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恩怨之间
2023-10-21  作者:上官云心  来源:上官云心作品集  点击:

  就当云游修罗南魁子在九龙堡墙头上,跋扈飞扬,大言炎炎之际,蓦地,在他身前飞落一个古铜肤色,鬓发灰白的老汉,其轻功之绝,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自称夺魄剑魔乙休子!南魁子初听一证,继而一阵“嘿嘿嘿嘿”的狂笑道:“夺魄剑魔乙休子,早在十年前,断肢分尸丧命在鲁地,你这老家伙敢情活得不耐烦了,临死还想博得一点声誉,用上业已锉骨扬灰的老魔头名号,来向你家爷爷讨一个超度!”夺愧剑魔乙休子现身九龙堡,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尤其他居然会仗义出手,阻止云游修罗南魁子施暴,更使所有在场的武林人物,感到惊奇万分。
  因为,昔年的夺魄剑魔乙休子,除了奸盗二桩外,何尝不也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君!南魁子喝声一落,即以迅雷之势,使出传自南天山大武峰康茄之“五雷天心掌”,狂飈疾卷,声威骇人,老人一声轻笑,双肩微晃,闪开南魁子凌厉的一掌,从墙顶飘落地上。堡主白玉龙郁云,以及湘、鄂武林众高手,对眼前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白玉龙郁云满怀讶异地走到九螺醉客宋羽仙身边,轻问到:“醉老头儿,你看这个人,会不会真是夺魄剑魔乙休子?”
  九螺醉客宋羽仙,醉眼一眯,挪揄地笑答道:“肥蟹!这事你还要问我?昔年你不是曾与乙休子会过一次,差点丧命在他‘五行九宫掌’下吗?你只要看看这老头所使的,是不是这套武林独树一帜的掌法就得啦!”白玉龙郁云,一拍肥头道:“不是你说起,咱真把这事忘了。”南魁子见老人从墙顶飘落,一声薄叱:“岂容你走!”身随声,衔尾扑向墙下,双掌连挥,厉招频频施出。呼呼呼,掌劲过处,隐夹风雷之声,势若电掣,凌厉无匹,直扑老人身形落处。
  老人舌绽春雷,一声吼喝,身形斜剪五尺,左手弓指卷掌,急敲云游修罗“脉腕”穴,同时间,右手横掌如刃,骈指如戟,若切若点,疾扫云游修罗南魁子“天井”,“气门”,“将台”,“期门”四处要穴。老人双掌并使,怪招迭出,白玉龙郁云骇然惊呼道:“啊呀呀,‘五行九宫掌’!……是他!”
  九螺醉客宋羽仙,见白玉龙大惊小怪地一嚷,朝他醉眼一瞪,道:“肥蟹,胡嚷个甚么?难道还会有错吗?”云游修罗南魁子,右手吃老人卷掌一击,饶是闪退疾速,也算是一阵澈骨剧痛,小指被削去半截。同时间,老人右手又已连绵袭到,一声骇呼,南魁子的一袭长衣,道老人指戟划过,立时碎片飘零,虽是避过“天井”,“将台”,“气门”三穴,但乳傍肋骨间的“期门”穴,仍给老人指尖扫着,一阵澈骨痛麻,登登登一连退了七步!
  云游修罗南魁子,一手扪胸,骇然叱吼道:“老家伙,你究是何人?”敢情,南魁子自从涉足中原武林,无数高手死伤在他的“五雷天心掌”下,从未逢过敌手,今天的这种情形怎不令他震惊!他问出此话时,心里还在想:“难道夺魄剑魔乙休子真的还在人世!”
  老人朗声又是一阵“哈哈哈!”激厉长笑!笑声激荡,檐阶下的一众武林人物,都似触了一种阴韧的潜力,不由得被逼退半步!老人笑罢,沉声喝道:“孽障!你既闯行江湖,难道不知老夫夺魄剑魔乙休子的名号!”
  经老人如此一遏,南魁子再也不能不相信了,他暗自缀怙道:“这老家伙,笑声穿山裂石,内家修为浑雄无比,自己的‘五雷天心掌’,居然只在他手底下走过半招,就即落败,看来他是夺魄剑魔乙休子无疑了~~”南魁子想到这里,凶焰尽敛,枭眼一眨,突地道:“你既是夺魄剑魔乙休子,杀人数逾三千,咱们彼此彼此,同不容于他们这些自以为是正道人物,又何必来管我云游修罗南魁子的闲事。”
  老人逼前一步,厉叱道:“孽障,昔年老夫杀人盈数三千,俱是江湖败类,旱盗水贼之流,而你奸淫掳掠,剪径杀家,岂能与老夫相提并论!”
  老人说到这里,旁观众人无不听得微微动容,白玉龙郁云并轻声向九螺醉客道:“醉鬼,乙休子说的有几分道理,这魔头昔年杀人虽凶,但丧命在他‘太阿剑’下的,却多数都是江湖败类,抑或是正道门下,亦多有行为欠检之处,就是出手忒以狠毒惨酷,不问情由,不分轻重,任性杀戮,毫不容人馀地。”九螺醉客宋羽仙,听郁云此说,似乎意识上感到一缕莫名的安慰,含笑抬头看向老人立身之处。老人薄叱声中,“五行九宫掌”厉招疾吐,双掌翻舞,劲风如剪,气势“呼呼!”幻成一团氲氲浓雾。
  云游修罗南魁子那里能敌,一声激厉慑魂悲嚎,血雨浸天飞洒,人已倒地尸裂数块!老人施出“五行九宫掌”绝学,一招之下,击毙天下武林莫可奈何的云游修罗南魁子,饶是在场的俱是湘、鄂武林中成名人物,亦皆为之心胆俱寒,就在众人一阵错愕之间,老人一声长啸,身形扶遥暴递,黑云一闪,瞬息消逝于云空一角!众人从错愕中清醒过来,对方才的一幕犹自心惊魄颤不已,眼看着南魁子散落一地的残肢残体,对乙休子不知是该毁该誉!白玉龙郁云吩咐堡丁把云游修罗南魁子掩埋入土后,领着众人进入大厅。
  白玉龙郁云回首四顾,看不到戚正明,不由诧异地问宋羽仙道:“醉鬼!跟你同来的那位戚少侠呢?”九螺醉客宋羽仙,醉眼一眯,也向四边看了一看,故作埋怨的道:“这小子,准又是偷偷溜出去玩啦!”说到这里,突又转向白玉龙问道:“肥蟹,我那青青侄女儿呢?怎么不出来见见我这个醉伯伯?”白玉龙郁云一脸肥肉抖了一抖,笑道:“青儿这儿天有伴儿啦!她师姊从别地来看她,师姊妹俩,这一阵子不知躲到那儿去谈心罗。”
  宋羽仙又是醉眼一眨,道,“青儿有师姊?她师父是谁?肥蟹!咱怎从没听你说起过?”白玉龙郁云道:“你醉鬼来了就是喝酒,几曾有兴听我谈过正事。”就在这时,戚正明从外面走了进来,白玉龙郁云不及回答宋羽仙,含笑先向成正明招呼道:“戚少侠,刚才上那里去的?”戚正明朝宋羽仙看了一看,十分谦恭的向郁云道:“晚辈倾慕此地景色,适才往九龙堡近处田野间走了一圈。”戚正明说到这里,九螺醉客岔口接上道:“肥蟹,咱说的不错吧,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贪玩。”
  白玉龙郁云并没有注意听宋羽仙的醉言醉语,一双眯成线缝的跟睛,诧异地睇视着戚正明的左颊耳沿之处,宋羽仙见他如此神情,顺着他的眼光一看,不觉心里一慌。原来戚正明翼耳之间,有两块鲜红的血渍。戚正明见二老呆看着自已,心里不觉有点奇怪,正要向宋羽仙动问,醉老头儿已抢着先开腔了:“明侄,我猜你一定去看人家杀猪宰牛了,血都溅到脸上啦。”
  戚正明听得先是一证,随即很自然的笑了一笑道:“不,羽叔你猜错啦!我在江边看人家杀大鱼,脸上的血渍,该是鱼血呢!”白玉龙郁云本来只是担心戚正明吃了甚么人的亏,当然不会想到方才那一幕上去,及听了叔侄二人的一拉一唱之后,心中也就释然了。九螺醉客宋羽仙见众人已经释然,一双醉跟朝白玉龙郁云眯了一眯,道:“肥蟹,有朋自远方来,无酒待客成何礼数?你肥蟹如厌须咱酒老头儿,咱爹儿俩立即就走1”白玉龙郁云分辩道:“醉鬼,九龙堡吃喝几曾少了你一份?你鬼嚷个啥?”
  白玉龙话声一落,即有一个脆而且甜的噪音传来道:“爹,你说谁鬼嚷啊?”随着这个脆甜美妙的话音,从大厅里厢走出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说话的一个,比后面一个略雅,长得黛眉如画,眸若剪波,粉脸儿上,浮着两个浅浅的酒涡,莲步轻移时,两鬓云发微微翩舞,穿着一袭粉红衣裙,娇憨迷人之至。后面紧随着的一个,一身浅绿劲装,长得眉似远山,秋眸含威,琼瑶玉鼻,樱桃朱唇,透着一派英挺俊逸之气。这两个绝色少女进入大厅之后,仿佛春风煦阳同时吹照,大厅内的空气顿时一变。九螺醉客宋羽仙身后的戚正明,陡然间感到眼前一亮。两个少女莲步款款,来自白玉龙郁云跟前,绿衣少女樱口微绽,轻唤了一声:“郁伯父!”
  郁云微笑领首,随着对他女儿郁青青道:“青儿,还不敢快拜见醉伯伯,刚才他没有看到你,还在嚷着呢!”青儿敛衽施礼,脆生生的道:“青儿拜见醉伯伯!”青儿莺啼咽啭地一声“醉伯伯”,九螺醉客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顿被熨贴得舒舒服服,醉眼一眯道:“侄女儿,愈长愈俏啦!……”郁青青粉颈抬起间,一对妙目已落在宋羽仙身后的戚正明身上。
  敢情,戚正明一对朗若辰星的精眸,也正一霎不霎的在瞬看这个清丽出尘,秀绝人衰的姑娘,是以青青粉颈抬起,四目顿时拉成两道平线,紧粘不离了。九螺醉客宋羽仙,夸奖了青儿一句,以为她还要说几句问候自己的话,那知等了半晌不见动静,醉眼圆睁一看,顿时“呸!”了一声,一拍大腿嚷道:“好小子!袁老儿教了你一套‘摩云金剑’剑法,敢情还传了你几手眉目传情的本领哪,”宋羽仙大声一嚷,可把这对小儿女片段的春梦惊苏了,郁青青粉脸宛若罩上一层薄薄绛纱,“嘤”地一声婉啼,急转娇躯,捧着脸冲向她父亲怀中去了。
  戚正明的一张俊脸也涨得像块半生半熟的猪肝,嘴唇微动,嗫嚅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宋羽仙摸了摸颔下稀稀的几根山羊胡须,犹是一本正经的道:“小子,你要勾搭婆娘,还得先问过我这个羽叔呢!青儿是你羽叔的侄女儿,撇开他老子肥蟹不谈,咱还能作上三分主,少年人恁地这么性急,先来个眉目传情,嘿,多……多没味道……”说到这里,又神气十足的朝白玉龙道:“肥蟹,你说咱醉鬼说的是也不是!”白玉龙郁云,肥团团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轻搂着掌珠郁青青,切齿瞪眼道:“对!作弄小辈,老不正经!”
  傍边身穿浅绿劲装的姑娘,禁不住“嗼嗤!”的笑了一声?九螺醉客宋羽仙,醉眼眯眯道:“姑娘!你笑个啥呀!你就是青儿的师姐么?”白玉龙郁云,一脸惶急地向末羽仙道:“醉鬼!这位路丽娟姑娘,是青儿师姊,你可别对她胡扯,她父亲知道可要剥你的嗅皮!”路丽娟“嘻!”的一声甜笑,挨到她师妹身边,一对晶莹澄澈的眼睛,却不时瞟向戚正明身上!宋羽仙诧异地问道:“肥蟹!她父亲是谁?”
  这时,本来各自闲谈着的众人,或许因为都想知道这个回答,齐都静了下来。白玉龙郁云道:“路姑娘尊亲乃是武林中极负盛誉的一位前辈人物。”宋羽仙不耐道:“真罗索!说出名字不就得了!”郁云接着道:“玉山秀士路守礼!”此语一出,众人一阵嗡然。戚正明更是听得两耳如受巨震,白玉龙接下去所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有灌进耳里,心中思潮一片凌乱,他曾切齿诅咒过惨害恩师乙休子的仇人,他曾经对自己这样说:“断肢之痛,甚于毁体,一死万事皆了,断肢却要饮恨终身,谁使恩师肢体分离,此人也必须受到同样的惩处!”
  戚正明脸肤抽搐,钢牙乱挫,当他瞥过路丽娟一眼时,见她粉脸嫣红,娇若鲜花,似乎因为众人在听得她父亲的名号之后的欣敬神情而感到兴奋。她当然更关心戚正明对她父亲会起甚么反应,俏眼不禁朝戚正明多扫了几眼,这情形偏偏又落入九螺醉客宋羽仙的眼中,他大惊小怪地指着戚正明向路丽娟问道:“路姑娘,你认识他呀。”路丽娟粉脸一红,娇声道:“醉伯伯,丽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怎么会认识他呢:”
  白玉龙郁云在一边看得心里直打鼓,心道:“这醉鬼诙谐成性,没有一点长辈的正经气,对路姑娘又不知要胡扯些甚么了。”九螺醉客末羽仙醉眼一眯,笑道:“路姑娘,二年前你父亲不是往鲁地去过一次么?”路丽姐稍一沉思,粉颔微点,道:“嗯!爹是去过鲁地一次!”宋羽仙神秘地笑了一笑,又道:你爹回家后,有没有讲什么?”
  路丽娟一对晶莹澄激的秀目,睁得又圆又大,显得十分诧异的看了宋羽仙一眼,缓缓道:“你怎……?爹讲过,他说英雄出少年,他在那次出行发现了一位了不起的少年。这少年在剑法上的造诣,竟能和他老人家颉颃。”宋羽仙接问道:“你爹很气愤是不是?”路丽娟娇笑道:“爹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很喜欢这个少年呢!爹说这少年的师父跟他是同辈,叫我以后有机会与这少年见面时,不要显得太生分,可以兄妹相称……”路丽娟虽是心直口直,实话实说,毕竟粉脸也红了,赧然地问宋羽仙道:“醉伯伯,你问这些干什么?”九螺醉客“哈哈!”一阵大笑,牵过戚正明的一只手,道:“路姑娘,人在这里啦!你怎么还不叫哥哥呢?”
  路丽娟霍地粉脸绯红,秀目仍然朝正明偷警了一眼,双手捧脸,莲足跺地,嗔声道:“醉伯伯……我不来啦……你坏……”小妮子虽然装娇卖嗔,到底还是走到成正明面前,三分羞涩七分欢喜的向威正明一裣道:“戚……戚少侠,你什么时候到舍间去呀?爹正惦念着你呢!”
  戚正明俊脸更红,敢情他除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妹文瑜外,还从未接触过其他陌生的女孩子,这时听路丽娟一问,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结结呐呐,半响吐不出一句话来……九螺醉客中途又挪揄的打岔道:“路姑娘,刚才你说见了那少年将以兄妹相称,人家现在在你跟前,怎的又叫起戚少侠来啦!”
  路丽娟欲嗔还笑地白了宋羽仙一眼臻首垂胸,“吃吃!”一声脆笑道:“醉伯伯,咱们才初次见面嘛!”宋羽仙接着又道:“路姑娘,你知道咱们爷儿俩这次是上那里去呀!”他问得特兀,连白玉龙郁云也听得一奇,心道:“醉鬼!人醉心不醉,说话老是耍花腔,听得人家心坎里痒痒的!”想到这里,大声问道:“醉鬼,别转弯抹角好不好?你这次上那儿去,咱正要问你呀?”
  宋羽仙醉眼眯眯,“嘻:”的一笑,道:“肥蟹!醉鬼今儿来限你谈一桩买卖,玉山秀士路守礼出手百两黄金谢媒,咱家替他找了这么一个英俊漂亮的上门女婿,你肥蟹要是肯出一百二十两,咱醉鬼情愿失一次买卖信用,脱手交现货,就把他留在这里!”九螺醉客出口无忌,可把路丽娟郁青青两个小姑娘羞得个没有了主意,粉脸绯红,芳心噗噗直跳。
  白玉龙郁云哭笑不得,看看这个丰神俊逸的戚正明,确是人见人爱,可是像醉鬼这么个说法,也实在听得不是个味儿,脸上的肥肉连抖道:“醉鬼……你……你说得不像话……岳父找女婿,可……可不能当作买卖,再说,谢媒那里……那里会有一百二十两黄金……这么贵!”
  白玉龙郁云忒也忠厚得可怜,口中说着找女婿不是做买卖,说到末了却又加上一句“这么……贵”,这不但自打了嘴吧,而且也把自己的心思泄了出来,顿时引得厅上众人哄然大笑。九螺醉客蛮像一回事似的接着道:“肥蟹!咱醉鬼交易,童叟无欺,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看货出钱可从来不虚抬高价,你肥蟹不肯投注,咱就不谈啦!”一边的成正明,早就面红连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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