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雀声雁影
2022-01-11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

  挂月峰顶,此时又有两人跌坐于其上,前面的人正是身负重伤的古濮,后面的忆君,一只右手紧紧贴着他背脊往来游动着——
  只见古濮的脸色渐渐红润,腹内咕噜咕噜直响着,并且竟能微微吟出声音,但知觉仍是未恢复。
  忆君已将他胸前衣服撕开,当胸的血红手印已渐渐消去,而天顶上的热气,正在丝丝冒着。
  七大魔头之中,以千毒鼠的武功最为阴毒狠诡,其次则数“闽东双怪”的老大杜发——
  杜发自他的兄弟死后,更因仇恨心切,埋头荒山苦练十余年,因他当时年岁已大,如要习正宗武功则须从头学起,其势实不容许他如此,是以他尽练些狠毒绝诡而易速成的功夫。
  “五毒掌”即是其中厉害之一,五毒是指蛇、蝎、蜈蚣、蟾蜍,还有苗疆有名的一种“碧目蛙”。
  练时将此五种毒物混合饲喂,每日取其吐沫粪便涂于掌际,吸收其绝毒气质。虽说这功夫易速成,但要练至极高也得四五年。
  再说忆君等,此时他们已到了最后紧张阶段,只见忆君满头大汗,右手运劲已由古濮背脊移到脑杓处。这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运力稍微不纯,或用力过猛,则天灵受震非死即残废。
  忆君虽说功力对此足以胜任,但他从未有过此经验,使时不禁有些战战兢兢,而一直小心从事。
  最后忆君终于将手移至古濮脑际正中,接着手一扬,一股腥臭已极的黑烟随手而起,忆君知道大功告成,轻轻跌坐一旁养神,静待古濮醒转。
  良久!良久!古濮仍是没有动静,一阵山风吹来使忆君昏乱的脑蓦地清醒,他在这短暂的一刻中,想到了许多问题——
  古濮均匀的鼻息声,能令忆君安心了不少,由郭泰青的告诉,他知道这是完全康复的现象。
  突然古濮眼睛慢慢张开,两手也能够摇摇晃动,口中喃喃发出声音,忆君一喜将古濮双肩抚住,向两旁摇了摇,颤声问道:“大哥,你好了吗?”
  古濮焕散的目光渐渐聚合,最后集中在幼弟的脸上,如得到了久望不获的宝物,他无神的投射,一直不肯离开忆君的脸,又像是怀疑自己的视觉,他迷惘地说道:“君弟!君弟!是你吗?啊真像你的声音呀!”
  话中充满这样多感情,显出他对忆君是多么怀念,忆君几乎失声痛哭,看大哥半年不见的面容,无形中像苍老了许多。
  “大哥,大哥,真的是我,君弟!“忆君啜泣喊道。
  古濮哼了一声,立刻振奋了起来,两眼睁得大大的,问道:“咱们是在哪儿?是在阴间吗?”说时很快向四周看了一下,怀疑地揉揉眼睛,神情已是完全清醒。
  “不,咱们好好的活着,大哥,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模样的?”忆君激奋的问道。
  “啊!”古濮陡然记起,愤恨的说道:“是了,刚才我不是受了重伤?君弟!竟是你将我救了吗?”说着似有些不敢相信。
  忆君当然知道大哥绝不会相信他有救他的能力,是以点点头,道:“是白衣人救你的!”
  “白衣人!”古濮显然大吃一惊,看他四下探索一遍,失望地问道:“他在哪儿?”
  忆君微笑着答道:“他有急事去了。告诉我是谁使你受伤的?”忆君又重问道。
  古濮看看忆君企望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才说道:“我是被蜈蚣帮的杜发,赤羽剑尹联伦两位长老与另三位一等护法打伤的,当时……”下面是他的叙述。
  原来古濮自从忆君离家,不久即接得蜈蚣帮的通知,在辛庄主元庆的主持下,他与辛飘枫很快成了婚,然后即上道至武当山拜谒师门。
  武当山距关外遥途数千里,在这漫长的一段行程中古濮倒未遇着什么意外,除了发觉一路上尽是武林人物朝南而去的反常现象外,不过这并不令古濮感到惊奇——
  当古濮将其父兄遭虏的讯息告诉浮尘子时,浮尘子并不感到讶异,因为他们也同样得到了一封相似的书信,并且浮尘子也早已决定好要如何办——
  古濮本待要与武当派的人一同至武夷山的,但因浮尘子顾着关外五雄的安全,仍叫他速速回去,以免蜈蚣帮乘虚而入——
  古濮自然敢不听师伯的话,立刻他又整装上道,心中虽念着父、弟安全,但有了掌门师伯为他作主,内心也安定了不少。
  并且他还挂着家中孤独一人的辛飘枫,立刻他连夜兼程回返。
  这一日他已行到“会蛮”,再有一日路程即能达到古氏牧场——
  想着快能见到新婚的娇妻,他心中当然有些兴奋,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事故快临到他头上。
  且说古濮一人一骑缓缓北行,除了因父、弟、恩师被绑的忧情重担外,其余对他都是这般美好。
  他仅仅希望全家团聚时,能一个也未出意外,别的再也不敢求什么,而他也是这么强迫他自己往乐观的地方想——
  午已过,古濮在马上吃过干粮与饮水,一路上漠野风光尽收眼底,虽然这对古濮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他永远也不会对它生厌。雪迹未消,马痕犹新,他像个无拘无束的牧人,轻骑巡游于自己的天地里——
  “啊!”古濮轻声叹息着,虽然他并不崇信什么鬼神,但他仍祈求上天能帮助他,助他的父、弟、恩师能早日脱出囚困——
  夕阳西落,涌起万端彩霞,古濮望望来路与去路,俱是这般遥远和无尽,连绵的山影此时彼伏峥嵘险峻——
  像每一个归家游子,古濮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幻想着辛飘枫张着双臂从庄中奔出来迎接他,古濮愉快地笑了——
  骤起的风云,往往是不容人预料的——
  就在天黑前一刻,灾祸的巨手已降临到古濮的头上,而他尚不自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古濮漫吟着,只要再转过一个山口,快马两个时辰即可到古家庄了。
  且说天盖下,本来只有古濮一骑,这时大道来处,突然涌起一片黄尘,像一阵旋风般,很快即将接近到古濮——
  天已黑暗,古濮待这黄尘临近不足两里才发觉,但已是蹄如奔雷隐隐有杀伐之势——
  古濮听得蹄声,心中已有些不祥感觉,回头之际,只见有五骑如风一般赶来。不!
  原来在五骑之前尚飞逃着一骑,渐渐似已快被后者赶上——
  在古濮尚未弄清事况前,只觉身旁一阵风般抢过一匹通体黑毛的小驴,驴上坐着个肤色黝黑,神色慌张的蒙装汉子。
  古濮的坐骑也是千中选一的良驹,受这骤来的惊吓陡地也放蹄狂奔起来。晃眼间即奔出两三里——
  渐渐前面已是山口,山口外之大道是通往蒙古的,山口内的道路却是通往古氏牧场的捷径。
  前面飞逃的蒙装汉子骑术高超已极,坐下毛驴更是神骏得紧,只见他回首看了古濮一眼,竟将脚程放慢了些,与古濮并驾齐驰。
  古濮见这汉子生得甚是威武聪慧的模样,只是像被追赶得过久,神情显得有些疲惫与紧张,口中一直喘着气——
  “喂!后面追你的是谁?”古濮用蒙语向那蒙装汉子问道,说着又瞥了后面追骑一眼——
  那汉子犹豫一下,也用蒙语说道:“俺是兰托罗盖族的哈里通,后面追的是你们汉人的蜈蚣帮……”
  古濮一听得蜈蚣帮心中已是光火,回头一望只见后五骑已看得甚清楚,骇然内中一人竟是鬼手抓魂潘正江。
  这七匹坐骑俱是千里神驹,尤其是那蒙人的小黑驴更是个中第一,只是因被追得过久,有些显得气力不济——
  “前面的人速速停步!”追者五人中一人大喊道:“将宝图放下让你活着,否则被我们捉到可是碎尸万段!”
  “哼!”
  古濮恨恨一声,其实心中也觉得甚是忌惮,转脸一看身旁汉子,见他也是神色紧张,不停催促着坐骑——
  一股天性的任侠精神,使古濮血液突然澎湃起来,明知自己万万不是对方敌手,但为着正义他也得与他们战一战——
  “哈哈!”古濮听得出是潘正江的声音,道:“古场主也要淌这场浑水?”原来潘正江也认出了古濮——
  后面的五骑正是蜈蚣帮的主要人物,闽东双怪的老大杜发,赤羽剑尹联伦,刑堂堂主鬼手抓魂潘正江,还有二位一等护法——
  此次他们有要事北上,倒并非故意要追那位蒙族汉子。在内蒙,还有更重大的事待他们去办。
  且说后追前逃,晃眼间又奔了两三里,古濮的马虽是跑性尚炽,但那匹黑驴已是后劲不继了。
  此距山口已不足一里,而杜发等距古濮也不足十丈,突然杜发大喝一声:“着!”陡的一个小黑影自他手中发出,电闪般打至那蒙族汉子背后。
  十丈距离虽甚远,但以闽东双怪杜发的手力来说,仍是易如反掌。只见那蒙族汉子大吼一声,左手往后一掏,竟是一把鲜血。
  古濮有些着慌,连那人是中了何种暗器都不知道,立刻伸手想一扶那人。这时已到了山口前面。
  这蒙族汉子面色煞白,咬牙苦苦支撑住,突然像下定决心,很快从怀中摸出个黑色皮囊,在驴上慎重地交给古濮,然后道:“朋友,请代在下保管这一黑皮囊吧!这皮囊中藏的是一幅宝图,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代我交给咱们大汗‘阿木达’!”
  古濮见此人气喘嘘嘘,本待拒绝,但因时势急迫不容他不立刻决定。看这蒙人一片企望的神色,于是古濮一伸手接过皮囊揣入怀中——
  这蒙族汉子似乎陡的松了口气,蓦然他双眼一直——
  “扑!”地跌落尘埃死了过去。
  古濮一见他已死去,突觉自己责任重大,立刻快马加鞭,飞快地冲入山口,顿时光线一暗——
  后面五人俱见古濮将皮囊收了,立刻呼喝着朝古濮赶来,晃眼也追进山口——
  古濮马较神骏,地势又熟,转了数转已将后面五人甩了老大一节,但他心中却在恐慌着,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关外五雄座落之处,即是一时逃去,最后还不是仍要被他们寻上门来,想着想着不觉慢了下来。
  杜发第一个追到,一见古濮在前面停步等候,不禁一怔——
  “好小子!”杜发暴喝道:“可是吃了豹心虎胆,竟敢跟老子作对,乖乖地将宝图拿出来放你生路!”
  余四人也相继赶到,鬼手抓魂潘正江悄悄将古濮的身份告诉另外的人,然后冷笑道:“古场主多日不见,近来生意可好?”
  古濮冷冷一哼,道:“不敢!潘前辈有何贵干来到敝地?”
  赤羽剑尹联伦在旁阴笑一声,狂傲已极的道:“咱们那有兴趣找你们关外五雄乐子,快将宝图交上来,否则立毙你于掌下……”
  古濮也是天生的硬脾气,只是十多年来的磨练,已使他能够忍耐,只见他故意茫然道:“老前辈的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一些不懂!”
  杜发阴森森狂笑起来,矮小干瘦的身材骑在马上甚是不相衬,但他却是五人中的首脑——
  “潘堂主!”杜发命令道:“请将这小子给我拿下!”
  这五人中除了赤羽剑尹联伦与杜发是同等长老地位外,其余皆较他矮了一级或两级,是以潘正江听命后,一领马缰朝古濮奔来——
  古濮抱定苦战的决心,俨然地坐在马上,静待对方的攻击——
  鬼手抓魂潘正江距古濮不及一丈,突地将马收住,说道:“再请古庄主三思,别顾着一时意气惹得满身血腥,还是识时务些将皮囊交出吧!”其实潘正江哪会有这么多善心,他只是怕古濮与黑衣人有什么关系,畏惧黑衣人的事后报仇。
  古濮也在奇怪着,但他仍朗声答道:“潘堂主请吧!咱古某虽艺不及人,尚不至于贪生怕死呢!”
  潘正江见古濮既不肯卖自己的账,只好说声:“得罪!”一领鬼手往古濮抓来。
  古濮自从上次紫云庄一战后,知道自己艺业与一般江湖上人物相差太远,是以数月来一直是闭门苦习武功。这次上谒掌门人,也幸得浮尘子诸多教导,技艺可谓突飞猛进,堪称不凡了。
  虽说如此,但古濮仍是差潘正江太远,完全靠着骑术精良和坐下神骏,他尚能支持一时——
  且说播正江一抓向古濮当头攫来,五指曲伸之下,突出五道劲风——
  马上作战大不同于地上,古濮坐骑受过严格训练,自动地向旁一跃,避过了这凌厉一击,跟着古濮的柔绅剑也自出手——
  “嗖!”
  柔绅剑夹着一阵锐风,像毒蛇般向潘正江腰际砍来,招至中途突然变为“犀角朝天”闪电般改削敌颈——
  这招使得迅捷已极,坐下马又配合得天衣无缝,更显出刁钻凌厉,杜发也为这剑暗自点头,对古濮存了个新的估计。
  且说潘正江退无可退,眼见长剑及颈,只好左爪往下一格,右爪飞快点向古濮曲池穴——
  古濮一招取得优势,精神不禁为之大振,长啸一声蓦地双腿一收,坐下马自动退后一步,跟着长剑飞出,点点朝潘正江胸胁刺去——
  鬼手抓魂坐下马不谙打斗,进退闪跃自然不纯熟,古濮这招一递,逼得他又只好来个硬挡实架——
  “叮!叮!叮!叮!”
  一连串金铁交鸣,古濮只觉虎口一热,长剑几乎脱手飞去,而潘正江的鬼手爪上也被砍了数十粒小缺口。
  “嘿!”
  潘正江暴喝一声,趁着古濮手麻未复之际,突然抢先发招,这下他尽势而出,立刻四处涌起他无数爪影,只只向古濮攫来——
  古濮不敢硬接,心内一怯足下马立刻向左一跃,接着柔绅剑仍是横里削出,闪闪临近潘正江身上。
  “呼!”
  潘正江蓦地从马鞍上纵起,头下脚上直朝古濮扑来——
  古濮只觉顶上劲风如浪,骇得剑势一盘,接着用力将马往后一顿,立刻剑化游龙虚虚撩向鬼手抓魂潘正江下阴——
  这正是武当派镇山绝技,“流云十二式”中的“乘风鼓浪”。
  “哼!”潘正江怒喝一声:“想不到这小子竟是武当派的!”突然一声“噗!”,只见潘正江足尖在柔绅剑上一点,一条硕大身形蓦地再飞起一丈,飘飘地又回到自己坐骑上。
  鬼手抓魂这手露得漂亮已极,镇得古濮只有发呆的份儿——
  “杜长老!”潘正江向杜发说道:“这武当小子该当如何?”
  闽东双怪老大杜发闻言阴沉沉地点点头,见古濮愣在当地更是得意得紧,只见他双目暴出仇恨的光芒,冷冷说道:“本打算一刀将你送终,既知你是武当门下的小狗,可没这么松活让你死去。小子你是哪一条老狗教出来的?”
  古濮见对方这样辱及师父,气得脸色煞白,暴喝一声:“住嘴!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在下年青,尊称你一声老前辈,如今才知你竟是猪狗不如!”
  杜发为他威严的气质一震,心中暗佩服其勇气,只闻他??狂笑道:“骂得好!骂得好!三十年来可没人敢如此骂我,嘿嘿!武当三杰中谁人是你的师父?”
  古濮容颜一肃,恭声答道:“敝师慧真子,武当第十四代掌门人师弟。”
  杜发状极愉快,欣然而笑道:“这真巧,你师父正在我处,你也跟我去陪陪他吧!哈哈!”
  古濮蓦地大怒,手中剑一扬突然朝杜发扑来,口中大喊道:“是你这恶魔将我恩师囚禁的!我与你拼了!”
  多年的郁积在这下完全暴发出来,古濮不顾一切后果,鼓着一时的冲动,像疯虎般扑向杜发。
  杜发武功较古濮高出太多,看清来势他连身子也未动,只见他运掌一挥古濮胸上已如中巨锤,惨号一声在空中翻滚地跌出两丈外——
  “碰!”
  古濮只觉头脑一阵昏乱,再加上胸部如火灼般疼痛,立刻失去知觉——
  杜发从马上一晃身抢至古濮身侧,探手往他怀中一摸,把那黑皮囊掏了出来,月光下只见这皮囊作得甚是坚实牢固——
  赤羽剑等俱围了过来,杜发脸上浮起一阵得意的狞笑,很快将袋口打开,探手往内一摸——
  另四人面上但显出贪婪的狰容——
  然而!
  杜发的手久久不肯伸出来,脸色也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突然他一扬手将皮囊扔得远远的,下面飞起一脚,踢在古濮身上——
  “哎哟”古濮被踢得痛醒过来,望望身前站着的五位狰狞恶魔,他又缓缓将眼睛闭上——
  杜发不管古濮如何,先将他全身探摸一片,除了一些零星小物件,散碎银子外,哪有宝图在?
  最后连马也搜过了,仍是寻不着宝图——
  古濮自料必死,索性闭目让他们搜个够。突然古濮面上觉得一阵火辣辣,接着听得杜发怒喝道:“好小子!你将宝图藏到哪去了?”
  古濮又缓缓张开双目,在他视界中,只能看见五张狠残和无情的面孔,但他内心却很高兴,虽然他是受了重伤,而且伤得这样重,然而他可使得五位魔头暴跳如雷——
  “我不懂你话是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宝图?”古濮微笑着重复他最先的一句话,但气息却很微弱。
  杜发冷冷一笑道:“小子!招子可得放亮点,你已中了我‘五毒掌’,六个时辰以内如不对症下药,可得骨化而亡,识相点乖乖拿出宝图我好放你一条生路!”
  古濮闻言试着一运气,果然胸部隐隐有麻痹之感,知道自己确是中了巨毒,但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内心反而一片空明,倒不觉得有何悲伤。
  杜发见对方默不作声,以为古濮生了贪生怕死之心,是以又加上一句:“只要你将宝图拿出,我杜某担保将来蜈蚣帮绝不找你关外五雄麻烦!”
  这句话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古濮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心动的神色。
  杜发何等老奸巨滑,立刻被他察觉出来,只闻他又说道:“咱平生不打诳语,话说一是一,二是二!”
  古濮心中蓦然灵光闪过,他真想痛快地大笑一场,因为他们六人俱被骗了,被那貌似忠厚的蒙人骗了,那蒙人何曾交给了自己什么宝图?
  然而他也甚佩服那蒙人的机智,他现在才想起那蒙人坠马的模样甚是可疑,那气喘痛苦也像是伪装的。他想着,这反掉包之计用得妙极了。
  杜发见古濮面上竟浮出笑容,以为对方已答应下来,立刻他一招手,先解了古濮穴道,才柔声道:“这宝图对你也没有甚用处,你可是愿意了!”
  古濮在地上点点头,答道:“愿意我倒愿意,只是宝图我已在路中掷入道旁,你们自己去寻吧!”
  潘正江听着倒真一转身,打算回头去寻去——
  “慢着!”突然尹联伦开口说道:“你这话可是真的?成护法,请你立刻赶出去搜搜那蒙人的尸身!”
  原来古濮不惯说谎,这一故意要拖延时间,可被赤羽剑觑出破绽。赤羽剑也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他突然忆起那蒙人坠马时的身形有些古怪——
  赤羽剑早年曾游过蒙疆,知道蒙人生性惧狼,平日怕狡黠的野狼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扑来,总是用一种甚为坚韧的皮革作背心,用意就是防备狼的利爪和犀齿噬咬。
  杜发的手劲虽不弱,但用的是一粒飞蝗石,并且又相隔十丈远,这一石大半不足致他于死命。
  且说赤羽剑突然明白,立刻命人出山去寻蒙人结果,自己也冷冷地监视着古濮——
  杜发见赤羽剑如此一吩咐,突然也明白了个中原委,不禁有些自惭,老脸发红地怒哼一声。
  古濮知道事情败露,反而心境坦然,像濒死的勇敢战士,他对着自己用生命换来的战绩,发出了由衷的微笑——
  “尹长老!”那一等护法一路喊着飞奔回来:“那蒙人已经不见了!”
  杜发与尹联伦虽然早料其情形大半如此,但他们心中尚有一些企望,此时事实证明他们的梦想全盘落空,不自禁怒得迎上前去,喝道:“真的!”
  古濮突然发觉四周人都离了开去,一股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何况他的穴道又被解开,立刻他涌身一跃,鼓起最后一丝真力,拼命跃上了马背——
  古濮的坐骑已通灵,古濮身子才落至其背上,立刻四蹄急放,像股风般朝山内冲去——
  像入梦般,古濮只觉身边呼呼风响,最后听到的只是杜发的怒喝,与一片急骤的追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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