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涛裂岸
2022-01-11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

  上官清对五霸有了个大概认识,心中自有打算,也奇怪店小二居然知晓这许多武林中事。接着她又问明去西郊万花坪之路径。
  上官清用过饭后,就在附近不远处一间客栈定房住宿。将近二更,上官清在房中运功完毕,只觉气神合一,全身舒泰不已,提起金鞭抚摸一下,心中雄心奋起,在这首次比斗定要一举成名,成全夙愿称霸武林。
  谁知她心中一念竟使陇西五霸全军俱没,而“南天一鹤”也负伤逃遁。
  上官清悄悄推开窗子,一弯新月高挂天空,万籁俱寂,她微喟叹一声,从此以后江湖争雄,何日可了。只见她单足轻点,肩不晃,上身不动,一条纤细黑影,电射而出,急如飘风鬼魅向西郊逸去。
  万花坪在酒泉镇外三、四里郊,以上官清之轻功,不消半个时辰即已行到。万花坪方圆十数丈,名符其实的遍地野花,坪周围都是萧森树林,黑压压地一大片,在株大树下,丧门神,夜鹰和五霸正等得焦急不耐烦。老三独角犀王石森口中喃喃骂道:“这臭丫头敢情胆怯,背地溜了。”接着又诅咒不已。
  粉金刚接腔道:“我想也是,这烂货一定是抱着汉子……”下面“开溜”两字还未出口,“拍达”一条断树枝打在粉金刚口内,立刻打掉两颗大门牙。粉金刚咦咦唔唔叫着,两手向口中直捣,原来断树枝还深插在肉里。
  双头狮子正开口喝问:“是何方高人?”
  一条黑影从树上腾身而下,惊得七人齐退后一步。只见来人直如三两棉花,落地无声。
  上官清目中神光凌凌,注视着粉金刚厉声说道:“狗才!日间一鞭还不够,居然敢背后骂人。”
  原来她在粉金刚骂人时,已来至七人头顶,只是因她轻功太高,内中没有一人察觉。上官清一到就听得粉金刚背地口出秽言,不禁大怒,心想先请他吃点苦头,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于是轻折了段干枝,打得粉金刚满嘴鲜血直流出。
  粉金刚被骂得敢怒不敢言,瞪着一双斗鸡眼,狠狠盯着上官清,心想背后还有位大靠山,一鼓勇气叫道:“臭货,别得意看爷儿要你……”
  双头狮连忙喝道:“五弟!别莽撞。”又对姑娘道:“姑娘可还约了什么朋友没有?请一齐出来,我陇西五霸动手过招无论对方人多人少向来五人齐上,如姑娘有帮手则请一同上,免得江湖上人讥笑咱陇西五霸以多欺少。”
  双头狮老谋深算知道对方武功高得出奇,己方任何一人与之单斗绝出不了三招即要败下阵来,先拿话将她匡住,免得她要求单打独斗。
  上官清略一沉思,对方七人看来都似成名之士,自己想称霸武林,正好拿他们开市,索性爽快点,说道:“你们五个人仍不是对手,还是七个统上罢!”
  说着将环腰金鞭一抖,立时金光闪闪,恍如金蛇乱窜,点点星光摇摇不定。
  双头狮一听心中大喜暗思:“我陇西五霸虽单打不能胜你,五人至少可以挡你一阵,你还敢要七人同上。”于是喝道:“姑娘既如此说,咱们兄弟敢不从命。”接着将各人都向上官清介绍一番。
  七人等双狮话一说完,马上将上官清团团围住,各掣出其兵器,上官清微微一笑,手中鞭在头上一圈,夹着锐啸声,鞭首轻晃,虚飘飘地点向双头狮。
  双头狮只觉一点金星,如鬼灵般在面前晃动,立刻手中刀向面门一迎,大喝一声:“并肩子上,今晚非把臭丫头废在此地。”六人也立刻展开身手,将上官清包得密不透风。
  七人中以流星锤马文满武功最高,双头狮次之,然而一把鬼刀也使得出神火化,招招狠猛,再次为丧门神闵路,用的是一把冷气森森丧门剑,闵路出师于辽北“蓝家河沟”吴令桂门派,六十四招“鬼引魂牵”剑法,虽属左道旁门,也能跻身于江湖一流。再次为夜鹰、金面猿两人武功无甚出奇,然而一身歹毒暗器,最遭黑白道忌讳,不知多少成名侠士,丧在其手中,夜鹰用的是一根狼牙棒,森森白牙,锋利无比,金面猿手用三节棍,使起来“哗刺”连响,扰人心神,防不胜防。
  顷刻,七般兵刃,锤、斧、剑、棍,交织成一片厚幕,围住上官清。
  流星锤马文满,双锤主攻,上下交击快逾闪电,独角犀王石森之巨斧和双头狮长剑,硬碰硬,专向金鞭正面碰撞,晃眼间,似乎陇西五霸占尽优势。
  粉金刚一见上官清忙于招架,一把长剑专向便宜处撩拨,口中胡说乱语:“小美人儿,看来今天可要被咱们哥儿活活累死了。”
  “嘿!老四,这妞儿可得先让我,上次可是先由你的。”
  老四金面猿也是个色中饿鬼,平时与粉金刚共同为恶,霸占民女,鱼肉乡民,恶性最大。闻言不但不脸红,反而哈哈笑道:“老五,咱们兄弟还说客气话,人让给你,金鞭我金面猿可还要。”
  其实以上官清目前武功,要胜此七人可真是易如反掌,只因她从未与人打斗过,而初次上阵又逢这多人围殴,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又听得众人胡语瞎说,气得无名火冒三千丈。
  上官清先机一失,早忘了以静制动,各个击破的原则,一条金鞭左支右格,险险敌住对方狂风般攻势。
  夜鹰也不甘寂寞,淫声笑道:“老四、老五,可别忘了还有我夜鹰一份,还是让这妞儿自己选我们其中任何一个,免得说咱们兄弟不解风情。”
  粉金刚大笑道:“妙!妙!好主意,小娘子可听清了,咱兄弟特别开恩,由你任选一个,我看你还是选我吧!我粉金刚人最年青潇洒,决不会辜负你呢!”
  上官清经过一阵拼斗已能按捺住心神悟出许多应对方法,不为外物所动,一只鞭渐渐活跃起来,有守有攻了。蓦然一式“横起灵蛇”,鞭由左而挥右,荡开马文满流星锤和丧门剑,左手一圈,一股柔和劲气,将七人逼退一步,突然施出迷踪步法,只见她双袖飘飘,直如仙子凌空,洛神履水,洒脱绝世的身法,看得陇西五霸等眼花缭乱。
  双头狮老奸巨滑,立时觉出情势不妙,对方一改变身法以快打快,己方阵容立刻大乱,大喝一声:“伙伴注意,丫头真功夫使出来了,各人紧守自己方位,将丫头困住。”
  上官清刚一上手,内心还有一些惴惴不安,数十招过后,摸清对方路数,打来轻松异常,声东击西在七人中穿花蝴蝶般来回飞动,这还是她想趁机磨练一番,不然陇西五霸等早就落败。
  七人中以丧门神闵路,双头狮周宏,流星锤马文满武功较高,知道遭逢平生劲敌,各使出看家本领闷声不响地狠斗,一时还未露败象。
  粉金刚可最惨,上官清恨极了他口齿轻薄,鞭鞭不离其身左右,抽得粉金刚断袂片片,狼狈不堪,一把青钢剑上下挥舞,使尽吃奶力气也挡不住上官清神出鬼没的招式,口中直哇哇大叫,每次要骂人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上官清一鞭打回去。
  酣战将近三百招,朦胧月光中只见七条黑影围着一个快逾闪电身影团团转。马文满的流星锤,彼缩此伸,彼短此长,锤上金发刺犀利寒心,连使两招绝学“双星贯日”、“南北交驰”,将上官清身形一圈圈住,立时另六件兵刃齐袭向上官清,王石森开山巨斧当头压下,口中大喝道:“咄那臭娘儿,看你往哪里逃。”
  粉金刚也看有机可乘,一缕青光竟向上官清小腹刺去,丧门神闵路冷森丧门剑和双头狮沉沉利刀左右砍至上官清胸部。
  最阴险还是金面猿魏奎和夜鹰李文然,不进反退,一抖手金面猿三丝极细乌光,无声无息袭至上官清胸部,夜鹰一柄蓝汪汪柳叶飞刀也跟踪而上。
  上官清变生肘下,镇定如常,娇叱一声,“天阴炁气”已布满周身,手中鞭向外一圈,“呼刺”五件兵刃连同四件暗器,受着鞭梢而出之炁气撞得迸发四方。
  七人呼哨一声同时撤出圈外,除夜鹰李文然与金面猿外其余五人之兵刃都被此无形劲气震得飞出三丈外。
  独角犀捧着鲜血滴滴震裂虎口之右手,大嘴一歪说道:“这娘儿好大劲儿,大哥还是请师父出来吧……”
  双头狮忙道:“胡说,这娘儿只凭她一点罡气,兄弟们并肩子再上,小心不要碰这丫头金鞭,就不会被震飞兵刃了。”
  他可误认上官清的“天阴炁气”为道家罡气,一抢地上刀又当先进击。
  此番七人更斗得小心谨慎,各自占好方位,合力进击,比刚才凌厉多了。上官清一时间竟又被迫得只守不攻。
  粉金刚又看出便宜,嘻嘻笑道:“小娘儿啊!别打了,还是跟大爷回去,有你乐子。”
  上官清正在注意着攻来招式,回想自己十余年所学,研究到底应用何招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对粉金刚冷言热讥根本不闻不问,手中鞭见招破招,见式破式,偶尔攻出一鞭,即将七人逼退一步。
  粉金刚更以为上官清技不过如此,放心大胆说道:“小娘儿,刚才威风到哪去了呀?我粉金刚最怜香惜玉,还是跟大爷走,包你玩乐无穷。”
  上官清仍不声不响,一招“灵蛇点首”,鞭化五条点至对方五人,左手骈指向后一弹,两股劲风直射身后粉金刚和夜鹰。
  粉金刚正被欢喜冲昏了头,左手五爪金龙竟探向上官清臀部,夜鹰也一看机会难得,闷声发出一只飞刀,直等刀已出手才喊声“打”。
  粉金刚暗自得意已极,哪会注意到袭来指风,只觉“笑腰穴”上一麻,口中还未喊出“不好”,立刻倒在地上大笑不止。
  夜鹰李文然更惨,飞刀掷出后,正静观变化,突然一缕微风袭上面门,还未分辨清楚是什么东西,太阳穴已被点中,惨嗥一声,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
  上官恨透了陇西五霸轻薄和阴险,因此下手已绝不容情,又因知道对方还有一个厉害高手,隐身在旁,于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保留点精力,好与之再决斗一番。
  一反手点倒了粉金刚与夜鹰两人,接着手一挥,电射而来的飞刀,受到“天阴炁气”吸引,微偏左方,反向“流星锤马文满”急射而去。
  其余五人眼看上官清反手一弹就点倒两位同伴,吓得心惊胆寒,都想开溜,马文满正使出“流星追月”两个铁锤一前一后碰向上官清,五人都同一心念,只要上官清一顿身就要开跑。
  霎眼之间,夜鹰明晃晃飞刀竟穿过两锤直射到马文满胸部,“流星锤马文满”被流星锤遮住视线,还来不及撤身变招,狂吼一声,伏尸就地,汩汩黑血从伤口中流出,腥臭四溢,想不到夜鹰李文然绝毒飞刀竟害了同伴一命。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双头狮、独角犀、金面猿、丧门神齐都攻出一招,往后便退。上官清早已杀得眼红,哪容四人全身而退。
  抖起漫天鞭形“灵蛇翔空”,每人但觉鞭鞭指向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双头狮被点中玄机穴也当场死亡,王石森因上官清念他性尚不恶被点中曲池穴,两柄开山巨斧飞上半天。
  金面猿、丧门神一个被点中天残重穴全身武功俱废,一个被点上中极穴也武功全废。三人怔怔站在场中,金面猿与丧门神,眼泪像泉水般流出,心痛其一身功夫毁于一旦。独角犀王石森,目不转瞬地看着上官清,想不到这么个文弱姑娘,武功已至超凡入圣地步。
  上官清也觉得下手太过辛辣,暗怪为何自己一动手即克制不住理智,而作出这赶尽杀绝的事情。
  突然一个冷峻声音从林中传来:“好心狠的丫头,居然敢把我老人家徒儿全废了,报上名来,我南天一鹤可要为我徒儿们报仇。”
  上官清忙将金鞭一举,先护住全身,抬头一看,只见树旁走出个清癯老者,眼眶深陷,鼻如鹰钩,一看便觉其性阴沉诡鸷,不问而知这人就是陇西五霸之师了。
  上官清心中也有些愧惭,呐呐答不上口,南天一鹤时杰华眼见上官清使出“灵蛇翔空”绝招时便知不好,还来不及出手相救,连续惨嗥使得他心一沉,像掉落至千丈悬崖,知道自己一番培植心血都完了。
  虽然南天一鹤眼看其爱徒死的死,伤的伤早已悲愤填膺,然而他阴诡生性,外表仍镇静如常,只双目冒出熊熊怒焰,注视着上官清道:“好丫头,快将师承报出,我南天一鹤好向汝师报丧。”
  上官清性情高傲已极,闻言大怒道:“时老儿,要报仇冲着姑娘来,我上官清虽师出无名,可仍不把你南天一鹤放在眼里。”
  上官清这话也不假,玄冰老人的名号,江湖中真是无人知晓,不过如果上官清说出她是属于“神行无踪”门下,包你南天一鹤立刻就要转身逃跑。因为武林第一奇人玄机子的事迹,虽已逾五百年仍流传于江湖,任何人都景仰敬畏万分,尤其南派之千面人蜇居峨嵋,也有时伸手管管人间不平,许多魔头都受过他惩戒。
  南天一鹤也不再发话,一张两只乌黑发亮干腐腐乌爪,腾步向上官清走来。
  上官清现已对本身武功有了极大信心,一看对方两手空空,也将金鞭往腰间一围,双手重叠胸前,气神合一静待南天一鹤发招。
  时杰华在上官清与其徒动手时,就看得出她是个刚出道的雏儿,不禁有些轻视,后来上官清越战越猛,招式也愈来愈灵活,才觑出些端儿来,知道自己看走了眼,现在一瞧她在这短暂的打斗经验中,就悟出许多对敌要诀,而能够抱元守一,以静制动,也暗叹其心地灵慧聪敏。
  南天一鹤受传于苗岭“九头真人”门下,也即是后来苗岭三凶之上两代师叔祖辈,武功自成一脉,南天一鹤精擅轻功提纵术,才博得一鹤雅号,平生并无大恶,只是天性护短,行事不分皂白,全凭意气,不过武功卓绝,不但轻功绝高而且两手练有奇毒“赤鸠掌”。武林人士不但怕他本身功夫,也顾忌苗岭势力,对他都怀着敬而远之之态度,因此他不免自高自大,目中无人。
  今天一见上官清不但毁了他全部徒儿,对他又可说辱谩已极,心中愤怒万分,两手运功,十指由墨黑而变为暗红,满头乱发根根竖立,一步一步向上官清走来。
  上官清虽学有绝世奇功,但她从来未应用过,也不知其本身武功与一般江湖上平常招式高出许多,一看南天一鹤瞪目凸眼怒发冲天,再加上自己废了他四个徒儿心生内疚,不禁有点怯意,连退数步。
  南天一鹤撮唇长嗥一声,双爪奋起直向上官清抓去,快如闪电,赤红的掌心,尚隔她面门飓尺就感觉一股膻腥之气随掌风而来。
  上官清连忙腾身跃起,一招“观音指莲”,两指并点,一缕劲风直指南天一鹤“顶门穴”。右手轻巧地一拍借空气反震之力,又避开南天一鹤由下而上之“老猿抱树”。
  南天一鹤时杰华一连两招都被对方轻易避开,老羞成怒,展开二十一式“鬼手抓魂赤鸠掌法”十指曲屈如钩,左圈右拿,腥臭的掌风包着上官清打转。
  上官清由他赤掌上,已知其掌风中含有奇毒,早就封闭了气息,手打足踢连演十余年天山绝岭苦学成就,愈打愈奇,愈打愈快。
  南天一鹤本来以轻快见长,一上来就施出其成名“九天步法”,左四右五想将对方弄得眼花缭乱,然后不废吹灰之力点倒对方。
  谁知上官清轻功冠绝天下,“神行无踪”就是以“凌虚步”驾御武林,无人能出其右。立刻上官清也展开身手和南天一鹤互相比快。
  起初南天一鹤尚能跟着齐进,不到半个时辰,即已气浮心躁,上气不接下气,而上官清却仍精神抖擞,丝毫不露疲态,南天一鹤知道自己轻功方面差人多多,连忙定下身来,双目牢牢盯住上官清梦幻身形,乌爪不停伸缩,见隙便钻,一时也保住不败。
  上官清经过这两次大战,对招式已融合贯通,使起来得心应手,一招“天女散花”五指微向外张,阴柔的掌力随式而发,迫得南天一鹤连退四步。
  两人酣战不休,时杰华临敌经验充分异常,每在险急万分,使出拼命招式,卒能化解危势,上官清更把他当作活靶子,东一掌,西一拳,逼得南天一鹤使尽全部看家本领才能勉强支持。
  天也渐明了,东方晨曦微现,半天红霞中响起蹄声阵阵,一群群鸟雀黎明即起,振翼外出觅食,万花坪中万花齐放,迎着朝阳豁地开放,滃勃香气四溢,令人精神大爽。
  上官清感觉到天已大亮,对猫耍耗子般打法,早已厌倦,轻笑道:“时老头回家再练三年吧!我上官清随时仍可以接待你。”
  时杰华衣襟不整,全身破条烂布早不成样子,如不是上官清手下留情早就负伤倒地,一听上官清出言讥讽,本已苍白的脸立变得乌青,大喝道:“臭丫头别充大话,今天有你无我。”
  南天一鹤羞愤难当,自己称雄半生的成名人物,竟败在个不见经传的小女孩手中,宣扬出去老脸还往何处放,于是不顾自身性命,完全用同归于尽的招式,拼了命也要将对方打伤。
  上官清朗声一笑:“好个老儿不识抬举,你当姑娘怕你不成?”她早已摸透洞悉南天一鹤的身法,一变招式,完全硬碰硬。
  南天一鹤自恃数十年性命交修内功,认为对方一个二十来岁女娃,虽招式奇特,但内功会有多大造诣,他可忘记上官清斗他徒儿时,一招打飞五件兵刃和暗器的威势。见状大喜,双掌使出十分劲力,迎着上官清单掌,狂飚急推而上,上官清心中不禁暗笑,三掌一抵,她微一缩,左手闪电砍至时杰华天灵盖。
  南天一鹤时杰华双掌已被吸住,不能躲避,大惊之下连忙收掌往后急退。
  上官清大喜其中计,右掌一吸一放,“天阴炁气”加上南天一鹤自身内力,一涌而上,只听得南天一鹤闷哼一声:“好丫头”,一个精瘦身子似断线风筝般直向树林飞去,一阵“咔嚓”、“咔嚓”,巍巍巨木被他撞得齐根折断大片。
  南天一鹤面如金纸,口中淌着鲜血,手抚着胸口不停喘息,尚喜他内功深厚,虽内脏震动十分严重,如细心调治,还有复原的希望,不过至少也须五年以后才能再行运功练气,而且再也不能超过现在功力境地。
  南天一鹤凄然而叹,心知自己报仇无望,怨恨地说道:“上官姑娘好生了得,我时杰华败得心服口服,姑娘可能告知在下师承何派?我南天一鹤也好得晓究竟是何方高人绝艺。”
  南天一鹤此时口气柔顺得多了,说起来也有气无力。
  上官清冷冷一笑道:“告诉你也无不可!我姑娘也不怕你报仇,天山玄冰老人是我恩师,你可能未曾听过,不过祖师爷‘神行无踪’你总有耳闻吧!”
  时杰华到此时完全绝望,想不到对头竟是绝迹已久北派“神行无踪”的传人。目前南派“千面人”虽也久不出世,然而十年前他老人家也常现迹江湖,傲视环寰无敌手,想这北派姑娘武功定也不同凡响,而自己怎么天大胆子向“神行无踪”传人挑战。跟着连那五个徒儿也恨上了,大喝一声:“森儿,抬我走,咱们师徒今天可全栽到家。”
  独角犀王石森将师父扶起,蹒跚而去,金面猿、丧门神也悄悄跟在身后互相搀扶而去。
  上官清目送三人消失在郁郁林木中,抬头一看日已三竿,长啸一声,清音迥迥不绝,而她争雄江湖的信心也随着一啸油然而生。
  上官清踏着如茵芳草,心中充满喜悦兴奋,一夜之间大展身手败八位成名多年高手,尤其是南天一鹤,据店小二讲似乎是已能领袖武林的大魔头,居然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争霸天下还成什么问题?
  太阳光普照大地,人们都已起身操作,负犁荷锄涉踱于叶圃田间,这些善良的农民,被上官清超尘姿容吸引,都不自觉停步注目她翩翩丰姿。上官清今天特别愉快,也很亲切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漫步踱回客店。
  上官清一夜击败南天一鹤与陇西五霸等的消息,不一会儿扬遍武林,成为谈话间的神奇材料。
  酒泉一带居民,对她除去了恶霸,都不禁感激流涕,有些虔诚佛徒竟为她设长生禄位。官府眼见群众对她的爱戴敬畏,也不敢出状逮捕她一夜四命的案子,只好任意将此罪名安插在一个未曾捕获的江洋大盗头上。
  且说上官清自此以后趾高气扬,更形倨傲,她在稚时就有极强好胜的心理,这时更加表现出来,尤其是嫉恶如仇,无论黑白道中,只要犯在她手上,轻则残废重则身亡,从无一人能幸免,因此立时引起公愤。然而上官清武功太高,谁也不敢单独与其作对。有数次大家联合对付她,也被她绝世武功打得七寥八落,死伤无数,从此以后再也无人敢轻捋虎须。
  上官清本人又孤芳自赏,不善与人交友相处,出道了三年仍不能获得一个知己,而她也不在乎,仍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在这三年之中,她闯下了响当当名头,在黄河南北成了众所周知的人物,经历无数战仗,从未败过。因她与人动手过招,总是神态飘飘欲仙,潇洒从容,一点也不显得匆促勉强,于是一些好事之人敬称她为“武仙”,上官清得到这万人之上名号,也心满意足,达到了她争名好胜的欲望。
  然而事情可不会这样简单,因上官清平日对人手段太过毒辣,一般受过她惩戒、伤害的武林人士,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而武技上又差上官清太远,不得已只好向别处打主意报复。
  正在此时南方也出了位旷世奇侠,纵横大江南北,劫富济贫,神出鬼没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未有人看过其面目是何样。
  于是谣言传出,说江南新出了个大侠,自称为“武神”,有意要较下上官清,并且传述他武功如何如何神奇,如何蔑视北方“武仙”,认为“武仙”不堪一击。
  这些话传到上官清耳中,以她如此高傲好胜者,如何受得了,立刻整装南下,打算去会一会传说中之“武神”,看看到底谁胜谁负,顺便也好至蜀中巫山去碰碰自己机运,是否能发现恩师所说的“阴阳秘笈”。
  于是上官清整理好行装,当天即辔骑南下。沿途风景虽然明媚异常,然而她却无心欣赏,心中只存在着寻找“武神”决斗和如何寻觅到“阴阳秘笈”。
  这一日上官清已来至蜀“巫山”脚下,将从骑寄在山下民舍,一晃身直向山中驰去。
  巫山是我国有数名山之一,秀丽奇绝,其中断崖峭壁,仍高入云间,其中一十二峰,峰峰特立,传说纷纭,尤其是襄王神女一事,更流传民间,家喻户晓。
  且说上官清深入此山,耳目一新,四处泉水鸣咽,猿啼不住,这在北部山陵是没有的,尤其山色青翠欲滴,更非塞北郁郁森林,黯蔽天日般,自是另一番气象。
  上官清随着山势越爬越高,也愈来愈陡峭,奇形怪石,如犬牙交错,千丈悬崖比比皆是,上官清游目四处,只见漫山翠谷,哪里有埋藏宝物迹象,心中不禁有些颓然,顺着山涧仍直往上行。
  且说上官清一日奔波,终于徒劳无功而回,这样一连六日,虽已寻遍整个巫山,然而一点收获也没有,上官清不禁暗忖,听说宝物即将出世之时,埋藏地方夜间一定有光华上升冲霄,不妨在夜间一探巫山,说不定反能发现“阴阳秘笈”和“天池黑白二宝衫”所在之地。
  于是当夜上官清扎好紧身夜行服,腰盘金光灼灼灵鞭,驰向巫山。
  上官清名号“武仙”当然轻功也高绝异常,只见夜茫茫密林山上,兔起狐落一条身影,快逾闪电巡游于巫山林石之间。如不是一个眼力特佳者,恐怕就黑影都看不见。
  上官清奔驰一会毫无所得,然而突然觉周遭四处,隐隐包含得有一种肃杀气氛。这种情形在已往,每次她受到武林人士围剿前,就会有此感觉。
  于是她陡的一惊,连忙隐去身形,游目向山岭望去,神目所过果然发现好些可疑迹象。
  上官清幼习神功,目力自不比寻常,虽然夜幕沉沉,在心灵一定间,立时四山如同白昼,一草一木俱清晰地呈现眼前。
  首先她发觉在对面山头上,好些黑影窜动,从身法轻快迅捷上看来,都是江湖上一流身手,继而四周更发现许多,尤其有数个直如幽谷飞禽,虚幌幌地像不必沾地就翱游于林阴间,就是以轻功见长的“武仙”也不得刮目相看,暗惊其功力深厚。
  这些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就如她一般独自行动,上官清心中暗思:“这些人该不是也为着‘阴阳秘笈’而来?难道此秘笈的消息已传出江湖。”
  立刻她也身影一展,直如冲天巨鹤向绝岭飞去,足下林木岩石往后电般移动,上官清抿嘴一笑,自信轻功尚较那几位功力高绝者胜一筹,弹指间只见她越过一峰,飘过一涧,潇洒从容的步法恍如临波仙子,恐飞燕也自叹不如。
  上官清一口气冲上巫山绝顶,前面已是一片断崖,高有千仞,对面也是一壁悬崖,云气涌漫似虚似幻,“武仙”上官清俯视着崖下东流的长江,虽然是如此渺细,然而潺潺冲激声仍矗矗传至崖顶。
  上官清从绝壁向下一寸一寸仔细观察,只有一些突出不足三寸的岩石可供落足,像这般险法,她自诩地想,大概也只有她“神行无踪”一脉能够纵落自如了,上官清想至此处满心骄傲,一种优越感使她不禁预备亲身一试这天下出名险峻之地。
  正当她紧着衣饰,突然瞥见离足不远处,一条黑影从下面三十丈慢慢揉身上来。两手双足吃力地攀附着,一尺一尺奋力上腾。
  上官清只觉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脸上红得发烫,因为她刚才还自夸天下除了她外再无人能上下此崖,现在马上就被事实打破,于是上官清对那黑影起了莫名的反感与憎恨。
  黑影已升至离崖顶不足两丈,突地低啸一声,单足一登整个身体似箭般射上来,“武仙”看他折腾半天尚有如此惊人内力,不禁暗吃一惊,悄没声息掩至此人身侧。
  那人惊觉异常,飞快地转过身来,冷冷地向上官清道:“何方朋友,我公孙惠龙在此有礼。”
  倨傲的神情,冷漠的言词,比上官清还有过之。
  上官清从未听说过江南有公孙惠龙此人,虽惊于其功力,也甚为轻视之。闻言面色一寒道:“阁下手中拿着何物?从实告来,如得处不当,可别怪我‘武仙’上官清出手狠辣。”
  公孙惠龙听到上官清名号,脸色陡的一变,随即又回复原样。
  原来公孙惠龙手中正捧着个白玉盒子,上官清见他费了如许功力只为了这一白玉盒子?心中大犯疑心,猜测此人可是已得到“阴阳秘笈”。
  贪欲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此本秘笈对她的关系异常之大,因此上官清心中嗔心大起,准备假如此盒内正是“阴阳秘笈”的话就要动手抢夺了。
  公孙惠龙老于江湖,一眼便察出上官清意欲何为,朗朗一笑道:“原来上官姑娘也是为着‘阴阳秘笈’而来。不错,此盒内正是此秘笈和天池黑白二宝衫,姑娘预备怎样?是动手劫夺?”
  上官清虽出道已有三年余,然而再大也不过二十出头,闻对方一言点破私心,不禁赧然呐呐不知何言,还算她人甚机敏,立刻装上一副笑脸说道:“原来公孙大侠已得到此本秘笈,可喜可贺,只是公孙大侠海量可否能借与小妹一览,让小妹也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奇书,到底如何奇法。”
  这公孙惠龙正是传言中的“武神”,早已得知这面前如花似玉美人儿,即是与自己如出一师之神行无踪传人,有心要拿出此本师门秘笈共同分享,然而自私心使他断然弃绝此念头。
  立刻他仍冷漠地答道:“姑娘有借,我公孙某敢不从言,然而敝人尚有要事,须即刻他去,容在下改日再奉上姑娘过目如何?”
  上官清一听,这不是故意搪塞,改日!改日不知你躲到哪去了。马上又脸罩寒霜道:“公孙大侠是故意小觑我上官清否?要走不难,赢得我双掌一鞭自然放你下去。”原来她也动了小性子。
  公孙惠龙暗思,本来在此打斗一番也无甚要紧,然而此“阴阳秘笈”出世的风声不知何时传入江湖,现今四下高手如云,尤其许多海内外隐居已久的魔头也闻风而至,虽然自己未必斗不过他们,然而今后无穷追踪血斗在所难免,心中飞快打个圈说道:“姑娘既有比武夺秘笈之意,俗语曰:‘见者有份’,我公孙惠龙,别无他法,说不得只好要领教‘武仙’高招了。”
  “然而当今魔踪四处,侍机而动,实不宜在此打斗,还是由姑娘另决定他处,作为决胜之场吧!”
  上官清见他竟要以比武夺此本秘笈,不禁大喜,对他所说也点头赞同。
  她想到,现今武林人士都聚集在江南,不如回至北方去决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是更为佳妙。
  “公孙大侠既然如此大度,小妹只好奉陪了,那么小妹不客气就决定在狼山挂月峰上。”
  于是两人约好日子待期比斗。
  狼山濒临瀚海,此地正适盛夏,平地上暑气腾腾,只有山岭,尚稍微凉爽些。此日在峰顶突然出现一男一女,当然即是公孙惠龙与上官清了。
  真的公孙惠龙愿意将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秘笈,随就给与别人一半的机会获得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当时情况又不容许他不如此作,如果他是一个言而无信之小人,那也好办,只要骗走上官清一时,寻个隐僻地方躲起来,就一切都无事故发生。
  就因为公孙惠龙是个堂堂大丈夫,所以一言九鼎,虽是不得已说出口之诺言,也要至死守约。
  两人来至一块奇险之处,也即是此书开头所叙,忆君目睹黑白二人搏斗地方。
  公孙惠龙朗声道:“我公孙某指天发誓,在此期中绝未曾翻阅‘阴阳秘笈’一下,如言有虚假,必遭天谴,姑娘信得过否?”
  上官清连忙道:“公孙大侠神威震撼大江南北,言行如一,我上官清怎敢对大侠心生怀疑。”
  敢情她已得知公孙惠龙即是传言之武神,并且还是与她同属一脉的“只手伏魔”传人。
  “如此甚好。”公孙惠龙说着从怀内摸出白玉盒子,小心地捧在手中。
  上官清心猛一跳,双眼紧张地瞧着他,看他慢慢将盒盖打开。
  “这是两件天池宝衫,既然见者有份姑娘任选一件吧!”公孙惠龙从盒中提出两袭似锦非锦的长衫,握在拳中尚觉得不足盈握。
  上官清看那天池宝衫,晶光浮动,轻柔滑软,不禁喜爱得紧,微笑一声:“不敢当。”手仍伸出选了件白色的。
  公孙惠龙自己拿了那件黑色的,又“嗑!”地关上玉盒,步行到场中一巨石旁。
  “咱们先将此秘笈埋藏于此石下,胜者能得之,败者须即刻离去,永不再觊觎,姑娘同意否?”
  上官清连点头同意,公孙惠龙朗朗一笑,两臂持着巨石一侧,运气行功,“嘿!”一声,万斤大石竟被他抬得高高竖起,只见他脚尖轻轻一拨,白色玉盒就滑入石下,公孙惠龙缓缓放下巨石,转过身来,面不红气不喘,仍是一派从容不迫。
  上官清此时却心中惶惶不安,以公孙惠龙力举万斤巨石来说,自己内力实在逊其一筹,然而现在势成骑虎,不斗不行,只好要随机应变利用恩师所传奇妙的轻功身法与之周旋了。
  且说上官清面上悚容一闪即逝,仍带笑赞道:“公孙大侠好深内力,不愧为雄踞大江南北之第一高手,我上官清只能自叹不如了。”
  上官清本来极其厌恶公孙惠龙的狂妄态度,但自从得知他是南派传人后,反而对他心生好感,谈话间也减少了许多火药气。
  公孙惠龙一听上官清赞他,哈哈一笑道:“姑娘过奖,这点微末技巧在‘武仙’眼中还不是雕虫小技吗?”想是他仍对上官清存着敌视心理,出言甚是不恭。
  上官清虽然对他有些愧疚心理,然而高傲个性仍不容别人恶意中伤,闻言也自怒火渐升,冷笑道:“想不到我上官清一片好意,却换来一连串恶言,早知如此我上官清也不会轻易出言夸一个不识抬举之人。”
  公孙惠龙哈哈狂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完大笑不止。不知他这话是指上官清呢?还是他自己?
  上官清看他愈来愈狂,大喝一声:“少说废话,看招!”右手一挥当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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