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2024-08-14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点击:

  朱伯驹远远就看到铁屋外面挖出来的泥土,堆得已有七八尺高。几十个挖土的汉子,都是玄剑庄的下人,当他们发现离庄多日的庄主骑着骏马到来,不由齐齐掀起欢呼。
  总管洪珪首先迎上前来。庄主到来,也许在这几十人心里是意料中事,但庄主后面另一匹白色骏马上风姿绰约的美娇娘,却看得他们有些目瞪口呆。尤其两人有说有笑,状极亲密,越发增加了内中的神秘。
  洪珪看了这种情形,初时也是一楞,但是他经验何等老到,不用多问,也就能猜出八九了。
  朱伯驹和房二姑翻身下马。
  洪珪首先报告:“庄主,少爷他们几位困在里面足足有五六天了,始终无法找到机钮启开门窗。”
  也难怪,当初建造这间屋舍,是朱伯驹亲自设计,朱虚谷只知如何降下门窗或周围铁栅,却不了解开启之法。
  这座屋舍虽非精钢打造,但每个接合部分,都有特制的铁闸和活动铜板,只要降下之后,不经机关操纵,任何外力都无法开启。
  好在后壁的墙下角落处,有一个大约三寸方圆的洞口,可以用较小的器物递进饮食,不然,困在里面五六天,饿也把人给饿死了。
  正因为朱伯驹早知屋内的人不致饿死,所以几天前才放心撇下这里,径自赶到大别山去。
  朱伯驹规线扫过正在挖沟掘土的几十个汉子,才不动声色的道:“你们是想挖进地底,开辟一条坑道通入屋内救人,对么?”
  洪珪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之色道:“为了救人,既然门窗打不开,墙上又都有铁栅护板,就只有采取这种办法了!”
  朱伯驹问道:“屋里的人情形怎样?”
  洪珪道:“后面墙下有个小洞可以和里面通话,少爷大约还撑得住,那位彭爷被血尸老妖用“断肠鬼指”所伤,虽从女鬼董秀姑身上搜出解药,但因药力失效,所以至今伤势仍重。”
  朱伯驹道:“女妖董秀姑呢?”
  洪珪道:“也是仍在屋内,只是这些天来一直没听到她的声音。”
  朱伯驹不再说什么,径自来到屋后墙角上洞口处,俯下身来,一连向洞口内呼叫了两三声。
  洞口内传出朱虚谷的声音,音调显得极之微弱:“师父!不,爹!您真的来了,孩儿等得好急!”
  朱伯驹提高嗓门喊道:“爹让你受了五六天的活罪……,我马上打开门窗,你等着。”
  他说着弯下身去,将右手二指伸入洞内,微微向上挑了一下,便立即掩住鼻子,迅快的向后退出七八步。
  显见那启动门窗的机关枢纽就在洞口上壁,这样触手可及的位置竟不为人知,正所谓最明显的地方,最容易掩藏机密,也最让人疏忽。
  至于朱伯驹急急掩鼻而退,也不难料到,那是由洞口传出屋内的气息,太过污浊难闻之故。
  谁也不难想见,两男一女困在一间密不通风的屋子里五六天,饭食便溺全是就地解决,那气味岂是局外人所能忍受的。看来也实在难为朱虚谷等三人了。
  屋子四周墙下发出一阵铁石磨旋的巨响,似乎每个人都感到连地面也在跟着隐隐震动。
  很快的,所有门窗,由下而上,开启的空间越升越大,直到完全开启到顶,一切响声才戛然而止。
  朱伯驹当先进入。总管洪珪紧随身后,其余的人,因无庄主的示意,谁都不敢擅自妄动一步,只能站在原地引颈翘望。
  房三姑自下马后,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她虽然不言不动,却引来不少玄剑庄下人们的暗中窥视,有的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屋内的气味,实在是污浊难闻,几乎令人触鼻欲呕。只见朱虚谷无力的坐在木椅上,面色青白,两眼无神。
  彭一行则蹲在角落里,双手摀住腹部,全身不住抽搐,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
  董秀姑蜷伏在另外一角,手脚均被麻绳紧缚,活似一只虾米,却因长发披垂,掩住了整个面部,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神色表情。
  朱虚谷乍见父亲到来,不啻地狱中得见了阳光,勉强支持着身体,吃力的站起来,趋前几步,复又“噗咚”跪倒。
  他伸出手臂,抱住朱伯驹双腿,激动无比的道:“爹!孩儿终于盼到您老人家来了,这不是做梦吧!”
  朱伯驹不难忖度出儿子五六天来困在这间密不通风、暗无天日铁屋内的心绪和感受。
  他俯下身来,不觉眼眶湿湿地,轻拂着爱子的满头乱发,语调带点哽咽的道:“孩子,爹很抱歉,这些天来,可真苦了你们了!”
  他转头再望向彭一行:“彭老弟怎么样了?”
  朱虚谷代为回答道:“他因为中了血尸老妖的“断肠鬼指”,虽从董女鬼身上搜出解药,但因药力失效,几天来一直痛苦不堪,看样子若再找不到解药,很可能无法救治了。”
  朱伯驹道:“还好,为父带的有解药。”
  朱虚谷道:“爹这几天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伯驹道:“爹为了救回彭姑娘,特地赶到大别山席荒老巢,虽然人没救回来,却拿到了解药。”
  他转头吩咐身旁的洪珪:“快些把马背上的革囊取过来!”洪珪应声而去。
  朱伯驹搀起朱虚谷,视线再转到董秀姑:“她现在怎么样?”
  朱虚谷道:“她被孩儿点了穴道,捆绑起来,五六天一直末进饮食。”
  朱伯驹一皱眉头:“是她自己不肯进食?”
  朱虚谷道:“是孩儿不给她吃。”
  朱伯驹问:“为什么?”
  朱虚谷道:“像这种丧尽天良的女妖,孩儿准备活活把她饿死。”朱伯驹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武林中人,只可被人打死、杀死,岂有给人活活饿死的道理。何况,我还有话问她。”
  朱虚谷道:“爹爹既然这样吩咐,那就立刻给她吃些东西好了。”
  “且慢!”朱伯驹顿了一顿,道:“俗说“男七女八”,也就是男人七天不进食,必定活活饿死,女人可以多挨一天。这女妖已是五六天末进饮食了?”
  朱虚谷道:“她还可以再活两三天,现在救还来得及。”
  “不然!”朱伯驹摇摇头:“她虽可再支援两三天才会断气,但饿了这些天后,腹内消化系统必定大部失去功能,若猛然进食,反为不妙。”
  朱虚谷楞了一楞:“那又该怎么办?”
  “血尸门的人,都以进食人血为美味,所以……”
  朱虚谷只听得猛一哆嗦:“难道爹想找人血给她饮用?”
  朱伯驹不禁又失声笑了起来:“咱们玄剑庄是武林中正大门派,岂能滥杀无辜,不妨以猪血代替。”
  这时,洪珪已双手捧着革囊进入屋内,忙道:“要猪血可就多得是,咱们庄里一天要杀好几头猪,属下马上派人取猪血去。”
  朱伯驹从洪珪手中接过革囊,打开仔细检视一遍,取出一只绿色玉瓶,倒出两粒朱红色药丸,来到彭一行面前道:“彭老弟,快些把这两颗药丸服下。本来,你在受伤当时,一颗药丸便可消尽毒性,现在已经过了五六天,必须要两颗才能见效。”
  彭一行强忍着痛苦站了起来,从眼色中,可以看出他有着无限的感激,而且仍不忘先行躬身一礼,才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解药道:“晚辈真不知要怎样感谢老伯才好。救命大恩,永生难忘!”
  朱伯驹眼看对方将两颗药丸服下,才面带愧意地道:“是老朽对不住彭老弟,使得你这位贵宾,在敝庄惨遭妖人毒手,朱某忝为一庄之主,竟不能护卫贵客安全,实在惭愧不已。”
  彭一行不禁双目迸出热泪:“老伯这样说,教晚辈如何过意得去。”
  朱伯驹道:“关于令妹,朱某一定竭尽所能,从血尸老妖手中把她救回,彭老弟只管放心,等这边的事料理好了之后,老夫决定再赶回大别山,若救不回令妹,朱某绝不回庄。”
  “噗通”一声,彭一行翻身跪倒地下:“老伯的大恩大德,晚辈真不知将来如何答报!”
  朱伯驹扶起彭一行,转头问总管洪珪:“那位房谦壮士,这些天可曾来过?”
  洪珪道:“属下不曾见过,不知是否被血尸老妖掳去。”
  彭一行忙道:“也请老伯把房谦一起救回。”
  朱伯驹道:“据我所知,房谦壮士并没有落在血尸席荒手中,他是为了救彭姑娘,可能也赶到了大别山古墓老巢。不过,他单人匹马,想救回彭姑娘,只怕不太容易,万一惨遭不幸,却是一件令人十分担忧的事。”
  一句话,听得彭一行也有些惊慌失色:“房谦外貌温顺敦厚,但性情却极为刚烈。他和舍妹相恋多年,彼此情感甚笃,若果救不出舍妹,他必不肯回来,晚辈也实在为他担心。”
  朱伯驹道:“朱某明白,他们是一对难得的情侣,彭老弟只管放心,救出他们两人,一概包在朱某身上了。”
  他再交代洪珪:“这间屋子,已暂时不便住人,回头就把他们三人,全送进庄去。”
  朱伯驹说完话,径自走出屋外,招呼房二姑,二人重新上马,直奔山下不远处的玄剑庄而去。
  洪珪以及在屋外挖沟掘土的几十个人,眼见庄主从到来到离去,这样长的一段时间,一直未提随他前来的女子究系何人,难免都在内心大费猜疑。
  说起来朱伯驹自丧妻之后,二十余年来,至今中馈犹虚,而他也从不提续弦之事,不少人为他说媒说合,都被他托词拒绝。
  因之,玄剑庄这些年来,样样俱全,就是缺少了个女主人,以至连下人们都时时关心,偏偏朱伯驹本人却对此事始终淡然处之。此刻,庄主回庄来忽有佳人相伴,自是显得大不寻常。
  洪珪眼见下人都在望着朱伯驹和房二姑的背影,挤眉弄眼的论个不休,不由提起嗓门高声喝道:“现在没有你们的事了,都给我滚回去吧!庄主回来了,少不得赏你们一顿好酒好菜。”
  他顿了一顿,又道:“说不定还有喜酒赏你们喝哩!”
  下人们先被骂得一楞,接着又是一阵哄然大笑,一个个掮起随带的挖土工具,鱼贯下山而去。
  洪珪重新入屋,来到董秀姑面前,亲自为她解开绳索。董秀姑裤裆里湿了一大片,可以想见,那全是这些天来的便溺秽物。由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恶臭,冲得人几乎连呼吸都要梗住。
  “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女妖,到底什么长相!”洪珪说着用脚尖挑起她覆面的长发。
  董秀姑本来生得鼻高眼凹,枯干如竹,如今饿了五六天,越发皮包骨头,满脸刮不下二两肉来。尤其她面皮青得不见半点血色,若不是还有奄奄一息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她还是个活人。
  “他妈的,原来是这样一副奶奶不喜,舅舅不爱的德性!”洪珪边骂边往她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董秀姑似乎连抬手揩去脸上唾沫的气力也便不出,只能缓缓睁开眼皮,由瞳眸里射出一丝淡绿的光芒,紧瞪着洪珪。
  洪珪面对着她眼神中那绿荧荧的余芒,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用不着死盯着老子,老子现在一脚就可以把你送上西天!”
  董秀姑可能还不想死,又缓缓阖上眼皮。
  洪珪回身向朱虚谷、彭一行拱手道:“公子和彭爷这就准备回庄,车辆马上就要到了。”

×      ×      ×

  五天后,朱虚谷的体力已完全恢复;彭一行所受“断肠鬼指”的内伤,也接近痊愈。
  至于血尸门女鬼董秀姑,在每日猛灌猪血之下,也一天比一天康复。
  朱伯驹特别交代腾出一间空屋,供董秀姑居住,在空屋附近,并派有几名高手,日夜监视戒备。
  朱伯驹曾数度将她提出问话,希望能盘诘出一些古墓内的各种情形。但董秀姑硬是死不开口,虽然身作阶下之囚,却照样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为恐严刑逼供会弄出人命,也就只好拖着。
  大约又过了两三天,朱伯驹决定和房二姑再赶到大别山席荒老巢,除了设法救出彭香君,也要到向阳村看看金翅膀彭翼的人马是否已经到达。
  尤其是房二姑,一心牵挂祖母房老太,更是每日催着朱伯驹早些启程。
  朱伯驹将庄内事情,交代了朱虚谷和洪珪后,带着房二姑依然乘骑来时的两匹骏骑,往大别山而去。
  在距新郑王氏古墓二里不到的一处山脚下,疏疏落落的有着三五户山农人家,林木掩映,芳草满地,景致十分宜人。
  李百灵和小关等一行数人,就暂时借住在这里一户农家内。农家主人对他们招待得十分亲切、周到。当然,这与他们给了农家主人大把的银子也有关系。
  现在,已是小关中了血尸席荒“血魄丹”剧痛的第十天了,无疑的,他们暂住这里,目的是希望设法取得解药。
  阿敢也回来了,加上竺忍和不败头陀,一共是五个人。
  小关的伤势,虽然一天天的加重,但表面上依然整天嘻嘻哈哈,谈笑自若,似乎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这是他一向豁达乐观的个性使然,但却无法使别人对他日渐加重的伤势减低忧虑。
  要拿到解药,唯一的办法,只有从血尸席荒那里取得。因之,他们日夜派出人来,轮流守候在离王氏古墓不远处的山坡林荫处,只要堵住古墓出入口的那块重逾万斤的巨石一有声响,便立刻通报所有的人采取行动。
  可是十天过去了,那块堵住王氏古墓洞口的巨石,半点不曾移动过。
  此刻,近午时分。守在王氏古墓出入口附近山坡林荫处的是不败头陀和竺忍。
  这一僧一俗,多日来朝夕共处,已变成十分投契的好友。尤其,他们两人的昔日恋人,同是出自隐湖秘屋,更是同病相怜,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竺老,小关的伤势一天天沉重,若古墓洞口再不打开,洒家真不知该怎么办?”不败头陀叹了口气。
  “那就只有慢慢等了!”竺忍无奈的摇摇头道:“席荒和他的手下也不可能永远困在里面等死,总有一天他们会打开洞口出来。”
  “据席荒说,小关的伤势,最多只能支援一个月,若一个月不打开洞口,等死的人只怕是小关了!”
  竺忍道:“唉!这孩子也真可怜!”
  “竺老,洒家所以特别同情这孩子,也许是爱屋及乌,触景生情之故吧,看来你也不会例外。”不败头陀抬头望着天边浮动的悠悠白云,像触动了无尽往事。
  “沈兄这话……”竺忍盯着不败头陀的脸色,带点儿困惑。
  “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过来人了,虽然外表看来很能提得起,放得下,但说句真心话,内心总是为情所困,落落终生。”不败头陀摸摸头,尴尬的裂嘴一笑。
  他顿了顿,又道:“洒家不该这样说话,也许竺老是看得开的人,不像洒家,出了半辈子的家,依然修炼不到“四大皆空”的境界,说起来真是罪过!罪过!”
  竺忍露出一丝苦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许是彼此彼此吧。”
  不败头陀再叹口气:“正因为咱们两个是过来人,深受为情所困之苦,所以了希望别人不要再和咱们一样。”
  竺忍问道:“你是说李姑娘和关老弟?”
  不败头陀道:“不错,李姑娘也是隐湖秘屋出来的人,她和关老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万一关老弟在一月之内得不到解药,岂不活活拆散了他们的一段姻缘。果真如此,那下场将比咱们更惨。”
  竺忍低下头,默默沉吟了一阵道:“可是你要知道,李姑娘和关老弟的情形,和咱们并不一样。”
  不败头陀两眼眨了一贬:“都是一男一女,有什么不一样?”
  竺忍道:“李姑娘是玄剑庄庄主朱伯驹的儿媳,她已是嫁过人的人了,此番她私自离开玄剑庄,并未得到朱庄主的许可。在名义上,她仍是朱庄主的儿媳,只要朱庄主不松口,关老弟想和她在一起就有麻烦,而且李姑娘的名声,也难以为人所谅解。”
  “这……说的也是。”不败头陀皱起眉头:“可是据李姑娘说,她是受了朱伯驹的欺骗,把次子朱麟假做长子朱麒娶了她,而且那朱麟当时已病入膏肓,夫妻根本不曾圆房,李姑娘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竺忍道:“这件事朱伯驹的确做得不对,不过,也许他另有隐衷。”
  不败头陀道:“再有隐衷也不该坑人坑到这种地步,而且据说她嫁到玄剑庄一年后丈夫才死,死后又为他守孝三年,然后才离开玄剑庄,李姑娘能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对不住朱家的?”
  竺忍道:“可是据老朽所知,朱伯驹仍希望李姑娘能重回玄剑庄。”
  不败头陀来了火气,猛然一跺脚道:“这算什么玩意,骗了人还要把人坑一辈子,难道他想要李姑娘守一辈子寡?他自己死了老婆不再续弦是另一回事,却不能管着人家死了男人不再嫁!”
  在这方面,竺忍似乎和不败头陀的看法有了距离:“想不到沈兄这位出家人,火气倒蛮大的,不过依老朽看来,李姑娘和关老弟之间的事,未来似乎并不乐观。”
  竺忍忽发此语,难免使不败头陀大感错愕:“竺老,此话怎讲?”
  “本来,在老朽初见他们两人时,也认为是十分难得的一对,但经过多日来的观察,总觉得李姑娘心思太过玲珑剔透,而外表却又失之深沉冷凝,再加体质单薄,也非福相。”
  不败头陀道:“说得不错,洒家也有这种感觉。”
  竺忍继续说:“至于关老弟,虽然一片童心,满腔热血,但有时却又显得流里流气,有欠稳重敦厚,所以,他们两人配在一起,似乎并不十分相称。”
  不败头陀刚要再说什么,却听竺忍低声道:“看!这两个是什么人?好像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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