现出了五道血槽,深有数分,长够三寸,毕一剑的俊脸,立刻变成了“花皮西瓜”。
  接着,洪明亮手起手落如同擂鼓,毕一剑头、脸和前胸,已没有半寸好皮肤了,鲜血横溅,流滴不止。
  洪明亮一声狞笑,手再扬,猛的起落四次,毕一剑双膝双肘皆被击碎,人却早已疼死仆倒在地上。洪明亮得意的一笑,对着痛昏在地上的毕一剑道:“老夫要你鲜血流尽而死,你等着尝这个滋味吧!”
  话声中,他抓起毕一剑,又进了死巷底,飞身登上了一户人家,将毕一剑放置房坡上,拍开穴道,飞身而去。
  毕一剑现在能开口了,但却说不出话来,能睁眼了,只是看不见东西,也能行动,只是毫无气力!
  血还不停的流着,伤处多且重,况面对六月烈日,至多再熬上半个时辰,阎老五那里就又多了个冤鬼!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悄悄飞上了房坡,以一块够大的厚毯子,包起了毕一剑,悄悄背好悄悄而去!
  郭员外手指着那广大的仓房,笑对小龙儿道:“这是‘枣仓’里面存放的,是一篓篓的初倍枣子,准备做成‘蜜枣’和‘脆枣’,或‘枣泥’然后批售出去。”
  小龙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郭员外拍拍他的头顶,又道:“这生意做了三代啦,从今天起,你就是看这枣仓的伙计,放心,这东西没人偷的,但却必须有人看着。”
  小龙儿又点点头,这孩子难得开句口。
  郭员外看了他一眼,手摸着他的头发,慈祥的说道:“仓里窗纸碎得多,全的少,就算都是好的,也抵不住耗子和猫,苍蝇和蚊子尤其讨厌,这要全靠你小心啦。”
  小龙儿现在明白了,他的职务是看枣仓,赶走耗子打跑猫,苍蝇蚊子更不用说,小龙儿从小就讨厌这些。
  这时,郭员外话声又起,道:“你有没有名字?”小龙儿摇摇头。
  郭员外似乎书念了不少,一笑道:“小龙,我看你这孩子,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风起云涌,替龙登天,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重楼’如何?!”
  小龙心头一凛,这是巧合么,他想了想,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孙重楼”这个名字。
  郭员外这时接着又说道:“书房你知道了,我准你去向我借书看,吃饭到前厨房,大家一块吃,每月你有一吊钱的工钱,存在我银行里,生着利,有朝一日你要走了,我本利给你结清,也许有点用处。”
  小龙儿,不,孙重楼,他仍然是以点头来代表答话。
  郭员外再没说什么,自己走了,从此,孙重楼就成了郭府里面的看仓人,吃饭、睡觉,赶猫打耗子外带看书。
  其实,每天二五更,他都在跌坐调息,用功不已。
  老叫化古月苍,在武林中,真如俗话所说“高山上点灯”——名(明)头大了,他就是人称第一奇客的“怪丐”!
  若论武林辈份和年纪来说,古月苍已是老一辈中罕见的人物了,和他同一时代的高手,世上只剩下了三位。
  “怪丐”够怪,把小龙带走,一去五年,竟然一招一式也没传授给他,但却又已倾囊而教,怪得使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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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重楼才十岁大,不管怎么说,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心性,想把他关在大仓房里,不容易。
  可是在此处,他除了坐卧在仓房的临时板床上之外,根本出不去,再说他谁也不认识,没地方好玩。
  不要紧,他有他的办法,枣子现成,吃枣吐核,就是他的玩乐,他那强板床,脚头靠着窗户,正合适。
  他躺着看书,那是本怪书,古月苍留给他的,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可是那书上的图,老是理解不开。
  如今好了,一边看书,一边吃枣,却可懒得动手,书一侧,小嘴巴一张,卟的一口,核就射向了窗户!
  窗后是夹道,十年八年没人到,郭员外说的好,窗户纸早就破了,窗棂上露出一个个大小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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