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5-06-29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

  在以后的几天里,上官红和司马青又接连数次夜探青龙岭,却始终找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这几次他们并未惊动王瑞,香纸鲜花都是随身携带去的。
  自然,上官红也并未得到父亲的托梦。
  大约在来到落凤坡的第八天,谈不同也赶来了,这位老人家,此时此地,算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
  空空门的落凤坡分坛,当晚为他们的门主摆筵接风,司马青和上官红是贵宾。
  酒筵散后,谈不同邀他们两人进入一间密室。
  其实所谓密室,并非真有什么机关设置,只是位在分坛核心,房外有专人守护而已,这地方就是谈不同每次前来的临时居所。
  谈不同亲自为他们沏上茶,首先听取两人叙述了这些天探察青龙岭和到过一次嵩云别庄的经过,才面色凝重地道:“在京城和长辛店时,咱们总觉那边是天风堡的势力范围,南宫一带,因为是上官姑娘故里,必定安全些,岂知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里,情势已大不相同了。”
  “前辈是说?……”司马青盯住谈不同的脸色。
  “也许两位潜回南宫,已被卫天风发觉,据说他已来到嵩云别庄,而且随同他前来的同党人物,不下几十人,连上次和他闹得不太愉快的十大天魔,也跟着来了。”
  “这十个魔头真贱!”上官红现出鄙夷的神色:“谈伯伯,还有什么人跟他来了呢?”
  “还忘记告诉你们。”谈不同只顾说自己的:“卫天风在京城的天风居,那天烧得不轻,据说整顿了好几天才复原,不过,因为那天场面太大,又加上着火,已经引起各方留意,卫天风为避人耳目,决定将天风居改为普通酒馆,暂时正正当当的做生意。”
  “这样说那位专卖风骚的水娘子就无用武之地了?”司马青说。
  “老朽正要告诉你们,水娘子那骚女人已被卫天风派到南宫来了。”
  “水娘子此刻也在嵩云别庄?”上官红问。
  谈不同道:“她自然不在庄上,而是在南宫县城,据老朽得到的消息,卫天风最近已把势力转移到南宫来,水娘子仍是掌理一家酒楼生意,过两天酒楼开张,老朽少不得要进去光顾光顾。”
  司马青不以为然,道:“前辈若在那种场合公然出现,岂不自暴身分,影响今后行动?”
  “不妨事,老朽见机行事,自有分寸,还不致吃亏上当。”谈不同语气坚定。
  “谈伯伯,我们一连几次夜探青龙岭,始终找不出任何线索,您看该怎么办?”上官红神色黯然,感喟地叹息一声。
  “照二位刚才的说法,别说几次,就是几十次几百次,也不可能找出线索来。”谈不同摇头。
  “到底如何下手呢?那首诗不是明明写著『欲知上官生死谜,且向青龙探分明’么?”
  上官红幽幽说道。
  “老朽刚才也不过随便说说,至于如何下手,还得仔细想想。”谈不同说着闭上眼睛,不住地搐动双眉。
  司马青和上官红见他已深深陷入苦思,不好打扰,心里虽急,却不得不耐心等待。
  许久,谈不同忽地双眼一睁,猛然抬手拍了一下大腿道:“有了!”
  这虽是一句普通的话,但上官红听了,却不免晕生双颊。
  “有什么了?谈前辈?”司马青道。
  谈不同面现歉意的摇摇头,长长吁口气道:“只可惜这样做法,未免大大不敬。”
  司马青觉出他话中之意,侧脸看了上官红一眼道:“前辈不妨说出来,只要能为先岳父报仇雪恨,不论怎么做,小红都不致反对的。”
  谈不同道:“这样做对上官盟主实在太不敬了,有如渎犯神灵。”
  “谈伯伯是说要开棺验尸?”上官红不愿谈不同再忍痛兜圈子,只好自动出语点破。
  “贤侄女,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也省得老朽再费气力了。”谈不同先是一惊,但立即又有如释重负之感。
  上官红情不自禁泪滚双颊,叹口气道:“其实我也早想到要走这一步,而且爹在遗书上也交代过。”
  “原来盟主早有交代,遗书上怎么说的?”
  “爹在遗书上说,只要卫天风能改过向善,造福武林,就教我不必追究。否则,如果他妄自图霸武林,凌人自肥,行为有失道义,使我爹平白冤枉死去,那就教我开棺验尸,证明他是毒死他老人家的凶手,进而邀集侠义同道,对他声讨罪责。”上官红从怀里掏出遗书,递给谈不同。
  谈不同仔细看了一遍道:“这就好办了,既然盟主真有交代,就算不得什么渎犯了。”
  司马青沉思一阵道:“前辈,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好走么?”
  谈不同也禁不住低低一喟道:“如果不是被逼到这条路上,老朽愿意这样做么?”
  “咱们是夜间偷偷采取行动?”
  “这种事怎能偷偷进行,即便验出死者中毒,卫天风又如何肯承认,倘他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说咱们故意栽赃,存心陷害于他,或者加上个盗墓罪名,咱们岂不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可是又如何公开开棺相验?”
  “发出武林帖,邀集北五省黑白两道,甚至连江南武林同道也通知,要他们前来同做见证。”
  “以谈前辈的名义发帖?还是以小红或晚辈的名义发帖?”
  “若以老朽出面,岂不名不正言不顺?你们贤伉俪只怕又没那大面子!”
  “到底由谁发起呢?”司马青不解。
  “卫天风。”
  “他怎么肯出面做这种事?”司马青越感茫然。
  “逼他非出面不可,若他不肯,反而好办了。”谈不同像胸有成竹。
  “前辈的话,实在把晚辈弄糊涂了。”
  “道理很简单,咱们先放出空气,说要为盟主开棺验尸,若当真是卫天风下的毒,他必不肯同意,那岂不等于不打自招,所以,他必定同意。”谈不同喝了口茶。
  “那么开棺之后,验出确实中毒,他照样也摆脱不掉凶手之嫌。”司马青说。
  “卫天风何等老辣阴沉,他在盟主死后,必定早已另用一种药物,消去盟主体内的毒征,使人无法验出原有中毒痕迹。”
  “这教晚辈越发不懂了,既然验不出中毒痕迹,开棺验尸之举,岂不是自取其辱,白忙一场,甘冒渎犯先岳父遗体的大不韪么?”
  “这就要看老朽的了。”谈不同捋着山羊胡子,简直令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官红在一旁忍不住道:“谈伯伯,您别只管逗人,这是什么节骨眼儿。”
  “好吧,实对两位说,顺天府有位仵作杨天松,此人名气甚大,人称圣手神判,不少奇冤疑案,都因他验尸手法高明,使做案的人无所遁形。他有一种自制的独家药物,能在尸体上逼走解毒药力,使原有的毒迹再现,卫天风的手段,在他面前,照样不中用。”
  “人家既在顺天府当差,前辈又如何请得动他?”司马青道。
  “他这人脾气很倔,数月前因了一件大案子,被告出钱活动他,府里也有人向他施压力,他一气之下,辞掉差事,就这样老朽才认识了他,而且成了莫逆之交,只要用得着,他随时都可以赶来。”
  “这就好了,谈伯伯,就烦你老人家多多仗义相助了!”上官红无限感激地说。
  “明天起,老朽就准备在县城里卫天风新开的那座酒楼门外,摆个测字摊。”谈不同道。
  “那恐怕不妥吧,很多人都认识您,尤其上次在天风居,您是面对面和卫天风冲突的。”
  上官红为他担心。
  “放心,老朽虽然不懂什么易容术,至少,用心改扮一下,他们还不易辨认,何况,要想了然卫天风的行动和图谋,这是最省事最恰当的办法。”谈不同一副颇有把握的模样。
  “晚辈是担心谈伯伯吃了他们的暗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令尊的事,纵然豁出这条老命,也是值得的。”谈不同一脸肃然神色。
  次日,谈不同果然在南京城内一条热闹的大街上摆起了测字摊。
  他头戴红顶瓜皮帽,身穿灰色长袍,外罩黑缎马褂,足登福字履,脖子上围着一条白绒围脖,手里还拿着一支长杆旱烟袋。
  这模样和他平时的打扮,的是大不相同,若不细看,即便熟人,也不易认出是他。
  测字摊附近,另有几个流动小贩。这几人全是空空门的属下,也是谈不同放出的眼线,随时都会和他以暗号连络。
  测字摊斜对面不远,就是卫天风新开的酒楼,字号是天民楼,一看便知是他们父子的名字中各取一字。
  天民楼的规模虽比不上北京的天风居,但在南宫城内,也算独此一家的大酒楼了。
  酒楼此刻尚未开张,大门紧闭,不过,仍有各色各样人物来来往往的由后门进出。
  看看到了申牌时分,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面皮白晰、衣饰十分华丽的年轻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年轻人身后,跟了三五个小厮。
  谈不同早由徒儿那里传来消息,得知此人是天风堡少堡主卫铁民。
  谈不同从前在京师天齐庙测字时,化名谈必中,这次却彻底变换,连姓也改了,干脆就叫王半仙。
  三个碗大的字,绣在桌帷上,左右是一副对联,上联“吉凶祸福全在此”,下联是“铁口直言断终生”。
  卫铁民带着几个小厮在摊子前停了下来,向谈不同端详了一阵,再转头瞥一眼身旁小厮道:“你们说这玩艺儿灵不灵?”
  小厮们互望一眼道:“当然灵啦!”
  卫铁民再瞧瞧谈不同道:“到底真灵还是假灵?”
  谈不同摸着山羊胡子嘿嘿笑道:“尊驾这话,听来好笑,灵就是灵,何来真灵假灵,老朽凭这摊子,走遍大江南北,如果没有真本事,不论谁都可以砸我的招牌,踢我的摊子。”
  卫铁民也咧嘴一笑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那我可要试试?”
  谈不同指指桌上的文房四宝说:“那就请写个字吧!”
  卫铁民回头瞅瞅小厮们道:“你们看写个什么字好?”
  “这要看您的了!”一个小厮道。
  卫铁民首先想起自己的名字三个字,他为了难倒谈不同,以便当街藉踢摊子逞逞威风,便提起笔来,故意找个笔划最多的,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铁”字。
  谈不同燃起旱烟袋,巴嗒巴嗒吸了几口,笑笑道:“尊驾真有一套,一字暗藏五字,好像真要逼老朽砸招牌!”
  “那你是准备让我踢摊子了?”
  “那倒未必,尊驾应当先讲明问的那一方面的事?”
  “就测测在下的家世和身分吧!”
  “首先,老朽可以断定府上财势极大,虽非富可敌国,也算得上雄霸一方。”
  “你八成看在下衣服华丽,身边又有几个跟班的,才说这种话,对不对?”卫铁民冷笑起来。
  “老朽向来是不认衣服只认人,即便好衣服穿在狗身上,狗还是狗,绝对不会变成人,尊驾说对不对?”谈不同显得一脸正经。
  “好啊!老家伙,你是在骂人?”
  “老朽是做生意的,怎可随便骂人,这‘铁’字左旁,分明是个‘金’字,老朽测字,当然以字论断,方才说府上财势极大,难道这不是根据么?”
  卫铁民被谈不同一顿抢白,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得,顿了一顿道:“那你就再往下测!”
  “‘铁’字中间部分,可以拆成‘土口王’三字,所以府上必定有土,而且田庄无数。”
  卫铁民暗道:“这老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我家的确田庄不少,除了天风堡,又有嵩云别庄……”
  只听谈不同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这‘土’字下面是‘口’字,这表示府上仆从如云,人口众多。”
  卫铁民只听得心头一震,暗说:“老小子真灵,我家一堡一庄,加起来不下七八百人,当然人口众多。”
  谈不同吸口烟,接道:“再下面该是‘王’字了,看尊驾的模样,不可能是皇亲国戚、贝子贝勒,所以,老朽断定府上必定是在武林中走动的所谓帮主、坛主、盟主、总瓢把子等身分。”
  这时卫铁民已几乎被说得口服心服,对谈不同已转为大起好感,点点头道:“不错,的确够资格称为半仙了,你再说说看,右边还有一个‘戈’字?”
  谈不同笑道:“‘戈’字没什么可测的,自然指的是干戈武艺。府上既能称霸江湖,干戈武艺必定不在话下,也许不久之后,北五省的武林大局,全在府上的掌握之中了。”
  卫铁民猛地一拍脑袋,哈哈笑道:“王半仙,真有你的!不过,在下还要测个字问件重要大事!”
  谈不同吸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就请尊驾再写个字,老朽给你测测。”
  卫铁民提起笔来,刚要写,却又放下,两眼眨了几眨道:“王半仙,你测字的本领,在下很佩服,现在我想请你先猜一下我的心事,你可有这种本领?”
  谈不同喷了一口烟雾,再观察一下卫铁民的神情,慢吐吐问道:“尊驾有什么心事?”
  卫铁民耸眉一笑道:“如果说出什么心事,又何用你猜。方才在下不是说要测件重要大事么,你请猜猜,在下心里的重要大事是什么?”
  谈不同眯起两眼,笑笑道:“八成是尊驾的终身大事了?”
  卫铁民愣了一愣,咂咂嘴道:“好一个活半仙,简直是咱肚子里的蛔虫,说出话来,百发百中!”
  “现在尊驾该写个字了?”
  “别忙,在下要先把事情大略说说,待会儿测起来才比较方便。”
  “那最好不过。”
  “王半仙,就凭在下的家世,只怕谁也不信到今天二十六七还没娶媳妇吧?”
  “凭尊驾一表人才,的确让人难以相信现在还没成家。”谈不同搭讪着。
  “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在下看上了一位标致的姑娘。”
  “英雄爱美人,一定的道理。”
  “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下为这位姑娘,几乎害了相思病。”
  “就该央媒提亲才是啊,凭尊驾的人才和家世,必定马到成功。”
  “怪就怪在那姑娘偏偏不把在下放在眼里。”卫铁民懊恼的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好没眼光。”
  “在下气的还不止这个,她不把在下看在眼里,在下也忍了,偏偏她却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干起私奔的勾当。”
  “这事确实不寻常。”
  “那男人不知那一点比我强,而且他们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就这样不清不白的苟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狗男女一对!”
  卫铁民说到这里,连牙根也有些痒痒地。
  “既然如此,尊驾何必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天下女人多的是,凭尊驾还愁讨不到老婆么?”谈不同笑笑说。
  “不,说起来在下也有点贱骨头。”卫铁民显得有些尴尬:“对那位姑娘,仍旧朝思暮想,如果她肯迷途知返,回过头来再跟我,在下还是求之不得。”
  “没想到尊驾还这么痴情,难得,难得!”谈不同摇头晃脑起来。
  “现在就请大半仙测测,看在下跟她还有没有希望结为夫妻?”
  卫铁民这才提笔写了一个“天”字,不用说,这是取他老子名字中的一个字。
  谈不同又燃起一袋烟,端详了老半天,脸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大半仙,难道你也被难倒了?”卫铁民沉不住气。
  “什么话。”谈不同喷了一口烟雾:“老朽是觉得事情不太妙。”
  “怎么个不妙法?你快说?”卫铁民带些儿焦虑。
  “天字出头为夫,偏偏天字不能出头,就是不能为夫,看来你和那姑娘的婚事岂不毫无希望?”
  “大半仙,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卫铁民龇牙裂嘴地直摸脑袋。
  “老朽只能预测吉凶,至于怎么办,那就不是分内事了。”
  “你倒推了个干净,身为大半仙,即便不能给在下牵绳拉线、撮合好事,至少应当指点一下迷津才对啊!”卫铁民发了脾气。
  谈不同未料到对方耍起无赖性子,一时之间,倒有些难以对付,但他眼下既是干的江湖术士这一行,自必凡事圆滑一点。
  “你干吗不说话?是否这次不灵了?”
  “尊驾别着急,总得给老朽一点悟解其中道理的时间。”
  “好吧,在下再等你一会儿,今天若不能给我想出办法,咱们就这样耗下去!”
  “有了!”谈不同一磕烟灰,大声说。
  “有了?这倒真快,还没嫁过来就有了。”卫铁民不禁拍了一下巴掌:“说说看,怎么个有法?”
  谈不同望着那“天”字道:“刚才老朽只见其一,未见其二,这‘天’字,是由‘二人’组成,既是二人,当然大事必成。”
  “活神仙!真有你的!”卫铁民跳起脚来,又拍了一下巴掌,掏出一锭银子,顺手放在桌上。
  “没有这高价钱。”谈不同说。
  “银子多的是,大半仙不必客气。”卫铁民兴致勃勃地看了几个小厮一眼道:“咱们走!”
  他刚走出几步,却又折转回来,嘿嘿笑着问道:“大半仙,既然终身大事可成,但不知好日子在那一天?”
  谈不同不愿和他多蘑菇,顺口说:“马上就到,说不定今晚就是好日子。”
  卫铁民笑呵呵地吩咐随身小厮道:“你们跟我到天民楼去!”
  天民楼正在整理内部,大门未开,卫铁民带着几个小厮,只好由侧门进去。
  楼上楼下,只有几个伙计和工匠在忙着整理东西,并未见水娘子的人影。
  卫铁民把随来的几个小厮遣回嵩云别庄,独自上楼,直向花厅后侧水娘子的卧房走去。
  店伙们都知道他是天民楼的少东主,而且和水娘子早就熟悉,所以,并无人在意。
  水娘子的住处,分里外两间,外间等于小型客厅,有头有脸的自家人,可以招待进来坐坐,一般人谁也不敢擅越一步,再进去才是卧房。
  卫铁民进入外厅,见卧房门也是虚掩着,便蹑手蹑脚地揭帘而入。
  只见水娘子在床上正睡得十分酣熟甜蜜。
  她身上仅盖着一床极薄的丝被,可能屋内稍热的缘故,那丝被已被蹬到靠壁的一边,露出大半个身子在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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