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全义全信血染红
2025-06-24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一团团纸灰,一阵阵旋风,风送灰团,冉冉升空,传说若是纸灰起空,这表示死者魂灵已得超生,不管它的真和假,对活着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安慰。
  血淋淋的人头,排摆在“万氏百人冢”的巨坟前,素衣的龙子玉,挺跪于冢下,垂首默哀,悲自衷生。他从清早前来,时已过午,没有动过,那匹乌雷电,也悄立一旁,似受主人之感染,看上去竟也有些儿悲楚的样子。
  突然!龙子玉身后传来了步声,龙子玉业已听出来的是三个人,并且个个怀具一身不俗的功力,但他仍旧一动不动,可是乌雷电,竟低声咆哮,吼嘶声声。
  来人在龙子玉身后五步停下,接着其中之一,又迈步向前,方向不错,只是间隔龙子玉八尺,越走越近,终成平肩!
  龙子玉还没移动,并且连头也没抬,可是眼角微斜,业已看清来者一身缟素,素衣秃边,是身穿重孝!于是龙子玉抬起了头来,这人赫然竟是黑虎——陈重山。
  陈重山好像根本就没瞧见龙子玉似的,手捧着香、纸,跪于冢前,焚香烧纸叩首而起,龙子玉对身在丧孝之中的陈重山,来拜巨冢的事,十分不解,想问,却又难以出口,只好忍在心头。
  他难以开口,陈重山却在起身之后说了话,道:“先父曾有一柬交给龙大侠,可曾拆阅?”
  龙子玉对冢叩首后,缓缓站起道:“昨夜来此已迟,今晨一心置办香、纸,尚未拜读。”
  陈重山冷冷地说道;“没关系,有暇时再看不迟。”话声一顿,接着一变话锋道:“龙大侠可还记得与重山所说的约誓?”
  龙子玉微一呆道:“约誓?少山主是指……”
  陈重山接口道:“请恕重山失礼接话,先父遗命,重山继承为太行山主了!”
  龙子玉心中原谅陈重山丧父之痛,不多计较,只是淡然一笑道:“这件事在下记住了。”
  陈重山又复冷冷地说道:“若是龙大侠存心背约忘誓,也是人之常情……”
  “且慢!龙某一向言信相随,只是偶而记忆不起……”
  “偶而忘怀约誓,也是人之常情,龙大侠若不嫌重山冒昧,重山愿意提个醒儿。”
  “很好,就请一提究系何誓?”
  “当龙大侠等待先父三盏热茶时限的利那,重山悄然往晤,声言先父无辜,但龙大侠坚不相信,遂定约誓,若发现先父果然无辜,龙大侠愿自挖双目以谢,此事可还记得!”
  龙子玉哼了一声道;“记得,永不会忘!”
  陈重山也冷冷哼了一声,道:“记得就好,告辞了!”
  “不送!”龙子玉说出这两个字来之后,心头突有所感,随即自囊中取出陈浩然死时所交给自己的信来,拆柬细看,此柬无头无尾,只写着——请至“太平镇”东大街,朝阳巷左数笫三家,有故人相候。
  龙子玉心头猛跳不已,太平镇在二十里外,他不犹豫的飞身上马,提缰飞驰赶奔太平镇。
  XXX
  整坛的酒,满桌菜,人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龙子玉,另外一个年纪较龙子玉轻上六七岁,模样儿相当英俊,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人虽年少,但有几分威严。
  整坛的酒未动,满桌子菜没少,两个人似因极为意外的重逢,心情激动的无法吃喝或是谈笑,否则怎的谁也不动杯筷,并且不说一句话呢!
  姑且不说这位年轻的,只讲龙子玉,以他的为人,若非遭遇上极为重大的事故,是不会木楞如此的。
  哑谜终久是要解开,沉默也终于打破,开口的是那位年轻人,他十分感慨的说道:“所以谁也没法想到,龙爷您就不必再挂在心怀了!”
  龙子玉伤感的长叹一声,道:“话是不错,只是别人可以想不到它,我却不该想不到它,如今……唉!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年轻人把头一低,道:“都是为了我们‘万家’,才枝节横生,真要怪,只该怪那万恶的曹彬父子!”
  龙子玉苦笑一声道;“不,要怪只能怪我一人,若是没有找,曹彬父子断然不会巧布诡计顚倒黑白,更没有‘翠松谷’之事,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贵府的祸事了!”
  “贵府”?难道这位年轻的公子,是万家山庄最侥幸漏网的人?
  不错,他不但是万家侥幸漏网未死的人,并且还是万家山庄的少主人万怡,从名字上来看性格的话,万怡绝不是个好惹闲事生横非的年轻人。
  万家山庄和牧场,在当年深夜之间,突遭不幸时,自不会束手待毙任人宰割,何况万家山庄上自万大爷和二爷,万自强、自修兄弟开始,下至几岁的娃儿们止,无不解武,家传的技艺,既能够在太行山区黑虎岭下创闯出一番事业,其家学的渊博可知。”
  警讯突传,集合迅捷,尤其牧场中的马师伙计们,更早训练有素,顿即与攻入山庄的强盗打作一团!
  万家小一辈的兄弟们,也不含乎,自万怡起,八兄弟姊妹联手成一阵式,硬生生将十数名巨盗好手阻在山庄大落院内,使彼辈未能闯进后宅!
  只惜当太行三叟出手后,形势顿变,接着万二爷自修被曹彦所杀,匪徒们已开始放火,万自强目睹家业已难保全,立令爱子万怡及侄儿万诠火速潜返后宅,各携妻子逃出,怡、诠二人遵谕而退,曹彬老奸已阻住了退路,万诠终于被杀,万怡侥幸返回后宅,那知曹彬这次定计暗袭山庄牧场,画有详图,志在一网打尽万氏全族,因之前后同进,后宅亦已血溅各处!
  万怡拚死硬闯回房,乃妻恰正不敌匪徒意图自尽,万怡剑诛二匪,救下妻子,向外奔逃,四面已成火海,适时,突有一位幪着头、脸的不速客,飞射进了火场,一臂挟着一个,在数十江湖高手和烈火下,救走了万怡夫妇,后来并将他夫妇安置于“太平镇”上,只嘱三两年内,万勿露面,至于一切
  食用所需,皆由那人安排妥当,有人送到门上,于是万怡夫妇才能平安的苟活到今天。
  他夫妇虽然时常和那救命的恩人相见并共语,也曾不计其数的拜问过恩人的名字,回答的却始终只是一句话——到时自知!
  昨天一大早,这位恩公又来了,并且和他夫妇共进午飨,食间笑对他夫妇说,日子到了,你心目中的那位英雄奇侠龙子玉,已到达太平镇,目的地必然是业已尽毁的万家山庄,而龙子玉此次现身而至,定然志在复仇,仇家授首可待,并说他和龙子玉,有种十分奇特玄妙的关系,十分思念龙子玉却又不便相见,于是留一信柬,声言当龙子玉找来太平镇时,将信柬交阅,饭后而去。
  起初,万怡夫妇存疑难信,不料才隔一天,龙子玉果然回到太平镇,找上门来,万怡夫妇大喜过望,其妻下厨整治酒菜,万怡相陪龙子玉共话,谈及那位恩人,并取出信来,不必看信,由万怡形容那位恩人的模样和年纪方面,龙子玉的一颗心,已沉到深底,那人正是陈浩然!
  再展信柬,所记更详,果如黑虎陈重山所说,一切皆系曹彬布置,惨杀万家山庄及火焚牧场之夜,连三叟都欺瞒住陈浩然,若非偶自山头发现火光,急急幪面前往时,万怡夫妻也势将惨死!
  信上还说,料到龙子玉将找上黑虎大寨,他本可当面说明内情,但是昔日身受曹彬之恩,虽说深知并非良朋,并以三诺还报,仍不能卖友求生,况一切不幸,皆因三诺而起,因之决定一死相谢并赎万氏不幸之罪,最后几句话,是请龙子玉照拂乃子黑虎,并说已为万怡存银万両,供作重建山庄之费等等!
  阅毕全信,龙子玉木楞在椅上,万怡也是初知内情,不禁感慨万千,于是才有整桌酒菜难以下咽的怪事!
  约过片刻,龙子玉已恢复神采,伸手一拍万怡的肩头道:“万兄弟,你对重建山庄的事,有何打算!”
  万怡慨然道:“小弟就算只有两只空手,也将重兴祖业!”
  “好!愚兄有几句话早就想说,未得其便,山庄原址,地当要津,深信重建之后,远景蓬发是意料中事,愚兄浪迹江湖,萍寄无所,想向兄弟你讨块空地,盖上两间草房,为定居之用,兄弟你可愿意?”
  “大哥说那里话,小弟早存此心,只是不敢说出,如今好了,这一切交给小弟就是。”
  “还有两件更加要紧的事,兄弟你若是不能答应……”
  “千件百件小弟无不甘愿!”
  “兄弟盛情愚兄心感,第一件是,愚兄尚有数千両纹银,愿意赠为未来庄中善堂所用,其二,愚兄姓氏自不能改,但今日开始,不论到那一年,不论人前人后,不得吿人愚兄是谁,更不能泄露愚兄会武的半句话,兄弟可能应诺!”
  “行,小弟若违此诺,天地厌之!”
  “言重了,如此愚兄业已心安,饭吃过后,愚兄立刻吿辞,十日后见。”
  万怡也没多问龙子玉去干什么到什么地方,只是点着了头。
  二人开始用饭,未尽一器,突然有人叩门,龙子玉剑眉一皱,万怡也意外一惊,而外面的人,却已扬声喊道:“万公子可在,小老儿是镇上‘陈记米行’的账房,陪着敝少东前来拜望。”
  万怡脸上掠过一丝疑云,人却已起座,前去应门。
  龙子玉并未多想,仍在堂屋坐候,刹那,耳闻客套语,接着堂屋门启,黑虎陈重山一身雪衫,由一老者相伴,被万怡肃让进来!
  龙子玉突见陈重山,只是微微一愕,瞬即恢复了自然,并且起座含笑相迎。
  怎料陈重山对龙子玉视如不见,在万怡“请坐”声中,占了客位,老者就侍立陈重山身后。
  万怡才待开口,陈重山却已抢先说道;“恐怕万公子还不认识小可,先父陈浩然,小可名叫陈重山。”
  万怡只当陈重山是粮行少束,不料却是目下的太行山主,心头打鼓,不知陈重山是何来意,因此不禁目光射向龙子玉,祈盼龙子玉能有所表示。
  陈重山话声一顿即起,道:“先父曾有遗训,着令小可送上白银万両,并自明日起,去城中招雇工匠,重建公子旧时家园!”
  万怡舌尖发硬,难以答对,瞥目一旁的龙子玉,正向自己颔首示意,立即揖谢道:“区区感激少山主的盛情,不过区区不敢非份希冀,所以——”
  陈重山接口道:“这万両白银,只是暂作赔偿两年前贵庄被焚的物件损失,公子不能不收!”
  万怡无奈,再拜谢领。
  陈重山恭敬回礼,他身后老者移步而出,自身畔取出一纸银票,双手捧呈万怡面前,计数一万両正。
  万怡接过:陈重山起座说道;“尚须委屈公子十天或半月,等山庄建成之日,小可再来亲迎大驾归去。”
  万怡也是性情中人,感怀往事家园被毁亲长死绝之惨,推及今朝陈氏相待之厚,不由十分激动的说道;“少山主请容万怡说句心中话,万怡夫妇蒙尊大人拯出水火,待若子女,今又蒙少山主赐建家园,说一句恩同再造并不为过,龙大侠与府上,本无仇怨,只为感报先父及小弟相识之情,找上贵寨,老山主复隐藏事实,至失和动手……”
  陈重山此时接口道:“万公子,可是要作调人吗?”
  万怡诚恳的说道:“万怡自知身份,不敢奢望,只盼少山主能稍看开些……”
  陈重山淡然一笑道;“公子放心,龙,陈两家事,早已了断,先父遗谕,重山敢不听从,至于有些未完的小枝小节,已非重山所能为力。”
  话锋至此一顿,并改变了话题道:“重山寨中事繁,公子若无他嘱,恕重山失礼告辞。”
  万怡不能再说什么,只好亲自送走陈重山及老者。
  龙子玉这时的心情,实难形容,陈重山自落座到别去,非但没向他打个招呼,竟连一眼都没有看他,不过谁要想在龙子玉脸上看出端倪,却难!难!难!
  龙子玉在万怡送客回来后,也吿辞去了,他去了何处,没人知道,去干些什么,也没人知道。
  日子过的飞快,从陈重山来访万怡那天算起,已有九天了,“清和桥”上在这九天之内,来往的人真是难以计数!
  各种工匠数百名,打杂的“下手”人数更多,米粮行中那位老账房,是总监工,九天之中,万家山庄重建的工作,已完成了十之七八!
  万家山庄不像当年了,宽大了好几倍,陈重山每隔一日必然亲自监看半天,因此工作进展迅速而顺利。
  笫十天,万家山庄重建工程完成了,非止新屋新墙,连里里外外应有的家倶物件也无不全备,油漆的闪发亮光:陈重山果守信约,亲迎万怡夫妇进入山庄。
  说来令人难信,北王身亡,山庄重建的事,时已传遍了武林,远在五六天前,就管不止一拨的有人向万怡承租居此,三教九流包罗万象:万怡明白,这样广大的一座山庄,自己夫妇仅仅二人,迟早是要有所打算的,不过却不是现在。
  陈重山亲伴万怡,走遍全庄,指明一切,并且进而谈到次一步恢复牧场生意的事,正谈说间,黑虎大寨现在的总管“铁胆书生”唐慨:飞骑而到,向陈重山悄悄地耳语几句,只见陈重山面色突变,双目猛地圆睁,稍作沉息,低声吩咐唐慨道:“外面备马等候!”
  唐慨应声而退,陈重山立刻对万怡道;“公子恕重山要告辞了,寨中突然来了一个好朋友,必须重山亲自接待。”
  万怡自是亲送陈重山和唐慨出庄,他虽无从唐慨那种神秘的行动中,看出陈重山寨中来客不太简单,却没多想,他所想的是义兄龙子玉,十天了,龙子玉曾说十天期内必将赶回,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时近黄昏,按说要来也该来了,却怎地还没有一点动静。
  陈重山在万家山庄外上马,驰过“清和桥”后勒缰回顾,万怡已失,才低沉的问唐慨道:“还有谁?”
  唐慨摇头道:“就他一个人,属下将他安置在‘仁义堂’上,已敬过了茶。”
  陈重山嗯了一声,扬鞭催马驰回寨。
  寨中“仁义堂”上,原先安置着“罗汉椅”的地方,如今换上了软垫的太师椅,椅旁镶石的茶几,几上一盏香茗,椅上,端坐着一位黄昏拜山的不速客。
  堂中不见半支灯火,怪!
  堂上没有应役的仆人,怪!
  更怪的是,堂外石阶以下,却挤站着黑虎大寨中所有的好手,人人手握兵刃,腰跨镖囊,怒目瞪着仁义堂内,不言不动。
  蓦地,自寨门外传来了奔马蹄声!
  接着,寨口木栅侧的“灯斗”上,高高挑起了一盏高过一丈的巨大红灯,挤站于堂外的高手,立即自动的闪开一道通路,足够两马倂行!
  双骑飞过箭道,掠过人群,蹄停堂下,正是陈重山和唐慨,陈重山下马之后快步登上石阶,将进堂门时,霍地回顾身后,双眉一挑,沉声说道;“唐总管。”
  唐慨立则急步而前,高声躬身应喏道;“属下在!”
  陈重山道:“是谁鸣钟集众?为何各携兵刃?仁义堂中,既有贵客在,又怎地连个灯火都是没有亮!”
  唐慨躬身答道:“一人集众,大家是不约而同前来,携带兵刃必然是在保护来客,客来之时,堂中尚十分明亮,属下不敢白日掌灯使来客见笑,不料老天变的太快,就在这眨眼工夫,天色业已黑下来了!”
  这种回话的语句和态度,本是不当,不过陈重山心中明白,这是唐慨故意说给客人听的,拦阻已迟,索与故作没有听出内情,扬声说道:“立刻掌灯!”
  唐慨应是,挥手处,数十高手竟不容侍役弟子去办,自动高挑着灯笼大步进了仁义堂,不用问,也是唐慨暗中的安排。
  数十盏灯笼照耀下,仁义堂早已亮如白昼,太师椅上的不速客,当陈重山步进堂内时,已缓缓起座:陈重山寒着黑险,双手抱拳为礼道:“陈重山敬问龙大侠你的来意?”
  龙大侠!原来这位不速之客,竟是龙子玉。
  龙子玉一袭银衣,神色従容,只是微有些许疲惫,也以双拳合抱为礼说道;“今次特来吊拜陈老英雄,”
  “不敢当,龙大侠有此心意,已足令重山感激了。”
  “敢请山主引路。”
  “话说到已够,不必劳步了吧!”
  “子玉为赶这十日时限,一日之内奔波了千里路途……”
  “乌雷电千古神驹,夜走八百:赶这千里路程,在龙大侠来说,是平常事!”
  “不,龙驹业已释它归山了,子玉是徒步而行的。”
  “哦?这真难为了龙大侠,但不知徒步急赶千里,所为何来?”
  “心愿有二,其一就是灵前一拜!”
  陈重山畧以沉思,转身扬声向四外的属下道:“列队集灯,引路灵堂!”
  一呼百诺,声震天地!
  陈重山恭请龙子玉先行,他侧后半步相伴,绝不失礼。
  转折移时,来到后寨的“怡心堂”:怡心堂本为陈浩然生前读昼自静的地方,如今改为停灵的佛堂
  堂外停步,队列两厢,上上下下人过数百,竟然鸦雀无声,走在前面此时业已到达堂门的龙子玉,停步后人未转身未动,却开口道:“在下要借府上一件东西应用。”
  “请讲。”
  “陈老山主生前所用的七寸小剑!”
  陈重山开言一楞,本想问明何用,转念间又忍了下去:道:“倶皆供在灵堂桌上。”
  “好,请赐刀纸束香。”
  “堂内现成。”
  龙子玉把头一点,坦步而进,本来那尺高的门槛,业应规例取下,也此不须抬脚。
  陈重山相陪而进:龙子玉神色肃穆,就门侧中架上沾水净手,然后捧香举天,一礼躬地后,移步就灯点燃香束
  双手散香作扇面,香火腾升尺高,揖捧合之重又成束,火燄顿熄只余点点香红,他仆跪于地,三起三落,其恭诚,其尊敬,其肃穆,其庄严,无与伦比。
  因之当此情形使陈重山紧压于心口的怒火,消失了许多。
  三跪三拜之后,插香于炉,再跪灵前默然而祷,陈重山侧面对跪相陪,暗中注意闭目阖睛若有所祈的龙子玉!
  突然!龙子玉顺颊流下泪来,泪如涌泉,无声暗泫,其悲至切,陈重山不由也珠泪纵横,伏地不起。
  香焚其半,龙子玉喃喃出声,道;“晚辈归禀家师,始知前辈业已悟尘,黑虎大寨十数年来早断腥血,惜晚辈太过冒失:未能细查,至迫使前辈重提神剑,家师指点,堂中传声示警者,即为前辈,暗毁‘寒铁’钢扣者,亦为前辈,指点如何破解三叟合围者,仍是前辈,前辈神功早已化境,只为一个‘信’字,受辱而不辩:含冤亦不诉,更为全‘义’,死报三叟。重山弟一再暗示前辈无辜,我龙子玉刚愎任性坚不相信,壕前读柬,镇中见友,前辈德范乃见,惜积九州铁?大错铸成,晚辈父母在堂,不敢死报,恰与重山弟定有信约,今特拜于灵前,自挖双目,一谢大罪,二全友信,天地为证,神灵共鉴!”
  话声突停,早已成了泪人儿的陈重山,开言前扑,急声喊道:“龙大哥,使不得!”
  龙子玉人跪灵前,并未挪动,闻声颤抖着说道:“重山弟谅我!”
  蓦抬头,只见龙子玉手中正握着供于灵旁的七寸小剑,剑身全被鲜血染红,龙子玉本来那双亮如环星般的眼珠,掉于身前地上,腥血自无球的眼眶中,汨汨流出,银衣已成红袍:俊面苍白至极,陈重山猛地紧抱着龙子玉,悲声高呼道:“大哥,龙大哥,你何苦,何苦!”
  呼喊下,出手封死了龙子玉的穴道,捧抱起龙子玉,仰天说道:“爹,您神灵不远:请听孩儿一句,自今之后,孩儿要视大哥如胞兄,胞兄在世一日,太行山区所属英雄,不再行走江湖,爹,您是英雄,龙大哥更是英雄!”
  话声一顿,怒向堂外吼道:“唐慨!”
  唐慨老泪未干,堂中经过,他字字入耳进目,闻声而进,悲应道:“属下在!”
  陈重山一字字重如山岳般道;“多派高手,即赴省垣,多请名医,连夜赶回,误限叫他们提头见我!”
  唐慨悲壮的说道:“神医鬼手莫尘时,恰在县中作客,属下亲自去请,三更赶回,若误时限,自刎以谢山主及龙爷!”
  说罢,人已顿足起空疾射而去!
  堂外高手,时已知晓事态经过,刀枪齐坠,愤怒之色一变而为钦敬,悄然护着手抱龙子玉的陈重山,跷盼着唐慨早早归来,此去县城往返百七十里,时已定更,三鼓人归,是如何雄壮的信诺!
  读友们请放下悬心,陈浩然自愿就死,以忏血腥双手之恨,曹彬父子之死,是当死该死,太行三叟私欲薰心,背道忘义,一生横行,死得好,龙子玉为报恩赴难,为失误自残,仁心天心,痛失双目令天下至性人已皆同声一哭,焉能就此撒手尘寰,滚滚河海,莽莽江湖,不平正多,于是“良医”请到,安神静心,“龙飞豹子”龙子玉,双目虽失,人却无恙,重山派人送信万怡,万怡惶然起来,二人相伴龙子玉,直到已可行动,陈重山专为龙子玉打造了根“怪杖”,龙子玉连连道谢,就在他获得这根“怪”杖的当夜,突自黑虎大寨中失踪,以后虽经陈重山派人天涯寻觅,却断无消息,日月轮飞,年复一年,“龙飞豹子”自此绝迹,但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却永传武林而不朽,走笔至此,终结全书。

  (全文完,damichongOCR、一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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